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如果你喜欢悬疑脑洞类型的小说,那么《规则囚笼:百界诡途》将是你的不二之选。作者“渊沅源缘”以其独特的文笔和生动的描绘为读者们带来了一个充满想象力的世界。小说的主角林寻勇敢、聪明、机智,深受读者们的喜爱。目前这本小说已经更新269206字,喜欢阅读的你快来一读为快吧!
规则囚笼:百界诡途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门板在震动。
那只从老人后脑长出的手,用指关节叩击着病房门的节奏越来越快,从最初有规律的“三长两短再三长”,演变成疯狂无序的捶打。每一次撞击都让门框簌簌落灰,铰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但林寻的视线完全被布条上的字攫住了。
“救我,我就是妹。”
七个字,用暗红色的液体写成,在昏黄的走廊灯光下泛着湿润的光泽。林寻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停滞,血液冲上大脑,又在下一秒冻结——理性与本能展开了一场无声的厮。
“别看那些字!”苏晴的声音像一盆冷水泼来,“那是精神污染!它会读取你的记忆,变成你最在乎的人!”
她冲过来想拉走林寻,但手指在触碰到他肩膀的瞬间又缩了回去——林寻现在的状态太危险了,整个人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眼神里有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
“妹……”苏晴换了个策略,声音放软,“如果妹真的在这里,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被这种把戏骗到。”
林寻的手指微微颤抖。
他知道苏晴说得对。刑侦工作让他见过太多利用亲情设下的陷阱:绑架案中伪造的求救视频,诈骗电话里模仿亲人的哭声,邪教组织用“家人团聚”诱骗信徒自……
但知道归知道。
当“妹妹”两个字以这种方式出现时,那87个夜的寻找、愧疚、恐惧,全部化作了冲破理智堤坝的洪水。他想起了林溪失踪前那个周末,他们因为一点小事吵了一架——他责怪她总泡在图书馆不回家,她委屈地说“我只是想早点毕业,帮你分担压力”。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对话。
如果当时他说的是“注意安全”而不是“你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
“林寻!”苏晴的声音陡然拔高,“看你的手表!”
林寻下意识低头。
腕表表盘上的指针正在疯狂旋转,顺时针三圈,逆时针两圈,再顺时针五圈,像一只失控的陀螺。表盘中央原本显示期的位置,此刻浮现出一行血色小字:
“13楼安全时间剩余:00:27”
二十七秒。
“安全时间要到了!”苏晴一把抓住林寻的手腕,“不管外面是什么,我们必须马上离开13楼!规则说超时的后果是——”
她的话被一声巨响打断。
病房门被撞开了。
不是被撞破,而是整扇门向内倒下,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从铰链处精准剥离。门板重重砸在地上,扬起一片灰尘。
门外,那个佝偻的老人缓缓转过身来。
林寻终于看清了他的脸——或者说,看清了他没有脸。
老人面部的位置是一片光滑的空白,像未上釉的陶胚。没有五官,没有皱纹,只有一片毫无特征的肉色平面。但在他光秃的头顶和后脑,密密麻麻长着十几只手臂,每只手臂的形态都不同:有的苍老枯,有的细嫩如婴孩,有的布满烧伤疤痕,有的戴着各种款式的表或手链。
所有手腕上都系着黄色布条。
所有布条上都写着字。
离林寻最近的那只手上,布条写着:“爸爸,我错了。”
稍远一点的是:“妈妈,救救我。”
再远些:“老婆,我再也不赌了。”
“老师,我会好好学习的。”
“医生,我的病还有救吗?”
……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捅进人类最脆弱的锁孔——亲情、爱情、悔恨、求生欲。林寻甚至在其中一条布条上看到了自己的笔迹:“溪溪,哥哥对不起你。”
那是他在林溪失踪后第三十天,喝醉时写在记里的话。
“它在读取我们的记忆。”苏晴的声音在发抖,她显然也看见了属于自己的那条,“它在利用我们的愧疚和执念……”
无面老人向前走了一步。
他头顶的手臂开始像海葵的触手般蠕动,布条上的字迹开始变化,所有的文字都在向同一个方向转化——变成林寻最熟悉的、林溪的笔迹。
“哥,我疼。”
“哥,带我回家。”
“哥,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林寻感到一阵眩晕。
不是生理上的,而是某种更深处的东西在动摇。那些字仿佛带着声音,带着林溪说话时特有的、尾音微微上扬的语调,带着她委屈时带着的鼻音……
“不要听!”苏晴突然捂住耳朵蹲下身,“它在直接作用于意识层!这不是视觉欺骗,是精神攻击!”
