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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裂缝下的黑暗浓稠得如同实质,吞噬着一切光线和声音。只有众人粗重的喘息、衣物摩擦岩壁的窸窣声、以及偶尔松脱滚落的碎石声,在逼仄的通道内显得格外清晰。

老狗在前方带路,他的动作出乎意料的敏捷,对这条看似毫无特征的狭窄路径似乎异常熟悉,总能避开那些隐蔽的裂缝和松动的岩石。他那双在昏暗中微微发亮的小眼睛,不断扫视着周围,像是在确认着什么,又像是在寻找标记。

“老狗,”楚灵尘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你对这条路,似乎不像‘略知一二’那么简单。”

老狗的身影顿了一下,随即发出沙哑的低笑,头也不回:“人老啦,总得多记点保命的本事。这地方啊,以前有几个不怕死的老矿工摸索过,画过些歪歪扭扭的图,我侥幸看过几眼,记性好,没办法。”他回答得滴水不漏,却更让人心生疑窦。

越往下走,空气越发湿冷,带着一股浓郁的、类似于金属锈蚀和某种菌类混合的古怪气味。岩壁的质地也开始发生变化,不再是粗糙的天然岩石,逐渐出现了一些明显带有雕琢痕迹的石块,甚至偶尔能触摸到一些模糊的、风格古朴诡异的浮雕残片。

那些浮雕描绘的并非人类,而是一些扭曲的、如同星辰与骸骨结合而成的抽象图案,以及一些形态难以名状的生物,透着一种非人的、古老而邪恶的气息。

“这……这是什么地方?”洛萨的声音带着颤抖,他即使不主动感知,也能感受到这环境中弥漫的、沉重得令人窒息的古老“骸韵”,那是一种远比地面荒原更加深沉、更加死寂的死亡气息。

“谁知道呢,”老狗含糊道,“据说比法老域的历史还要久远,是‘最初的死者’沉睡之地……嘿嘿,都是传说,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突然,走在中间的薇拉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你们看!前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在通道的尽头,黑暗中隐约透出一种幽蓝色的、如同鬼火般摇曳的光芒。

小心翼翼靠近,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通道在此豁然开朗,连接着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他们正站在一处高耸的断崖平台上,下方,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沉寂的地下世界!

无数巨大无比、形态各异的森白骸骨半掩埋在黑色的泥土中,有些骸骨大如山岳,肋骨如同拱顶,脊柱如同断裂的山脉!在这些巨兽的骸骨之间,散落着大量破碎的、由黑色巨石砌成的建筑残骸,依稀能分辨出街道、广场、以及某种金字塔状结构的基座。

而照亮这片庞大废墟的,是漂浮在空气中、如同萤火虫般星星点点的幽蓝色光粒,以及生长在骸骨和废墟之上、散发着同样幽蓝光芒的奇异苔藓和菌类。它们共同营造出一种梦幻而又死寂、壮丽而又恐怖的诡异氛围。

这里,是一座沉埋于地下的、巨兽与古老文明共同湮灭的坟墓!

“我的天……”薇拉喃喃自语,被这超越想象的景象震撼得失语。

就连狂傲的雷恩和冰冷的影爪,眼中也露出了凝重之色。

铁颚抽动着鼻子,疑惑道:“没有活物的味道……但好像……有别的什么……”

“嘘!”老狗突然压低声音,神色紧张地指向废墟深处,“别出声!看那边!”

顺着他指的方向,在幽蓝的光晕中,可以看到一些模糊的、如同雾气般飘荡的白色影子。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在废墟和骸骨间漫无目的地徘徊,发出极其微弱、如同叹息般的呜咽声。它们经过的地方,那些幽蓝的苔藓和光粒都会微微黯淡一下。

“残响幽魂……”老狗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深深的忌惮,“不是真正的亡灵,是过去死亡瞬间留下的强烈精神印记,混合了这里的特殊能量形成的玩意。没有理智,但触碰到了会被吸走生气和精神,变得和它们一样!”

就在这时,楚灵尘感到怀中那小块“腐颜晶粹”突然微微发热,同时,他体内那虚弱的空间感知能力,似乎被某种更强大的、来自废墟深处的共鸣所牵引,不受控制地波动起来!

一股微弱却清晰的牵引感,从废墟的某个方向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他那“虚空回响”的力量!

几乎在同一时间,洛萨猛地捂住了耳朵,脸上露出极度痛苦和恐惧的表情,牙齿咯咯作响,用气声嘶吼道:“不对……不只是残响……深处……深处有东西……活的……它在睡觉……它的梦……好可怕……充满了……贪婪和……吞噬……”

他的感知再次捕捉到了远超他人的恐怖信息!

老狗的脸色也微微变了变,眼神闪烁地看向废墟深处,嘀咕道:“啧……看来那老家伙说的‘守墓的大家伙’是真的?不是说在更下面一层沉睡吗……”

楚灵尘强压下心中的悸动,目光锐利地看向老狗:“你到底还知道什么?下面那‘大家伙’是什么?”

