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剑影:明劫》是一本让人欲罢不能的历史脑洞小说,作者“到点就要吃饭”将带你进入一个充满奇幻的世界。主角李长安柳青瓷的冒险经历让人热血沸腾。本书已更新至第13章,106668字的精彩内容等你来探索!主要讲述了:府衙大牢的阴冷潮湿,如同无数冰冷的毒蛇,缠绕着李长安的四肢百骸。霉烂的稻草气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和排泄物的恶臭,令人作呕。手腕和脚踝上的生铁镣铐沉重冰冷,摩擦着皮肤,留下道道青紫。狭窄的石砌牢房只有高处…
《沧海剑影:明劫》精彩章节试读
府衙大牢的阴冷潮湿,如同无数冰冷的毒蛇,缠绕着李长安的四肢百骸。霉烂的稻草气味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和排泄物的恶臭,令人作呕。手腕和脚踝上的生铁镣铐沉重冰冷,摩擦着皮肤,留下道道青紫。狭窄的石砌牢房只有高处一个巴掌大的铁窗,透进一丝微弱的光,映照着墙壁上层层叠叠、不知是污垢还是干涸血渍的暗影。
自那场惊心动魄的夜宴被投入此地,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狱卒每日扔进来两个冰冷的、能砸死人的粗粝窝头和一碗浑浊的凉水。没有提审,没有问话,只有无边的死寂和黑暗。如同被遗忘在时间的夹缝里。胡宗宪将他关押在此,显然不是为了审问,更像是某种“处理”前的暂时封存。是在等严世蕃的指示?还是想让他无声无息地“病毙”狱中?
李长安背靠着冰冷刺骨的墙壁,蜷缩在角落的烂草堆里。身体因寒冷和饥饿而微微颤抖,但精神却异常清醒,甚至带着一种濒临崩溃边缘的亢奋。沈墨白那双在假山阴影里凝视他的眼睛,如同烙印般刻在脑海里,冰冷,洞悉,带着掌控一切的残酷。他知道自己是谁!他一直在看着!他把自己扔进这个黑牢,绝不是简单的囚禁!
“凌渊…”李长安下意识地摩挲着空荡荡的腰间,那把带他穿越时空、又赋予他奇异力量的青铜古剑,此刻不知在沈墨白手中被如何处置。冰冷的绝望感如同潮水,一次次试图将他淹没。戚云澜他们呢?刘知事怎么样了?那份勘核底档…
就在意识在饥饿和寒冷中逐渐模糊时,牢房外沉重的甬道里,传来了不同于狱卒的、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咔嗒…咔嗒…
声音缓慢、稳定,带着一种金属靴跟敲击石板的独特韵律,在死寂的地牢中回荡,如同死神的钟摆。
李长安的心脏骤然缩紧!他猛地抬起头,死死盯住牢门外那片被火把摇曳光影切割的昏暗区域。
脚步声在牢门前停住。
一张脸,出现在粗大木栅栏的缝隙间。
不是狱卒,也不是衙役。
他穿着一身深灰色的、样式极其古怪的紧身劲装,材质非丝非麻,带着一种冰冷的金属光泽感。脸上覆盖着半张同样材质的、只露出嘴唇和下颌的面具,面具边缘闪烁着细微的电路纹理般的幽光。露出的嘴唇薄而缺乏血色,紧紧抿着,透着一股非人的冷漠。
最让李长安头皮发麻的是他的眼睛!那是一双毫无人类情感波动的眼睛!瞳孔的颜色是极其诡异的、如同劣质玻璃弹珠般的浑浊淡金色,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两颗镶嵌在眼眶里的冰冷宝石。眼神空洞,漠然,视线落在李长安身上,如同看着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目标确认:李长安。状态:生命体征微弱,存在时空扰动残留。”一个冰冷、毫无抑扬顿挫、如同电子合成般的生硬声音,从面具下传来。他说的是字正腔圆的官话,却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时空扰动残留?!