林寻咬破了舌尖。
剧痛和血腥味让他勉强保持清醒。他用尽全部意志力移开视线,看向病房的其他地方——寻找规则,必须找到规则。副本不可能设置无解的绝境,一定有生路,一定有……
他的目光落在倒下的门板背面。
那里用黑色马克笔写着一行字,字迹潦草仓促,像是某人在极度恐惧中留下的:
“规则补充:13楼安全时间为三分钟,超时者将成为‘它’的一部分。逃脱方法:找到‘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这是什么意思?
“苏晴!”林寻蹲下身,抓住医生的肩膀,“看着我!听我说!我们需要找到‘不属于自己的记忆’,那是离开这里的关键!”
苏晴抬起头,她的眼眶通红,显然也看到了触动她心弦的内容。但医生的职业素养让她比普通人更快恢复理智:“什么……什么记忆?”
“不知道!但一定在这个房间里!”林寻快速扫视病房,“我们分头找!任何不寻常的东西,任何看起来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两人立刻行动。
林寻冲向病床,掀开白布——下面没有人,只有一套叠放整齐的病号服,口位置用红线绣着一个名字:“李卫国”。他摸了摸口袋,空的。
苏晴打开床头柜,里面是一些常规的医疗用品:血压计、听诊器、几瓶过期药物。她抓起药瓶查看标签,突然顿住了。
“林寻,你看这个。”
林寻凑过去。
那是一瓶抗抑郁药,标签上的患者姓名是“张翠芬”,但手写医嘱的签名处,签的是“苏晴”两个字——而且是她的笔迹。
“我从来没有给叫张翠芬的病人开过这种药。”苏晴的脸色发白,“而且我主要在急诊科,很少开精神类药物……”
“这就是‘不属于你的记忆’。”林寻接过药瓶,“副本在伪造你的职业经历,试图混淆你的自我认知。”
“那你的呢?你找到什么了吗?”
林寻摇头,继续搜索。他拉开衣柜,里面挂着几件白大褂,口袋里有工作牌,但所有牌子的照片都是空白的,名字栏也一片模糊。
时间在一秒秒流逝。
手表上的倒计时已经进入最后十秒:00:09、00:08……
无面老人又向前走了一步,他身上的手臂开始伸长,像一条条苍白的蛇向两人探来。布条上的字迹开始发光,那些句子仿佛拥有了重量,压得人喘不过气。
00:05。
林寻的视线突然停在窗台上。
那里放着一个相框,刚才被窗帘挡住了。他冲过去拿起相框——里面是一张全家福,一对中年夫妇和一个十几岁的女孩,三个人都笑得很开心。
照片本身没什么特别。
但相框背面,用透明胶带粘着一页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
纸上写满了字,是某个人的记片段:
“9月14,晴。今天又在电梯里遇到那个怪老头了。他手腕上系着黄布条,一直念叨‘负一层有个出不去的老人’。我本来不想理他,但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说:‘如果你看到13楼,千万别进去,那里是停尸房改的。’我吓得赶紧跑了。回来查了小区历史,13楼本不存在,这栋楼只有6层。我是不是该搬家了?”
“9月15,阴。凌晨加班回来,电梯真的停在了13楼。门开了,外面是间病房。我吓得按关门键,但电梯不动。然后我看到病房里有个人影在向我招手……我该怎么办?”
记到此中断。
下面还有一行用不同笔迹添加的小字,字迹娟秀工整:
“哥,如果你看到这个,记住:13楼的病房里没有镜子。如果有镜子出现,千万不要看镜中的自己。——溪”
林溪的笔迹!
这次是真的,林寻百分百确定。他认得妹妹写“镜”字时总喜欢把右边的“竟”写成“竞”,这个习惯连林溪自己都没注意到,但林寻记得。
“我找到了!”他举起那页纸,“这是我妹妹留下的!”
