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赵老四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凶狠，他猛地伸手，就要去抓李卫东的衣领：“妈的，把钱交出来，想跑？门都没有。”
李卫东猛地后退一步，躲开了赵老四的脏手，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厉声道：“赵老四，你他妈听啥就是啥，王建明放个屁你都当圣旨，他说我要跑，证据呢？”
他声音陡然拔高，气势竟一时压住了赵老四：“我李卫东昨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拿命担保，二十天后，钱，一分不少，这才过去一天，你就带着人堵我家门，吓唬我女人？你赵老四在道上混，就这点信用？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赵老四被李卫东这连珠炮似的质问和那股豁出去的狠劲噎了一下，动作僵在半空。
他确实没证据，全是王建明在一旁撺掇，说李卫东肯定要跑，现在一看李卫东这理直气壮的样子，心里反而有点打鼓。
尤其是信用两个字，他们放贷的，明面上也得讲个规矩。
王建明见赵老四犹豫，立刻尖声道：“赵四哥，别听他狡辩，他要是心里没鬼，干嘛捂紧口袋？让他把兜里的钱拿出来看看啊，说不定就是卖家里什么东西换的路费呢。”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脸色惨白的林秀。
这话再次点燃了赵老四的疑心，对啊，没钱你捂什么口袋？
“对，李卫东，你把兜里的钱拿出来给老子看看，要是卖粮食换的钱，也得先还老子利息。”赵老四再次逼近，眼神凶狠。
李卫东心中念头飞转。
这钱绝对不能现在被赵老四搜去或抢去，否则不仅本金没了，无法继续生意，还会坐实自己筹路费的嫌疑，赵老四更会得寸进尺，天天上门逼抢，那才是真正的绝路。
他猛地一咬牙，脸上露出一丝被逼到绝境的愤怒和屈辱，声音却反而压低了下来，带着一种冰冷的决绝：“赵老四，你是不是非要今天就把事情做绝是吗？”
不等赵老四回答，他猛地从口袋里掏出那一沓钞票，大部分是十元大团结，厚厚的一叠，在夕阳下格外醒目。
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被吸引了过去，包括王建明，眼中都闪过一丝惊讶和贪婪，林秀更是惊得捂住了嘴，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叠钱。
赵老四眼睛都直了，伸手就要抢：“妈的，果然有钱，拿来吧你。”
“等等。”李卫东猛地缩回手，将钱高高举起，眼神像狼一样盯着赵老四。
“这钱，是我今天起早贪黑，拼了命挣来的，不是卖粮，更不是路费，这是我做生意的本钱！”
“放你娘的屁，你做什么生意能一天挣这么多？”赵老四根本不信李卫东这个赌鬼会做什么生意，更不相信他能在一天内赚到这么多钱。
“信不信由你！”李卫东声音斩钉截铁。
“赵老四，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儿，这钱，是我用来翻本的，二十天后，连本带利还你一千块，就指望它。你今天要是把这本钱抢走，那就是断了我还债的路。”
他猛地往前一步，几乎和赵老四脸贴脸，眼中是疯狂的赌徒般的赤红：“要么，你现在就拿走这二百多块，但我明白告诉你，这点钱不够还你利息，拿走了，二十天后我一分没有，要命一条！”
“要么，你让我拿着这钱继续去挣，二十天后，我还你一千，你自己选。”
李卫东的话像重锤一样砸在院子里每一个人的心上。
空气再次凝固了，赵老四脸上的横肉剧烈地抽搐着，看看李卫东手里那叠诱人的钞票，又看看他眼中那股不要命的疯狂劲儿。
他混了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这种局面。
抢了，眼前是二百多块实打实的钱，但确实如李卫东所说，不够还债，反而彻底断了后续，真要逼死他？
不抢，放他继续去做生意，二十天赚一千？这他妈听起来更像天方夜谭！
王建明急了，生怕赵老四被说动，连忙道：“赵四哥，别信他的鬼话，他这是缓兵之计，钱拿到手才是真的。”
李卫东立刻怒吼回去：“王建明，你他妈再挑拨一句试试，老子要是跑了，我李卫东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你呢？你这么盼着我跑，是不是就等着趁火打劫，好遂了你家老三的龌龊心思？”
这话直接戳破了王建明的伪装，让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你血口喷人！”
赵老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终，贪婪和对那一千块的微弱幻想，以及内心深处对李卫东今天表现出来的这股邪乎狠劲的一丝忌惮，让他做出了决定。
主要是他仔细一想觉得事情确实如李卫东所说的那样，他这才回过神来，自己可能是被王建明给当枪使了。
赵老四狠狠瞪了李卫东一眼，猛地收回手，啐道：“妈的，李卫东，老子就再信你一回，就一回！”
他指着李卫东的鼻子，恶狠狠地说：“这钱，老子今天不拿，但你给老子记住了，二十天，少一天，少一个子儿，老子不光把你沉塘，把你婆娘卖到最脏的窑子里去，我说到做到。”
说完，他重重哼了一声，猛地一挥手：“我们走！”
赵老四带着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王建明见挑唆失败，也灰溜溜地跟着溜了，临走前还阴毒地瞪了李卫东一眼：“李卫东，你等着吧，你媳妇，我家老三娶定了！”
李卫东闻言直接抄起屋檐下的铁锹就准备朝着王建明身上招呼。
王建明见状赶紧胳膊带腿一起用上，连滚带爬的快步夺路落荒而逃。
李卫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将铁锹放回原处。
他转过身，看到林秀依旧僵立在门口，脸色苍白，但那双盛满恐惧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他的影子，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极细微的、连她自己可能都未察觉的动摇。
他没有立刻靠近，只是将手里那沓被攥得发热的钞票小心地放回内兜，轻声安慰道“没事了，他们走了。”
林秀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问他哪来这么多钱。
但长期的恐惧和沉默让她最终只是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声音细若蚊蝇，却不再是完全的绝望，至少这些天李卫东的改变她全都看在眼里。
晚上，李卫东躺在冷硬的条凳上正准备入睡，床上忽然传来林秀的声音。
“你……你上床来睡吧！”
李卫东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赶紧答应道：“诶！”
然后摸黑悉悉索索的爬到床上在林秀身边躺下，感受着林秀那轻微的呼吸声，缓缓闭上眼睛。
翌日清晨，李卫东正准备再次出门，继续他的药材收购大业。
林秀虽然依旧沉默，但早上却默默给他煮了碗稠粥，眼里少了几分恐惧，多了些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这细微的变化让李卫东心头一暖，刚端起碗，院门外就传来了急促而响亮的拍门声，伴随着严厉的呼喝：“李卫东，开门，我们是派出所的。”
林秀吓得手一抖，碗差点掉在地上，脸色瞬间又变得惨白。
李卫东眉头紧锁，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看了林秀一眼，安抚道：“没事，我去看看！”
打开院门，只见两名穿着警服的公安人员面色严肃地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一群探头探脑、议论纷纷的村民，而王建明正混在人群前面，脸上带着掩藏不住的得意和阴笑。
“你是李卫东？”为首的公安人员出示了一下证件，目光锐利地打量着他。
“是我，公安同志，请问有什么事吗？”李卫东镇定地回答。
公安人员的目光扫过李卫东洗得发白的衣服和身后的破败土屋，语气带着公事公办的严厉。
“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说你近期突然获得大量来路不明的现金，涉嫌非法所得，请你配合我们调查，说清楚钱的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