李长安浑身汗毛倒竖!这人是谁?!沈墨白的手下?还是…海蚀洞里那些白袍人的同伙?!
“指令:转移至‘节点’进行深度扫描。清除计划待定。”那怪人继续用冰冷的语调说着李长安完全无法理解的词语。他伸出带着同样材质手套的手,手中握着一个巴掌大小、造型复杂、闪烁着幽蓝色指示灯的黑色金属方块,对准了牢门上的大铁锁。
嗡——
一声低沉的、令人牙酸的嗡鸣响起。黑色金属方块射出一道肉眼可见的、扭曲着空气的蓝色光束,照射在沉重的铁锁上!
嗤嗤嗤…
坚固的生铁大锁,如同被投入强酸的蜡烛,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溶解、汽化!冒出缕缕刺鼻的青烟!几息之间,碗口大的铁锁消失无踪,只在门环上留下一滩暗红色的、尚在冒着热气的金属熔渣!
李长安的瞳孔缩成了针尖!这绝非武功!这是…能量武器?!
牢门被无声地推开。
那怪人一步踏入牢房,淡金色的眼珠毫无感情地锁定李长安,朝他伸出了那只带着金属手套的手,五指张开,掌心似乎有微光凝聚!
致命的危机感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入李长安的脊椎!他想反抗,但连日来的折磨早已耗尽了他的体力!
就在那怪人的手即将触碰到李长安的刹那!
“嗤——!”
一道细微却尖锐的破空声,如同撕裂布帛,猛地从牢房高处的铁窗射入!
一点银芒,快如闪电,精准无比地射向怪人淡金色的左眼!
那怪人反应快得超乎想象!脑袋以一个非人的角度猛地一偏!
噗!
银芒擦着他的面具边缘射过,深深钉入后面的石墙,竟是一根细如牛毛、尾部带着红色绒线的银针!
与此同时!
“砰!!!”
牢房那扇厚实的木门,被人从外面以狂暴无比的力量一脚踹得粉碎!木屑纷飞中,一个高大魁梧、如同铁塔般的身影带着凛冽的杀气和浓重的血腥味,猛冲了进来!手中一柄厚重长刀,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一道凄厉的寒芒,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狠狠劈向那怪人的脖颈!
是戚云澜!他浑身浴血,脸上带着几道狰狞的伤口,飞鱼服破碎,露出内里的锁子甲,显然经历了惨烈的厮杀才冲到这里!
那怪人面对这雷霆万钧的一刀,身体以一个极其诡异、违反人体工学的角度向后折倒,如同没有骨头的软体动物,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刀锋!同时,他那只伸向李长安的手猛地转向,掌心幽光一闪!
嗤!
一道细小的、却带着恐怖高温的蓝色光束,如同毒蛇吐信,射向戚云澜的胸口!
戚云澜战斗经验何等丰富,刀势未尽,身体已本能地侧身翻滚!
嗤啦!
蓝色光束擦着他的锁子甲掠过,坚韧的金属环瞬间被熔断一片,冒起青烟!灼热的气浪烫得他皮肤生疼!
“李兄弟!走!”戚云澜怒吼一声,长刀再次卷起狂风,不顾自身安危,死死缠住那个诡异的怪人!刀光与那诡异的蓝色光束在狭小的牢房内激烈碰撞,火花四溅!
李长安被这突如其来的激战惊醒!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他连滚爬爬地冲向破碎的牢门!
甬道里已是一片狼藉!几名狱卒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死状凄惨。老吴挥舞着一把抢来的腰刀,正与两名穿着灰色劲装、同样戴着面具的怪人缠斗,险象环生!戚红袖则如同穿花蝴蝶,身形灵动至极,手中两柄造型奇特的鸳鸯短刃翻飞如电,化作一片银色的光幕,叮叮当当地格挡开一道道致命的蓝色光束,掩护着老吴,但明显处于下风!她的肩头有一片焦黑的痕迹,显然已被光束擦伤!
