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泛光的金属
洞穴深处的阴影里，姚梦梦指尖划过冰凉的岩壁，忽然停下动作。她侧耳听着洞外的动静——风声卷着远处兽群的低嚎掠过林梢，却没有任何属于部落的脚步声靠近。
“看来他们暂时不敢来了。”她转过身，对上墨渊始终未曾放松的目光，弯了弯眼睛，“安全了。”
墨渊靠坐在铺着干草的石床上，银灰色的竖瞳在昏暗中像两簇跳动的幽火。他没接话，视线落在她被草叶划破的小臂上，那里渗着细密的血珠，是今早被新首领的骨刀划破的。
姚梦梦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不在意地用袖口蹭了蹭：“小伤，没事。”
她转身走向洞穴最深处，那里光线昏暗，几乎看不清轮廓。墨渊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阴影里，手指下意识地蜷起——这三天来，她总是这样，时不时就走到洞穴深处，再出来时手里便会多出些奇怪的东西：带着清凉气息的喷雾、能快速补充体力的“小石子”、还有今天用来制造烟雾的黑色圆球。
那些东西从不见她从任何口袋里掏出，更像是……凭空出现。
正思忖间，姚梦梦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带着点神秘的笑意：“阿渊，给你看个好东西。”
墨渊抬眼望去。
只见她从阴影里走出来，双手背在身后，脚步轻快得像只偷藏了坚果的松鼠。洞穴顶部漏下的微光落在她脸上，能看到她眼底闪烁的期待，竟让他莫名地绷紧了神经。
“什么东西？”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
姚梦梦在他面前站定，缓缓将手背到身前。
当看清她掌心的东西时，墨渊的瞳孔骤然收缩，几乎是瞬间绷紧了身体，银灰色的鳞片在脖颈处隐隐浮现——那是他本能的戒备姿态。
那是一截泛着冷光的金属。
大约有半臂长，通体银白，表面光滑得能映出人影。它的形状很奇怪，一端是贴合腿部曲线的弧形托板，另一端则是带着关节的机械结构，末端还装着锋利的金属爪，在微光下闪着森然的寒芒。
这东西显然不是兽世该有的造物。它没有任何兽骨或兽皮的痕迹，纯粹由某种未知的金属锻造而成，边缘打磨得极其光滑，关节处甚至能看到细密的齿轮纹路。
“这是什么？”墨渊的声音冷了几分，竖瞳里的警惕几乎要溢出来，“你从哪里弄来的？”
“这个啊……”姚梦梦掂了掂手里的金属义肢，指尖划过冰凉的金属表面，“我叫它‘义肢’。”
她刻意忽略了他的第二个问题，往前走了两步，蹲在他断腿前，将那截金属凑近：“你看，这个弧度刚好能贴合你的断腿。”
墨渊猛地往后缩了缩腿，断腿处的伤口被牵扯，疼得他闷哼一声。他抬眼看向姚梦梦，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警惕，有怀疑，还有一丝被触碰禁忌的暴戾。
“雌性，”他的声音低沉得像磨过砂石，“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不信这世上有什么东西能弥补被生生斩断的腿骨。在兽世，断腿的兽人只有两种结局：要么被野兽撕碎，要么在部落的鄙夷中慢慢腐烂。他早已做好了迎接后者的准备，直到这个突然闯入他生命的雌性，用那些层出不穷的“奇迹”一次次颠覆他的认知。
姚梦梦看着他紧绷的侧脸，收起了玩笑的神色。她将金属义肢放在两人之间的石地上，指尖轻轻敲了敲弧形托板：“这东西，能让你重新站起来。”
墨渊的呼吸猛地一顿。
他死死盯着那截金属，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重新站起来？自从三天前被长老用骨斧斩断腿骨的那一刻起，这个念头就被他亲手碾碎了。兽人最看重力量，一条废腿意味着永远失去狩猎和战斗的资格，与真正的废物无异。
“你觉得我会信？”他嗤笑一声，尾尖不受控制地扫过地面，带起一阵风，“这种冰冷的金属，难道能比真正的腿骨更有力？”
“比不比得上，试试不就知道了？”姚梦梦捡起地上的金属义肢，用指尖拨了拨末端的机械爪。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那金属爪竟灵活地蜷缩起来，抓住了旁边一颗掉落的浆果。
墨渊的目光落在那被金属爪稳稳捏住的浆果上，瞳孔又是一缩。
这东西……竟然能动？
“你看，它很灵活的。”姚梦梦操纵着机械爪将浆果放在他面前的石桌上，又展示着金属义肢的关节，“这些关节都能活动，甚至能像真正的腿一样弯曲、迈步，奔跑也没问题。”
她抬眼看向他，眼底的认真几乎要溢出来：“阿渊，试试好不好？”
墨渊沉默了。
他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又看了看那截泛着冷光的金属。洞穴里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风从洞口灌进来，卷起地上的干草，擦过金属义肢时发出细微的嗡鸣。