苏晴冲过来,快速扫过内容:“13楼没有镜子……可这里明明有——”
她的话卡在喉咙里。
因为就在她看向病房洗手间方向的瞬间,那面原本空荡荡的墙上,缓缓浮现出一面穿衣镜的轮廓。镜子像从墙壁里“生长”出来一样,先是边框,然后是镜面,最后是完整的镜体。
镜子里映出的不是病房的景象。
而是一条昏暗的走廊,走廊尽头有一部电梯。电梯门口,一个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的女孩背对着镜子站立,她手里拿着一本书,书封上隐约可见“图书馆”三个字。
女孩的肩膀在微微颤抖,像是在哭。
然后,她缓缓转过身来。
是林溪。
十九岁的林溪,和失踪那天穿得一模一样,甚至连发型都没变——马尾辫,额前有几缕碎发。她的眼睛红肿,脸上挂着泪痕,嘴唇无声地开合,像是在说什么。
林寻读懂了唇语。
她说的是:“哥,救救我。”
镜子里的林溪伸出手,手掌贴在镜面上,仿佛想穿透这层玻璃的阻隔。
现实中的林寻也下意识伸出了手。
“不要!”苏晴的尖叫和手表刺耳的警报声同时响起。
倒计时归零:00:00。
镜面突然像水面一样波动起来,林溪的手穿过了镜面,伸到了现实世界!那是一只真实的手,有温度,有指纹,食指上还有一道林寻熟悉的、小时候削铅笔留下的疤痕。
“哥……”镜子里传来微弱的声音,“拉我一把……我就能出来了……”
林寻的手指距离那只手只有十厘米。
五厘米。
三厘米。
他的大脑在疯狂报警:这是陷阱,这绝对是陷阱,13楼是假的,镜子是假的,妹妹怎么可能在这里……
可是万一是真的呢?
万一妹妹真的被困在某个镜面空间里,而这是她唯一求救的机会呢?
他见过太多因为“万一”而错失救援时机的案例。三年前那起地下室囚禁案,受害者就在警方面前被转移,只因为警方坚持要等搜查令。他记得那个受害者父亲血红的眼睛:“你们为什么不破门?为什么?!”
林寻的手指颤抖着,继续向前伸。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的瞬间,病房里突然响起第三个人的声音:
“啧,新人就是新人。”
声音来自天花板。
林寻猛地抬头,只见通风口不知何时被掀开了,一个穿着花衬衫的中年男人像壁虎一样倒挂在上面,嘴里叼着一支没点燃的烟。他的脸倒着看有点滑稽,但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
“老鬼?!”苏晴脱口而出,声音里混杂着惊讶和警惕。
“哟,苏医生还记得我。”被叫做老鬼的男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上次在医院副本承蒙照顾,差点被你用手术刀捅个对穿。”
“你当时想抢我的门禁卡。”
“那叫合理分配资源。”老鬼轻巧地落地,动作流畅得像猫,“总比某些人见了幻象就走不动道强。”
他走到林寻和镜子之间,完全挡住了那只伸出的手。
“让开。”林寻的声音很低,带着压抑的怒意。
“不让。”老鬼吐掉嘴里的烟,用脚尖碾碎,“小子,看你样子像个聪明人,怎么犯这种低级错误?镜子里的是妹?妹会在这种时候对你笑吗?”
林寻一愣。
他重新看向镜子——里面的林溪确实在笑。不是开心的笑,而是一种诡异的、嘴角咧到不自然弧度的笑容,眼睛里没有任何笑意,只有冰冷的光。
真正的林溪,在害怕或难过时,右眼皮会轻微抽搐。
这个细节只有他知道。
“观察力不错嘛。”老鬼注意到林寻的表情变化,“但光看出来还不够,你得做出正确选择。”
他转过身,面对镜子,从兜里掏出一个打火机——不是普通的打火机,外壳是某种黑色的金属,上面刻着复杂的符文。
“看好了,对付这种‘镜像寄生体’,你得用这个。”
老鬼“咔哒”一声打燃火机。
火焰不是正常的橙红色,而是幽蓝色,像鬼火。他举着火焰凑近镜面,镜中的林溪表情瞬间变了——从诡异的笑容变成了惊恐,然后是怨毒。她张开嘴,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叫,镜面剧烈波动起来。
“这是‘业火’,”老鬼漫不经心地解释,“专门烧那些不该存在的东西。贵得要死,用一次少一次,所以新人,你欠我个人情。”
火焰触碰到镜面的瞬间,整面镜子像被砸碎的冰面一样龟裂。裂缝中渗出黑色的液体,散发出一股腐肉烧焦的恶臭。镜中的林溪形象开始扭曲、融化,最后变成一团不断蠕动的黑影。
黑影试图从裂缝中钻出来,但被蓝色火焰阻挡。
“还不死心?”老鬼啧了一声,从另一只口袋掏出一小袋盐,撒向镜面。
盐粒接触到黑影的瞬间,响起一阵“滋滋”声,像肉碰上了烧红的铁板。黑影急剧收缩,最终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镜子彻底碎了,哗啦一声散落一地。
碎片中没有任何血迹,只有一些黑色的、像头发丝一样的物质在迅速枯萎。
林寻怔怔地看着满地碎片。
虽然理智告诉他老鬼做得对,但情感上……他刚才距离“妹妹”只有几厘米。即使那是假的,他也想多看一眼,哪怕是幻象。
“别这副表情。”老鬼拍了拍他的肩膀,“真想找妹,就活下来。活到一百个副本通关,你自然能找到她——如果她还在的话。”
“什么意思?”林寻猛地抓住老鬼的手腕,“‘如果她还在’是什么意思?”
