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将腿伸向暴君时,是某个夜半时分醒来。
彼时身侧的男人正睡得深沉。
但她知道,只要自己轻微动一下,对方就会醒来。
暴君的睡姿很好,侧躺着面向她。
俊逸的五官像被女娲精心雕琢过。
睡着时没有一丝攻击性,看起来令人赏心悦目。
黑亮的卷发散开,有几缕还打着卷散在她的肩头。
他们此刻相拥而眠,看起来像一对恩爱的夫妻。
实则同床异梦,相互戒备。
她盯着对方看了几息,眼底闪过狡黠。
闭上眼将腿搭在对方身上。
果然,男人立刻惊醒,大掌精准抓住她的小腿。
她仍闭着眼睛,眉头轻轻皱了下,挣开腿又重新搭在对方身上。
意识到她是睡着后无意识的动作,暴君意外地没再阻止她。
此后,她便开始一点点得寸进尺。
从刚开始的不许动,到后来睡姿逐渐放肆,怎么舒服怎么来。
暴君忍无可忍训斥时,她便柔声认错,惶恐又真挚。
但下次还敢。
就比如此刻,对方被蹭得难受,扬言再有下次她这条腿就别要了。
她低着头说自己不是故意的,男人冷哼:“朕从未见过你这样粗野的女子!”
她鼻子一红,幽怨瞥了对方一眼小声嘟囔:
“陛下又嫌弃臣妾了,那您可以不来拂云阁啊……”
“什么?”暴君似没听清,沉着脸低头看她。
她吸了吸鼻子:“没什么!”
“朕若真不来,爱妃怕是又要去章华殿送点心。”
男人声线寡淡,说着话下了床。
不知从哪一天开始,暴君对她的称呼多了个“爱妃”。
但这样称呼绝不是因为真有多爱她。
于对方而言,这个称谓只不过是为了代替她的名字,叫给外人听而已,不含半分情意。
就像别人称他“陛下”一样,稀松平常。
外面候着的宫女听到动静,便进来服侍他洗漱更衣。
武黛悦听完他的话悄悄撇了撇嘴。
她就送过一次点心好吧?
而且当时某人一见到她,就迫不及待抱住她深深嗅闻,穿腑贯肺。
也不知道是谁疯病发作煎熬难捱,一身是血就来找她。
她暗腹着下床走到对方身后,帮忙梳发。
而后又帮着更衣,整理腰带,戴上旒冕,目送男人离开。
这样的流程她已习以为常。
唯一困扰她的是,目前为止,暴君仍当她是个助眠抱枕。
对她没有半分男女之情。
更不允许自己勾引对方。
夜里睡觉但凡寝衣有根带子没系好,对方都不愿上床。
这个怪胎……
寿宁宫。
斜倚在榻上的太后由宫女们捏肩捶腿,望着不远处正在抄佛经的寇灵萱慈和地笑。
“萱儿真是孝顺,一听说哀家病了,就急急忙忙入宫伺候,这么好的姑娘,哀家是真想一直留在身边。”
西域美人被杀后,寇灵萱因害怕曾闹着要离宫回家。
后来被太后劝住留下,结果听说皇帝又夜夜宿在拂云阁。
太后也是气得没法子。
此后还有过一次宫宴,太后特意安排寇灵萱去献舞。
结果刚一上场皇帝就离了席,气得太后差点当场发作。
无奈,寇灵萱再次提出要回家时,她也只能应允。
眼见着皇帝专宠大启公主,朝野非议不断,她又只能将寇灵萱召进宫。
寇灵萱顿住写字的手,笑盈盈回太后的话:
“萱儿回家这些日子,本就对表姑母日思夜想,得知表姑母凤体欠安,萱儿自然寝食难安。”
“唉——”
听着对方的话,太后怅然叹了口气:
“萱儿身为表侄女都知道为哀家尽孝,宫里最该尽孝的人却装聋作哑不知礼数。”
“表姑母说的是?”
“还能是谁?”太后喝了口递到手边的茶水,“自然是如今朝中人人皆知的馨昭仪。”
提起这个她就生气。
她怀疑皇帝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怎么能专宠一个异国女子呢?
万一其居心不良,皇帝可还有命能活?
无奈劝也劝过了,皇帝撂下一句“自有分寸”就再不听她劝解。
先前皇帝故意在寿宁宫附近处置身边伺候的宫女,上次又罚了寿宁宫所有的宫人。
无一不在警告她,不准动那个女人。
她当真头疼不已。
因此更加急于让其他女子入宫分宠。
寇灵萱顺着她的话问:“昭仪娘娘不知表姑母病了吗?”
太后冷哼:“连你都知道了,她能不知道吗?”
正说着,外面有小太监进来,禀报说馨昭仪前来黄昏问省。
太后动不了那个假公主,就只能用一些合理的手段让对方也不痛快。
身为嫔妃,每日来寿宁宫晨昏定省本就是分内之事。
那日不过让那女人在外面多站了一会儿,皇帝就直接让常禄来将人领走。
还说日后要免了馨昭仪的晨昏定省。
是她当场发作被气昏过去,那个女人才假惺惺说日后会继续来寿宁宫请安。
皇帝这才折中,允馨昭仪每五日来请安一次。
“让馨昭仪进来吧!”
她吩咐完小太监,盯着寇灵萱深深看了眼,算计的笑容爬上眼角。
这些时日她虽愤懑,却也想到一个极佳的法子。
在这吃人的深宫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她若没些手段,如何能走到今天?
“萱儿,你且起来,最该抄写佛经祈福的人来了,你便好好歇一歇吧。”
……
终奕祯结束了一天的政务,脚步轻快地走进拂云阁。
今日过来得晚了些,他猜武黛悦此刻已经睡下。
不过没关系。
就算对方睡了个四仰八叉,将床上位置占去大半。
他也照样能挤开那人,继而拥着对方睡去。
不出所料。
走进寝殿就见殿内的灯烛熄了大半。
这样的情形他早已习惯。
只不过今日殿内的香味好像有一点怪异。
仍是她身上的香味没错,但却少了能让他一瞬间心绪安宁的感觉。
且其中夹杂着一股陌生的味道。
他眼底蒙了层阴翳,心底陡然升起一股反感来。
紧绷着脸朝床帐走去,掀开帐幔,见床榻里侧躺着一个女子。
锦被将女子的身躯包裹严实,只有满头青丝散落在枕头上。
看上去俨然一副睡着的样子。
他漆黑的眸子紧盯着女子背影,坐在床上没有脱鞋,便缓缓躺了上去。
刚掀开被角,那女子便忽然转过来抱住他的腰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