他想起今早她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那时她明明可以躲到安全的地方，却偏偏要直面新首领的骨刀；他想起她用那些奇怪的“小石子”给他补充体力时，眼底藏不住的关切；他甚至想起昨夜她悄悄给发热的自己喂水时，指尖不经意擦过他唇瓣的温度。
这个雌性，从一开始就带着太多谜团。可她做的每一件事，似乎又都在朝着同一个方向——让他活下去。
“为什么？”墨渊忽然开口，声音低得像叹息，“为什么要帮我？”
姚梦梦捏着金属义肢的手指顿了顿。
她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大概是……看不得有人和我一样，明明有活下去的机会，却要被人踩进泥里吧。”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让墨渊莫名地想起了祭坛上那个血月之夜——她被当作祭品推上石台时，眼底闪过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看透了生死的漠然。
这个雌性，身上一定藏着比这金属义肢更沉重的故事。
“好。”
墨渊的声音打破了沉默，连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姚梦梦猛地抬头，眼里瞬间亮起光，像被点燃的星火：“真的？”
墨渊看着她瞬间绽开的笑容，喉结无意识地滚动了一下，别开视线：“别抱太大期望。”
他伸出没受伤的手，指尖轻轻触碰到金属义肢的表面。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震颤，仿佛这东西是活的。
姚梦梦立刻凑过来，眼睛亮得惊人：“我先给你处理一下断腿，要把伤口清理干净才能装。”
她转身又走向洞穴深处，很快拿出来一小瓶透明的液体和一卷干净的布条。墨渊看着她熟练地拧开瓶盖，倒出液体浸湿布条，动作流畅得像是做过千百遍。
“可能有点疼，忍一下。”她的声音放得很柔。
墨渊没说话，只是挺直了背脊。
当浸了液体的布条触碰到断腿的伤口时，他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那液体带着强烈的刺痛感，比部落里最烈的草药还要霸道，却又奇异地驱散了伤口原本的胀痛。
“这是什么？”他咬着牙问，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消毒水。”姚梦梦专注地清理着伤口边缘的腐肉，“能杀死伤口里的脏东西，不然装义肢会发炎的。”
她的指尖很稳，哪怕他因为疼痛微微颤抖，她的动作也没有丝毫偏差。墨渊看着她低垂的眉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影，忽然觉得那刺痛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清理完伤口，姚梦梦拿出一卷带着弹性的绷带，小心翼翼地缠绕在他的断腿上：“先包一层，防止金属磨伤皮肤。”
她的指尖偶尔会触碰到他的皮肤，带着微凉的温度，让他下意识地绷紧肌肉，却又奇异的没有排斥。
做完这一切，她拿起金属义肢，深吸了一口气：“好了，现在试试这个。”
墨渊看着她将金属义肢的弧形托板对准自己的断腿，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能感觉到那冰凉的金属贴上绷带的瞬间，身体本能地想要抗拒，却被他强行压制住。
“咔哒。”
一声轻响。
金属托板与断腿完美贴合，边缘弹出的卡扣轻轻扣住腿部，竟没有丝毫不适。墨渊微微挑眉——这东西的尺寸，仿佛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姚梦梦看着卡扣扣紧，松了口气，随即又开始调试那些复杂的关节：“我先给你调到最基础的模式，你试着动一下？”
墨渊盯着自己的断腿处。
那截泛着冷光的金属完美地取代了他失去的小腿，锋利的金属爪稳稳地落在地面上，支撑起一部分身体的重量。他深吸一口气，尝试着调动腿部的肌肉。
奇迹发生了。
随着他的意念，金属义肢的关节发出细微的“咔咔”声，竟然真的微微弯曲了一下！虽然幅度很小，却清晰地证明了姚梦梦所言非虚。
墨渊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连带着尾尖都不受控制地绷紧。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截金属，又看向姚梦梦，眼底翻涌着震惊与茫然。
“怎么样？”姚梦梦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像在等待夸奖的孩子。
