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喜欢青春甜宠类型的小说,那么《拜托,我怎么会喜欢我讨厌的人呢》将是你的不二之选。作者“尘夏慕怜”以其独特的文笔和生动的描绘为读者们带来了一个充满想象力的世界。小说的主角林小满周默勇敢、聪明、机智,深受读者们的喜爱。目前这本小说已经更新至第14章,189159字,喜欢阅读的你快来一读为快吧!主要讲述了:午后的阳光,带着一种被漫长时光熬煮过的慵懒,无声地流淌进高三(七)班的教室。它攀上窗台,漫过那些堆积如山、几乎要将课桌压垮的练习册和试卷,给它们粗糙的纸张边缘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虚幻的金边。细小的尘埃…
《拜托,我怎么会喜欢我讨厌的人呢》精彩章节试读
午后的阳光,带着一种被漫长时光熬煮过的慵懒,无声地流淌进高三(七)班的教室。它攀上窗台,漫过那些堆积如山、几乎要将课桌压垮的练习册和试卷,给它们粗糙的纸张边缘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虚幻的金边。细小的尘埃在几道光柱里不知疲倦地飞舞、旋转,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的、微小的精灵,在这凝固的时空里上演着无声的芭蕾。空气沉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弥漫着一种复杂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味道——那是劣质粉笔灰干燥的粉尘气,是无数本被翻烂的旧书散发的陈腐墨味,是少年人因压力而分泌的、带着隐约汗味的荷尔蒙气息,还有更深层的、名为“高考”的巨大焦虑所蒸腾出的无形雾霭。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了一口混合着困倦与惶恐的粘稠液体,让肺叶都变得沉重。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此起彼伏、压抑不住的呵欠声,以及角落里偶尔爆发的、被强行压低的咳嗽声,交织在一起,谱写成一首单调、疲惫、却又透着股孤注一掷般狠劲的午后协奏曲,每一个音符都敲打在紧绷的神经上。
下课铃声尖锐地撕破了这粘稠的寂静,像一声姗姗来迟的、带着解脱意味的叹息。然而,那笼罩在每个人头顶的、名为“未来”的沉重阴云,并未因此消散分毫。林小满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整个人软软地趴伏在冰冷的桌面上,下巴深深陷进交叠的手臂形成的凹槽里。手臂的重量压着桌面的玻璃板,玻璃板下压着的模拟考卷和错题集发出轻微的、令人烦躁的纸张摩擦声。刚刚结束的数学模拟考,像一场残酷的绞杀。那些狰狞的函数图像、扭曲的空间几何、狡猾的概率陷阱,在她脑子里搅成一锅滚烫的、粘稠的浆糊,又沉又堵,每一次试图回忆某个解题步骤,都像在粘稠的泥沼里跋涉,徒劳无功,只留下更深的挫败和一种近乎生理性的恶心。窗外的操场上,篮球撞击地面发出沉闷而富有节奏的砰砰声,男生们追逐呼喊的兴奋叫嚷,间或夹杂着裁判短促的哨音,这些充满生命力的喧嚣明明近在咫尺,却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布满水汽的毛玻璃,遥远、模糊,与她此刻灰败的心境格格不入,甚至带着一种刺耳的讽刺。
嗒、嗒、嗒……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带着一种发泄般的力度,敲击着冰凉的桌面。单调而机械的节奏,像是给这沉闷得令人发疯的午后打着毫无意义的节拍。心情糟透了,糟得连胃都隐隐抽痛。她甚至懒得、或者说刻意逃避去想那个名字——周默。光是想起他那副总是神游天外、摆弄着那个破旧得掉漆的相机,或者像个拾荒者一样蹲在地上,小心翼翼捡起一片沾了泥污的银杏叶,用纸巾仔细擦拭,然后像得了什么稀世珍宝一样夹进书里的样子,那股熟悉的、带着鄙夷的烦躁感就瞬间涌了上来。在她看来,这些行为简直是对这分秒必争的高三时光最彻底的亵渎,是对“努力”这个词最荒谬的注解。在这种时候,他的那些“无厘头”的坚持,更显得格外刺眼,像一根根细小的芒刺,扎在她本就千疮百孔的神经末梢上。
突然,一阵急促、慌乱、仿佛失了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一声带着哭腔的、尖利得几乎要撕裂空气的呼喊,猛地撞碎了教室门口相对平缓的声浪:
“我的准考证!我的准考证不见了——!!”
