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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俏还是成了太子侧妃。
没有册封礼,没有宾客,甚至没有一件像样的喜服。
只有大婚前三日,按着规矩,侧妃需去侍奉未来的太子妃,以示敬重。
宫人来传话时,阿俏正对着窗外的枯枝出神。
“侧妃娘娘,太子妃请您过去一趟,教教她怎么沏您家乡的野茶。”
阿俏没有动,许久才道:“告诉她,我病了。”
“这……”宫人为难地看着她,“娘娘,这是规矩。”
“什么规矩?”阿俏缓缓回头,一双死水般的眸子看得小宫女心底发寒,“一个杀人凶手,要去侍奉另一个杀人凶手,这也是规矩吗?”
宫女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直到燕绥一身玄色常服走了进来。
目光径直落在阿俏身上,冷声:“孤让你去侍奉太子妃,是规矩。”
阿俏望着他熟悉的脸,扯了扯嘴角:“殿下说笑了,我只是一个卑贱的卖鱼女,怕身上的鱼腥味,熏着了高贵的太子妃。”
燕绥的眸色沉了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阿俏,你的本分,忘了?”
阿俏攥紧了手,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见她不语,燕绥失了最后的耐心,攥住她的手:“过去。别让孤说第三遍。”
最终,阿俏是被押去的。
苏晚卿的居所温暖如春,见阿俏进来,拉着她,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妹妹来了,快坐。”
状似心疼地叹了口气:“妹妹的手,怎的这般冰冷?想来是往日吃了不少苦。”
“不过妹妹这双手,真是巧。”给阿俏倒上一杯茶,苏晚卿端起茶杯,撞似无意的说道,
“说起来,这茶虽香,却少了一味。”
“我听说,冬日寒潭里的东珠,碾碎了泡茶,能清心润肺。妹妹水性好,不如,为我捞一颗来?”
殿外的荷花池早已结了薄冰,寒风刮过,如刀子一般。
阿俏攥紧了袖口:“太子妃娘娘,天寒地冻,池水冰冷刺骨,我……身子不适。”
“是吗?”苏晚卿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正要开口。
一道清冷的男声忽然从屏风后传来:“晚卿既然有此雅兴,你去便是。”
燕绥缓步走出,他不知何时进来的,走到苏晚卿身边,温柔地为她拢了拢肩上的披风后,目光才转向阿俏。
“你是渔家女出身,这点水,不算什么。”
是啊,她是卖鱼女。
阿俏缓慢眨了一下眼。
所以她就活该在寒冬腊月,跳进冰窟窿里,为他心上人的一个笑话去卖命。
看着他理所当然的神情,看着苏晚卿依偎在他身边,那副胜利者的姿态。
阿俏忽然觉得一切都了无生趣。
她不再争辩,也不再求饶。
“好。”
她只说了一个字,便转身朝殿外的寒潭走去。
她脱下厚重的外袍,只着一身单衣。
然后,没有丝毫犹豫,走下石阶,踏入了那刺骨的潭水之中。
冰水瞬间包裹了她,她用尽全力稳住身形,在浑浊冰冷的水下摸索。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太子眼中闪过一丝烦躁,将要开口时,阿俏终于从水中探出头来。
只见她脸色惨白,嘴唇乌青,整个人抖得不成样子,手里却紧紧攥着一颗圆润的珠子。
踉跄着爬上岸,将那颗带着她体温的东珠,递到苏晚卿面前。
苏晚卿掩唇:“呀,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阿俏没有力气回答,她只觉得小腹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眼前阵阵发黑。
下一秒,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她湿透的裙摆,从腿间蜿蜒而下。
血。
全是血。
燕绥的瞳孔,在那一瞬间,骤然紧缩!
“宣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