墨渊没有回答。他集中精神，再次尝试着活动义肢。这一次，金属关节弯曲的幅度更大了，甚至能带动身体微微前倾。
“还能再试试吗？”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颤，这是他被废以来，第一次重新感受到“站立”的希望。
“当然！”姚梦梦笑得眉眼弯弯，“不过别太急，先适应一下。”
接下来的时间里，洞穴里只剩下金属关节活动的“咔咔”声。墨渊一遍遍尝试着调动义肢，从最初只能轻微弯曲，到后来能让金属爪灵活地抓握地上的石子，再到可以支撑着身体微微抬起臀部。
每一次微小的进步，都让他眼底的光芒更亮一分，连带着周身的戾气都消散了不少。
姚梦梦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他，时不时提醒一句：“慢点，那个关节要配合大腿肌肉发力……对，就是这样。”
夕阳的余晖透过洞穴顶部的缝隙斜射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光斑。当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洞口时，墨渊终于停下动作，额角布满了冷汗，呼吸也有些急促，眼里却燃烧着从未有过的火焰。
“感觉怎么样？”姚梦梦递给他一块压缩饼干，“补充点体力。”
墨渊接过饼干，却没有立刻吃。他看着自己断腿处那截泛着冷光的金属，忽然问：“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姚梦梦咬了一口饼干，含糊不清地说：“我说过啦，是义肢。”
“我不是问这个。”墨渊的目光锐利起来，紧紧盯着她，“这东西不属于兽世，对不对？你的那些喷雾、小石子、还有烟雾弹……都不是这里的东西。”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严肃：“你到底来自哪里？”
姚梦梦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她抬眼看向墨渊，发现他的竖瞳里满是探究，却没有了最初的警惕，反而多了一丝……担忧？
她沉默了片刻，将嘴里的饼干咽下去，忽然笑了：“阿渊，你知道吗？在我们那里，这种义肢很常见。”
“你们那里？”
“嗯。”姚梦梦望着洞穴深处，声音轻得像梦呓，“一个……和这里很不一样的地方。那里没有兽人，却有比兽群更可怕的东西；没有部落，却有需要拼命守护的基地。”
她顿了顿，转过头，眼底的迷茫被一抹坚定取代：“但那里也有这种能创造奇迹的东西。比如这个义肢，比如能治好你伤口的药，比如……让我能活着站在这里的力量。”
墨渊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他能感觉到她话语里的沉重，那是一种经历过无数生死才能沉淀下来的沧桑，与她看似轻快的模样截然不同。
“所以，”姚梦梦的目光重新落在他身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阿渊，别再把自己当废物了。有了它，你不仅能重新站起来，还能比以前更强大。”
她指着那截泛着冷光的金属义肢，笑容里带着点狡黠：“而且，这东西的用处，可不止是让你走路哦。”
墨渊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姚梦梦忽然站起身，走到洞穴角落，捡起一根手臂粗的枯枝。她掂量了一下，转身走到墨渊面前，将枯枝递到他金属爪能触及的地方：“试试用这个抓握。”
墨渊虽不明所以，却依言调动义肢。金属爪精准地合拢，牢牢钳住枯枝，指节处的齿轮微微转动，甚至能感受到木材的纹理。
“用力。”姚梦梦下令。
墨渊眸光一凝，下意识发力。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根结实的枯枝竟被金属爪生生捏断！断裂的截面整齐利落，足以见得这金属爪的力道有多惊人。
他自己都愣住了，垂眼望着捏着断枝的金属爪，指尖的寒芒仿佛淬了血。
“看到了吗？”姚梦梦弯腰捡起半截枯枝，在他眼前晃了晃，“这爪子不仅能走路，还能捏碎骨头。要是遇上不长眼的，一爪下去……”
她没说完，却做了个利落的劈砍动作，眼底闪过一丝与“弱雌性”形象截然不同的狠厉——那是末世里厮杀出来的锋芒。
墨渊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忽然明白，这截泛着冷光的金属，从来都不是什么“弥补缺憾的工具”，而是一件精心打造的武器。这个看似无害的雌性，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只做个能走路的“废人”。
“你想让我……”他喉结滚动，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重新战斗？”
