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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云裳内甲”在顶级贵妇圈引发的隐秘风潮,以及“净坊”生意持续不断的扩张,如同不断生长的藤蔓,悄然触动着京城权力格局中更多敏感的神经。萧然掌握的财富和影响力,已经不再是太子可以轻易忽视或者仅仅通过暗中打压就能遏制的了。

就在“云裳内甲”第一批订单即将交付,苏清月忙着培训更多绣娘,萧然则秘密优化火药配比的关键时期,两股新的力量,几乎同时将目光投向了靖北王府。

首先登门的,是一位不速之客。

来人自称姓沈,名墨言,来自江南。他约莫三十出头年纪,面容清俊,气质儒雅,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青衫,不像商人,倒更像一位落魄的文人。但他递上的名帖,却让见多识广的老王头都微微动容——名帖右下角,印着一个极其细微、却不容错辨的标记:一座被云雾缭绕的青山。

“云雾青山……是江南沈家的人!”老王头将名帖递给萧然时,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萧然对江南沈家略有耳闻。这并非普通的商贾世家,而是掌控着大梁近三成漕运、与江南织造关系密切、甚至在海外贸易中也拥有巨大影响力的庞然大物。沈家行事低调,极少直接介入京城纷争,但其能力,连皇室都要忌惮三分。他们突然找上门,意欲何为?

萧然在花厅接待了沈墨言。

“在下沈墨言,冒昧拜访,还望世子海涵。”沈墨言拱手行礼,姿态从容,不卑不亢。

“沈先生客气了,请坐。”萧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不知沈先生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沈墨言微微一笑,目光扫过花厅简洁却不失雅致的陈设,最后落在萧然身上,开门见山:“在下此行,是代表家族,想与世子谈一桩合作。”

“哦?合作?”萧然挑眉,“沈家富甲江南,掌控漕运,在下这区区‘净坊’小生意,何德何能,能入沈家法眼?”

沈墨言笑容不变,语气平和却带着分量:“世子过谦了。‘净坊’肥皂、花露惠及百姓,‘月华凝香’风靡京城,如今这‘云裳内甲’更是另辟蹊径,直指人心。世子之才,岂是‘小生意’可以概括?我沈家看重的,正是世子这份点石成金、开创潮流的能力。”

他顿了顿,继续道:“实不相瞒,我沈家虽以漕运立身,但近年来亦有意拓展其他产业,尤其是与民生、与女子相关的领域。世子所创之物,无论是香露、内衣,其理念皆新颖独特,与我沈家未来规划不谋而合。我们希望能与世子深度合作,由沈家提供江南最优质的丝绸、棉布、染料等原料,以及遍布大江南北乃至海外的销售渠道,而世子则负责产品研发、设计和核心生产。利润分成,可以详谈。”

这是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提议!沈家掌握的资源和渠道,正是萧然目前急需的。如果能与沈家合作,“净坊”和“月华”系列产品将能以惊人的速度覆盖全国,甚至远销海外,财富积累将呈几何级数增长!

但萧然并没有被冲昏头脑。沈家为何突然如此青睐自己?仅仅是因为看中了他的“创意”?恐怕没那么简单。沈家深耕江南,与朝廷关系微妙,此时向自己抛出橄榄枝,是否也存了借他这把“刀”,来试探或者平衡京城局势的意图?

“沈家的美意,在下心领。”萧然沉吟道,“只是合作事关重大,涉及诸多细节,非一时可以定夺。不知沈先生可在京城盘桓几日?容在下仔细斟酌,再作答复。”

沈墨言似乎早已料到萧然不会立刻答应,含笑点头:“自然。在下会暂居城南‘悦来客栈’,世子若有意,随时可派人传唤。”他起身告辞,临走前,似是无意地补充了一句,“京城水深,世子年轻有为,树大招风,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要好。我沈家,或许能成为世子在江南的……一双眼睛,一对耳朵。”

这话意味深长,几乎挑明了可以为他提供江南的情报支持。萧然心中凛然,这沈家,所图不小!

