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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枯井之下,光阴仿佛停滞。只有夜寒悠长而沉稳的呼吸,与胸口墟钥那恒定温凉的微光,是这片绝对黑暗与寂静中,唯一跃动的生命印记。

黑铁块静静躺在他面前的地面上,即使在微弱如萤火的墟钥光晕映照下,也呈现出一种吞噬光线的、沉甸甸的黝黑。断墟剑横于膝上,半截残刃在黑暗中敛去了所有锋芒,只有剑身那些古老斑驳的裂纹,如同蛰伏的龙鳞,偶尔闪过一丝与墟钥呼应的、极黯淡的幽光。

《归墟引》的法门在经脉中周而复始地运转,每一次循环,都将外界稀薄驳杂的灵气艰难地淬炼、压缩,融入丹田中央那灰白色的、缓慢旋转的墟气本源之中。修为的增长依旧缓慢得令人心焦,但夜寒的心神,却沉浸在另一种更微妙的“修炼”之中。

他的意念,如同一只无形的手,轻轻触碰着识海深处那枚“斩墟剑意”的种子。

种子依旧在沉睡,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活跃”。一丝丝冰冷、纯粹、仿佛能斩断世间一切束缚与虚妄的“意”,如同初春冰层下悄然涌动的暗流,不断从种子中渗透出来,浸润着他的神魂,也悄然改变着他体内墟气的“性质”。

夜寒能感觉到,自己的墟气,在《归墟引》的淬炼和“斩墟剑意”的浸润下,正发生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变化。它变得更加“锋锐”,更加“凝聚”,少了几分最初的沉重迟滞,多了一丝内敛的、破灭的锋芒。

这种变化极其细微,甚至难以在战斗中直接体现为威力的暴涨。但它却是一种本质上的、关乎“道”与“理”的蜕变,为他未来真正掌握“斩墟”之力,铺下了一块不可或缺的基石。

而此刻,他需要将这份感悟,与眼前的断墟剑、黑铁块结合起来。

修复断墟剑?以他现在的炼器水平和资源,无异于痴人说梦。归墟殿传承中那些关于炼器的残缺记忆,层次太高,动辄涉及法则、神材、天地为炉,远非他所能触及。

但,或许可以……“补”?

不是修复灵性,不是重铸剑身。而是以这蕴含“沉铁”与“阴煞石”特性、且被墟气初步浸润过的黑铁块为材料,以自身墟气为火,以“斩墟剑意”的感悟为锤,将两者强行“熔炼”、“补全”?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也极其危险的念头。稍有不慎,不仅黑铁块报废,断墟剑可能彻底损毁,甚至连他自身神魂都会被反噬。

但夜寒眼中,却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修行之路,本就是逆天而行,于绝境中争一线生机。按部就班,何时才能拥有斩破一切阻碍的力量?

他伸出右手,掌心向下,虚悬于断墟剑与黑铁块之上。

心念微动,丹田内那灰白色的墟气气旋骤然加速!一股远比平时更加凝练、隐隐带着一丝冰冷“斩”意的墟气洪流,顺着经脉奔腾而出,透出掌心,化作一团拳头大小、缓缓旋转的灰白色气旋,将断墟剑和黑铁块同时笼罩其中。

没有火焰升腾,没有高温灼烧。

那灰白色的墟气气旋,仿佛一个微型的混沌磨盘,散发出沉重、古老、而又蕴含着一丝破灭意味的气息。断墟剑的残刃与黑铁块,在这气旋的笼罩下,开始微微震颤。

断墟剑的震颤,带着一种低沉的、仿佛从沉睡中被唤醒的嗡鸣,剑身裂纹中的幽光闪烁得急促了些。而黑铁块,则发出“嘎吱”的、仿佛不堪重负的细微响声,表面那黝黑的光泽,在墟气的侵蚀下,竟开始一点点变得“软化”,仿佛坚冰在无形的力量下缓缓消融。

夜寒全神贯注,精神力高度集中,如同最精密的刻刀,操控着墟气气旋的每一分力道和旋转频率。《归墟引》中关于能量转化、物质分解与重组的粗浅原理,寒霄剑尊记忆碎片里那些高屋建瓴、却模糊不清的炼器感悟,以及他对“斩墟剑意”那一丝微弱的共鸣理解,此刻都被他强行糅合在一起,化为一种近乎本能的“熔炼”意志。

