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周砚谨站到凌香面前，弯下腰看她的脸，“出什么事了？你别哭，说出来，天大的事我都能替你解决。”
“不是，没有，”凌香真心觉得丢脸至极，“没有什么事，我就是……有点感性。”
“感性什么？”周砚谨不解地问。
“你是不是没走？一直在外面等我，”凌香眼睛湿漉漉地望着他，“那你肚子饿不饿？”
周砚谨愣住，心中浮现一抹异样的情绪，那感觉很陌生，他以前从未体验过。
“你因为担心我饿肚子哭？”他不可置信地问。
凌香点头，又羞又窘，“就说了，我现在有点感性，哎呀，你当我在发疯好了。”
她说着，要背过去躲开他的目光。
周砚谨握住她的肩膀，把她转回来，嘴角忍不住上翘，“我确实没有离开，也没有吃饭，不过不太饿，但你要我吃的话，我会吃下一整头牛。”
“少来，你又逗我。”凌香破涕为笑，笑中带泪的样子，像是带着露珠的栀子花。
周砚谨有一瞬间的失神，下意识伸手帮她擦泪。
凌香没躲开，脸腾地一下红了，垂下眸子不敢跟周砚谨对视。
“好了，我们走吧，找个地方我给你表演吃饭。”周砚谨搂住她的肩膀，走向停在路边的黑色豪车。
凌香又陪周砚谨吃了一顿午饭，回家的时间一再推迟。
周老夫人早等急了，打电话催他们好几次。
下午两点多，他们才到家。
一进家门，周老夫人就不停数落周砚谨，说他不懂事，外面餐厅没营养又不卫生，哪能给凌香吃。
周砚谨好脾气地听着，并不反驳，只笑着解释，“产检一切正常，我带她庆祝一下，顺便换换口味，下不为例。”
看在产检一切正常的面子上，周老夫人才作罢。
转头嘱咐凌香，不许在外面乱吃东西，想吃什么告诉厨房，让厨房现做。
又叫王妈端来一碗燕窝送到她手里。
凌香有些犯难，她自小贫苦，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现在根本吃不下这些高级补品。
但她不忍心告诉周老夫人实话，毕竟这都是来自长辈的关心与爱护。
她硬着头皮逼自己吃完，借口说自己累了，想回去休息。
自然没有人阻止她，一回到西厅，她立刻奔向浴室，弯腰对着马桶大吐特吐。
本来她没有孕吐的，只会在早上醒来时犯一阵恶心。
结果现在因为一碗燕窝，让她把午饭都吐出来了。
还没吐完，听到敲门声，周砚谨关切的声音传来，“怎么了，没事吧？”
凌香抓紧时间回了一句没事，接着吐，直到把胃吐干净。
盖上马桶盖，冲水，再去漱口，顺便洗了把脸。
将自己收拾好，才打开浴室门。
周砚谨就站在门口，皱着眉头等着她。
“我没事，”凌香虚弱地笑笑，“孕吐而已，每个孕妇都会吐。”
“是吗，”周砚谨将信将疑，“那之前怎么不吐？”
“感觉来了就吐了，”凌香故意装傻，“我也不知道。”
周砚谨被逗笑了，“好吧，那你现在肚子饿不饿，我去给你拿些点心？”
凌香抿住唇，不敢说一提到饿，她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东西是辣条。
都是科技与狠活的辣条。
“不用了，”凌香肯定不能告诉周砚谨实话，“我想先躺一会儿。”
周砚谨没坚持，陪她回卧室，嘱咐几句有事叫他，然后去书房工作了。
凌香有点难受，想着睡过去就好了，不一会儿竟真的睡过去，再睁眼已是傍晚。
她拿过手机一看，五点多了，微信里有几条未读消息，都来自钟灵。
点开一看，钟灵发来好几条语音，每条都是五六十秒。
她点开最上面一条开始听。
钟灵有点语无伦次，为她开心，也为她担忧，说她太单纯，斗不过那些有钱人。
还说点心很好吃，替她谢谢周先生。
凌香嘴角含笑，心里暖暖的，打字回复钟灵。
凌香：好吃多吃点，下次还给你带。
凌香：你担心的事我想过的，你了解我的家庭情况，我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被骗能骗走什么呢？
凌香：我本来就是浮萍，挂在哪里都一样啦，你不要太担心。
消息发过去，钟灵没回复，凌香知道她在忙，便先退了出来。
随手刷刷朋友圈，看到学姐发了一张机场的照片，并配文：老娘出差回来了，锦城的亲人们，快约我出去玩啊！
凌香心中一动，她怀孕结婚的事，也应该告诉学姐一声。
学姐比她大两届，学得是药学专业，长得漂亮又有能力，现在是医药代表。
她们是在学校组织得年夜饭活动上遇见的，凌香猜测学姐的家庭方面也有难言之隐，但她没问过，学姐也没提过。