送走沈墨言,萧然眉头紧锁。沈家的出现,是机遇,也是更大的风险。

然而,还没等他从沈家带来的冲击中回过神来,另一个更直接、更强大的压力,已然降临。

太子,亲自下场了。

这一次,不再是御史的弹劾,也不是市井的流言,而是堂堂正正的商业挤压和权力干涉。

首先发难的,是京城及周边州县的所有官方驿船和主要漕运码头。数日之内,所有标注“净坊”或与靖北王府有关的货物,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特殊关照”——不是被以“安全检查”为由无限期扣留,就是在运输途中“意外”受损,装卸费用也莫名上涨了三成。这显然是利用了太子掌管部分漕运和驿传事务的职权。

紧接着,户部联合京兆尹,颁布了一系列针对“新兴化妆品及特殊织物”的“行业规范”和“质量检验标准”,条款极其严苛繁琐,并且指定了必须在官办的“织造局”和“药料局”进行检验,费用高昂,周期漫长。这几乎是明摆着针对“月华凝香”和“云裳内甲”量身定做的枷锁。

更令人心惊的是,几家与“净坊”合作密切的原料供应商,几乎在同一时间,以各种理由宣布暂停供货,或是要求预付款项提高五成。不用查也知道,这背后必然有东宫的影子。

这一套组合拳,打得又快又狠,直接瞄准了“净坊”的物流、合规和供应链命脉!

“欺人太甚!”苏清月气得脸色发白,将手中的一份暂停供货的通知拍在桌上,“他们这是要逼死我们!”

采薇和老王头也是满面愁容。太子动用国家机器的力量进行打压,这已经不是商业竞争了,而是降维打击!

萧然面色沉静,但眼神深处已是冰封一片。太子终于撕下了伪装,不再满足于暗中使绊子,而是要利用绝对的权力优势,将他彻底碾碎!

“慌什么。”萧然的声音打破了压抑的沉默,“他出招,我们接着便是。”

他走到那幅大梁舆图前,目光锐利如刀。

“驿传漕运受阻?那就绕开它!王伯,立刻去联系所有我们能找到的、不受东宫直接控制的民间车马行、镖局,甚至……可以接触一下那些往来于边境的商队,价格不是问题,务必保证我们的货物能够流动起来!”

“是!”老王头精神一振,领命而去。

“户部的‘规范’?”萧然冷笑一声,“既然要检验,那我们就陪他们检验!采薇,把我们所有产品的用料、工艺、甚至部分‘云裳内甲’的非核心结构图,整理成册,做得越详细、越规范越好!他们不是要拖时间吗?我们就反其道而行,用最‘合规’的姿态,把流程走到极致,看看最后是谁下不来台!另外,让我们的律师……不,状师,准备好,一旦他们在检验过程中有任何不公或拖延,立刻提起诉讼!把事情闹大!”

“明白!”采薇也找到了主心骨,连忙应下。

“至于原料供应商……”萧然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背信弃义者,不必留恋。清月,你之前不是研究过用本土花卉替代部分进口香料吗?进度如何?”

苏清月立刻答道:“已经有眉目了!用特定方法处理的桂花、茉莉、栀子花,提取的精油虽然香气特质不同,但纯度和稳定性很好,完全可以部分替代突厥玫瑰和鸢尾根!成本还能降低不少!”

“好!”萧然赞许地点头,“立刻扩大本土香料的种植和采购!同时,王伯,你去接触那些之前被东宫势力排挤、或者规模较小但信誉良好的供应商,给他们更优惠的条件,把他们拉拢过来!我们要建立一条不受太子控制的、属于自己的供应链!”

一道道指令清晰明确地发出,原本有些慌乱的下人们立刻找到了方向,各自忙碌起来。

然而,萧然知道,这些只是权宜之计,只能缓解一时之困。太子掌握着庞大的官方资源,如果铁了心要打压他,手段只会层出不穷。

他需要破局的关键。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江南沈家的名帖上。

沈家掌控漕运,如果能得到他们的帮助,物流问题将迎刃而解。沈家在江南根基深厚,或许也能帮助他找到稳定可靠的原料新来源。

但与之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沈家想要什么?仅仅是利润吗?还是想通过他,将触角更深地伸向京城?

