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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面对那铺天盖地而来的精神触手,菲利普没有丝毫慌乱。

如果他还是一个“影偶师”,面对这种纯粹的精神攻击,除了硬抗或者逃跑,别无他法。但现在,他是一位“幕后导演”。

导演,从不亲自上场肉搏。

就在那些无形的触手即将抓住他的影子化身的瞬间,菲利普的意识,已经通过影子网络,下达了一连串复杂的指令。

他的本体,依旧安坐在数百米外的仓库楼顶,稳如磐石。

而整个海文希尔精神病院,这个巨大的、被遗忘的舞台,则开始按照他的剧本,上演一出全新的戏剧。

首先响应他召唤的,是庭院里那些“历史的回响”。

那个不断撞墙的病人影子,突然停下了动作。它转过身,空洞的脸“望”向了主楼的方向,然后迈开僵硬的步伐,冲了进去。紧接着,那个机械喂药的护士影子,那个在角落里画圈的孩童影子……所有沉淀在这片土地上的、属于过去的悲伤与疯狂,都在这一刻,被菲利普这位外来的导演,赋予了新的“角色”。

它们不再是无意义的回音,而是变成了菲利普的第一道防线。

精神触手与这些历史的影子轰然相撞。没有爆炸,没有火光,只有在精神层面上,无声的湮灭。历史的影子们,脆弱得不堪一击,几乎在接触的瞬间就化为虚无。但它们悍不畏死,前赴后继,为菲利普争取到了宝贵的几秒钟。

而这几秒钟,足够他布置好真正的舞台。

“第二幕,开演。”菲利普的意识冰冷而平静。

精神病院主楼内,那些被他用“影偶师”能力临时激活的、属于废弃物的影子——桌子的影子、椅子的影子、医疗器械的影子——开始按照预设的轨迹,疯狂地移动起来。

它们不是在攻击,而是在“构建”。

一张手术台的影子,被拖拽到走廊中央,挡住去路。数十个药瓶的影子,从药房里飞出,如同霰弹枪一样,在空中爆开,形成一片混乱的阴影帷幕。整栋建筑的阴影结构,在菲利普的操控下,迅速地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充满了障碍和陷阱的迷宫。

他将音乐盒构建的“思维迷宫”,在现实的阴影位面里,复制并实体化了出来。

那些精神触手,在追逐菲利普影子化身的过程中,不断地被这些实体化的阴影障碍所阻碍、削弱。它们的追击速度,大大减慢。

但这还不够。这些都只是拖延战术。要解决问题,必须直面核心——那个音乐盒。

菲利普的影子化身,在自己构建的迷宫中高速穿行,直奔地下禁闭室。

他知道,他不能摧毁音乐盒。那不仅可能导致整个异常域的彻底失控,更会毁掉被困在里面的三位学者的意识。他需要做的,不是破坏,而是……“修正”。

他要修正音乐盒那出错的“程序”。

当他的影子化身再次来到禁闭室门口时,他停了下来。他能感觉到,音乐盒已经将大部分的力量都用来驱动那些精神触手。此刻,是它本体防御最薄弱的时候。

“第三幕,高潮。”

菲利普发动了他成为“幕后导演”后,最核心的能力——“场景构建”。

他没有去攻击音乐盒,而是将自己的精神力,高度集中在禁闭室那片狭小的空间里。

然后,他开始“导演”一出只属于音乐盒的戏剧。

禁闭室的阴影,开始剧烈地扭曲、变形。它们不再是单纯的黑暗,而是被菲利普注入了“概念”和“信息”。

他首先构建的,是“宁静”。他将自己对“安神汤”的回忆,对自己公寓里那个安静的、被书籍包围的书房的印象,全部转化成阴影信息,注入到场景中。

禁闭室的阴影里,仿佛响起了一首轻柔的摇篮曲,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安神茶的温暖气息。

音乐盒那狂暴的精神波动,肉眼可见地平缓了下来。它似乎“感觉”到了舒适和安全。

紧接着,菲利普构建了第二个场景:“秩序”。

他将“理性符文”那复杂的、充满逻辑美感的构造,用阴影的形式,在禁闭室的墙壁上“描绘”了出来。齿轮、眼睛、迷宫……这些象征着绝对秩序的符号,在阴影中缓缓转动。

音乐盒的能量循环,开始变得规律、平稳。那些在外面疯狂追击的精神触手,也变得迟缓而犹豫。

最后,菲利普构建了第三个,也是最关键的场景:“使命”。

他将灰鸽子的徽记——那只衔着橄榄枝的鸽子——用阴影完美地复现出来,让它盘旋在音乐盒的上空。同时,他将一段简单的、模拟自灰鸽子官方指令的“信息”传递了过去。

“编号C-074‘安魂曲’音乐盒,程序重置。返回‘收容’模式。重复,返回‘收容’模式。”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的、近乎于欺骗世界规则的行为。他在“扮演”灰鸽子,试图唤醒这件异常物品最原始的“出厂设置”。

那个由无数疯子构成的集体意识,发出了最后不甘的咆哮。

但面对“宁静”、“秩序”和“使命”这三重场景的层层包裹,面对那枚来自“上级”的指令,音乐盒最终做出了它的选择。

叮——咚——

音乐盒再次响起,但这一次,不再是单一的音符。一曲完整而悠扬的、带着一丝悲悯和安宁的摇篮曲,从里面缓缓流出。

随着乐声,那些精神触手如潮水般退去,重新被吸回了音乐盒中。整个精神病院的异常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息下来。

而在思维迷宫的深处,那三位被困的学者,感觉周围那由疯狂构成的墙壁正在消融。他们听到了那首安魂曲,紧绷的意识终于有了一丝放松。

然后,他们听到了一个直接在他们脑海中响起的声音。那声音平静、理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是卢修斯·菲利普。你们自由了。”

“现在,告诉我,你们的名字。以及……你们是否渴望,去了解这个你们所窥见的、疯狂世界的……真实面貌?”

在精神病院顶楼,菲利普的本体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知道,他导演的这出戏,成功了。

而他,也即将收获他最重要的三位“演员”,或者说……他自己这个小小剧团的,第一批创始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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