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的灯光亮得有些刺眼，将每一粒尘埃都照得无所遁形。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古怪的焦糊味，混合着大理石冰冷的质感，钻入林缺的鼻腔。
他背靠着冰凉的墙壁，胸膛剧烈地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全身的肌肉，带来一阵阵酸软的脱力感。
刚才发生的一切，快得几乎没有给他留下反应的时间。
从影子的偷袭，到规则的强制驱逐。
生与死的界限，只在那不到三厘米的距离。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掌中那枚冰冷的徽章。
系统面板上的文字，依然悬浮在他的视野中。
【发现未知归属徽章……】
【正在分析物品来源……】
【检测到微弱的“衔尾蛇”组织能量印记……】
衔尾蛇。
一个陌生的名词。
林缺将徽章凑到眼前，仔细端详。
徽章由一种他从未见过的黑色金属铸成，入手极沉，表面却异常光滑，没有丝毫铸造的痕迹。
那条盘踞成环，吞食自己尾巴的蛇，雕刻得栩栩如生。
蛇鳞的纹路，眼瞳中的凶性，都清晰可见。
仿佛它不是死物，而是一个被瞬间凝固的活物。
一种源自本能的排斥感，从他接触徽章的皮肤上传来。
他强压下心中丢掉它的冲动，对着虚空中的系统面板，下达了指令。
“分析这个印记。”
“告诉我，‘衔尾蛇’是什么。”
他的话音落下，系统面板上的文字开始飞速刷新。
【指令已接收……】
【正在深入解析能量印记……对比数据库……】
等待的几秒钟，漫长得有些不真实。
大厅里安静得只能听见他自己的心跳，每一次搏动都沉重而有力，撞击着耳膜。
终于，新的信息流浮现出来。
【分析完毕。】
【物品名称：衔尾蛇结社外围成员徽章。】
外围成员？
林缺的心猛地一沉。
这意味着，刚才那个几乎将他杀死的影子怪物，在这种组织里，可能只是个小角色。
他的预感很快得到了印证。
下一行信息，带着一种不含任何情感的陈述，彻底击碎了他刚刚建立起的安全感。
【信息：‘衔尾蛇’，一个信奉‘以诡异对抗诡异’的秘密结社，致力于在全球范围内捕捉、研究并武器化各种超自然存在。】
捕捉。
研究。
武器化。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钢针，狠狠扎进林缺的神经里。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让他四肢百骸都泛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他瞬间明白了。
一切都明白了。
那个影子男人，根本不是什么迷路的诡异，更不是来租房的。
他是来“进货”的。
一个猎人，闯入了一座他眼中的野生动物保护区。
而自己这座公寓，这个收容了诸多恐怖与怪诞的庇护所，在“衔尾蛇”结社的眼中，根本不是什么安居之所。
它是一个巨大的宝库。
一个未经开发的矿藏。
一个摆满了珍奇藏品的狩猎场。
之前，林缺最大的烦恼，是如何管理好公寓里的“租客”，如何处理他们的投诉，如何保证自己能在这些诡异的存在之间活下去。
可现在，一个更恐怖，更严峻的现实，被血淋淋地揭开了。
真正的威胁，来自公寓之外。
公寓内部的诡异，或许恐怖，或许不讲道理，但他们大多遵循着某种固有的规则，被这栋建筑本身所限制。
但“衔尾蛇”不同。
他们是人。
是有智慧，有组织，有明确目的的，活生生的人。
他们会思考，会设局，会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律师的话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
“你是管理员，你代表着公寓的规则。”
这句话带来的厚重安全感，此刻已经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规则，是用来被打破的。
那个影子男人被驱逐，不是因为他弱小，而是因为他触犯了公寓的“规则”。
他失败了一次。
这个名为“衔尾蛇”的组织，绝不会就此罢休。
他们会记录这次失败，分析原因，然后制定出新的，更周密的计划。
他们会派来更强的成员。
他们会带来更诡异，更无法预测的武器。
他们会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直到攻破这座堡垒，将里面的“藏品”掠夺一空。
到那时，别说管理员的权限，恐怕连同这栋公寓，连同他自己，都会被他们当作战利品，被“研究”，被“武器化”。
林缺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劫后余生的庆幸，早已被这沉重的压力彻底碾碎。
他不再是一个只需要处理内部矛盾的物业经理。
从这一刻起，他成了一座孤城的城主。
要面对的，是来自整个外部世界的，贪婪而强大的敌人。
“不行……”
“不能坐以待毙。”
他喃喃自语，一种强烈的紧迫感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必须变强。
或者说，让这座公寓变得更强。
他松开手，任由那枚黑色的徽章“当啷”一声掉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
这东西已经没有价值了。
它所代表的威胁，已经牢牢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林缺抬起手，一个念头闪过，半透明的系统界面再次于他眼前展开。
那上面是他的个人信息。
【姓名：林缺】
【职位：实习管理员】
【权限等级：Lv.1】
【灵能：100】
他的视线，死死锁在了“灵能：100”这一行上。
这是他击退那个影子男人后，系统给予的奖励。
也是他目前唯一的资本。
这点灵能能做什么？
他的注意力在菜单上扫过，掠过【租客列表】、【公寓地图】这些熟悉的选项。
最终，停留在了列表的最下方。
那里，有一个原本是灰色，但此刻却散发着微弱光芒的选项。
【公寓升级】
这四个字，在寂静的大厅里，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每一次闪烁，都在叩问着他的决心。
这不再是一个游戏里的功能选项。
这是他唯一的出路。
是他在即将到来的风暴中，赖以生存的唯一希望。
林缺缓缓抬起手，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他朝着那行发光的文字，毫不犹豫地伸了过去。
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