就在萧然权衡利弊之际,书房外传来通报:宫里有太监前来传旨。

萧然心中一凛,整理衣冠,来到前厅接旨。

来的是一名面生的中年太监,态度不算恭敬,展开黄绢,尖声宣读:

“陛下口谕:闻靖北王世子萧然,聪敏机巧,善于经营,所制‘月华凝香’、‘云裳内甲’等物,颇得宫眷喜爱。朕心甚慰。然,商事虽利国,亦需循规蹈矩,莫生事端。太子总理漕运、市舶诸事,尔当悉心请教,配合行事,勿负朕望。钦此——”

这道口谕,看似褒奖,实则警告!皇帝明确点出太子主管相关事务,让他“悉心请教”、“配合行事”,这几乎是在为太子的打压行为背书!也是在警告他,不要再“生事端”!

压力,如同无形的巨石,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送走传旨太监,萧然站在空旷的前厅,面色平静,袖中的手却悄然握紧。

皇帝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他欣赏萧然的才能,也乐于见到宫中用上好东西,但他更看重朝局稳定,不希望看到萧然这个不安定因素过度挑战太子的权威。在皇帝心中,太子才是国本。

“萧然……”苏清月走到他身边,担忧地看着他。

萧然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冰冷。

“看来,我们这位太子殿下,是铁了心不容我了。”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肃杀,“既然退无可退,那便……战吧!”

他转身走向书房,对苏清月和老王头道:“准备拜帖,我要亲自去‘悦来客栈’,拜访沈墨言。”

与沈家合作,固然风险巨大,但眼下,这似乎是打破太子封锁最直接、也最有力的一条路。他需要沈家的渠道,需要沈家作为江南地头蛇的能量,甚至……需要沈家作为一股制衡太子的力量。

至于沈家想要什么?无非是利益,是通往京城更高权力圈的跳板。

这些,他都可以谈。

只要,能换来喘息之机,换来发展壮大的空间。

他要让太子知道,权势固然可怕,但资本与创新的力量,同样可以搅动风云!

一场真正的、涉及商业、权力、乃至未来国运的较量,随着太子的亲自下场和江南沈家的介入,正式拉开了惨烈的序幕。

萧然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前有狼,后有虎。

但他握紧了拳头,眼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这盘棋,他不仅要下,还要下赢!

萧然的拜帖很快送到了城南“悦来客栈”。沈墨言似乎早有预料,回复得极快,约定次日巳时在客栈一处清静的独立院落会面。

这一次会面,气氛与初次截然不同。没有了试探与寒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凝重与交锋的锋芒。

院落内,古树参天,隔绝了外界的喧嚣。石桌上摆着清茶,沈墨言依旧是一身青衫,从容煮水,动作行云流水。萧然则静坐对面,目光平静,等待着对方开出条件。

“世子能来,墨言深感荣幸。”沈墨言将一杯清茶推到萧然面前,语气平和,“想必世子近日,颇多困扰。”

萧然端起茶杯,并未饮用,淡淡道:“沈先生消息灵通。太子殿下‘悉心指导’,确是让在下受益匪浅。”

沈墨言微微一笑,并不接这带刺的话,转而道:“我沈家立足江南百年,靠的无非是‘诚信’与‘互利’四字。与世子合作,我沈家可提供三样东西。”

他伸出三根手指:“其一,畅通无阻的物流。江南漕运,江北陆路,乃至出海商道,只要挂着沈家旗号的货物,除非陛下亲旨,否则无人敢拦,无人能扣。世子之货,可在一月之内,铺遍大梁主要州府,三月之内,抵达南洋诸国。”

“其二,稳定优质的原料。江南丝绸、苏杭刺绣、闽越棉麻、蜀中丹砂……只要世子所需,沈家便能以最优价格,提供最上等、最稳定的货源,绝无断供之虞。”

“其三,”沈墨言顿了顿,目光深邃地看向萧然,“信息。京城的风,江南的雨,宫闱的秘闻,边关的动静……沈家不敢说无所不知,但世子想知道的,多半能给出些索索。”

这三样,正是萧然目前最急需的!物流、原料、情报!沈家几乎直接戳中了他的命门!

“条件。”萧然言简意赅,他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沈墨言放下茶壶,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几分,却字字清晰:“沈家要‘净坊’与‘月华’系列,在江南及海外销售的五成利润。并且,世子日后所创之任何新业,沈家拥有优先合作权,占股不得低于三成。”

五成利润!优先合作权!这条件堪称苛刻!几乎是要将萧然未来一半的商业帝国拱手让出!

