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品小说《柳三行述》,类属于年代类型的经典之作,书里的代表人物分别是虎妹牛哥,小说作者为有人乎,小说无错无删减,放心冲就完事了。柳三行述小说最新章节第14章,已更新了235159字,目前连载。主要讲述了:井泉是同部门的同事,不在一个办公室,平日里交集不算多。前几日刷朋友圈,忽然看见她转发的广告,说是女儿单位的新项目,配图里有个设计署名,她特意标了红——那是她女儿的名字。我对着屏幕愣了愣神,转头跟丈夫念…
《柳三行述》精彩章节试读
井泉是同部门的同事,不在一个办公室,平日里交集不算多。前几日刷朋友圈,忽然看见她转发的广告,说是女儿单位的新项目,配图里有个设计署名,她特意标了红——那是她女儿的名字。我对着屏幕愣了愣神,转头跟丈夫念叨:”井泉的女儿,原来都这么大了。”
丈夫正在翻旧相册,头也没抬:”去年从法国读完博回来的,快三十了吧。”
我忽然笑出声,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有苗不愁长。
记忆一下子拽回十几年前。那年井泉的女儿考上美院,她高兴得逢人便说,午休时拉着我去单位门口的小饭馆,点了两菜一汤,话里全是抑制不住的骄傲。”孩子在家等开学呢,闲不住,自己在网上开了个小店,给人画手机壳。”她边说边掏手机翻照片,屏幕上的小姑娘眉眼像她,画的卡通形象灵动鲜活。
我那时正愁网络小说签约后没个像样的封面,平台模板千篇一律,自己瞎鼓捣的又拿不出手,便随口接了句:”这么有才啊?要不回头让孩子帮我琢磨琢磨?不用太复杂,简单画个示意图就行。”
话音刚落,井泉脸上的笑突然僵住了。方才还舒展的眉眼猛地收紧,嘴角抿成一条直线,连握着筷子的手都顿了顿。”要是设计了,”她的声音比刚才冷了好几度,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楚,”封皮上得署我女儿的名字。”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那是自然,本来就是孩子的心血。”又补充道,”不过我那小说就是自己写写玩,没什么人看,别耽误孩子正事。”
后来那封面自然是没了下文。我用平台模板凑合了一阵,倒也没放在心上,只是井泉当时骤然绷紧的脸,像张老照片似的,总在记忆里悬着。那不是寻常的认真,更像一种本能的防御——仿佛我随口一提的请求,是什么蓄谋已久的掠夺,而她必须在第一时间竖起盾牌,护住身后的人。
那时我还不懂,这骤然竖起的盾牌背后,藏着怎样的过往。
初识井泉时,她刚调进我们部门。三十出头的年纪,梳着齐耳短发,说话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温和。我们真正熟络起来,是因为一个荒唐的梦。
那天中午在单位食堂,我扒拉着米饭,心里堵得发慌。前一晚梦见远房表姐没了,惊醒时冷汗浸透了睡衣。那会儿座机刚普及,谁家也不会没事打电话闲聊,我攥着听筒犹豫了半天,还是拨通了表姐家的号码。电话接通的瞬间,听见表姐中气十足地问”谁啊”,我喉咙发紧,只说”没事,就是问问你好着没”,挂了电话心口依旧沉甸甸的。
这种事没法跟人说——梦到别人去世,说出来总像咒人似的。我闷头吃饭,周围同事聊得热热闹闹,有人讲了个笑话,一桌子人都笑,我却连扯扯嘴角的力气都没有。
“柳师傅,”对面忽然传来井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股笃定,”吃完饭,咱们去楼外小公园走走吧?”
我没多想,点了点头。
春日的午后,小公园里的柳树刚抽出嫩芽,风里带着点土腥气。我们沿着石子路慢慢走,井泉先开了口:”您心里有事吧?”
我侧头看她,她的眼神很亮,像能穿透人心似的。”你怎么知道?”
