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奇奇怪怪的事东北篇》是一本引人入胜的悬疑灵异小说,作者“李敬山”以其细腻的笔触和生动的描绘,为读者们展现了一个充满奇幻色彩的世界。本书的主角东北深受读者们的喜爱。目前这本小说已经更新至第13章,总字数132337字,热爱阅读的你,快来加入这场精彩的阅读盛宴吧!主要讲述了:长白山的冬天,是个专司冻裂骨头的行刑官。大雪封山足有月余,北风卷着雪粒子,鬼哭狼嚎般撞着姜大山那间孤零零的木刻楞老屋。他蹲在烧得滚烫的火炕沿上,眯眼盯着炕桌上那件东西——一张毛色油亮、针毛硬挺的狐狸皮…
《那些奇奇怪怪的事东北篇》精彩章节试读
长白山的冬天,是个专司冻裂骨头的行刑官。
大雪封山足有月余,北风卷着雪粒子,鬼哭狼嚎般撞着姜大山那间孤零零的木刻楞老屋。
他蹲在烧得滚烫的火炕沿上,眯眼盯着炕桌上那件东西——一张毛色油亮、针毛硬挺的狐狸皮,火盆里松明子噼啪爆响的火星子,溅上去都滚落开,不留半点焦痕。
炕桌对面,坐着个年轻女人,叫白姑。姜大山从没问过她从哪片林子里钻出来的,只知道她来得比去年那场封山的大雪还突然。
此刻她低着头,细长的手指捻着粗瓷碗的豁口,碗里滚烫的苞米糊糊腾起的热气,虚虚遮着她低垂的眼帘。
“姜叔,”白姑的声音轻得像窗纸外头被风刮过的雪沫子,“这皮子……真暖和。”
姜大山喉咙里闷闷地“嗯”了一声,粗糙的手指头在那张毫无瑕疵的狐皮上摩挲了一下。
皮子底下,压着一块陈旧褪色的红布角。这皮子的来历,像根冻透了的硬刺,深深扎在他心口上,连着去年冬天那个差点让他交代在野猪沟的雪夜。
那天,雪下得邪乎,天早早就黑透了。姜大山追一头带崽的母野猪,追过了界,闯进了野猪沟深处那片连老炮手都绕着走的“鬼见愁”。
雪深得能没了腰,他深一脚浅一脚,全靠手里那杆老套筒探路。
林子里静得疹人,连他自个儿粗重的喘息都像是被厚厚的雪给吞了。
忽然,前头传来一种动静,不是风声,也不是雪压断枯枝——是喘气声,粗重得吓人,还带着一股子令人汗毛倒竖的、浓烈的腥臊恶臭。
姜大山猛地刹住脚步,心像被冰溜子捅了一下。
他悄悄拨开眼前挂满霜雪的乱树枝,借着雪地反上来的那点微弱的光,看见了一幕让他头皮发炸的景象:雪窝子里,一团白花花的东西正死命扑腾着,发出尖细凄厉的哀鸣,是只罕见的白狐狸!
一只巨大无比、毛色黑得发青的东西正用蒲扇般的大爪子死死按着它,那东西弓着背,像座小山包,那绝不是熊瞎子!
姜大山闯山几十年,从未见过这路邪物。那东西似乎察觉了,猛地扭过头来——惨白月光下,一张扭曲的、布满粗硬黑毛的脸上,一对黄澄澄的巨眼,像两盏地狱里点着的油灯,直勾勾地钉在姜大山藏身的方向!一股冻透骨髓的寒气,比这腊月天的风还厉,瞬间攮穿了他的老棉袄。
是山魈!老辈人嘴里能生撕虎豹、摄魂夺魄的山精!
姜大山脑子“嗡”的一声,血都凉了半截,攥着枪把子的手心全是冰凉的汗。那山魈喉咙里滚出威胁的低吼,涎水混着血沫子,从獠牙缝里滴滴答答淌在雪地上。
白狐还在它爪子底下微弱地挣扎,叫声已经断断续续。
跑?在这深雪里,两条腿的怎么跑得过四条腿的山魈?拼了!一股血性猛地冲上姜大山的脑门。
他几乎是凭着几十年打猎的本能,在老树后猛地闪出半个身子,枪口都没敢细瞄,对着那山魈灯笼似的黄眼珠子方向,狠狠扣动了扳机!