萧然眼神一冷:“沈先生好大的胃口。就不怕撑着了?”

沈墨言坦然道:“风险与收益并存。我沈家投入的是百年积累的渠道、信誉和资源,所要的,自然也是对等的回报。况且,”他话锋一转,意有所指,“若无沈家,世子觉得,能在太子殿下的‘悉心指导’下,撑过几时?届时,莫说五成利润,怕是连‘净坊’这块招牌都保不住。”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也是摆在眼前的事实。太子动用国家力量打压,萧然凭借个人智慧和现有资源,或许能周旋一时,但绝非长久之计。与沈家合作,固然是引狼入室,但也能借其力,抗衡太子的压力,争取到宝贵的发展时间和空间。

萧然沉默着,指尖无意识地在茶杯边缘摩挲。他在飞速权衡利弊。失去一半利润固然肉痛,但若能借此打破封锁,将生意做大,哪怕只剩五成,其绝对数值也将远超现在。更重要的是,沈家提供的情报网络,对于他追查父亲冤案,或许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利润分成,可以谈。”萧然终于开口,声音沉稳,“江南及海外,四六,我六,沈家四。大梁江北及其他区域,沈家可代理,抽佣两成。至于新业优先合作权,可予,但占股需按具体项目另行商议,最高不超过三成。”

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沈墨言:“此外,我还有一个附加条件。”

“世子请讲。”

“我需要沈家,动用一切力量,帮我查清两件事。”萧然一字一顿道,“第一,永昌三十八年北境之战前后,所有与先帝身边‘鹰目’组织相关的信息,尤其是其首领、成员及活动轨迹。第二,当年战死后被追封为忠武将军的王罡副将,其家乡并州是否还有亲眷在世,现状如何。”

沈墨言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讶异,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只是深深看了萧然一眼。他显然没料到,萧然会提出这样的条件,这已经超出了纯粹的商业范畴,触及了十几年前的宫闱秘辛和边疆旧事。

“世子所托,事关重大。”沈墨言沉吟道,“‘鹰目’乃先帝亲掌,神秘莫测,其档案恐怕早已湮灭。王副将之事,年代久远,查起来也需耗费大量人力物力。”

“正因其难,才需借助沈家之力。”萧然语气不容置疑,“若沈家应允此事,利润分成,可按你方才所言,五五。但情报必须准确、详尽。”

用一成的利润,换取追查父亲冤案的关键线索!在萧然看来,这交易,值!

沈墨言凝视萧然片刻,似乎想从他眼中看出更深层的东西。最终,他缓缓点头:“好!既然世子如此看重,我沈家,接下了!就按世子方才所言,江南海外,五五分成,江北代理抽佣两成,新业优先权,占股上限三成。至于世子所托之事,沈家必尽全力,但不敢保证一定能查到确凿证据,只能承诺,将所获信息,毫无保留告知世子。”

“成交。”萧然伸出手。

沈墨言也伸出手,与萧然用力一握。

两只手,一只代表着新崛起的资本与创新力量,一只代表着盘根错节的传统商业帝国,在这一刻,为了各自的利益和目标,暂时结成了同盟。

协议达成,气氛缓和了不少。沈墨言重新沏茶,状似无意地问道:“听闻世子近日,除了香露内衣,还在暗中搜罗一种带有刺鼻气味的黄色矿石?”

萧然心中一震,面上却不动声色:“沈先生连这个都知道?不过是一些炼丹所用的普通石硫黄而已,不值一提。”

沈墨言笑了笑,不再追问,只是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世子非常人,所图自然亦非俗物。不过,此类物事敏感,还望世子谨慎行事,莫要引火烧身。”

离开悦来客栈,坐在回府的马车上,萧然的心情并未放松。与沈家结盟,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暂时缓解了太子的压力,却引入了更不可控的变量。沈墨言最后那句话,更是提醒他,他暗中进行的硫磺提纯和火药实验,恐怕并未完全瞒过这些地头蛇的眼睛。

“看来,得加快速度了……”萧然喃喃自语。他必须在自己还有利用价值,在沈家还未完全摸清他底牌之前,尽快积蓄足够的力量。

而太子那边,在得知萧然与江南沈家接触的消息后,又会作何反应?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萧然知道,他刚刚撕开了一道口子,真正的较量,现在才真正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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