“这边!”戚红袖看到李长安冲出来,厉喝一声,鸳鸯刃猛地绞飞一道射向老吴的光束,自己却被另一道光束逼得狼狈后退。
李长安咬牙,爆发出最后的力气,朝着戚红袖的方向冲去!甬道尽头,隐约可见向上的石阶和外面微弱的星光!
“目标逃脱!优先清除威胁源!”与戚云澜缠斗的怪人发出冰冷的电子音。
围攻老吴和戚红袖的两名怪人攻势陡然变得更加凌厉!其中一人猛地舍弃老吴,淡金色的眼珠锁定了踉跄奔逃的李长安,掌心幽光再次凝聚!
“小心!”戚红袖惊骇尖叫,不顾一切地扑过来想挡,却已来不及!
致命的蓝色光束,撕裂昏暗,直射李长安后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青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李长安身侧!速度之快,仿佛瞬移!
来人身形挺拔,穿着一袭洗得发白的青色直裰,面容清矍,下颌三缕长须,赫然是刘知事!只是此刻的他,脸上再无白日的悲愤与绝望,只剩下一种看透世情的平静,眼神深邃得如同古井。
面对那足以熔金断铁的蓝色光束,刘知事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他的动作看似缓慢,却在箭不容发之际,伸出了食指和中指。
叮!
一声清脆得如同玉磬相击的轻响!
那足以洞穿铁甲的蓝色光束,竟被他用两根手指,轻描淡写地夹住了!
光束凝滞在他指尖,如同被冻结的蓝色冰棱,兀自散发着恐怖的高温,却无法再前进分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所有激斗中的人都骇然停手!戚云澜、戚红袖、老吴,甚至那几个淡金眼珠的怪人,都难以置信地看着这超越常理的一幕!
刘知事(或者说,此刻的他已不再是那个清流小官)目光淡然地看着指尖凝固的蓝色光束,又扫过那几个僵立的怪人,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带着一种穿越时空般的悠远:
“天工开物,造化为工。尔等‘偃傀’,越界了。”
话音未落,他夹着光束的两指,极其细微地一捻。
咔嚓!
那道凝滞的蓝色光束,如同脆弱的琉璃,瞬间碎裂成无数细小的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威胁等级提升!判定:高维干涉体!撤退!”领头的怪人发出急促的电子音,毫不犹豫地转身,动作快如鬼魅,朝着甬道深处黑暗处冲去!另外两名怪人也立刻放弃目标,紧随其后,瞬间消失在黑暗的拐角,仿佛从未出现过。
地牢内,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几人粗重的喘息声,以及满地的狼藉和尸体。
戚云澜拄着刀,胸膛剧烈起伏,惊疑不定地看着气质大变的刘知事:“你…你不是刘知事?你到底是谁?”
刘知事(或者说,玄机老人借用了他的形貌?)没有回答,只是将深邃的目光投向惊魂未定的李长安,缓缓道:“此地不宜久留。速去台州。”
“台州?”李长安一愣。
“救一人。”刘知事(玄机老人)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宿命感,“台州卫指挥佥事,张定远。”
“张定远?”戚云澜失声,“他三日后当在桃渚所阻截倭寇主力,此乃必死之局!史笔如铁,如何能救?” 作为戚继光麾下将领,他对东南抗倭战局了如指掌。张定远,勇则勇矣,但刚愎轻敌,三日后的桃渚阻击战,注定是他和麾下三百将士的埋骨之地!这是无数斥候拼死传回的情报,早已定下的死局!
刘知事(玄机老人)的眼神陡然变得无比锐利,仿佛穿透了牢狱的墙壁,直视着冥冥中无形的规则,声音带着一种洞悉天机的沉重:
“正因史笔如铁,才更要救!救他一人,撼动的是早已锚定的‘果’!时空的伤口将因此崩裂!这是‘他们’想要的乱局,也是…唯一的破局之机!快走!‘修正’之力已在汇聚!迟了,就来不及了!”