“砰——!”老套筒沉闷的巨响撕裂了死寂的雪林,巨大的后坐力撞得他肩膀生疼。
枪响的瞬间,姜大山只瞥见那山魈硕大的头颅猛地一偏,似乎有团污黑的东西在它左眼上方爆开了花,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痛极狂怒的咆哮!
那声音震得树上的积雪簌簌直落。他根本顾不上看第二眼,也顾不上去管那只白狐,借着山魈吃痛暴怒、爪子稍松的刹那,转身就拼了老命往回跑!
雪没到,每一步都像陷在粘稠的泥沼里。身后,是山魈受伤后狂暴到极点的咆哮,还有它沉重的身躯撞断小树、碾碎积雪的恐怖声响,越来越近!
腥风恶臭几乎喷到他的后颈窝!姜大山魂飞魄散,只觉那索命的爪子下一刻就要抓碎他的天灵盖!
就在他快要力竭栽倒的瞬间,前方雪地突然像活了一样,凭空卷起一股巨大的、旋转的雪龙卷!
那雪龙卷不偏不倚,正正挡在了他和狂追而来的山魈之间!
风雪的嘶吼声骤然拔高,尖锐得如同鬼啸,卷起的雪粉冰粒疯狂抽打着四周的林木。山魈那惊天动地的怒吼,竟被这突如其来的风雪鬼墙硬生生阻断了片刻!
就这要命的片刻喘息!姜大山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扑向旁边一个被积雪半掩着的陡坡,顺着坡势骨碌碌滚了下去,一头扎进厚厚的雪堆里。
冰冷的雪瞬间淹没了他,也隔绝了身后那令人窒息的恐怖。他埋在雪里,心脏狂跳得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耳朵嗡嗡作响,过了好半天,才敢小心翼翼地拨开眼前的雪。
头顶陡坡上方,风声依旧凄厉,山魈那不甘的咆哮在风雪中渐渐远去,终于被彻底吞没。
姜大山筋疲力尽地瘫在雪窝子里,浑身上下抖得筛糠一样,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缓了不知多久,他才挣扎着爬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几乎是爬回了自己的木刻楞。
推开那扇被风雪拍得哐哐响的木门时,他人都快冻硬了。刚把门栓死,一转身,眼角的余光瞥见灶房柴禾堆旁的阴影里,蜷着一小团白色的东西,还在微微起伏。
他心猛地一抽,蹑手蹑脚走过去。是它!那只白狐!
它侧躺在冰冷的泥地上,雪白的皮毛被血染红了好几片,一条后腿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是被那山魈生生拍断了。它闭着眼,只有胸口的微弱起伏证明它还活着。
姜大山蹲下身,粗糙的手指轻轻拂过它湿漉漉的鼻尖。白狐艰难地掀开眼皮,那对乌黑的眼睛湿漉漉的,没有野兽的凶光,倒像是蒙着一层雾气,看了他一眼,又无力地合上了。
姜大山叹了口气,找来一块半旧的靛蓝粗布,小心翼翼地把这团冰冷、柔软、还在微弱颤抖的生命裹了起来,轻轻抱到烧得暖烘烘的火炕角落里。
那张完美的狐皮,就是救下白狐后,在它养伤的柴禾堆旁发现的。
像是一夜间褪下的旧衣衫,带着它残存的气息,还有那块褪色的红布角,像一道愈合不了的伤口,也像一道沉默的符咒。
“姜叔,”白姑的声音把他从冰冷的回忆里拽了回来,她抬起头,火光映着她的脸,有种异常的苍白,“天擦黑那会儿,我瞅见林子边上,好像……有东西。”
姜大山心里咯噔一下,像被冰锥扎了:“啥东西?”
“黑乎乎的,看不清,”白姑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就……就蹲在咱们上次下套子那棵老椴树底下,个头不小……眼珠子,像是两点黄火……”
黄火!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姜大山心上!去年野猪沟雪夜里,山魈那对黄澄澄、地狱油灯似的眼睛瞬间浮现在眼前!那畜生没死!它找来了!