林小满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声惊得浑身一激灵,像被电流击中,猛地从桌面上弹了起来。动作幅度太大,后颈传来一阵僵硬的酸胀痛感,让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她用力眨了眨有些模糊的眼睛,带着一丝被打扰的愠怒和茫然循声望去。
教室门口,站着隔壁班那个总是文文静静、说话细声细气的女生,此刻却像一朵被狂风骤雨蹂躏过的、蔫掉的白色雏菊。她的脸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哆嗦着,眼眶通红肿胀,里面蓄满了摇摇欲坠的泪水,仿佛下一秒就要决堤。她的同桌紧挨着她,也是一脸惊慌失措,手里拿着一本摊开的英语词典,书页却忘了翻动,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绞在一起,指节泛白。
“别急,别急啊!你好好想想,最后一次见到它是什么时候?放哪儿了?”同桌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像风中一片无助的落叶,努力想要安抚,却透着一股同病相怜的恐慌。
“就是刚才!我去前面饮水机接水,就放在桌洞里了!回来就没了!真的不见了!!”女生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充满了绝望的颤抖。她像是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猛地扑回自己的座位,双手发疯似的在桌洞里胡乱翻找、扒拉。书本、练习册、笔袋、草稿纸被她粗暴地扯出来,哗啦啦地散落一地,一片狼藉。她整个人都在剧烈地发抖,肩膀耸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瘫软在地。“怎么办啊…明天…明天就要高考了…没有准考证…我进不了考场啊…” 最后几个字带着撕裂般的哭音,让闻者心惊。
“准考证丢了?!”
这五个字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重磅炸弹,瞬间在教室里引爆了压抑的涟漪。原本还在收拾书包、讨论题目的同学都停下了动作,惊愕地望过来。几个离得近的迅速围拢过去,伸长脖子往那已经被翻得底朝天的桌洞里张望,脸上写满了同情和难以置信。更多的人则是下意识地、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庆幸,赶紧摸了摸自己装着准考证的口袋或笔袋,确认那薄薄一张纸片安然无恙后,才带着复杂的神色,慢吞吞地开始帮忙在附近地面和抽屉缝隙里寻找。然而,除了几支滚落的笔和几张被揉皱撕碎的草稿纸,桌洞里空空如也。午后的阳光依旧懒洋洋地洒在狼藉的地面和女生绝望的脸上,却再也无法带来丝毫暖意,教室里的气氛骤然降至冰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恐慌和沉重。
林小满看着女生濒临崩溃的样子,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和不断滚落的泪珠,自己的眼圈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泛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沉沉地往下坠。高考!那是悬在每个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是十二年寒窗苦读最终要面对的终极审判台。一张准考证,就是通往那个战场的唯一通行证!丢了它,几乎等同于宣判了某种残酷的“死刑延期”,那种绝望,光是代入想想,就让她手脚冰凉。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桌面上被她无意识划出的浅痕又加深了几分。一股强烈的烦躁和愤怒涌上心头:是谁?谁会在这种时候,干出这么缺德的事情?是恶作剧?还是…某种阴暗的嫉妒?可这些猜测非但无法解决问题,反而像毒藤一样缠绕上来,让她感到一种更深的无力感和对这个混乱世界的厌烦。她甚至下意识地、带着点迁怒地瞥了一眼周默那个总是显得格格不入的座位——空的。那家伙,果然又不知道溜达到哪个角落去收集他的“宝贝”了!真是…永远在关键时刻缺席的麻烦精!