老鬼看着他的手,又看看他的眼睛,突然笑了:“有意思。你不是普通玩家,你眼里有火。好吧,告诉你一点真相:被副本吞噬的人,不会立刻死。他们会变成副本的一部分,变成NPC,变成规则,甚至变成‘诡源’的养料。时间越长,找回的希望越小。”
他凑近林寻,压低声音:“妹失踪多久了?”
“87天。”
“87天……”老鬼眯起眼睛,“那还有点希望。一般前三个月,灵魂还不会完全溶解。但你必须加快速度,新人。一百个副本,按照正常进度至少要十年,你等不起。”
林寻的手握紧了:“怎么加快?”
“通关评价。”苏晴突然开口,“每个副本结束后,系统会据你的表现给出评价。评价越高,解锁的‘捷径’越多。S级评价可以直接跳过五个副本,A级跳三个,B级跳一个。但获得高评价的方法……”
“九死一生。”老鬼接过话头,“而且越级跳跃有风险,你可能直接跳到远超过你当前能力的副本,死得更快。”
病房突然震动起来。
不是地震,而是整个空间在波动,像水中的倒影被搅乱。墙壁开始褪色,病床、柜子、仪器……所有物品都在变得透明。
“13楼要消失了。”老鬼看了一眼手表——他的表是特制的,表盘上有三个指针,分别指向不同的时间,“安全时间耗尽,空间重置。我们该走了。”
“去哪?”林寻问。
“回电梯。或者……”老鬼看向病房门外,那个无面老人不知何时已经退到了走廊尽头,他身上的手臂无力地垂下,布条上的字迹全都消失了,“你们想试试救那个‘李卫国’吗?”
“李卫国?”
“病号服上的名字。”老鬼指了指病床,“这个病房的真正主人。他应该是第一批被困在这个副本的玩家,现在成了副本的‘固定NPC’——就是外面那个无面佬。”
苏晴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那个怪物曾经是人?”
“曾经是。”老鬼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副本会扭曲一切,包括记忆、身份、肉体。待得越久,变得越不像自己。到最后,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只会重复副本赋予的固定行为——比如系黄布条,比如求救。”
他顿了顿,看向林寻:“想救他吗?我可以教你方法。但代价是,我们会浪费一次逃脱机会,而且可能触发更危险的规则。”
林寻沉默了三秒。
他的目光在无面老人和苏晴、老鬼之间移动。刑侦的本能在分析利弊:救人会增加团队风险,但可能获得关键情报;不救人符合生存逻辑,但……
他想起了自己选择这份职业的初心。
想起了宣誓时说的“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
想起了那些因为他而获救的受害者家属的眼泪。
“怎么救?”林寻问。
老鬼笑了,这次的笑容里有了一丝真实的欣赏:“简单。让他想起自己是谁。”
“怎么让一个失去记忆的人想起自己?”
“用这个。”老鬼从怀里掏出一个怀表——黄铜外壳,玻璃表盖已经裂了,但指针还在走动。他把怀表递给林寻,“这是我徒弟的遗物。每个玩家进入副本时,身上都会带着一件对自己最重要的物品。找到那个物品,让NPC接触到它,有概率唤醒深层记忆。”
“概率是多少?”