过程缓慢而艰难。

墟气的消耗速度远超他的预估。仅仅维持这微型的“混沌气旋”不到一盏茶时间,丹田气旋就已缩小了近三分之一。更可怕的是精神力的急剧消耗,识海传来阵阵针扎般的刺痛,那是神魂不堪重负的预警。

黑铁块的表层,终于开始出现细微的、如同蜡泪般融化的迹象,一缕缕暗沉粘稠的、混合着金属与阴煞气息的“铁汁”,在墟气气旋的牵引下,缓缓剥离出来,如同有生命的黑色蠕虫,朝着断墟剑的裂纹处攀附、渗透。

而断墟剑,对那些“铁汁”似乎并不排斥。剑身震颤得更加剧烈,裂纹中的幽光如同呼吸般明灭,主动“吮吸”着那些靠近的暗沉物质。但吸收的速度极慢,且极不稳定,时断时续,仿佛剑身残存的灵性在抗拒,又像是在艰难地尝试接纳这外来的、并不完全契合的“补品”。

夜寒脸色渐渐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咬紧牙关,不仅没有放松,反而将更多的精神力注入对墟气气旋的操控中,同时,尝试着将那一丝从“斩墟剑意”种子中感悟到的冰冷“斩”念,小心翼翼地融入气旋之中。

他要做的,不仅仅是“修补”,更是要以自身意志为引,以“斩墟”之意为魂,强行将黑铁块的部分精华,“斩”入断墟剑的缺损之处,完成一次粗粝却决绝的“补全”!

“斩!”

夜寒心中低吼!

识海中的剑意种子骤然一跳!一股比之前清晰数倍的冰冷“斩”意,如同破闸的冰河,轰然涌入他的精神,与操控墟气的意念融为一体!

灰白色的墟气气旋,颜色陡然加深了一分,旋转速度暴增!其中蕴含的破灭、切割、斩断的意蕴,瞬间浓郁了数倍!

“嗤——!”

仿佛热刀切入凝固油脂的声音响起!

那些原本缓慢攀附的暗沉“铁汁”,在这股融合了“斩”意的墟气催逼下,猛地加速,如同被无形的利刃狠狠“钉”进了断墟剑的裂纹之中!

断墟剑发出一声高亢尖锐、仿佛痛苦又似欢鸣的震响!剑身剧烈抖动,裂纹处的幽光疯狂闪烁,与强行贯入的暗沉物质激烈冲突、交融!

夜寒浑身剧震,七窍之中,竟同时渗出一缕鲜血!强行催动超出掌控的“斩”意,并将意志加诸于外物之上,带来的反噬远超想象!他的识海如同被重锤砸中,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但他死死撑住了!

意念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地维系着对墟气气旋的最后一丝掌控,将那冰冷的“斩”意,死死“烙”在正在融入剑身的暗沉物质之上!

“融!”

又一声无声的呐喊在灵魂深处炸响!

断墟剑的震颤达到顶峰,随即戛然而止!

剑身上,那些最深、最长的裂纹处,已被暗沉粘稠的“铁汁”完全填充、覆盖,形成了一道道狰狞丑陋、如同黑色蜈蚣般的“补丁”。新补上的部分与原本的剑身材质格格不入,色泽暗沉,毫无光华,甚至显得有些粗陋。

整个剑身,也因此显得更加残破、古怪。半截残刃依旧,但刃口处,那新补的黑色物质与原本剑身的交界处,却隐隐形成了一条极其细微、颜色略深的灰黑细线,细线之中,仿佛有极其微弱的、冰冷的锋芒在流转。

灰白色的墟气气旋缓缓散去。

夜寒再也支撑不住,“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向后瘫倒在冰冷的井壁上,胸口剧烈起伏,眼前金星乱冒,意识几近模糊。

丹田气旋近乎枯竭,精神力更是透支到了极限。灵魂深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那是强行引动“斩墟剑意”种子、意志反噬的后果。

但他嘴角,却勾起了一丝虚弱却畅快的弧度。

他做到了!