林小满深吸一口气,刚想站起身过去帮忙再仔细找找,目光却像被什么牵引着,无意间扫过了周默那片仿佛被飓风席卷过的“领地”。他的桌子边缘,一如既往地堆叠着几本摊开的、页脚卷得像咸菜干似的闲书,还有那个他视若珍宝、外壳布满划痕、看起来颇有年头的黑色胶片相机。此刻,那相机正安静地躺在他随意扔在椅子上的书包上,黑色的镜头盖却敞开着,深邃的镜头幽幽地对着教室某个角落,像一只沉默而专注的眼睛。
“周默人呢?”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不大,但在周遭相对安静下来的氛围里,却清晰地传递了出去。几个正在帮忙翻找的同学也循着她的视线,疑惑地看向那个空座位。
“谁知道呢,神出鬼没的。”
“是不是又跑楼顶去了?他老爱往那儿钻。” 另一个同学接口道,语气里带着点见怪不怪。
林小满皱着眉,那股熟悉的、对周默“不务正业”的厌烦感又涌了上来,混合着此刻的焦躁,语气不由得带上了一丝不耐和抱怨:“每次都这样!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破玩意儿!关键时刻永远指望不上!” 她的话像是替在场不少被紧张气氛压得喘不过气的人,发泄出了一点无名的怨气。
仿佛是为了回应她的抱怨,教室的后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一个身影略显笨拙地探了进来,手里还捏着一个被压扁的空矿泉水瓶,额头上布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几缕刘海被汗水浸湿,狼狈地贴在饱满的额头上。正是周默。他似乎刚进行完某种“体力活动”,气息还有些微喘,脸上带着运动后的红晕。显然没料到教室里的气氛如此凝重,他愣了一下,推了推鼻梁上那副有点下滑的黑框眼镜,镜片在斜射进来的夕阳余晖下反射出短暂的光芒,显得有些茫然。他的目光快速扫过围拢的人群,最后落在了那个瘫坐在一片狼藉中、泪眼婆娑的女生和她空荡荡的桌洞上。
“呃……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他的声音带着点刚回神的懵懂,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听到他的声音,那个几乎绝望的女生像是瞬间被注入了强心剂,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周默面前,带着哭腔的、嘶哑的声音劈头盖脸地砸向他,双手甚至下意识地想抓住他的胳膊:“周默!周默!我的准考证!我的准考证找不到了!你看到没有?我到处都找遍了!没有了!明天就要高考了!怎么办啊!!” 她语无伦次,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滚落。
周默被她突如其来的猛烈动作和连珠炮似的哭诉吓了一跳,身体本能地往后一缩,手忙脚乱地试图避开她的抓握,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哎…哎,别抓我啊…冷静点,冷静点…你…你慢慢说…什么准考证?” 他一边说着,一边茫然地环顾四周,脸上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的无辜和困惑,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林小满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里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还夹杂着一丝更深的烦躁。这家伙,指望他?他能搞明白状况就不错了!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也急得不行的男生忍不住插嘴,语气急切:“周默!你今天早上是不是经过操场西边那片灌木丛了?就是靠近篮球场那个角落!你仔细想想,有没有看到什么?一个红色的东西?封皮那种!”
周默皱着眉,努力地回忆着,手指习惯性地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发出轻微的“笃笃”声。他歪着头,似乎在努力从记忆的碎片里打捞线索:“操场西边…灌木丛…早上…” 他喃喃着,突然眼睛一亮,“哦!好像…是看到个红色的东西!当时赶着进教学楼,没太在意,就瞥了一眼,还以为是哪个女生掉的发卡或者头绳什么的,掉在泥里怪脏的,就没管。” 他描述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红色的!对!对对对!” 女生听到“红色的东西”,眼睛瞬间像被点燃的炭火,迸发出惊人的亮光,刚刚松开的双手又猛地抓住了周默的手臂,力道之大让他咧了咧嘴,“我的准考证就是红色的硬壳封皮!就是那个!周默!你快想想!具体在哪儿?灌木丛哪个位置?”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充满了溺水者抓住浮木的狂喜。
周默被她摇晃得有点晕,但看着女生眼中那几乎要烧起来的希望之火,还是努力稳住心神,继续回忆:“位置…嗯…好像就在靠近最边上那丛冬青的地方?我扔空瓶子的时候,瓶子滚过去,差点撞到那个红色的东西,我就…嗯…用脚尖把它往旁边拨了拨,让它别挡着瓶子滚进垃圾桶的路线…” 他一边说,一边还用脚比划了一下那个“拨开”的动作,脸上带着点“当时就这么随手一下”的随意表情。
“灌木丛!冬青边上!” 女生像是听到了天籁之音,激动地尖叫起来,声音都变了调,“谢天谢地!我下午体育课自由活动,就是去那边捡滚过去的排球了!肯定是不小心掉在那里面了!” 她猛地松开周默,像一支离弦的箭,转身就朝着教室门口狂奔而去,一边跑一边带着哭腔喊:“谢谢!周默谢谢你!我马上去找!!” 身影瞬间消失在走廊尽头。
教室里陷入一片短暂的、诡异的寂静。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林小满。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刚才发生了什么?周默…他…他看到了?他踢开了?他…他捡到了?!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太过戏剧性,以至于当那个女生高举着那个沾着一点泥渍、却完好无损的红色准考证,像捧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一样,满脸通红、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冲回教室时,大家才仿佛被按下了播放键,反应过来。
“找到了!真的找到了!周默!太谢谢你了!你真是…你救了我啊!” 女生冲到周默面前,激动得语无伦次,几乎要给他来个九十度鞠躬,眼泪再次涌出,这次却是喜极而泣。她把准考证紧紧按在胸口,仿佛怕它再次消失。
周围的同学也终于从震惊中回神,爆发出一阵低低的、充满惊叹和庆幸的议论声。
“我的天,居然真在哪儿!”