他的话音未落,李长安、戚云澜等人同时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悸!仿佛整个地牢,不,是整个空间都在发出无声的呻吟!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庞大压力,如同看不见的深海,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墙壁上那些干涸的污渍,似乎极其轻微地扭曲、蠕动了一下!空气中,弥漫开一丝若有若无的、如同陈旧纸张燃烧般的焦糊味…
时空的悖论,如同拉满的弓弦,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救一个“必死”之人,引发的将是无法预料的惊涛骇浪!玄机老人的警告,如同丧钟,在众人心头轰然敲响。
时空的修正之力,如同被激怒的洪荒巨兽,正发出沉闷的咆哮,试图将偏离的轨道强行扳回!
“走!”玄机老人(借刘知事之形)的声音如同惊雷,穿透了那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他宽大的袍袖无风自动,猎猎作响,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屏障,将那扭曲的时空压力稍稍排开。“台州!桃渚所!迟则生变!”
戚云澜双目赤红,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张定远即将面对的是什么!那是一个必死之局!是无数血泪情报堆砌出的残酷定论!救他?这念头本身就如同挑战天威!但玄机老人那洞悉一切的目光和眼前这恐怖的异象,让他别无选择!
“红袖!老吴!带上李兄弟!跟我冲出去!”戚云澜暴喝一声,如同受伤的猛虎,长刀一摆,率先朝着甬道尽头那透着微光的石阶冲去!每一步踏出,脚下的震颤都似乎更加强烈,两侧石壁上的扭曲污渍如同鬼影般拉扯着他的视线。
戚红袖咬紧银牙,一把拽住因巨大精神冲击而有些恍惚的李长安,鸳鸯短刃护在身前,紧随其后。老吴挥舞着夺来的腰刀断后,脸上满是惊骇,却寸步不离。
甬道内残留的狱卒尸体在众人冲过时,其边缘竟如同被水浸湿的劣质画纸般,开始出现极其细微的、毛刺状的虚化!仿佛正被无形的橡皮擦从现实层面强行抹去!
冲上石阶!撞开虚掩的、布满蛛网的沉重牢门!
外面并非预想中的府衙后院,而是一片混乱的战场!
喊杀声震天!火光冲天而起,映红了半边夜空!杭州知府衙门的一角已成火海!身着各色服饰的蒙面杀手正与留守的锦衣卫、衙役们激烈厮杀!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显然,戚云澜他们为了救人,已在此地掀起了滔天巨浪!
“戚头!这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混乱中响起!是猴子!他不知何时挣脱了束缚,脸上带着血污,挥舞着一根抢来的水火棍,正与几名杀手缠斗,看到戚云澜等人冲出,奋力指向东侧一处被撞塌的院墙缺口!
“走!”戚云澜毫不恋战,长刀荡开一支射来的冷箭,带着众人如同尖刀般朝着缺口猛冲!
混乱中,李长安仓促回头。只见知府衙门最高的望楼飞檐之上,一个熟悉的身影迎风而立。沈墨白!他并未参与下方的厮杀,飞鱼服在夜风中微微摆动,冰冷的目光穿透混乱的战场和冲天的火光,精准地锁定在奔逃的李长安身上!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审视或玩味,而是一种冰冷的、如同宣判般的漠然。他的嘴唇微动,无声地吐出几个字:
“修正开始。”
一股寒意瞬间冻结了李长安的骨髓!沈墨白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他就像站在时空河流岸边的冷漠看客,看着他们这只小小的蝼蚁,试图撼动注定奔涌的洪流!