一股寒气从姜大山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握着烟袋杆的手猛地一紧,指节捏得发白。去年那场死里逃生,全靠了这白狐……或者说,眼前这来历不明的白姑?
他浑浊的老眼死死盯住白姑那张过分清秀的脸,似乎想从那低垂的眼帘后面,挖出点山野精怪的蛛丝马迹来。
白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头垂得更低了,细长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粗布棉袄的下摆,指节也微微泛白。
屋里只剩下松明子燃烧的噼啪声和窗外愈发凄厉的风吼,那风声里,隐隐约约,似乎掺杂进了一种沉闷的、有节奏的“咚……咚……”声,像是巨大的脚掌踩在深雪上,又像是什么沉重的东西在撞击着木刻楞的墙壁,由远及近。
“来了……”姜大山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猛地从炕沿上弹起来,像头被逼到绝境的老豹子。他冲到墙角,一把抄起那杆油光锃亮的老套筒,动作快得不像个六十多的老人。
黄澄澄的子弹被用力压进弹仓,发出清脆的金属摩擦声。他又冲到灶间,拖出那口半人高的酸菜缸,里面腌菜的老汤浑浊粘稠,散发着浓烈的酸腐气味。
他用葫芦瓢舀起那刺鼻的酸汤,毫不犹豫地泼向木门和唯一的那扇小窗户!黏糊糊、带着冰碴的酸汤顺着门板和窗棂纸淌下来,屋里顿时弥漫开一股令人作呕的怪味。
老辈人传下的话:成了气候的山精野怪,最厌烦、也最忌讳这人间的污秽腌臜气!
“哐——!”
一声巨响,整座木刻楞都跟着猛地一震!屋顶的灰尘簌簌落下。不是风!是结结实实的撞击!就在门外!紧接着,又是一下更猛烈的撞击!“哐——!”
厚实的松木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框周围的泥土簌簌掉落,顶门的粗木杠子肉眼可见地弯出了一个危险的弧度!
“躲炕洞里去!”姜大山对着脸色惨白的白姑嘶吼,自己则闪身躲到门旁的土墙后,枪口死死对准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蹦出来。
“哐——嚓啦!”
第三下撞击,伴随着木料碎裂的刺耳声响!几块碎裂的门板向内飞溅!一只巨大的、覆盖着粗硬黑毛的爪子,裹挟着风雪和刺骨的腥气,猛地从破洞中探了进来!
那爪子大得骇人,指甲弯曲乌黑,像几把生锈的镰刀,在屋内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光。它狂暴地挥舞着,撕扯着门洞的边缘,木屑纷飞!
就是现在!姜大山憋在胸口的那股气猛地爆发出来!“砰——!”老套筒喷出炽烈的火舌,震耳欲聋!枪口几乎顶着那巨爪的腕部!
一股浓稠腥臭的黑血猛地从弹孔里飙射出来,溅在土墙上,发出滋滋的轻响,冒出淡淡的青烟!
“嗷吼——!!!”
门外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那声音里蕴含的痛苦和暴怒,几乎要掀翻屋顶!巨爪触电般缩了回去。风雪瞬间从破洞猛灌进来,吹得火盆里的火焰剧烈摇曳,忽明忽暗。
然而,没等姜大山松半口气,更大的恐怖降临了!
那破开的门洞外,风雪狂舞的黑暗中,猛地亮起两点巨大无比的、黄澄澄的光芒!
比去年雪夜里看到的更加凶戾,更加怨毒!那根本不是野兽的眼睛,更像是两团来自幽冥地狱的鬼火!那两点黄光死死地“钉”在了姜大山藏身的土墙位置!
“呼——!”
一股比严冬北风更阴冷、更粘稠的腥风,带着冰碴子和腐烂的恶臭,如同实质般从破洞汹涌灌入!屋里仅存的热气瞬间被抽干,火盆里的火焰“噗”地一声,竟然矮下去一大截,颜色都变得幽蓝诡异!