“周默你这记性可以啊!”
“运气真好!幸好被你看到了!”
林小满也彻底懵了。她站在原地,感觉脚下有点发飘。她看着被女生和几个同学围在中间、显得有些局促的周默。他正微微低着头,似乎不太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聚焦在他身上的感谢目光,手指无意识地捻着空矿泉水瓶的标签纸,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低声说着“没事没事,找到了就好”,然后开始弯腰收拾自己散落在椅子上的书包,仿佛刚才那个举手投足间解决了别人天大危机的“英雄”举动,对他而言,真的就像弯腰捡起一片路边的落叶一样,是再平常不过、不值一提的小事。夕阳金红色的余晖透过窗户,温柔地笼罩在他身上,给他略显凌乱的头发和专注整理书包的侧影镀上了一层温暖而朦胧的光晕。然而,这暖色的光,却似乎无法穿透他低垂的眼睑,照不进他眼底那片深不可测的、让林小满第一次感到无比陌生的平静。
“你…你什么时候找到的?” 林小满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喉咙有些发干,带着点难以置信的沙哑,她忍不住开口问道。她需要确认,需要理解这不可思议的转折。
周默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抬头,只是继续把一本厚厚的、封面画着奇怪符号的杂志塞进书包侧袋,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哦,早上上学路过操场,看到掉在灌木丛边上,挺显眼的。当时赶时间,又看它掉在泥地里有点脏,”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就想着等会儿课间或者中午有空了捡起来问问是谁的,结果后来…嗯…忙别的就给忘了。” 他拉上书包拉链,这才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林小满,镜片后的眼神清澈见底,没有丝毫居功自傲或者期待感谢的意思,甚至带着点…不好意思?“一直到刚才回来,看到你们这儿乱哄哄的,她哭成那样,我才猛地想起来书包里还放着这个。” 他耸了耸肩,补充道,语气里带着点自嘲,“本来想直接问问她是不是在找这个,但看你…” 他目光扫过林小满,停顿了半秒,似乎在回忆她之前的表情,“…看你当时好像挺烦的,觉得可能不需要我多事,就没立刻说。” 他说话的语气依旧带着点他特有的、不经意的随意,甚至有点吊儿郎当的尾音,但林小满却从中捕捉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坦率?或者是一种她从未在他身上感受到过的、近乎天真的诚实?
那个女生已经用纸巾擦干了眼泪,脸上还带着激动的红晕,对着周默又是一连串的感谢,声音里充满了真挚的感激:“周默,真的真的谢谢你!要不是你,我…我真不知道明天该怎么办了!你太厉害了!”
周默只是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的、略显笨拙的笑容:“没事没事,凑巧,凑巧而已。找到了就好。” 说完,他背起那个看起来分量不轻的书包,绕过还在激动道谢的女生和其他同学好奇的目光,径直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十几分钟,与他再无关系。他坐下,从书包里又拿出了那个老旧的相机,手指习惯性地摩挲着冰凉的金属外壳,目光投向窗外被夕阳染成金红色的云霞,再次沉浸到只有他自己才懂的世界里。
林小满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张失而复得的准考证,冰凉的塑料封皮硌着她的手心。她看着周默的背影,那个总是让她觉得碍眼、觉得格格不入的背影,此刻在温暖的光线下,似乎被镀上了一层她从未注意过的轮廓。心里某个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不疼,却闷闷的,带着一种强烈的、颠覆认知的眩晕感。她发现,自己好像……好像对这个她一直嗤之以鼻、认为只会做些“无厘头”事情的周默,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极其陌生的、混杂着震惊、困惑、以及一丝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微小却无法忽视的“闪光”印象。
夕阳的余晖如同一场盛大落幕的余烬,将教室的窗户、课桌、以及堆积如山的书本试卷都温柔地浸染在一种近乎梦幻的橘金色调中。光线穿过漂浮的尘埃,在空气中拉出长长的、朦胧的光路,给那些冰冷的习题册镀上了一层短暂而虚幻的暖意,仿佛它们不再是压垮脊梁的重担,而成了静物油画中沉默的道具。空气里沉淀着粉笔灰、旧纸张和青春期少年混合着困倦与压力的复杂气息。窗外,高大的梧桐树叶在傍晚微凉的晚风中沙沙作响,几片枯黄的叶子挣脱枝头,打着旋儿,像疲倦的蝴蝶,轻轻落在积了薄灰的窗台上,无声地标记着又一天在题海鏖战中的逝去。
林小满的心跳,在经历了刚才那场如同过山车般的“准考证风波”后,依旧没能完全平复。她强迫自己低下头,目光落在摊开的物理试卷上,那道关于电磁感应和能量转换的综合大题,字母和符号像一群喝醉了酒的蚂蚁,在她眼前乱爬,组合成各种令人头晕目眩的迷宫。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反复地抠着桌沿那道因为长年累月摩擦而变得毛糙、微微翘起的木纹,指甲盖因为用力而失去了血色,泛着淡淡的粉白。然而,她的思绪却像脱缰的野马,完全不受控制地奔向了那个她此刻最不该想的人——周默。
他找到了?他竟然真的找到了?还一直放在书包里,准备还给她?那个平时对她爱答不理,眼神总是飘忽不定,仿佛永远沉浸在自己那个充满了相机、落叶、奇怪符号和楼顶日出的“无厘头”世界里的人?那个她一直觉得不务正业、浪费光阴、甚至有点“傻气”的周默?