“不然呢？”姚梦梦挑眉，将断枝丢开，拍了拍手，“难道你想一辈子躲在这洞穴里，等着部落的人来杀你？还是等着野兽把你当成晚餐？”
她的话像淬了冰的针，扎破了他刻意维持的平静。
墨渊沉默了。
被废的这几天，他确实在绝望里沉沦过。断腿的剧痛、族人的唾弃、新首领的羞辱，像无数根锁链将他捆在“废物”的牢笼里。可姚梦梦的出现，以及这截金属义肢带来的希望，却让那牢笼出现了裂痕。
“我现在这个样子……”他低声道，目光扫过自己的断腿，“就算能战斗，又能怎么样？部落不会接受一个靠着外物站立的兽人。”
“谁说要让他们接受？”姚梦梦嗤笑一声，走到洞口，望着外面渐浓的夜色，“等你能熟练用这个，我们就离开这里。银蛇部落容不下你，总有能容下我们的地方。”
“我们？”墨渊捕捉到这个词，心头微动。
“对啊，我们。”姚梦梦转过身，月光恰好落在她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隐在阴影里，“你是我选的人，总不能让你死了，显得我眼光太差。”
她的语气带着玩笑，眼神却异常认真。墨渊望着她被月光照亮的侧脸，忽然觉得这洞穴里的寒气似乎都消散了些。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金属义肢，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凉的表面。关节处的齿轮还在微微发烫，那是反复调试留下的温度，像某种滚烫的承诺。
“好。”他听到自己说，声音坚定得不像自己，“我学。”
接下来的几天，墨渊几乎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熟悉义肢上。
姚梦梦每天都会从“阴影里”拿出新的东西：一小瓶能让金属关节更灵活的润滑油、一块可以贴在金属托板内侧的暖石（她说这样冬天不会冻着腿）、甚至还有一卷带着细小花纹的布料，被她仔细地缠在金属义肢的外侧。
“这样看起来就不像那么吓人了。”她一边缠布一边解释，指尖划过金属表面时，总能精准避开所有齿轮接口。
墨渊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忽然问：“你好像很懂这个？”
“嗯……以前见过类似的。”姚梦梦含糊地应着，手上的动作却没停，“我们那里有很多人需要这个才能活下去。”
墨渊没再追问。他渐渐明白，有些秘密不需要刨根问底。这个雌性愿意把如此珍贵的东西给他，愿意教他如何使用，这就够了。
他开始尝试着用义肢做更复杂的动作：弯腰捡石头、单腿支撑着跳跃、甚至配合蛇尾做一些简单的攻击动作。金属爪与地面碰撞的“笃笃”声，成了洞穴里最常听到的背景音。
姚梦梦偶尔会坐在一旁，手里拿着根小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嘴里念念有词：“这里的关节可以再加个弹簧……爪尖或许能藏点东西……”
墨渊知道她在琢磨改良义肢，却从不多问。他只是默默地配合，在她提出新想法时，一次次尝试、调整，哪怕失败多次也毫无怨言。
这天傍晚，姚梦梦正用一块兽皮擦拭金属义肢上的灰尘，忽然听到洞口传来一阵细碎的响动。
她瞬间绷紧身体，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同时摸向腰间——那里藏着一把空间小刀。
墨渊也立刻警惕起来，金属爪无声地扣住地面，尾尖微微抬起，蓄势待发。
洞口的阴影里，慢慢探出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那是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幼崽，浑身脏兮兮的，耳朵耷拉着，一条腿不自然地扭曲着，上面缠着已经发黑的布条，显然是受了伤。他手里攥着半块干硬的兽肉，看到洞穴里的两人，吓得浑身发抖，却还是固执地往里挪了挪。
“你是谁？”姚梦梦的声音放软，收起了小刀。
幼崽怯怯地抬起头，露出一双湿漉漉的兽瞳，带着哭腔：“我……我听说……这里有能治病的药……”
他的目光落在姚梦梦手里的兽皮上，又飞快地移开，显然是被墨渊那截泛着冷光的金属义肢吓到了。
姚梦梦和墨渊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
“谁告诉你的？”墨渊沉声问，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柔和——他对幼崽总是格外宽容，哪怕自己已是如此境地。
“是……是部落里的人说的……”幼崽的声音更小了，“他们说……有个雌性救了墨渊大人……还能治好蛇毒……”
姚梦梦恍然。
想来是那天在部落前用烟雾弹退敌的事传开了，加上她之前救过那个被蛇咬伤的猎人，才有幼崽敢冒着风险找到这里。
她看向幼崽受伤的腿，布条下隐隐渗出黑血，显然是被毒蛇咬了，而且耽误了不少时间。