三天后。浙东台州,桃渚千户所。
残阳如血,将荒凉的海滩、嶙峋的礁石和低矮破败的卫所城墙染成一片凄厉的暗红。咸腥的海风带着浓重的铁锈味和焦糊气息,呜咽着掠过空旷的战场。
战斗已经结束。
或者说,屠杀已经结束。
触目所及,遍地狼藉。折断的戚家军战旗斜插在泥泞中,被践踏得不成样子。破损的藤牌、断裂的长枪、卷刃的腰刀散落各处,浸泡在暗红发黑的血泊里。更多的,是尸体。穿着鸳鸯战袄的明军将士,穿着杂乱黑色短衣的倭寇,层层叠叠,相互枕籍。残肢断臂随处可见,被海鸟啄食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混合着血腥、硝烟、内脏破裂和海水腥咸的死亡气息。死寂笼罩着这片修罗场,唯有海浪拍岸的呜咽和海鸟凄厉的鸣叫,如同为亡灵奏响的哀歌。
戚云澜、李长安、戚红袖、老吴四人,如同四尊沾满血污的泥塑,僵立在战场边缘一座低矮的礁石上。他们的脸上、身上,都带着激战后的疲惫和累累伤痕。戚红袖的鸳鸯短刃上,血迹尚未干涸。老吴拄着一柄缺口的长刀,喘息粗重。戚云澜的左臂用撕下的战旗布条紧紧缠着,渗出的鲜血已变成暗褐色,但他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战场中心那片最惨烈的区域。
李长安的胃里翻江倒海,浓烈的血腥味刺激得他阵阵干呕。他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感受过如此大规模的死亡。这景象比钱塘江畔的遭遇战残酷百倍!这就是玄机老人所说的“必死之局”?张定远和他的三百将士,就在这片地狱里,化为了冰冷的数字和残破的尸骸?
“还是…来迟了…”戚云澜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充满了无尽的悲怆和自责。三天!他们昼夜兼程,冲破层层堵截,杀透无数倭寇游哨,最终只看到了这场惨烈屠杀的尾声。张定远那莽夫,果然一头撞进了倭寇精心布置的陷阱!桃渚所,成了戚家军又一处流血的伤口!
戚红袖紧咬着下唇,杏眼中燃烧着怒火和泪水,手中的短刃捏得咯咯作响。老吴沉重地叹息一声,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李长安的心沉到了谷底。玄机老人的警告在耳边回响——“修正之力已在汇聚”。难道…难道历史的惯性真的无法撼动?他们所做的一切,只是徒劳地见证了这注定的悲剧?
就在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即将淹没所有人的瞬间!
“呃…咳…”
一声极其微弱、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呻吟,极其突兀地,从战场中心那片死人堆里传了出来!
这声音在死寂的战场上,如同惊雷!
四人浑身剧震!目光瞬间如同探照灯般扫向声音来源!
只见那片尸体堆积最密集、血泊最深的洼地里,一只沾满血污和泥泞的大手,猛地从几具倭寇的尸体下伸了出来!五指痉挛般地抓挠着空气!紧接着,一个穿着将领札甲、头盔早已不知去向、须发被血痂黏成一团的身影,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撑起了半个身子!
他胸前的铠甲破碎不堪,露出里面被鲜血浸透的棉甲。肩头、肋下,深深钉着几支断箭。最致命的,是一柄倭寇的肋差(短刀),深深插在他的左胸下方,只剩下刀柄露在外面!鲜血正汩汩地从伤口涌出,染红了大片地面。
他的脸因失血和剧痛而扭曲变形,但那双眼睛,却如同濒死的孤狼,依旧燃烧着不屈的、近乎疯狂的火焰!他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都带出大股的血沫。
“张…张定远?!”戚云澜失声惊呼,声音带着巨大的难以置信!他认出了那张脸!虽然被血污覆盖,但那标志性的虬髯和粗犷的轮廓,绝不会错!
他还活着?!在这样一片绝地里?!这怎么可能?!