尽管过程惨烈,代价巨大,但断墟剑,终究是被他以这种近乎蛮横的方式,“补”上了一点。虽然丑陋,虽然可能并未提升多少威力,甚至可能留下隐患,但那种以自身意志与剑意,强行干预、塑造外物的感觉,却让他对力量、对“道”的领悟,有了一种全新的、触及本质的认知。

更重要的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此刻横在膝上的断墟剑,与自己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更加……血脉相连。不仅仅是真气灌注时的顺畅,更是一种灵魂层面的微弱共鸣。剑身上那些丑陋的黑色“补丁”,虽然难看,却仿佛成为了他意志与墟气延伸的一部分。

他挣扎着坐起,颤抖着伸出手,握住了剑柄。

入手依旧是熟悉的冰凉沉实。但当他的墟气(虽然此刻只剩一丝)缓缓注入时,剑身之上,那些黑色“补丁”与原本剑身的交界处,那条灰黑色的细线,竟微微亮起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幽芒。一股混合了沉重、阴煞、以及一丝冰冷“斩”意的奇异气息,从剑身上散发出来。

“以后,便叫你‘墨锋’吧。”夜寒低声自语,“断墟为骨,黑铁为肉,墟意为魂。虽残,亦当有斩破虚妄之锋。”

墨锋剑微微震颤,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清鸣,似在回应。

夜寒将剑横于膝上,服下最后两颗益气丹和回春散,手握仅剩的几块下品灵石,开始全力调息恢复。

这一次的消耗和反噬,比任何一场战斗都要严重。他必须尽快恢复一些实力,以应对可能随时到来的危险。交换会上显露的仿制碎石片,恐怕已经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时间在枯井中缓慢流逝。灵石一块块化为齑粉,丹药之力在体内化开,滋养着干涸的经脉和受损的神魂。《归墟引》的运转从未如此艰难,墟气恢复的速度慢得令人绝望。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天,或许是两天。

当夜寒再次睁开眼时,状态终于恢复到了五成左右。丹田气旋重新凝聚,虽未恢复鼎盛,但灰白色的墟气本源,似乎因为这次极致的消耗与“熔炼”的感悟,反而凝实了一丝,核心处那一点灰蒙蒙的光点,也略微明亮了些许。

精神力依旧疲惫,但不再有撕裂般的剧痛。识海中,“斩墟剑意”的种子静静悬浮,似乎比之前“饱满”了一丁点,与夜寒的联系也更加清晰稳固。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握紧墨锋剑,感受着剑身传来的、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回应。

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枯井虽隐蔽,但并非久留之地。交换会上的风波,随时可能蔓延至此。他需要新的信息,也需要为即将到来的“易宝大会”做准备——那或许是获取资源、打探“古墟”和“墟钥”相关消息的重要机会。

他如同狸猫般攀上井口,悄无声息地拨开荆棘和石块,探头向外望去。

正值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镇子里万籁俱寂,只有远处巡夜人偶尔敲响的、有气无力的梆子声。天空阴沉,不见星月,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湿冷的、仿佛要下雨的沉闷气息。

夜寒翻身上了井沿,伏低身体,正准备朝着镇子西南方向潜行——那里据说是流民和最低层散修聚集的棚户区,龙蛇混杂,更容易隐藏,也或许能打听到一些关于“黑窑”和近期异常的消息。

然而,就在他脚步即将迈出的刹那——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被窥视感,如同冰冷的毒蛇,陡然爬上他的脊背!

几乎同时,墟钥传来一丝急促的微热示警!

夜寒瞳孔骤缩,想也不想,身体猛地向侧后方扑倒,同时墨锋剑反手向后挥出!

“嗤!”

一道乌黑的、细如牛毛的针影,擦着他的耳畔飞过,钉入他刚才站立位置后方的土墙,发出“噗”的一声轻响,针尾兀自急速颤动,散发出淡淡的腥甜气息——剧毒!

袭击来自后方枯井对面的、那片荒废菜园的阴影之中!

