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清晨，黄天正蹲在铁匠铺帮王铁匠拉风箱，忽听村口传来一阵喧哗。二柱子连滚带爬地跑进来，手里的锄头都扔了，嗓子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狗剩哥！不好了！张家庄的狗大户带着人来了，说要抢春桃姐！”
“啥？” 黄天手里的火钳 “哐当” 掉在地上，火星子溅了一裤腿。他顾不上拍灰，拔腿就往村口跑，王铁匠也拎着铁锤跟在后面，嘴里骂骂咧咧：“狗日的张老三，敢在咱李家村撒野！”
村口的老槐树下，十几个歪戴帽子的壮汉正围着辆马车起哄，车辕上站着个脑满肠肥的家伙，穿件不合身的绸缎褂子，手里把玩着个翡翠扳指，正是张家庄的张老三。春桃被两个婆子堵在槐树下，水绿色的襦裙被扯得歪歪扭扭，眼里含着泪，手里还紧紧攥着个装绣花线的篮子。
“春桃妹子，跟爷回张家庄享福去！” 张老三笑得满脸横肉都在颤，“吃香的喝辣的，比在这穷村子里绣帕子强百倍！”
“俺不跟你走！” 春桃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抵着老槐树，“俺早就跟黄天哥说好了，要等他院试回来……”
“黄天？那个种地的穷秀才？” 张老三嗤笑一声，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他能给你啥？爷今天就把话放这，要么乖乖上马车，要么爷拆了你们李家村！”
“你敢！” 黄天像头豹子似的扑过去，一把将春桃护在身后。他这半年不光读书，跟着王铁匠打铁也练出了力气，胸膛鼓鼓的，看着比平时壮实不少。
张老三眯起三角眼打量他：“哟，这不是土豆状元吗？咋地，想英雄救美？也不掂量掂量自己那两下子。” 他冲手下使个眼色，“给我把这小子拖开，别脏了爷的地。”
两个壮汉狞笑着扑上来，黄天心里清楚，硬碰硬肯定吃亏。他突然扯着嗓子喊：“张老三！你可知朱老爷？去年来收土豆的朱老爷！”
张老三愣了愣：“哪个朱老爷？爷认识的老爷多了去了。”
“就是去年带了二十辆马车来收土豆，出手阔绰，跟知府大人称兄道弟的朱老爷！” 黄天故意把声音喊得震天响，“他临走时跟我说了，春桃是他看着顺眼的姑娘，让我好生照看，谁要是敢动她一根手指头，就让知府大人摘了谁的脑袋！”
这话半真半假，朱老爷确实来过，也确实夸过春桃绣的帕子好看，但压根没说过这话。可黄天说得有鼻子有眼，连去年朱老爷穿的藏青色褂子、腰间挂的铜葫芦都描述得一清二楚。
张老三的脸色变了变，他是做粮食生意的，最忌惮的就是官府的人。去年确实听说濠州来了位大人物收土豆，据说跟京城都有关系，难道就是黄天说的朱老爷？
“你…… 你别蒙我！” 张老三的声音有点发虚，“朱老爷那样的人物，咋会管这种小事？”
“小事？” 黄天冷笑一声，往村里喊，“李叔！把朱老爷去年给的那袋贡品米拿出来！让张老爷长长见识！”
李叔虽然不知道黄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要帮腔，赶紧颠颠地跑回家，抱出个沉甸甸的米袋。那米袋上绣着个小小的 “供” 字，还是去年朱老爷留下的，里面的米早就吃完了，黄天让李叔装了些新米进去，故意留着做个念想。
“瞧见没？” 黄天把米袋往张老三面前一递，“这是朱老爷赏的贡品米，他说春桃姑娘绣的帕子配得上这米，特意让我转交给她。你要是今天动了她，明天朱老爷的人就能拆了你张家庄的粮仓！”
周围的村民也跟着起哄：“就是！朱老爷可护着咱村呢！”“张老三你敢动春桃，就是跟朱老爷作对！”
张老三看着那米袋上的 “供” 字，又看了看周围村民义愤填膺的样子，心里打起了鼓。他虽然横，但也知道不能跟官府背景的人硬碰硬。万一黄天说的是真的，自己这点家业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算…… 算你狠！” 张老三咽了口唾沫，狠狠瞪了黄天一眼，“咱们走！”
那十几个壮汉见主子怂了，也赶紧跟着往回走，马车轱辘碾过石头路，跑得比来时快多了，连张老三掉在地上的翡翠扳指都忘了捡。二柱子捡起扳指，掂量了掂量：“这破石头玩意儿，还没俺家腌菜的石头沉！”
等人群散了，黄天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是汗。春桃赶紧递过帕子，手指碰到他脖子上的汗，两人都像被烫着似的缩回手。
“你…… 你刚才说的是真的？朱老爷真说过这话？” 春桃的声音还有点发颤，眼睛却亮闪闪的。
“呃……” 黄天干咳两声，挠了挠头，“算是…… 算他心里这么想的吧。朱老爷那么待见你绣的帕子，肯定不乐意有人欺负你。”
王铁匠凑过来，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啧啧称奇：“狗剩，你这脑子转得够快的！三言两语就把张老三吓住了，比俺这铁锤还好使！”