巨大的惊喜瞬间冲垮了戚云澜的理智!他忘记了玄机老人的警告,忘记了那无形的时空压力!他只有一个念头——救人!救下这个本该死去的袍泽!
“救人!!!”戚云澜发出一声炸雷般的咆哮,如同离弦之箭,不顾一切地朝着那片尸山血海猛扑过去!戚红袖和老吴也紧随其后!
李长安却被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恐惧攫住了!他看到了!他清楚地看到了!
就在张定远挣扎着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发出那声呻吟的瞬间!
整个桃渚战场,仿佛被投入石子的静止水面,猛地荡漾开一圈无声的、肉眼可见的涟漪!
那些散落的武器——断裂的长枪、卷刃的腰刀、破碎的藤牌——极其诡异地同时震动了一下,发出极其轻微却令人牙酸的嗡鸣!
地面上的血泊,如同拥有了生命,表面瞬间凝结出一层诡异的、如同冰晶般的暗红色光膜!
最恐怖的是那些遍布战场的尸体!无论是明军还是倭寇,所有尸体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在同一瞬间,浮现出无数极其细微的、如同墨线勾勒般的黑色纹路!那些纹路扭曲、蠕动,如同活物!尸体的边缘,开始出现极其细微的、毛刺状的虚化,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
空气中那股焦糊的陈旧纸张燃烧味,瞬间浓烈了十倍!令人窒息!
“不!戚大哥!别过去!!”李长安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变调!
但已经晚了!
戚云澜如同猛虎般冲到张定远身边,一把抓住他伸出的手臂!就在他指尖触碰到张定远手臂的刹那!
嗡——!!!
一声低沉到仿佛来自宇宙深处的、令人灵魂都为之震颤的轰鸣,猛地炸响!不是声音,更像是一种直接作用于意识层面的恐怖震荡!
以戚云澜和张定远接触点为中心,一道无形的、扭曲着光线的冲击波瞬间扩散开来!
哗啦!
戚云澜脚下那片粘稠的血泊,如同被投入烧红烙铁的冰块,瞬间汽化!升腾起大团暗红色的、带着浓烈腥气的雾气!
噗!噗!噗!
周围十几具离得最近的、正在虚化的尸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瞬间爆裂开来!没有血肉横飞,而是如同破碎的陶俑,炸裂成无数细小的、边缘带着黑色毛刺的、如同燃烧后灰烬般的碎片!碎片飞溅,又在半空中迅速虚化、消散!
“呃啊——!”
戚云澜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闷哼!他抓着张定远手臂的那只手,连同小臂,瞬间变得如同半透明的劣质琉璃!皮肤下,无数扭曲的黑色墨线疯狂蔓延、纠缠!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要将灵魂都撕裂的剧痛顺着胳膊直冲大脑!
“哥——!”戚红袖目眦欲裂,鸳鸯刃脱手飞出,化作两道银光斩向张定远!试图斩断那致命的连接!
然而,双刃在触及张定远身体的瞬间,如同斩入了一团粘稠的、无形的胶质!速度骤减!刃身上瞬间也爬满了那种诡异的黑色墨线,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仿佛随时会崩碎!
老吴怒吼着扑上来想拉开戚云澜,却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狠狠弹开,口喷鲜血摔倒在地!
李长安浑身冰冷,如同坠入万载冰窟!他眼睁睁看着戚云澜的手臂在虚化和墨线侵蚀中挣扎,看着张定远那张因痛苦和某种更深层的恐惧而扭曲的脸,看着周围尸体如同燃烧的纸片般片片飞散…
这就是时空的修正!这就是悖论的代价!强行拯救一个被历史锚定的“死者”,引发的反噬如同宇宙的免疫系统,要将一切“错误”彻底抹除!