夜寒扑倒在地,顺势翻滚,藏身于井沿之后,目光如电,射向袭击来源。

菜园的阴影里,缓缓走出了三道身影。

为首一人,赫然是那日在交换会上,对夜寒拿出的仿制碎石片表现出异常兴趣的文士衫瘦子!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文士衫,面白无须,嘴角噙着那丝令人极不舒服的笑意,手中把玩着那串漆黑的骨珠。只是此刻,那笑意中,多了几分猫戏老鼠般的戏谑与冰冷。

他身后,跟着两个黑衣蒙面的汉子,气息沉凝,目光凶戾,修为皆在炼气五层左右,手中各持一柄淬毒的短刃,封死了夜寒左右两侧的退路。

“呵呵,道友真是让在下好找啊。”文士衫瘦子轻轻抚摸着骨珠,声音带着一种黏腻的阴冷,“那日交换会后,在下可是费了不少心思,才循着一点蛛丝马迹,找到这处‘宝地’。看来,道友身上,果然有些有趣的秘密。”

夜寒缓缓站起身,墨锋剑横在身前,脸色平静,心中却已沉到谷底。

竟然被跟踪到了这里!而且来的是这个神秘莫测、实力不明的文士衫瘦子!

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且目的明确。是为了那块仿制碎石片?还是察觉到了自己与“古墟”或“墟”之气息的关联?

“阁下是何意?”夜寒声音沙哑,暗中全力运转《归墟引》,枯竭的丹田开始拼命汲取空气中稀薄的灵气,墟钥微光流转,帮助他迅速恢复着状态。

“何意?”文士衫瘦子轻笑一声,眼中却无丝毫笑意,“很简单。交出那日你示人的玉玦残片,还有……你身上所有与‘古墟’相关的东西。然后,告诉在下,你是从何处得来那残片,又是如何……察觉到它的‘不同’的?”

他果然是为了“墟”相关之物而来!而且,他似乎能察觉到那仿制碎石片的“不同”?难道此人也有类似墟钥的感应手段,或者修炼了与“墟”相关的功法?

夜寒心念电转,面上却不露分毫:“道友说笑了。那不过是一块祖传的顽石,早已灵性尽失,何来‘不同’?至于古墟,在下区区一个炼气期散修,如何能有相关之物?”

“不见棺材不落泪。”文士衫瘦子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的寒光,“既然道友敬酒不吃,那就……”

他话音未落,手中把玩的骨珠串骤然一亮!

“咻!咻!咻!”

三颗漆黑的骨珠毫无征兆地脱手飞出,化作三道乌光,成品字形,带着凄厉的鬼啸和浓郁的阴煞死气,朝着夜寒上中下三路激射而来!速度之快,远超之前的毒针!

与此同时,他身后那两名炼气五层的黑衣杀手,也如同捕食的猎豹,一左一右,悍然扑上!短刃破空,带起腥风,直取夜寒双肋!配合默契,攻势狠辣!

三方合击,封死了所有闪避空间!

夜寒眼中厉色爆闪!

躲不开!那就硬撼!

他低吼一声,丹田内所剩无几的灰白色墟气,连同刚刚恢复的一丝精神力,毫无保留地注入墨锋剑中!

“嗡——!”

墨锋剑发出一声低沉的震鸣!剑身上,那些丑陋的黑色“补丁”与剑身交界处的灰黑细线,骤然亮起一层极其黯淡、却凝实无比的幽光!一股沉重、阴冷、带着破灭气息的剑意,轰然爆发!

没有退让,没有格挡。

夜寒手腕一震,墨锋剑划出一道朴实无华、却仿佛蕴藏着山岳倾塌之力的灰黑色弧光,朝着正面射来的三颗骨珠,悍然斩去!

墟剑式·断流!

这一次,这一式融合了他对“斩墟剑意”新的感悟,以及墨锋剑刚刚“补全”后的特性!

剑光与乌光碰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三声轻微却令人牙酸的“嗤嗤”声,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冷水。

那三颗来势汹汹、阴煞逼人的乌黑骨珠,在与灰黑色剑光接触的刹那,竟如同遇到了克星!表面的乌光瞬间黯淡、溃散!珠体之上,出现了细密的、蛛网般的裂痕!