“您不是内向的人啊。”她笑了笑,”平时吃饭,您总能接上话,今天却一句话不说,他们笑成那样,您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叹了口气:”你倒是细心。”
“心里有事就得说出来,”她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认真地看着我,”闷在心里会发芽的,越憋越难受。”
我犹豫了半天,还是说了那个梦。话音未落,井泉忽然”哦”了一声,像是早就猜到了。”是不是梦到亲人……出事了?”她斟酌着用词,避开了那个不吉利的字。
我点点头,心里更沉了。
“说出来就好了。”她拍了拍我的胳膊,语气轻快了些,”梦都是反的,你跟我说了,这事儿就算翻篇了,别再琢磨了。”
奇了怪了,经她这么一说,堵在心口的那块石头好像真的化了。那天下午回去上班,我竟真的不再纠结那个梦,连看文件都觉得清爽了许多。
从那以后,井泉总爱拉着我午休时去小树林转。我们聊孩子,聊家务,聊部门里的琐事,她说话时眼睛总带着笑意,可偶尔会突然走神,眼神飘向远处,像在看很远的地方。
直到有天中午,我们刚走出单位大门,迎面撞见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个子很高,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看见我们时愣了一下。井泉却像见了老熟人,随口问:”吃饭了没?”没等对方回答,她从裤兜里掏出饭卡递过去,”食堂还没关门,去吃点吧。”
男人接过饭卡,低声说了句”谢了”,转身往食堂走。我和井泉继续往街心公园去,刚走了两步,她忽然回头看我:”不好奇他是谁?”
我想了想:”看着像基层的师傅,你们以前在一个单位待过?”
她扑哧笑了,阳光落在她发梢上,亮得有些晃眼。”看来全单位都知道的八卦,就您还蒙在鼓里。”她顿了顿,语气忽然轻了,”他是我前夫。”
我惊得差点崴了脚:”啊?”
“我们是校友,”她慢慢走着,声音像被风吹散的柳絮,”毕业后一起在总厂实习,他分在东厂,我在西厂,隔着二十多里地。那时候没公交,他每天骑自行车来回跑,刮风下雨都来。冬天路滑,摔得膝盖青一块紫一块,见了我还笑,说就当锻炼身体。”
她忽然停下来,望着公园长椅上晒太阳的老人,眼神里有了点雾气。”后来我们结婚了,生了女儿。可女儿刚满月,他就不怎么回家了,说单位忙,怕回来晚了吵着我们娘俩,直接回他爸妈家睡。”
“我产假结束回单位,”她深吸了口气,声音发紧,”全单位的人看我的眼神都不对,就我自己傻呵呵的。有个平时关系不错的大姐,拉着我说’泉子,你得想开点’。我当时还纳闷,问她我有啥想不开的。她知道说错话,脸都白了,可我追问得紧,她没办法,把什么都跟我说了。”
她转头看我,眼里的光全暗了下去:”柳师傅,您知道那种感觉吗?就像被人兜头浇了桶冰水,从里到外都凉透了。全世界都知道他外面有人了,就我一个人,像个傻子似的守着空房子,还天天担心他是不是太累了。”
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任何安慰都显得苍白。她反倒笑了笑,拍了拍我的手:”没事,都过去了。”
“可我就是想不通,”她的声音忽然带了点哽咽,”我们是自由恋爱啊,从校服到婚纱,怎么就成了这样?他们说那女的比他大五岁,离过婚,单位里风评一直不好……我当时就想,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
“后来呢?”我轻声问。
“后来我抱着孩子去了婆婆家,”她的眼神忽然锐利起来,像换了个人,”他正好在,我把孩子往沙发上一放,转身就走。他追出来,当着他妈面给我跪下了,说他错了,求我原谅。我本来心软了,想为了孩子再试试,结果他妈在后面喊:’没出息的!为了个女人下跪?’我一听这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做得对。”我脱口而出,心里像燃着团火,”换了我,未必有你这么果断。”
她苦笑了一下,眼角的细纹深了些:”旁人都说是我赢了,把他甩了,出了口恶气。可我总觉得,我是把孩子给丢了。”她望着远处玩耍的小孩,声音低得像耳语,”离婚时孩子判给了他,我总怕她长大以后想,妈妈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那天下午的阳光很好,可我总觉得身上发冷。