“主要是朱老爷名头响。” 黄天打个哈哈想岔开话题，却被春桃拉住了手。她的手软软的，带着点绣花线的香味，微微发颤。
“黄天哥，” 春桃抬起头，眼里的泪还没干，却闪着亮，“刚才你说…… 你跟张老三说的话…… 是真的不？”
黄天心里 “咯噔” 一下，才想起刚才春桃说 “跟黄天哥说好了”。他看着春桃红扑扑的脸蛋，鼓起勇气说：“是真的。春桃，我早就想跟你说了，等我院试回来，就请里正做媒，娶你当媳妇。”
这话一出口，周围突然安静下来。二柱子正啃着苹果，吓得差点把核吞下去；王铁匠手里的铁锤 “哐当” 掉在地上，砸了自己的脚都没喊疼。
春桃的脸瞬间红透了，像熟透的樱桃，她低下头，声音细得像蚊子哼：“谁…… 谁要你娶啊……” 可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手指悄悄勾住了黄天的衣角。
“那你是愿意喽？” 黄天的心怦怦直跳，比考府试时还紧张。
春桃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发间的栀子花掉下来，落在黄天的手背上，香得人心头发颤。
“好！好！” 李叔拄着拐杖笑得合不拢嘴，往黄天手里塞了个红布包，“这是俺家传的银镯子，先给春桃戴上，算是定亲了！”
傍晚时分，黄天坐在河边的石头上，看着春桃给他补衣裳。她已经换上了件月白色的布衫，是上次朱夫人留下的绸缎改的，领口绣着朵小小的土豆花。夕阳把她的头发染成了金红色，侧脸的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你真机灵，” 春桃一针一线地缝着被扯破的布衫，“刚才把张老三吓的，脸都白了。”
“他就是纸老虎，吓唬吓唬还行。” 黄天笑着说，心里却在想，以后得跟朱老爷提提这茬，万一张老三回头打听，露了馅可不好。
春桃突然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黄天哥，你院试要是中了，真的会娶我吗？我…… 我啥也不会，就会种土豆、绣帕子……”
“傻丫头，” 黄天捏了捏她的脸蛋，软乎乎的，“我就是喜欢会种土豆、绣帕子的你。再说了，你还会给我缝笔袋、做土豆糕，这些别人都不会。”
春桃被他说得脸又红了，低下头继续缝衣裳，针脚却歪歪扭扭的。黄天看着她发顶的栀子花，突然想起系统空间里还有盒胭脂，是上次顺手买的，说是纯天然的，适合古代姑娘用。
“给你看个好东西。” 黄天从怀里掏出个小巧的胭脂盒，打开一看，里面是粉嫩的膏体，还带着股花香。
“这是……” 春桃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胭脂，城里姑娘都用这个。” 黄天拿起小刷子，蘸了点往她脸颊上抹了抹，粉嘟嘟的，衬得她眼睛更亮了，“真好看。”
春桃赶紧捂住脸，从河里的倒影看见自己红扑扑的脸蛋，羞得往黄天怀里钻。河水哗啦啦地流着，把两人的影子晃得支离破碎，却又紧紧依偎在一起。
远处传来二柱子的吆喝声，他正举着张老三掉的翡翠扳指在村里显摆，说要给大伙表演 “石头砸核桃”。黄天笑着摇摇头，这小子，就知道凑热闹。
“不管以后咋样，” 黄天搂住春桃的肩膀，声音格外认真，“我都不会让你受委屈。张老三要是再敢来，我就真去找朱老爷评理，保管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春桃在他怀里点点头，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汗味和烟火气，心里踏实得很。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不管是种土豆、考科举，还是对付恶霸，都不会让她失望。
月亮悄悄爬上来，把河水照得像铺了层银子。黄天牵着春桃的手往村里走，她的手软软的，暖暖的，被他紧紧攥在手里。远处的铁匠铺还亮着灯，王铁匠大概又在琢磨新的农具了，叮当的打铁声混着村里的狗叫声，像首踏实又热闹的歌。
黄天低头看了看春桃，她的脸颊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粉色，比刚才抹的胭脂还好看。他突然觉得，不管院试能不能中，不管以后会遇到啥难事，只要身边有这个姑娘，就啥都不怕了。
“明天俺教你认字吧。” 春桃突然说，声音甜甜的，“你教俺种新庄稼，俺教你…… 不对，是你教俺认字。”
“好啊，” 黄天笑着说，“从‘春桃’这两个字开始教。”
两人的笑声顺着河风飘出去，惊起了树梢上的夜鸟，扑棱棱地飞向月亮，像要把这甜蜜的夜晚，带给天上的神仙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