姜大山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冰冷粘稠的东西瞬间缠住了他的四肢百骸,像无数条冰冷的毒蛇钻进骨头缝里,连血液都要冻僵了!手里的老套筒变得重逾千斤,手指僵硬得不听使唤。
脑子里更是像被灌满了冰冷的铅水,昏沉迟滞,只有一个念头在绝望地尖叫:完了!它要进来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蜷缩在炕洞阴影里的白姑猛地站了起来!
她清秀的脸上再无一丝血色,那双总是低垂的、带着怯意的眼睛里,此刻却燃烧起一种非人的、近乎妖异的银白色光芒!那光芒冰冷而炽烈,如同凝结的月光!
她瘦削的身体微微前倾,对着那破洞外两点索命的黄光,樱唇轻启,没有发出任何人类能听见的声音,但空气中却骤然响起一种尖锐到极致的、仿佛能撕裂灵魂的嘶鸣!那声音直接刺入脑海!
“吱嘎——!!!”
破洞外那两点凶戾的黄光猛地一滞,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
紧接着,更加狂暴、更加混乱的咆哮和撞击声在门外响起!那山魈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精神冲击激得彻底疯狂了!
整座木刻楞都在它疯狂的撞击下剧烈摇晃,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屋顶的椽子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不断有积雪和碎土块从缝隙里落下。
白姑的身体也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嘴角溢出一缕刺目的鲜红。她强行稳住身形,眼中的银芒疯狂闪烁,死死“钉”住门外的邪物,那无声的灵魂尖啸没有丝毫停歇,反而更加高亢、更加惨烈!她在燃烧自己!用命在争取时间!
姜大山被那灵魂尖啸的余波震得头痛欲裂,但身上那股冰冷的束缚感却奇迹般地松动了些许!
他看到白姑嘴角的血线,看到她那摇摇欲坠却依旧挺直的身躯,一股混杂着悲愤和血性的力量猛地冲垮了恐惧!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将滚烫的枪管再次伸出破洞!
“砰!砰!砰!”
老套筒的怒吼接连炸响!这一次,他不再瞄准,只是凭着感觉,将滚烫的铅弹朝着那两点黄光的方向倾泻出去!
枪口喷出的火焰,短暂地驱散了门洞外浓稠的黑暗和风雪。就在火光一闪而逝的瞬间,姜大山瞥见了那张让他永生难忘的脸——一张巨大无比、布满粗硬黑毛的怪脸,左眼上方一个狰狞的、还在汩汩冒血的黑窟窿,正是去年他那颗子弹留下的!
此刻这张脸上只剩下最原始的、要将一切撕碎的疯狂!那完好的右眼,黄澄澄的巨眼,正死死地、怨毒地穿过破洞,越过他,钉在白姑身上!
枪火的压制似乎彻底激怒了这头受伤的洪荒凶兽!它放弃了撞击木门,伴随着一声足以震碎耳膜的狂吼,一只巨大的爪子猛地从屋顶破开的某个缝隙狠狠抓了下来!
裹挟着碎木和积雪,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目标直指摇摇欲坠的白姑!那爪子大得能轻易捏碎一个人的头颅!
“白姑!!”姜大山目眦欲裂,嘶吼声带着绝望。
白姑猛地抬头,眼中银芒暴涨到极致,几乎化为两轮刺眼的小太阳!她似乎想再次发出那灵魂的尖啸,但已经来不及了!
巨爪带着死亡的阴影,瞬间抓到了她的头顶!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白姑的身体猛地向前一扑,不是躲避,而是迎向那致命的巨爪!
在扑出的瞬间,她的身体爆发出强烈到令人无法直视的白色光芒!那光芒并非火焰,却带着一种焚尽一切的灼热意志!光芒中,她的身形骤然模糊、扭曲、拉长!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不是肉体被撕裂的声音,更像是两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撞在了一起!
刺眼的白光瞬间充满了整个木刻楞,吞噬了一切。姜大山被一股无形的气浪狠狠掀飞出去,重重撞在冰冷的土墙上,眼前一黑,金星乱冒,耳朵里全是尖锐的嗡鸣,什么也听不见了。
他挣扎着抬起头,只觉白光灼目,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白光中,隐约可见一个巨大而优美的白色身影,轮廓似狐非狐,周身燃烧着银白色的光焰,正死死咬住那只从屋顶探下的、覆盖着粗硬黑毛的巨爪!