“放手…戚…戚兄弟…”张定远似乎也感受到了那来自时空层面的恐怖撕扯,他仅存的意识让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让我…死…这是…命…”
“不!!!”戚云澜双目赤红,如同疯虎,强大的意志力对抗着那撕裂灵魂的痛苦和虚化,手臂上的墨线蔓延速度竟被稍稍遏制!他死死抓住张定远,如同抓住溺水的最后稻草,“撑住!张将军!撑住!”
就在这千钧一发、所有人都将被这恐怖的修正之力碾碎之际!
“唉…”
一声悠长、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的叹息,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的脑海深处!
战场边缘,那座被李长安等人方才站立过的低矮礁石上,玄机老人的身影无声无息地浮现。他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灰旧道袍,佝偻着身体,仿佛随时会被海风吹倒。但此刻,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却燃烧着足以照亮幽冥的光芒!
他枯瘦如柴的双手缓缓抬起,在胸前结出一个极其古老、繁复、仿佛蕴含着宇宙至理的手印。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引动着周围空间的剧烈震颤!他脚下的礁石无声地化为齑粉,又被无形的力量托住悬浮!
“乾坤逆旅,光阴过客。执念如刃,自断其途…”玄机老人的声音不再是嘶哑,而是带着一种宏大、悠远、仿佛与天地共鸣的韵律,“张定远!你阳寿未尽,命星未陨!此间劫难,乃因果错叠之果!今日,老道以百年道基为引,为你…逆天…续命…一炷香!”
“燃!”
随着最后一个字如同惊雷般吐出!
玄机老人结印的双手猛地向前一推!
没有惊天动地的光芒,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爆发。只有一道极其细微、几乎透明的波纹,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最后一颗石子,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瞬间掠过整个血腥的战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那疯狂蔓延的黑色墨线,如同被冻结的毒蛇,瞬间凝固在戚云澜的手臂上!
张定远胸前汩汩涌出的鲜血,凝滞在半空,形成一串串诡异的血珠!
周围正在虚化消散的尸体碎片,定格在飞溅的瞬间!
连呜咽的海风、翻涌的海浪,都陷入了绝对的静止!
整个桃渚战场,化作了一幅血腥而诡异的静态画卷!
唯有玄机老人,依旧保持着结印前推的姿势。他佝偻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灰白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枯槁、灰败,脸上深刻的皱纹如同干裂的大地般迅速加深、蔓延!仿佛他所有的生命力,都在这一推之间,被那无形的波纹强行抽走,注入了这片被冻结的时空!
“一炷香…”玄机老人的声音变得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他的身形在静止的背景中显得愈发虚幻透明,“一炷香后…修正之力…将…百倍…反噬…带他…走…去他…该去…的地方…”
话音未落,他那本就虚幻的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青烟,彻底消失在凝固的礁石之上。
噗通!
时间恢复流动的刹那,戚云澜和被他死死抓住的张定远,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同时重重地摔倒在冰冷粘稠的血泊里!戚云澜手臂上那恐怖的墨线消失了,虚化停止了,但剧痛和强烈的虚弱感依旧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张定远胸前的伤口依旧狰狞,但涌出的鲜血似乎…慢了一些?
“走!!!”戚云澜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戚红袖和老吴如梦初醒,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架起几乎昏迷的张定远和虚脱的戚云澜,朝着战场外围亡命奔逃!
李长安最后看了一眼玄机老人消失的地方,又看了一眼这片被强行按下暂停键、却又即将迎来更恐怖风暴的修罗场。他知道,玄机老人用自己为代价,为他们争来了短暂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喘息之机。
历史的车轮,被他们用血肉和一位隐世高人的道基,撬开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而缝隙之后,是更深的黑暗,还是…一线渺茫的生机?
修正的倒计时,已经开始。百倍反噬的阴影,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头顶。他们必须在这短暂的一炷香内,将张定远这个“悖论之源”,送到玄机老人指定的“该去的地方”!
时空的伤口,正在无声地滴血。而他们,正踏着这流血的裂隙,奔向未知的绝境。
小说《沧海剑影:明劫》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