“噗噗噗!”

三颗骨珠几乎同时爆裂,化作三小蓬黑色的粉末,随风飘散!其中蕴含的阴煞死气,竟被那灰黑色剑光中蕴含的墟气与“斩”意,硬生生“斩”灭、湮灭了大半!

文士衫瘦子脸上那丝戏谑的笑意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难以置信的惊骇!他这“阴煞骨珠”虽非法器,但以特殊手法祭炼,蕴含阴毒煞气,专破护体罡气,腐蚀神魂,等闲炼气后期修士都不敢硬接!竟被这看似残破的灰衣少年,一剑斩碎?!

而夜寒在一剑斩碎骨珠的同时,身体借着反震之力,以一种违反常理的姿态猛地向左侧扭转,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右侧杀手的短刃,同时左腿如同钢鞭般狠狠扫出,踢向左侧杀手的手腕!

“咔嚓!”

左侧杀手手腕剧痛,短刃脱手!

但右侧杀手的攻击已然变招,短刃改刺为划,朝着夜寒腰间抹来!

夜寒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眼看已难以完全躲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他手中墨锋剑的剑柄末端,那新补的、粗糙的黑色部分,毫无征兆地,猛地向前射出一道寸许长的、凝练如实质的灰黑色气芒!如同毒蝎的尾刺,突兀而狠辣!

“噗!”

气芒后发先至,精准地没入了右侧杀手的咽喉!

那杀手前冲的势头骤然僵住,眼中充满了茫然与惊恐,双手捂住喷血的喉咙,嗬嗬作响,踉跄倒退,最终轰然倒地。

左侧断腕的杀手见状,肝胆俱裂,再也不敢上前,惊恐地向后退去。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从文士衫瘦子出手,到夜寒斩碎骨珠、踢飞短刃、反杀一人,不过两三个呼吸!

文士衫瘦子脸上的惊骇迅速转化为暴怒与冰冷的杀意!

“好!好小子!果然藏着厉害手段!”他声音尖利,手中剩余骨珠光芒大盛,“但凭这点本事,就想翻盘?做梦!”

他身形一晃,竟如同鬼魅般拉出一道残影,速度快得惊人,直扑夜寒!同时,那串骨珠再次飞起,化作九点乌光,如同附骨之疽,从不同角度射向夜寒周身要害!每一颗骨珠的威力,似乎都比之前更强!

而那名断腕的杀手,也强忍恐惧,从侧翼包抄而来,仅剩的左手摸出几枚毒镖,伺机而动。

夜寒脸色苍白如纸。刚才那一剑“断流”和最后的剑柄气芒爆发,几乎耗尽了他刚刚恢复的所有墟气和精神力。此刻丹田空虚,识海刺痛,面对文士衫瘦子这全力扑杀和骨珠的围攻,已然是绝境!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正欲不顾一切,再次强行引动识海中那枚“斩墟剑意”种子,做最后一搏——

突然!

异变再生!

“嗤啦——!”

一道赤红色的、炽烈如火的刀芒,毫无征兆地从侧面破空而来,如同烧红的烙铁划破夜幕,带着狂暴灼热的气息,狠狠斩向那扑向夜寒的文士衫瘦子!

刀芒未至,炽热的气浪已经扑面而来,将那九点乌光骨珠的阴煞气息都冲得紊乱了一瞬!

文士衫瘦子脸色骤变,再也顾不得攻击夜寒,厉喝一声,身形暴退,同时骨珠回旋,在身前布下一层乌光屏障!

“轰!”

赤红刀芒狠狠斩在乌光屏障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火焰与阴煞之气疯狂对冲、湮灭,气浪将周围的杂草碎石尽数掀飞!

光芒散去。

文士衫瘦子略显狼狈地退后数步,衣袖被灼焦了一片,脸上惊疑不定。

而夜寒身前,不知何时,多了一道高大魁梧、宛如铁塔般的身影。

光头,满脸横肉,敞开的衣襟,胸口狰狞的疤痕。

正是交换会上,用黑铁块与夜寒交换炼体口诀的——铁塔!

