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她坐正，面色还带着疲惫。
“别栽碗里，我可不会救你。”
“……”
她不想反驳，兜里的手机响了，“喂，妈…嗯，我昨晚跟同事聚餐呢，这会跟同事吃早餐呢…好，我知道了，那你跟王叔注意安全。”
方筝去医院拿药，有王叔送她。
王叔，她们家以前的司机。
尽管她们家破产，王叔还时不时的给她们送些瓜果面油救济一下。
不对啊，她好像没拿家里的钥匙啊。
完蛋，她回不去家了。
她看向坐在对面的蒋舟，“你还想吃什么不？”
“怎么着？”
“我没拿家里的钥匙，能不能在你那呆会儿？”
“沈千鹤，”他扯了扯嘴角，那点嘲弄又浮了上来，“你这套路，是不是有点太老了？”
沈千鹤没理会他的讽刺，“我妈去医院了，我出来的时候没带钥匙。”
她抬眼看他，宿醉和低烧让她的眼睛蒙着一层水汽，看起来少了平时的疏离，多了点难得的无奈和脆弱，“就一会儿，等她回来我就走。或者…网吧大厅也行，但我没拿身份证…”
她顿了顿，微微垂眸，“要是不行就算了，我等会去公园呆着也行，没事，你不用管我…但是我手机好像也快没电了…没关系，你不用管我…已经很麻烦你了…”
又是这招。
蒋舟盯着她那副低眉顺眼、语气轻软又带着点自弃的模样，喉结滚动了一下，眼底情绪翻涌，最终都化成一抹更深的讥诮。
“公园？你还真是能想得出来。”他嗤笑一声，声音压得低，“然后呢？再烧糊涂了倒路边，让哪个‘好心人’捡回去？”
沈千鹤垂眸没应声。
蒋舟抬抬下巴，“把这俩包子吃了我就收留你。”
“…我能吃一个吗？”
“不能。”
“……”
沈千鹤拿起个包子，“我吃一个，剩下一个当中午饭，反正我也没钱吃饭，这还剩了我饭钱呢。”
蒋舟冷笑声，“还没钱吃饭？怎么没把你饿死了？”
沈千鹤看了他眼没讲话。
他永远都是这样。
说话不饶人。
好在，她已经习惯了。
吃完一个，她找老板要了个塑料袋装着剩下的包子。
“记我账上。”
“不用，”沈千鹤说道：“一个早餐钱我还能付得起。”
蒋舟看着她低头认真打包那个冷掉的包子，又听见她坚持自己付账，嘴角那抹冷笑淡了下去，取而代之是一种阴郁的沉默。他没再说什么“饿死你”之类的刻薄话，只是转过身，扔下一句，“随你便。”
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却比之前的嘲讽更让人心头发闷。
沈千鹤付了钱，拎着那个装着包子的廉价塑料袋，跟在他身后走进网吧。
“老板好。”
白班的员工来接班，进门看见蒋舟，恭恭敬敬喊着。
蒋舟朝他们微微点头。
他们的视线落在后面的沈千鹤身上。
女人穿着得体，衬衫跟长裙得她身姿挺拔纤，长发微有松散，几缕发丝自然垂落，勾勒出清丽的侧脸轮廓。
这人谁啊？
老板女朋友？
老板女朋友不是隔壁甜姐？
上了三楼。
蒋舟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摁下指纹，门被打开。
“进去。”
他声音不高，带着命令的口吻。
“哦。”
沈千鹤走了进去，房间里的气息依旧冷硬，
蒋舟跟进来，反手关上门，隔绝了楼下的嘈杂。他走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更强烈的阳光涌进来，照亮空气中漂浮的细微尘埃。
他转过身，背靠着窗台，双臂环胸，看着她像个误入陌生领地的小动物般站在房间中央，无处安放。
“手机。”他突然开口。
沈千鹤一愣，“什么？”
“不是说没电？”他语气有些不耐烦，下巴朝床头柜扬了扬，“那儿有插线板，自己充。”
沈千鹤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注意到床头柜下方确实有个多孔插线板。她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电量告急的手机，插上充电器。
屏幕亮起，显示充电中的图标，她心里莫名安定了一点点。
“谢谢。”
她低声道。
蒋舟没应这句谢，视线落在她随手放在床头柜上的那个塑料袋上，里面的包子形状清晰可见。
他眉头又无意识地拧起。
房间里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沈千鹤站在客厅，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蒋舟就靠在窗边，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那目光沉甸甸的，让她无所适从。
她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感觉时间过得无比缓慢。
“边上坐着，”终于，蒋舟再次开口，打破了沉默，语气依旧算不上好，“别跟个桩子似的杵在那儿碍眼。”
他指的是那张沙发。
“好。”
沈千鹤这才坐下。但她坐得端正，腰板挺得特别直。
蒋舟从裤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叼在嘴里，却没点燃，只是那么咬着，“自己在屋里呆着，东西别乱动，别随便乱跑，知道没？”
沈千鹤点点头，“好。”
蒋舟大步离开，开门的瞬间，他又说道：“困了上床睡去，别把自己整的跟个受气包一样，看着就烦。”
门“砰”地一声在他身后关上，将那句没说完却足够刺人的话和房间里骤然加倍的寂静，一齐甩给了沈千鹤。
她微微垂眸，心里像是被根小刺扎着。
有些疼。
但她就想这样。
这样…
他心里就不至于那么恨她了吧。
房间内彻底陷入安静。
困意再次袭来，沈千鹤坐不住，朝着里面的大床走去。
沈千鹤没有躺到正中央，只是躺在床的一侧边缘，仿佛这样就不算真正侵占他的领地。
她的脸颊枕着枕面，那上面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更清晰了些，身上盖着他的被子，有种令人心安的沉稳感。
就如同，当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