那巨爪疯狂地甩动、撕扯,试图挣脱这光焰的啃噬,每一次挣扎都带起大片的黑毛和污血,那污血一碰到白色的光焰,便发出“滋滋”的声响,化作腥臭的黑烟。
痛苦的咆哮和一种更加凄厉、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狐啸声交织在一起,穿透了白光的屏障,震得整个空间都在颤抖。
白光与黑血的拉锯只持续了短短几息。那山魈巨爪上燃烧的白色光焰似乎带着某种可怕的腐蚀性,黑毛迅速焦枯卷曲,皮肉发出令人作呕的滋滋声。
一声更加凄厉、带着难以置信的痛楚和一丝……恐惧的咆哮从屋顶破洞外传来!那巨大的黑爪猛地向后一缩,带着淋漓的黑血和燃烧的白色火星,瞬间消失在破洞之外!
紧接着,是山魈沉重身躯踉跄后退、撞断树木的轰隆声,还有它那充满无尽怨毒和惊怒的、渐渐远去的嘶吼,最终被暴风雪的怒号彻底吞没。
木刻楞内,那刺眼夺目的白光如同退潮般迅速黯淡、收敛,最终熄灭。屋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寒风从破开的门洞和屋顶的窟窿里呜呜灌入,吹得残存的火星明灭不定。
姜大山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他顾不得疼痛,踉跄着扑向白姑刚才站立的位置。
地上,空无一人。
只有一件素色的、白姑常穿的粗布棉袄,软软地摊在冰冷的泥地上。棉袄旁边,蜷伏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它侧卧着,一动不动,只有口鼻处微弱地洇开一小片刺目的鲜红,在火盆幽蓝余烬的映照下,红得惊心。
那身曾经在火盆边油亮发光的白毛,此刻黯淡得如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烬,失去了所有生机。
姜大山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泥地上。他颤抖着伸出手,想碰碰它,指尖却悬停在它冰冷鼻尖的上方,终究没有落下。
浑浊的老泪,毫无预兆地滚出眼眶,砸在泥地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炕桌上,那张完美无瑕的白狐皮,在跳动的幽蓝火光下,仿佛也失去了所有的温度。
……
第二年开春,雪水化尽,露出了野猪沟黝黑的冻土。姜大山背着猎枪,带着香烛纸钱,还有一碗新蒸的、冒着热气的粘豆包,再次走进了那片“鬼见愁”林子。他找了好久,终于在一处背风的石崖下,发现了一个被枯枝败叶半掩着的浅洞。
洞不大,很干净。角落里,蜷着一具小小的、早已干枯僵硬的白色狐狸骨架。骨头洁白如玉,静静地伏在那里。
在它小小的头骨旁边,叠放着一张近乎褪尽光泽的旧狐皮,毛色灰败,正是去年冬天它留下的那张“旧衣裳”。旧皮子上,端端正正地放着一小块冻得硬邦邦、已经发黑的冻梨。
姜大山默默地看着,看了很久。他放下带来的粘豆包,点燃了香烛。
青烟袅袅升起,在山林湿润的空气里缓缓散开,带着松柏的清香。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粗糙的手,捧起冰冷的泥土,一捧一捧,轻轻盖在那小小的白骨和旧皮子上,堆起一个小小的土包。
自那以后,姜大山再也没进过野猪沟打猎。他的木刻楞依旧孤零零地立在山脚下,只是更加破败了。
偶尔有迷路的年轻猎户或胆大的采参客,在风雪弥漫的傍晚路过那片林子,有时会看见一个穿着旧棉袄、头发花白的老头,沉默地站在林边的高坡上,望着野猪沟深处。
若是风雪实在太大,看不清路,总会有个穿着素净衣裳、眉眼清冷的年轻女人不知从哪里走出来,也不说话,只用手指指方向。顺着她指的路走,总能平安绕开那些要命的雪窝子和断崖。
风雪大的时候,人们远远望见姜大山那破旧的木刻楞,烟囱里会冒出淡淡的、似乎带着点奇异松香味的炊烟。恍惚间,仿佛还能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安静地坐在那扇钉着几块新木板的破门后面。
小说《那些奇奇怪怪的事东北篇》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