林小满感到一阵强烈的认知失调带来的眩晕。她努力想抓住之前对周默那种根深蒂固的“看不惯”——他那些在她看来毫无意义、简直是浪费生命的“坚持”,比如上次他蹲在满是泥泞的花坛边,小心翼翼地用纸巾擦拭一片沾满污泥的银杏叶,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比如他总是一个人抱着那个破相机,在午休时间偷偷溜去空无一人的楼顶,一待就是好久;比如他会在数学老师讲到最关键的公式推导时,突然在本子上画起谁也看不懂的涂鸦……这些行为,曾经像尖锐的砂纸,反复摩擦着她紧绷的神经,让她烦躁不已,觉得他幼稚、逃避、不可理喻。
可刚才那个瞬间,那个他轻描淡写地说出“捡到了,忘了还”,那个他局促地接受感谢、然后迅速退回自己角落的背影,像一道猝不及防的、极其耀眼的闪光,猛地劈开了她心中那片名为“偏见”的厚重阴霾。
她开始不受控制地重新审视那些她曾经嗤之以鼻的行为:
那片银杏叶: 那真的只是“捡垃圾”吗?还是…一种对易逝的、微小美好的捕捉和珍视?一种在她被题海淹没时早已丧失的、对生活细节的感知力?
那个破相机和楼顶: 那真的只是“逃避学习”和“装深沉”吗?还是…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是一种在高压下寻找内心平静的方式?一种记录时间流逝、捕捉光影变幻的执着?一种她无法理解的、对“瞬间”的迷恋和守护?
那些“无厘头”的举动: 是否并非愚蠢,而是一种…未被规则完全驯化的、带着点笨拙天真的自由?一种在她被“标准答案”框死的生活里,显得格格不入却异常鲜活的生命力?
那个在夕阳余晖下整理着相机、平静地谈论日出如何“治愈”的周默,那个眼神专注、带着一种近乎虔诚光芒的周默,此刻在她脑海中变得异常清晰。他说的那些话——“看,世界还是挺好的,至少有这个时刻是安静的,是新的”——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她被公式和焦虑塞满的心里,激荡起一圈圈陌生的涟漪。这个周默,让她觉得陌生,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弱却无法忽视的吸引力。
“听起来……好像确实…挺不错的。” 林小满不自觉地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像叹息。她以前总觉得周默是在虚度光阴,可现在,她忽然觉得,能在沉重的课业压力下,找到一种属于自己的、能感受到“治愈”的方式,或许…也是一种了不起的能力?至少,比她在题海里挣扎,感受不到任何光亮要强得多。
周默似乎听到了她的低语,收拾相机的手微微一顿,侧过头看向她。夕阳的光线勾勒出他清晰的侧脸轮廓,他嘴角向上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眼睛里那层惯常的淡漠似乎被这暖光融化了些许,流露出一点真实的暖意。“是吧?所以,偶尔抬起头,看看书堆外面的世界,也挺重要的。” 他把相机小心地收进那个磨损严重的帆布包里,拍了拍包上的灰尘,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落在林小满脸上,带着点促狭的笑意,“不过,说起来,你刚才好像急得脸都白了?准考证收好了吗?”