“过来。”她朝幼崽招招手，语气尽量温和。
幼崽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墨渊，又看了看姚梦梦，最终还是一瘸一拐地挪了过来，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把受伤的腿往前伸了伸，眼里满是祈求。
姚梦梦蹲下身，小心翼翼地解开他腿上的布条。一股腥臭味立刻散开，伤口处已经发黑肿胀，周围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
“是黑环蛇咬的。”墨渊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一丝凝重，“这蛇毒霸道，再晚来半天，这条腿就保不住了。”
姚梦梦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又是从“阴影里”拿出来的。她倒出一点透明的液体，用干净的布条蘸着，轻轻擦拭幼崽的伤口。
幼崽疼得龇牙咧嘴，却死死咬着牙没哭出声，只是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姚梦梦，像只被雨淋湿的小兽。
“忍一忍，很快就好。”姚梦梦一边擦一边轻声安抚，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珍宝。
墨渊坐在一旁，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忽然觉得这画面有些刺眼。他移开视线，落在洞口的夜色里，却又忍不住用余光去看——看她如何用那些神秘的药剂清洗伤口，看她如何用绷带将伤口仔细包扎好，看她最后从怀里掏出一颗白色的药丸，耐心地喂幼崽吞下。
“这药能解蛇毒，明天再来换一次药就没事了。”姚梦梦拍了拍幼崽的头，又从空间里摸出一块压缩饼干递给他，“这个拿着，饿了吃。”
幼崽接过饼干，用力点了点头，对着两人磕了个响头：“谢谢姚姐姐！谢谢墨渊大人！”
他一瘸一拐地走出洞穴，消失在夜色里。
洞穴里重新安静下来。
姚梦梦收拾着东西，忽然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抬头，对上墨渊探究的视线。
“你好像很喜欢幼崽？”他问。
“嗯。”姚梦梦点头，将小玻璃瓶收好，“小孩子是最干净的，没那么多坏心思。”
墨渊沉默了。他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曾是部落里最受期待的幼崽，直到觉醒了银蛇血脉，才一步步走到战士长的位置。可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
“你就不怕……”他顿了顿，斟酌着词句，“不怕我们的事通过幼崽传到部落里？”
“怕什么？”姚梦梦笑了，走到他面前，帮他调整了一下金属义肢的角度，“他们知道了又能怎么样？现在的你，可不是随便谁都能欺负的了。”
她的指尖划过金属爪的尖端，那里还残留着捏碎枯枝的痕迹。
“等你再熟练些，我们就去猎一头凶兽回来。”她的语气带着向往，“让整个部落都看看，他们口中的‘废物’，到底能不能护得住自己的雌性。”
墨渊的心脏猛地一缩。
“自己的雌性”这几个字，像带着温度的烙铁，烫在了他的心上。他看着姚梦梦亮晶晶的眼睛，忽然觉得那截泛着冷光的金属义肢，似乎也没那么冰冷了。
因为它承载的，不仅是重新站立的希望，还有这个雌性毫无保留的信任。
夜色渐深，洞穴里燃起了篝火。
姚梦梦靠在火堆旁打盹，呼吸均匀。墨渊坐在石床上，借着跳动的火光，仔细打量着自己的金属义肢。
他活动了一下手指，金属爪在火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他忽然低头，用金属爪轻轻碰了碰姚梦梦垂在身侧的手。
她的手很软，带着点暖意，与他冰冷的金属爪形成鲜明的对比。
姚梦梦似乎被惊动了，皱了皱眉，却没醒。
墨渊迅速收回爪尖，耳尖微微发烫。他望着篝火旁她恬静的睡颜，又看了看自己的金属义肢，忽然低声说了一句，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好。”
好，等我熟练了，就去猎一头最大的凶兽。
好，等我能战斗了，就护着你，再也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好，让所有嘲笑过我们的人都看看，他们错得有多离谱。
洞穴外，风声渐歇，只有金属义肢偶尔发出细微的“咔咔”声，像在回应着某个无声的承诺。篝火跳动的光芒映在墨渊的竖瞳里，那里不再只有暴戾和嘲讽，多了些名为“希望”的东西，正随着火焰一起，慢慢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