“不到百分之十。而且唤醒过程中,NPC可能狂暴化,攻击唤醒者。”老鬼耸耸肩,“所以我一般不建议这么做。性价比太低。”
林寻接过怀表。表盖内侧贴着一张小小的照片,是一对师徒的合影——年轻的那个笑得有点傻,年长的那个(应该就是年轻时的老鬼)一脸嫌弃但手搭在徒弟肩上。
“你徒弟……”
“死了。或者说,困在某个副本里,比死更糟。”老鬼的表情冷了下来,“所以别问我为什么帮你。我只是在你身上看到了他的影子——一样的蠢,一样的固执,一样的……相信人性本善。”
林寻握紧了怀表:“李卫国的重要物品是什么?”
“病号服口袋里本来应该有的。”苏晴突然说,“我刚才摸过,口袋是空的。但床头柜里那瓶药……患者叫张翠芬,会不会是李卫国的亲人?”
“有可能。”老鬼点头,“试试看。但动作快,空间马上要重置了。”
林寻抓起那瓶抗抑郁药,向走廊尽头的无面老人走去。
老人的所有手臂都垂着,布条无风自动。他“脸”的位置依旧是一片空白,但林寻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自己。
“李卫国。”林寻举起药瓶,“这是张翠芬的药。你认识张翠芬吗?”
无面老人没有任何反应。
林寻想了想,拧开药瓶,倒出几片药在手心。药片是白色的,圆形,上面有刻痕。他把药片递到老人面前:“你看,这是治疗抑郁症的药。张翠芬是不是……你的妻子?”
寂静。
然后,老人头顶的一只手臂突然抬了起来。
那只手很特别——它比其他的手更苍老,皮肤上布满老年斑,但指甲修剪得很整齐,食指上戴着一枚磨损严重的金戒指。这应该是老人“原本”的手。
手颤抖着伸向药片。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的瞬间,整个走廊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
不是断电,而是灯光像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样,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林寻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耳边响起了无数人的低语:
“为什么要救我……”
“让我死……”
“解脱……”
“一起留下……”
老鬼的吼声从后方传来:“快退!他不想被唤醒!他在抗拒!”
但已经晚了。
那只戴着戒指的手猛地抓住了林寻的手腕!力量大得惊人,林寻感觉自己的腕骨在发出呻吟。他想挣脱,但另一只手、第三只手、第四只手……无数只手从黑暗中伸出,抓住了他的胳膊、肩膀、腿!
布条缠上了他的身体。
布条上的字迹再次浮现,但这次不是模仿他人的笔迹,而是一种扭曲的、像是用指甲刻出来的文字:
“我不想走。”
“这里很好。”
“没有人骂我窝囊废。”
“没有人嫌我挣得少。”
“没有人说我救不了妻子。”
“让我留下……”
林寻看到了记忆的碎片。
不是他自己的记忆,而是李卫国的——一个中年男人,蹲在医院走廊里抱头痛哭,手里捏着缴费单;同一个男人,被岳父岳母指着鼻子骂“没用的东西”;男人站在天台边缘,脚下是城市的霓虹,风吹乱了他稀疏的头发……
然后画面一转,男人走进了一部电梯。
电梯里贴着一张泛黄的规则纸。男人看了一眼,苦笑:“规则……又是规则……我这辈子就是被规则困死的……”
他按下了负一层。
电梯下坠。
门开了,外面是黑暗。
男人走了进去,再也没有出来。
记忆碎片如水般退去。林寻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无数手臂缠绕,布条已经缠到了脖子。而李卫国的那张“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五官的轮廓——一双眼睛,充满了痛苦和哀求。
“……了……我……”破碎的声音从虚无中传来,“求……你……”
林寻明白了。
李卫国不是不想被救,而是不敢被救。现实对他而言比副本更残酷,所以他选择沉沦,选择变成怪物,至少在这里,他“有用”——他成了副本的一部分,成了规则的一环。
“我……”林寻开口,声音涩,“我尊重你的选择。”
他不再试图唤醒李卫国,而是用还能活动的左手,从口袋里掏出那枚怀表,塞进了那只戴着戒指的手中。
“但如果你改变主意,记得这个。”林寻轻声说,“有人曾经为你努力过。”
怀表接触到手的瞬间,发出了微弱的光。
所有的手臂同时松开了。
林寻跌坐在地,大口喘气。布条像失去生命的蛇一样滑落,无面老人缓缓后退,退进黑暗深处。在完全消失前,他举起那只戴戒指的手,做了一个“谢谢”的手势。
灯光重新亮起。
走廊恢复了原状,但病房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一部电梯停在尽头。电梯门敞开着,里面是正常的轿厢。
“结束了?”苏晴跑过来扶起林寻。
“暂时。”老鬼走过来,表情复杂地看着林寻,“你做了个愚蠢但……有趣的选择。很少有人会对NPC说‘我尊重你的选择’。”
“他只是个受害者。”林寻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和我们一样。”
“不一样。”老鬼摇头,“我们已经不是纯粹的受害者了。从进入副本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成了参与者、抗争者、或者……未来的加害者。规则副本会改变人,小子。记住这点。”
三人走向电梯。
进电梯前,林寻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走廊。
黑暗中,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目送他们。
电梯门关闭。
面板上,13楼的按钮已经消失,只剩下1-6和负一层。时间显示是凌晨1:22,距离禁忌时段还有71分钟。
“现在去哪?”苏晴问。
老鬼按下6楼按钮:“去我家。我有这个副本的完整规则,还有一些你们需要知道的信息。”
“你家在副本里?”