林小满这才猛地意识到自己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张救命纸,脸颊瞬间又热了起来,赶紧从桌肚里把它拿出来,递到他面前,声音带着点窘迫的真诚:“喏,在这儿呢。真的…谢谢你啊,周默。” 这一次的感谢,少了很多之前的别扭,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周默接过准考证,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便递还给她,目光在她微微泛红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那促狭的笑意加深了:“谢我就不用了,反正平时也没少给你添麻烦。” 但他说话的语气轻松自然,没有丝毫介怀或讽刺的意思,反而透着一股坦然的熟稔。
林小满被他这直白的话逗得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心里那点残存的芥蒂似乎真的被这轻松的氛围冲淡了不少。“喂,我什么时候说你给我添麻烦了?” 她故作不满地反驳,语气里却没了往日的尖锐。
“哦?比如,” 周默故意拖长了调子,歪着头,像是在认真回忆,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比如,每次我路过想问你借块橡皮或者问问时间,你那个‘生人勿近’的眼神,啧啧,能冻死人;再比如,上次我好心把你掉在走廊的水杯捡回来,你还一脸警惕地检查水位,怀疑是不是我偷喝了一口……”
“周默!” 林小满被他翻旧账翻得脸颊发烫,羞恼地伸手作势要打他,“你少胡说!我哪有!”
周默笑着灵活地侧身躲开她没什么力道的“攻击”,站起身,拍了拍校服裤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好了好了,准考证物归原主,警报解除。我也该撤了,明天见。”
“嗯,明天见。” 林小满也站起身,看着他动作利落地背上书包。心里那根一直紧绷着、对周默充满了戒备和“看不惯”的弦,在这一刻,似乎被那道意外的“闪光”轻轻拨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微弱却清晰的嗡鸣。她忽然觉得,也许,试着去了解那个总是让她觉得“无厘头”的周默,去理解他那些奇怪行为背后的世界,也未必是一件坏事。那堵名为“偏见”的高墙,在夕阳的暖光中,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晚自习的铃声带着一种终结的意味,彻底掐灭了白日里最后一丝喧嚣的余烬,将高三(七)班沉入一片更深沉的、只属于笔尖与纸张摩擦的寂静之海。头顶几排长长的荧光灯管,持续不断地发出低沉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嗡鸣,像一群困在玻璃囚笼里的蜜蜂,永无止境地振翅。冰冷而均匀的白光倾泻而下,将每一张年轻却写满疲惫的脸庞都照得失去了血色,只剩下眼底深处那份被学业压榨出的、近乎麻木的专注。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此刻显得格外清晰、密集,如同无数春蚕在黑暗中啃食着桑叶,贪婪地吞噬着所剩无几的时间和精力。窗外,城市的灯火在浓重的夜色里明明灭灭,偶尔传来一声遥远的、模糊的汽车鸣笛,更衬得教室里的寂静如同凝固的冰川。
林小满面前的物理练习册顽固地停留在那道关于复杂电路动态分析的难题上。电阻、电容、电感的符号在她眼前扭曲、变形,仿佛在嘲笑着她的无能。公式像一堆被打乱的拼图,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无法拼凑出正确的路径。她烦躁地用笔尖狠狠戳着草稿纸,劣质的纸张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留下一个个深深的墨点。脑子里像塞满了吸饱了水的棉花,沉重、滞涩,所有的思路都陷入泥沼。她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前的字母依旧在跳舞。
“唉……”一声极轻的、带着无尽疲惫和挫败的叹息,不受控制地从她唇边逸出。声音虽轻,在这落针可闻的教室里却显得格外突兀,立刻引来了前后左右几道带着责备、不耐或同病相怜的复杂目光。林小满像被烫到一样,迅速低下头,脸颊火烧火燎,恨不得立刻钻进桌洞里。
就在这时,斜前方,周默那个似乎永远与周遭的紧张氛围格格不入的身影,忽然动了一下。他似乎在整理他那个不离身的宝贝相机,手指在镜头边缘细致地擦拭着,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然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动作顿住,缓缓地转过身来。他的目光,越过了几排桌椅的阻隔,像两道探照灯,精准地、毫无预兆地,捕捉到了林小满那还残留着懊恼和窘迫的视线。
四目相对的瞬间,林小满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攥紧,骤然停止了跳动!她下意识地想立刻、马上移开目光,像躲避什么洪水猛兽。然而,周默的反应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他非但没有移开视线,反而嘴角向上弯起一个极其细微、却清晰可见的弧度,对她露出了一个……微笑?那笑容里没有惯常的戏谑,也没有探究的锐利,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和?甚至还有一丝……了然的促狭?