老狗干笑两声,眼神躲闪:“这个……我也是道听途说,做不得准……据说是什么远古时期被埋葬在这里的……‘吞骸之兽’?一觉能睡几百上千年,醒了就要吃光周围所有的骸骨和能量……咱们最好轻轻过去,别吵醒它……”

他的话音未落——

“嗡……”

一声极其低沉、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嗡鸣,毫无征兆地响起!

整个地下废墟微微震动起来!那些漂浮的幽蓝光粒疯狂闪烁,徘徊的残响幽魂发出惊恐的尖啸,四散飘逃!

断崖平台边缘的碎石簌簌落下!

“它……它被惊动了!”洛萨瘫倒在地,绝望地尖叫,“不是我们……是上面……上面的兽潮……动静太大了!!”

“该死!”雷恩怒骂一声,握紧了拳头。

那低沉的嗡鸣声开始变得有节奏起来,如同某种庞大无比生物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沉重,一声比一声清晰!从废墟最深处的黑暗地渊中传来!

咚!咚!咚!

伴随着这恐怖的心跳声,一股无法形容的、蛮荒而饥饿的意志,如同潮水般扫过整个地下废墟!

“快走!”影爪厉声喝道,身影第一个向断崖一侧的陡峭斜坡滑去,“离开这片开阔地!找地方躲起来!”

众人再也顾不得其他,疯狂地沿着陡峭的斜坡向下冲,冲向下方那片巨兽骸骨和建筑残骸构成的迷宫!

就在他们冲下斜坡,躲入一根巨大如小山般的肋骨化石后方时——

“轰隆隆隆!!!”

废墟中央的地面猛地向上拱起、裂开!无数黑色的巨石和森白骸骨被抛飞上天!

一个难以用语言形容其庞大的头颅,缓缓从地渊中探了出来!

那头颅仿佛由最漆黑的曜石雕琢而成,却又布满了无数惨白的、扭曲的骨刺和骨板!它没有眼睛,整个面部只有一张不断开合的、深不见底的巨口,口中旋转着无数由纯粹能量和破碎骸骨构成的、如同磨盘般的利齿!

吞骸之兽!仅仅探出的部分头颅,其规模就已经超越了之前那沙海吞噬者数倍!

它那巨口张开,对着上空,发出一声无声却震撼灵魂的咆哮!

嗡——!!!

强大的吸力瞬间产生!形成一个恐怖的能量漩涡!

上方裂缝中那些还没来得及离开的、徘徊的沙行骸骨兽,甚至包括大量残响幽魂和幽蓝光粒,如同被无形巨手抓住般,哀嚎着、挣扎着被扯向那张巨口,瞬间被搅碎、吞噬!

躲在骸骨后的众人死死抓住身边的岩石,才能勉强不被那恐怖的吸力卷走!他们惊恐地看着这如同末日般的景象,脸色苍白如纸!

吞骸之兽似乎只是打了个“哈欠”,吞噬掉这些“开胃小菜”后,它那庞大的头颅缓缓转动,那没有眼睛的面部,似乎“看”向了楚灵尘他们藏身的方向!

那股蛮荒饥饿的意志,再次扫过!

它察觉到他们了!

“分头跑!”老狗尖叫一声,第一个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窜了出去,朝着废墟深处一个狭窄的裂缝跑去!“能不能活,各安天命吧!”

生死关头,短暂的联盟瞬间瓦解!

雷恩怒吼一声,朝着另一个方向狂奔而去,试图吸引注意力。

巴图低吼,体表岩化光泽闪烁,护着薇拉冲向一堆巨大的建筑残骸。

影爪身影一晃,直接消失在一道阴影里。

铁颚骂骂咧咧,却朝着老狗逃跑的方向追去,似乎认定那老滑头肯定知道安全路线。

楚灵尘一把拉起几乎瘫软的洛萨,看了一眼那缓缓逼近的、如同山岳般的恐怖头颅,又感受了一下怀中那越来越灼热的腐颜晶粹和体内那股来自废墟深处的牵引感。

他一咬牙,做出了决定。

“这边!”他拖着洛萨,没有跟随任何人,而是朝着那牵引感传来的、位于吞骸之兽侧后方的一片密集的、由巨大椎骨形成的化石丛林冲去!

那恐怖的饥饿意志如同实质般压在身上,身后的吸力再次开始增强,碎石和骸骨不断被吸向那张巨口。

楚灵尘爆发出全部的潜力,拖着洛萨,在如同迷宫般的巨大骸骨间拼命穿梭,追逐着那唯一的、微弱的生机感应。

他能感觉到,吞骸之兽那庞大的身躯正在彻底苏醒,更加恐怖的力量正在酝酿。

必须在被彻底吞噬前,找到那呼唤之物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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