“我在每个副本都有安全屋。”老鬼咧嘴笑,“这就是资深者的特权。当然,得先活着成为资深者。”
电梯开始上升。
轿厢里,三个人各怀心思。林寻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疲惫但坚定,脖子上有布条勒出的红痕,手里还攥着那瓶抗抑郁药。
他突然想起规则里的一句话:“找到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李卫国的记忆,现在有一部分在他脑海里。
这算不算“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电梯在6楼停下。
门开了,外面是普通的居民楼走廊,但所有的门牌号都是“604”。老鬼走向其中一扇,掏出钥匙——不是金属钥匙,而是一截人类指骨。
门开了。
里面不是房间,而是一个巨大的、摆满书架的空间。书架上不是书,而是一卷卷录像带、一本本档案袋、一张张照片。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和灰尘的味道。
“欢迎来到我的资料库。”老鬼张开手臂,“这里记录了前30个副本的所有信息。包括规则、陷阱、生路、死者名单……以及,一些关于‘诡源’的真相。”
他看向林寻,眼神前所未有的严肃:
“新人,你确定要继续吗?一旦知道真相,就再也回不到普通人的生活了。你现在退出还来得及——通关这个副本,然后忘记一切,回去当你的刑侦顾问。”
林寻没有犹豫。
他走进房间,从最近的架子上抽出一份档案。档案封面写着:《副本001:老旧小区电梯乘坐规则——完整分析报告》。
翻开第一页,是一张手绘的电梯结构图,在负一层下方,用红笔画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旁边标注着一行小字:
“真正的副本入口,在规则之外。”
林寻抬头,看向老鬼:“我妹妹在哪一层?”
老鬼走到房间深处,拉开一个帘子。
帘子后面是一面巨大的白板,上面画着一百个方格,从1到100编号。其中前30个方格被涂上了不同颜色,后面70个是空白。
在第43个方格上,贴着一张林溪的照片。
照片下面写着:
“林溪,19岁,于87天前进入副本043:图书馆借阅规则。当前状态:存活(疑似NPC化)。最后已知位置:副本043镜像层。”
林寻的手指抚过照片。
妹妹的笑容在泛黄的照片里,显得那么遥远。
“我需要怎么做?”他问,声音平静得可怕。
“首先,通关这个副本。”老鬼在白板上画了一条线,从方格1连接到方格2,“然后,去下一个,再下一个。直到你足够强,足够了解规则的本质,然后……”
他顿了顿,在白板最下方,画了一个扭曲的、像眼睛又像漩涡的符号。
“挑战‘诡源’本身。”
苏晴走到林寻身边,轻声说:“这不是一个人的战斗。我父母……他们也卷入了规则。我想知道真相,想还他们清白。”
林寻看向她,又看向老鬼。
三个陌生人,因为不同的目的,站在了同一条船上。
“吧。”林寻伸出手,“但我有个条件——情报共享,不互相隐瞒,不抛弃同伴。”
老鬼笑了,握住他的手:“可以。但如果有人变成累赘,我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他——包括我自己。”
苏晴也把手叠上来:“算我一个。但我只救值得救的人。”
三只手叠在一起。
在这个堆满死亡档案的房间里,一个脆弱的同盟就此成立。
窗外的天空,开始泛起鱼肚白。
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但对他们而言,夜晚,才刚刚降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