更让她大脑宕机的是,周默竟然对她轻轻晃了晃手里拿着的东西——那是一个小巧的、印着卡通猫咪图案的蓝色塑料水杯,杯壁上还有几道不起眼的划痕。
那是她的水杯!
林小满彻底呆住了,眼睛瞪得溜圆,像被施了定身咒。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让她感到一阵眩晕。
教室里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抽干了。那单调的沙沙声,那恼人的嗡鸣声,甚至窗外模糊的车声,都诡异地消失了。世界只剩下她自己那震耳欲聋、如同擂鼓般疯狂撞击着胸腔的心跳声。咚!咚!咚!一声声,沉重而急促,敲打在她脆弱的耳膜上,震得她指尖都在发麻。脸颊烫得像是要燃烧起来,不是因为刚才那声尴尬的叹息,而是因为周默这个突如其来的、带着莫名善意的举动,和他脸上那个让她完全读不懂的、温和中带着点促狭的笑容。
“那个……”周默终于开口了,声音压得很低,但在绝对的寂静中却异常清晰,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深潭,“你的水杯,刚才好像从桌角滚到地上去了,我帮你捡起来了。喏。”
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将那个蓝色的水杯递了过来,动作流畅得仿佛只是在传递一支再普通不过的笔。
林小满像个提线木偶,呆呆地看着那只递到眼前的、熟悉的水杯,又抬头看看周默那张在冷白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却带着一种奇异温和气息的脸。大脑彻底宕机,一片空白。她的水杯……掉地上了?什么时候?她明明记得是放在桌角,而且……而且刚才她还拿起来喝过一口!她几乎是机械地、僵硬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桌肚下方——果然,那里空空如也!
“哦……哦,谢…谢谢。” 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带着明显的慌乱和不知所措。她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着,接过了那个水杯。冰凉光滑的塑料杯壁接触到皮肤的瞬间,仿佛也传递过来一丝属于周默指尖的、微弱的暖意,让她心头猛地又是一颤,像被微弱的电流击中。
周默看着她接过水杯,脸上的那个温和又带着点促狭的笑容似乎加深了些许,然后,他极其轻微地耸了耸肩,动作自然随意:“没事。下次放稳点。”
说完,他甚至没有再停留一秒,也没有等待她的任何回应,便极其自然地转回身去,重新拿起他的相机,低头摆弄起来,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对视、那递过来的水杯,真的只是这漫长晚自习中一个微不足道、不值一提的小插曲,像一粒尘埃落定,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林小满手里握着那个失而复得的水杯,杯壁的冰凉透过掌心,却丝毫无法冷却她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她呆呆地站着,忘了坐下,目光不受控制地黏在周默那个微微低伏、专注摆弄相机的背影上。这算什么?巧合?顺手?还是……又一次,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刻,来自那个“无厘头”世界的、意外的“闪光”?
她不明白周默为什么要这样做。仅仅是因为水杯掉在他附近,他顺手捡起来?可他那时的眼神,那个笑容……那绝不是单纯的“顺手”能解释的。那里面似乎包含着一种她无法理解的……善意?一种笨拙的、不经意的关照?
晚自习冰冷压抑的空气仿佛凝固得更深了,带着一种被无数灯光烘烤过的、纸张特有的干燥焦糊味。头顶那几排荧光灯管持续发出单调而恼人的低频嗡鸣,像某种不知疲倦的背景噪音,持续地磨损着人的神经。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此刻变得格外清晰而密集,如同无数细小的虫豸在啃噬着所剩无几的时间和精力,一下,又一下,敲打在林小满混乱不堪的心弦上。窗外,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沉沉地泼洒下来,只有远处高楼零星闪烁的灯火,如同散落在黑色天鹅绒上的、孤寂的星辰。
林小满强迫自己将目光重新投向眼前的物理题。那些关于电阻、电流、电压的符号和公式,在她眼前扭曲、旋转,像一群失去了指挥的、混乱舞动的幽灵。她用力甩了甩头,试图将那个身影、那道“闪光”驱逐出脑海,但周默刚才归还水杯时那个温和又带着点促狭的笑容,却像一枚烧红的烙铁,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视网膜上,挥之不去。
她握着那支蓝色的中性笔,笔尖悬在草稿纸上空,迟迟无法落下。脑子里翻腾的,不再是欧姆定律和基尔霍夫定律,而是那个在夕阳余晖下整理着老相机、平静地谈论日出如何“治愈”的周默;是他弯腰捡起自己滚落的水杯时,那流畅自然的动作和转瞬即逝的、带着点探究意味的眼神;是他轻描淡写地说出“捡到了准考证,忘了还”时,那副理所当然、仿佛只是踢开一颗挡路小石子的神情。
这太矛盾了!