学姐性格开朗，主动跟凌香要联系方式，知道她做得兼职给钱太少，又给她介绍了一份薪水可观的兼职。
凌香大学毕业找不到工作，还是学姐介绍的。
因此在凌香眼里，学姐就跟亲姐一样，是值得她的尊敬与爱戴的人。
之前也会聊聊天。
自从她辞了疗养院的工作，她就没脸再联系学姐了。
学姐也没有联系她，估计还是有点气，对她很失望。
但越是这样，她越觉得该把自己怀孕结婚的事告诉学姐。
不说的话，她们这段关系算是完了。
想到这里，凌香鼓足勇气发出一条消息：学姐，最近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想约你吃饭。
消息发出去，她等了一会儿，学姐没有回复，估计也在忙。
对比等钟灵的淡定，等学姐回复，等得她抓心挠肺。
躺不住了，凌香起身，坐在床边看着窗外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轻响。
凌香偏头看过去，一道暖黄的光照进来，周砚谨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
“原来你醒了，怎么不开灯？”周砚谨说着，按下开关，整室灯火通明。
凌香眯了眯眼睛，露出一个笑容，“刚醒，在醒神。”
周砚谨皱了皱眉头，明显看出来不是这么回事。
但他没有拆穿，只笑着说，“正好，该吃晚饭了，我们一起去餐厅。”
凌香应了一声，穿好鞋子去浴室简单收拾了一下，跟周砚谨一同去餐厅。
周老夫人已经在了，对桌上的菜色挑三拣四，这个不行那个不好，撤下去一批，又换上一批新的。
看见凌香跟周砚谨过来，笑着招呼他们快坐，又问凌香睡得好不好。
凌香倍感温暖，以至于又硬着头皮吃下很多不想吃的东西。
其实周家的饭菜很好吃，非要挑有什么毛病，那就是口味太清淡。
周老夫人一身老年病，不能吃太辣太油腻的。
但并不意味她老人家吃得简单，专业厨师变着花样做，食材用料都是顶级的，很难不好吃。
凌香不明白为什么之前吃得惯，现在吃不下去了。
满脑子都是辣条、酸辣粉、麻辣香锅、麻辣烫。
艰难地吃完，硬生生忍住，还陪周老夫人聊了一会儿天。
等回到西厅，还要在坚持一会儿，确认周砚谨关上书房门，她才敢去浴室偷偷吐。
吐完舒服多了，即便胃里空空的也不好受，但比恶心一阵阵上涌好。
她喝了一点水，打起精神洗了一个澡，躺在大床上翻看手机。
钟灵回她消息了，学姐没有。
凌香有点失落，但不敢再发一条消息，窝窝囊囊地睡了。
当天半夜，凌香罕见地醒了，是被饿醒的。
她睁开眼睛，卧室里留着一盏小夜灯，散发出柔和的微光。
她本来朝向外面，渐渐地，感觉到背后有一个存在。
缓缓躺平，偏头看，是周砚谨，他也朝向外面睡，微弱的光晕勾勒出他的身形，像是一座连绵起伏的山脉。
原来他是回来睡的，没有睡书房。
一想到他们已经同床共枕这么多天，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凌香胡思乱想片刻，胃里的饿意越来越明显，实在睡不着，她决定出去找点水喝。
慢动作滑下大床，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没有穿拖鞋，光着脚踩在地毯上，悄无声息地出去了。
卧室外是个小客厅，中间摆着一组沙发，靠墙那侧有一个小水吧，后面的架子上摆着几瓶酒，再往里角落有一台冰箱，冰箱旁边是吧台，吧台上放着一台饮水机。
凌香随手拿起一个玻璃杯，伸过去接了半杯温水，趴在吧台上慢慢喝，打开手机一看时间，半夜两点半。
想吃泡面。
凌香真心觉得自己疯了，家里那么多好吃好喝伺候着，非要吃什么破泡面！
这是什么？这是命运对她无声的讽刺，告诉她就是丫鬟命，吃不得好东西！
凌香喝了一口水，无声地叹息，突然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
她后背一僵，直觉不妙。
果然，周砚谨带着睡意的声音传来，“你这是……身体不舒服吗？”
凌香慢慢转过身，挤出一个笑脸，“没有，就是有点渴。”
周砚谨捋了捋散乱的额发，慢步走过来，手臂撑在吧台上，黑眸盯着她的眼睛。
把凌香看心虚了。
“还有呢？”周砚谨笃定地说，“我知道你有事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