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宝轩外的夜风裹着灵酒的甜香，吹在梦棣脸上，却吹不散她胸腔里翻涌的冰寒。她走得快，暗红裙摆扫过石阶，带起的风里都裹着点没压住的煞气——云衍的出现，像根毒针，猝不及防扎进她刚结痂的伤口。
前世他温着酒说“棣棣，这杯给你暖身子”，转身就把她的本命精血混进灵根封印；他握着她的脚说“别着凉”，转头就看着她被剖丹田，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那些温柔的画面和此刻他温和的笑重叠在一起，让她胃里一阵翻涌，恨得指尖发颤。
她掐紧掌心，指甲陷进肉里，疼得她清醒了点——不能暴露！绝不能在这时候暴露！
身后那道温润的目光还锁着她的背影，像根看不见的线，缠得她后背发紧。她能想象云衍此刻的模样：月白法衣衬得他君子如玉，嘴角含着笑，眼底却藏着探究，说不定还在琢磨她刚才避开剑意的手段。
梦棣突然拐进条人多的街。卖糖葫芦的吆喝声、耍杂耍的铜锣声混在一起，她借着人群的掩护，指尖弹出缕无色无味的药粉——那是“散神粉”，能扰散低阶神识。同时，血煞灵力裹着敛息术运转到极致，周身气息瞬间变得像滴进水里的墨，淡得几乎看不见。
她在人群里穿了几个来回，又拐进条卖香料的巷。桂皮、茴香的味道混着灵草的气息，彻底盖住了她的血煞味。直到身后那道目光彻底消失，她才靠在香料摊的阴影后，微微喘息——不是累，是极致压抑后的虚脱。
黑纱下的脸白得像纸，她摸出块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却擦不掉眼底的杀意。
聚宝轩门口，云衍还站着。他望着梦棣消失的方向，唇角的笑渐渐淡了，眼底的温和褪成了玩味。他的神识追了半条街，最后还是丢了——那敛息术太精妙，连他的剑心感应都能骗过。
“查。”他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命令。
阴影里，一道黑影悄然浮现，躬身听令。
“红裙、黑纱，会用毒，能敛息。”云衍摩挲着指尖，那里还留着剑意被吞的奇异触感，“把她的底给我挖出来。黑曜城的‘毒医’？有点意思。”
“是，少主。”黑影应完，瞬间没了踪影。
云衍抬头望向黑曜城的夜空，眼里没了温和，只剩志在必得的锐芒。他喜欢这种有挑战性的“猎物”——神秘、危险，还能避开他的探查，比那些主动贴上来的庸脂俗粉有趣多了。
“跑不掉的。”他低声说，语气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欲。
梦棣没回小院。她绕了三条街，确认没人跟踪，才钻进家偏僻的客栈，用“阿棣”的假名开了间房。关上门，布上预警禁制，她才扯下黑纱，露出张冷艳却苍白的脸。
桌上的水杯被她攥得发白，冷水灌进喉咙，才压下那股想冲回去杀了云衍的冲动。云衍来了，那其他四人呢？是巧合，还是冲着她来的？魅影知道吗？她引自己进黑曜城，是不是早就算到了这一步？
一个个疑问搅得她心烦。她摸出鸦公给的铁牌，冰凉的鸦首硌着掌心，让她冷静了点——靠别人没用，得靠自己。
她把储物袋里的灵石倒出来，哗啦啦堆了一桌，又拿出那瓶地心火髓。直接吞太冒险，可她等不及了。目光扫过桌上的《基础毒经》，她翻到药浴那页——用辅药引导能量，配合极热之力淬体，虽然疼，却能把风险降到最低。
她立刻出门，买了个巨大的木桶，又抓了几把能护经脉的温和草药。回到客栈，木桶注满水，投进草药，用灵力加热到沸腾。她深吸一口气，滴了滴地心火髓进去。
“嗤——！”
水瞬间变红，热气裹着狂暴的火煞冲出来，把房间映得通红。梦棣褪去长裙，赤足踩在地上，皮肤在红光里像块玉雕。她抬腿迈进木桶，刚碰到水，就疼得倒抽口气——像把肉扔进熔岩里。
她咬着牙坐进去，火煞顺着毛孔往身体里钻，经脉被烧得发疼，皮肤裂开细缝，血珠渗出来，又被药液裹着融进水里。无垢魂光在识海里亮起来，死死护住心神；血煞道基疯狂运转，把那些狂暴的能量往丹田扯，一点点炼化成自己的力量。
疼！比剖丹田还疼！可她没哼一声，反而睁着眼，盯着屋顶的梁——云衍的笑、玉衡的冷漠、赤离的妖异、玄度的伪善、厉狩的暴戾，还有芷萝递匕首时的脸，一遍遍在眼前过。
恨意是最好的止痛药。
天快亮时，木桶里的水淡成了粉色，水温也降了。梦棣猛地睁开眼，眼底红光一闪，周身气息轰然爆发——炼气七层！
她从桶里站起来，水流顺着光滑的皮肤滑落，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新生的皮肤透着莹润的光。她握紧拳头，血煞灵力在指尖凝成团暗红的光，比之前更凝实，更霸道。
云衍…等着吧。
她的复仇，才刚开个头。
客栈楼下，魅影站在阴影里，仰头望着梦棣房间的窗户，鼻翼微动——她闻到了地火的焦味，还有突破的灵力波动。唇角勾出抹复杂的笑：“真是个不要命的小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