周默这个人,几乎构成了她高中生涯里一道挥之不去的、略显刺眼的背景噪音。他那些在她看来愚不可及的“坚持”——每天雷打不动地在某个小本子上记录当天的天气和云层形状;对着一片形态普通的落叶能拍上几十张不同角度的照片;在课间休息的喧闹中,旁若无人地拿出速写本,用铅笔飞快地勾勒某个同学的侧影或是窗外的树枝——这些行为,曾经像黏腻的蛛网,总会在不经意间缠上她,让她感到一种近乎生理性的烦躁和排斥。她习惯性地想要竖起名为“看不惯”的盾牌,将他隔绝在自己的世界之外,就像排斥所有让她心烦意乱、无法掌控的事物一样。
然而,刚才那个瞬间,那道短暂却异常明亮的“闪光”,却像一把无形的利刃,精准地刺穿了她自以为坚不可摧的偏见之墙。它没有彻底摧毁什么,周默依旧是那个周默,那个会做出让她觉得“傻气”“怪异”行为的周默。她林小满,也依旧是那个将所有心神都投入到学习、对未来充满惶恐焦虑的林小满,那个对周默诸多行为“看不惯”的林小满。但有什么东西,确确实实、不容置疑地改变了。就像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一颗石子,即使水面最终会恢复平滑如镜,那圈扩散开的涟漪也早已悄然改变了湖水的纹理,搅动了沉寂的湖底。
她不再觉得周默的“无厘头”坚持是彻头彻尾的荒谬和浪费。那片被他珍视的银杏叶里,似乎真的藏着一种对细微之美的敏锐感知,一种在她被分数和排名淹没的世界里早已钝化的能力。他沉浸于相机和楼顶的独处时光,似乎也并非纯粹的逃避,而更像是一种在高压洪流中努力构筑内心岛屿的方式,一种记录时光切片、对抗遗忘的执着。他那些“不合时宜”的举动,或许并非愚蠢,而是一种未被应试教育完全规训的、带着笨拙天真的生命力,一种在她被“标准答案”框定的世界里显得格格不入却异常鲜活的色彩。
林小满轻轻地、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气涌入肺腑,却无法平息内心的波澜。也许是自己真的太累了?被堆积如山的试卷、一次次不尽人意的模拟考分数压得喘不过气,神经变得像绷紧的琴弦一样脆弱敏感?所以才会在疲惫和高压的缝隙里,捕捉到这些平日里被她忽略的、甚至可以说是“意外”的闪光点?高考的压力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它让人焦虑、失眠、暴躁,也容易在这种持续的高压下,让感官变得异常敏锐,让一些微小的、平时不屑一顾的光芒,在特定的时刻被无限放大?
她放下笔,指尖在微微发颤。目光落在草稿纸空白的边缘,她拿起笔,不是去解题,而是无意识地、在上面画了一个小小的、歪歪扭扭的太阳。那太阳的光芒被她画得有些夸张,几道粗粗的、不规则的射线奋力地向四周散射开去,像是要挣脱纸面的束缚,刺破这压抑的夜色。画完之后,她看着那个拙劣的简笔画,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一个极其短暂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弧度,随即又迅速恢复了平直,仿佛那抹笑意从未出现过。
然后,她重新低下头,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到那道令人头疼的物理题上。笔尖终于落在了纸上,开始艰难地演算。只是这一次,她的心里,那片被无数公式和焦虑填满的荒原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破土而出。那道“意外”的“闪光”,或许真的只是漫长黑夜中短暂划过的一颗流星,转瞬即逝,光芒微弱。但它曾真实地、不容置疑地照亮过她眼前的这一方,被习题和压力重重围困的天地。而这份感觉,如同晚风悄然从敞开的窗户缝隙钻入,带着一丝夏夜的微凉,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属于青春本身的、懵懂而微妙的悸动。就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虽然湖面终将归于平静,但那圈圈扩散开的涟漪,却已悄然改变了水波的流向,无声地宣告着,某些固化的认知,正在松动。
小说《拜托,我怎么会喜欢我讨厌的人呢》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