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夜很快又下达了一个看似荒唐的命令。
“孤决定，将雍京之外的四座卫城，全部拆了。”
“什么？”
老相国猛地抬头，满脸的难以置信。
“王上，万万不可！”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都变了调。
“卫城是我大楚最后的屏障，是拱卫雍京的四肢，是国之根本啊！”
“拆了卫城，雍京便成了一座孤城，再有敌来犯，我等将再无半点缓冲之地！”
“请王上三思！”
他身后，一众官员也哗啦啦跪倒一片。
“请王上三思！”
楚昭夜从王座上站起身，踱步到大殿中央。
他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沈修。
“相国说错了。”
“四座城墙，不是大楚的根本。”
“人，才是。”
“只要孤在，只要雍京的百姓还在，只要我大楚的魂还在，大楚就在。”
“几堵墙而已，拆了，正好拿来废物利用。”
沈修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歪理。
全是歪理。
可他不敢反驳。
因为说出这番话的人，刚刚才用三千人，屠了三十万大军。
楚昭夜不再理会他们，径直向殿外走去。
“传孤王令，令汉军即刻起，押送十万南蛮俘虏，前往四方卫城，开始拆城。”
“所有材料，运回雍京南郊。”
“谁敢怠慢，与南蛮同罪。”
沈修颓然地瘫坐在地，浑身力气都被抽空了。
他看着那个走向雨幕的背影，第一次感觉到一种名为“无力”的情绪。
这个新王，和他认知里的所有君主，都不一样。
你跟他讲道理，他跟你讲拳头。
你跟他讲祖宗之法，他跟你讲人才是根本。
完全没法沟通。
……
王宫，御书房。
一名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的老者，正对着一张巨大的图纸，时而皱眉，时而惊叹。
他是王室御用工匠之首，赵构。
他面前的图纸，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精妙，也最诡异的东西。
上面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炭笔”绘制着一座高塔的结构，线条笔直，标注精准，甚至用到了许多他闻所未闻的力学结构。
什么杠杆滑轮组，什么榫卯加强结构，什么地基沉降计算。
每一个细节，都透着一股让他这个老工匠顶礼膜拜的智慧。
“赵构。”
楚昭夜的声音传来。
“老臣在。”
赵构连忙躬身行礼。
“图纸，看得懂吗？”
“回王上，大部分能看懂，只是…其中一些器械，太过匪夷所思，老臣从未见过，恐怕难以造出。”
赵构说的是实话，图纸上那些大型的起重和运输器械，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无妨。”
楚昭夜随手丢过去另一卷图纸。
“这是那些器械的拆解图，你召集王城所有工匠，按图索骥，三日之内，孤要看到成品。”
赵构打开图纸，只是看了一眼，呼吸就急促起来。
天工造物！
这绝对是天工造物！
“此奇观，孤为其定名，观星台。”
楚昭夜的声音悠悠传来。
“其功用，为日观天象，夜观星象，牵引星辰之力，为孤所用。”
赵构一个激灵。
他虽然不懂什么叫牵引星辰之力，但他知道，自己正在参与一项前无古人，甚至可能后无来者的神圣工程。
“老臣，遵旨！”
他捧着图纸，像是捧着自己的命。
楚昭夜点了点头，让他退下了。
随后，他对着空无一人的书房说道。
“传史官，石越，觐见。”
不多时，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抱着一卷竹简，诚惶诚恐地走了进来。
史官，在历朝历代都是个很特殊的职位。
他们记录君王的一言一行，却又极少被君王主动召见。
“臣，石越，拜见王上。”
“起来吧。”
楚昭夜指了指一旁的矮几。
“坐。”
“谢王上。”
石越拘谨地坐下，身子只占了半个蒲团。
“孤今日召你前来，是有一段史实，需要你亲笔记载下来，载入史册，传之后世。”
石越心中一凛，连忙铺开竹简，手持刻刀，准备记录。
楚昭夜开始口述，石越奋笔疾书。
【太一元年，新王楚昭夜，以三千黑甲平南蛮三十万之乱于北卫城下。】
【收其俘虏十万，拆四方卫城，取其金石土木，于雍京之南，筑通天之台。】
【王曰：‘台名观星，上可问天机，下可问前路。’】
石越的刻刀顿了顿。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编的。
但他不敢问，只能继续往下刻。
楚昭夜的声音还在继续。
【观星台，可接引七曜之力。金、木、水、火、土、冥王、本星。】
【人立于其上，可下开灵通明，上寻神问路。】
石越的手抖了一下，冥王？本星？这是什么星？他从未听过。
但他依旧不敢问。
【台成之日，王登临其上，天生异象。】
【风停，雨顺，云开，雾散。】
【有惊龙自九天而来，破云流光，于台前化作‘太阿’神剑，自行飞入王之手中。】
【三千黑甲见之，皆震戟而拜，山呼万岁。】
刻完最后一个字，石越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这哪里是史实？
这分明是神话！
他壮着胆子，抬起头。
“王上…大楚，真的还有未来吗？”
这个问题，憋在他心里很久了。
不只是他，是所有大楚臣民，共同的疑问。
楚昭夜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看着窗外依旧阴沉的天空。
他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用一种傲然于世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追星逐日。”
“自观星台起。”
龙国，长盛市。
昌宁文理学院的图书馆里，午后阳光正好。
苏晓橙抱着一本厚厚的《古代舆地考》，人却靠在窗边，有些出神。
书页上的字一个都没看进去。
她的思绪，还停留在几天前那场惊天动地的考古直播里。
那片黑色的海洋，那颗比城门楼子还大的龙头。
还有那个，自称“楚”的神秘人。
“想什么呢，魂都飞了。”
一个清冷的声音在对面响起。
苏晓橙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她的导师，沈清妍，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她的对面。
“沈……沈老师。”
“在想你那个‘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