再后来,井泉渐渐走出了阴影。她现在的丈夫是我们部门的技术员,比她小五岁,话不多,却总把她护得很好。我见过几次,每次来接井泉下班,手里都提着她爱吃的草莓,说是路过菜市场看见新鲜的。
“他知道我所有事,”井泉跟我聊起现在的丈夫,眼里又有了笑意,”刚在一起时就跟我说,不想要孩子了,把我女儿照顾好就行。他还劝我,跟前夫商量着,让孩子两边住。”
她掏出手机给我看照片,屏幕上的小姑娘笑得灿烂,左边是井泉和她现在的丈夫,右边是她前夫和现任妻子。”你看,我们现在处得跟亲戚似的。”她笑着说,”我前夫后来跟那个女的分了,娶了现在的媳妇,人挺好的,还给我生了个小侄女。我们四个建了个QQ群,全是说孩子的事。”
听起来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可我渐渐发现,有些伤口愈合了,疤痕却永远留在了那里。
井泉有个习惯,无论在哪个地方待过——办公室的椅子上,公园的长椅上,甚至银行的柜台前——离开前总要原地转一圈,弯着腰,目光在脚边扫来扫去,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起初我以为她掉了钥匙或纸巾,还帮着一起找。”没掉东西啊。”我疑惑地问。她直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笑了笑:”就是看看,习惯了。”
次数多了,我也就见怪不怪。直到有次陪她去银行交水电费,大厅里空荡荡的,锃亮的地板能照见人影。她办完业务起身,又开始原地转圈,头低着,眼睛盯着地面,一步一步挪着,像在排查地雷。
窗口的业务员慌了,探出身子问:”女士,您是不是落东西了?”保安也快步走过来,在她周围弯腰查看。井泉这才回过神,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是看看。”业务员和保安面面相觑,她却像没事人似的,拉着我往外走。
我知道,这不是简单的习惯。那是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晚,无数次被背叛的恐惧,在她心里刻下的条件反射——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弄丢了,总怕一不小心,又会失去什么。
就像那次我帮她带书。她托我在出版社的朋友那买本绝版画册,我跑了三趟才找到,回来把书和找零递给她,随口说”发票忘了开,反正你也报销不了,就算了吧”。
话音刚落,她脸上的笑又没了。”那不行,”她把书往桌上一放,语气硬邦邦的,”多少钱就得开多少发票,该多少是多少。”
我愣了:”就几十块钱,没必要这么较真吧?”
“不是钱的事。”她盯着我,眼神里又有了那种熟悉的警惕,”规矩就是规矩,不能含糊。”
那天她非拉着我回出版社补开发票,朋友见了直乐:”多大点事啊,还特意跑一趟。”我脸上有些挂不住,井泉却一脸坦然,拿到发票仔细核对了金额,才跟人家道谢。
回去的路上,我没说话。她忽然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柳师傅,对不起啊,刚才是不是让你难堪了?”
我摇摇头:”没事,就是觉得……”
“我知道你觉得我较真。”她叹了口气,”以前我不是这样的。可吃过一次亏就知道了,有些事你不较真,别人就会觉得你好欺负。我不能再让人随便糊弄了,尤其是……涉及到我在乎的人。”
我忽然想起她女儿设计书皮的事。原来不是她不信任我,而是她吃过信任的亏,便把自己活成了一座堡垒,任何可能伤害到家人的风吹草动,都会让她瞬间拉起吊桥,露出铠甲下的尖刺。
就像此刻,看着朋友圈里她为女儿骄傲的样子,我忽然懂了。那个在小饭馆里骤然绷紧脸的女人,那个在银行大厅里反复寻找的女人,那个在书发票上寸步不让的女人,她不是在防备我,她是在守护那个曾经被辜负过的自己,守护那个她发誓要拼尽全力保护的女儿。
岁月或许能磨平伤口,却抹不去那些刻骨铭心的疼。那些看似突兀的敏感,那些不近人情的防备,不过是一个女人在遍体鳞伤后,为自己和所爱之人筑起的,一道温柔的防线。
窗外的阳光正好,我给她的朋友圈点了个赞,评论区里写:”孩子真优秀,随你。”发送的瞬间,仿佛看见她又露出了当年在小公园里,那种带着点羞涩又骄傲的笑。
小说《柳三行述》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