他手中握着一柄门板似的赤红色巨刀,刀身还残留着灼热的气息。他回头瞥了一眼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夜寒,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小子,没死吧?老子这份‘售后服务’,来得可还及时?”

夜寒紧绷的心弦微微一松,但警惕未减。他靠着井壁,勉强站稳,沙哑道:“多谢……铁塔道友。”

铁塔哈哈一笑,转头看向脸色阴沉的文士衫瘦子,巨刀一指,声如洪钟:“‘鬼书生’,你他妈越活越回去了?欺负一个炼气二层的小辈,还用偷袭和下三滥的手段?老子都替你臊得慌!”

文士衫瘦子——鬼书生,脸色更加难看,眼中寒光闪烁:“铁塔,此事与你无关!这小子身上有我要的东西!识相的,赶紧滚开!”

“放你娘的屁!”铁塔呸了一口,“这小子刚跟老子做了交易,就是老子罩着的!你想要他的东西?问过老子手里的刀没有?!”

鬼书生眼神阴鸷地盯着铁塔,又看了看他身后气息虚弱的夜寒,再扫了一眼地上同伴的尸体和另一个受伤的手下,心中迅速权衡。

铁塔实力强悍,乃是炼气七层的体修,正面搏杀,自己未必能占便宜。而且此处动静已然不小,再拖延下去,恐生变故。

他深深吸了口气,压下眼中的杀意与不甘,冷冷道:“好,铁塔,今日我给你这个面子。小子,东西暂且寄放在你那里。我们……后会有期!”

说完,他不再停留,招呼那名断腕手下,身形一晃,便如两道青烟般,迅速消失在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之中,连同伴的尸体都未曾理会。

铁塔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啐了一口,收起巨刀,转身看向夜寒。

“小子,你惹上‘鬼书生’这号人物,麻烦不小啊。”铁塔打量着夜寒,目光在他手中那柄造型古怪的墨锋剑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不过,能接他几招不死,还反杀了他一个手下,有点本事。刚才那剑气……有点意思。”

夜寒强撑着精神,拱手道:“今日多谢铁塔道友援手。不知……道友如何找到此地?又为何出手相助?”

铁塔摆了摆手:“少来这些虚的。老子找你,是因为你那炼体口诀确实有用,老子承你个人情。正好在附近办事,察觉到这里有阴煞气和打斗波动,过来看看,没想到是你。”他顿了顿,看着夜寒苍白的脸色,“你伤得不轻,此地不宜久留。‘鬼书生’睚眦必报,绝不会善罢甘休。你打算去哪?”

夜寒沉默了一下。他原本的计划已被打乱。枯井暴露,鬼书生追杀,青木镇对他而言,已危机四伏。

“易宝大会。”夜寒缓缓吐出四个字。那里鱼龙混杂,或许能暂时藏身,也能寻找脱身和获取资源的契机。

铁塔摸了摸光头,咧嘴笑道:“巧了,老子也要去落雁坪凑凑热闹。怎么样,小子,要不要跟老子搭个伴?至少,在到地方之前,‘鬼书生’那帮阴沟里的老鼠,还得掂量掂量。”

夜寒看着铁塔那双看似粗豪、却暗藏精明的眼睛,心中飞快权衡。

与铁塔同行,固然能暂时震慑鬼书生,但也意味着将自己暴露在这位来历不明、实力强悍的体修面前。风险与机遇并存。

但此刻,他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那便……叨扰铁塔道友了。”夜寒点了点头。

“爽快!”铁塔哈哈一笑,“走吧,天快亮了,这鬼地方晦气。”

夜寒最后看了一眼那口藏身数日的枯井,又看了看地上那具黑衣杀手的尸体和飘散的骨珠粉末,眼神冰冷。

然后,他转身,跟上铁塔那雄壮的背影,朝着青木镇西南,落雁坪的方向,踉跄却坚定地走去。

晨光,终于刺破了东方的云层。

一丝微弱的曦光,照亮了枯井旁狼藉的战场,也照亮了少年染血的衣衫和手中那柄初显峥嵘的、名为“墨锋”的残剑。

前路未卜,杀机四伏。

但他手中的剑,已染血开封。

他的路,注定要以鲜血与锋芒铺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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