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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古代女子逃婚记小说最新章节在哪里可以读到?

穿越古代女子逃婚记这书“QQ圻”写得真是超精彩超喜欢,讲述了林籼籼的故事,看了意犹未尽!《穿越古代女子逃婚记》这本完结的宫斗宅斗小说已经写了97626字,最新章节第12章。主要讲述了:>季云舒拾起那支沾了泥土的玉簪时,指尖触到她残留的温度。>“林三小姐的舞,惊破樊笼。”他含笑递还信物,眼中映着荷塘清波,“只是这发簪若遗失,岂不可惜?”>林籼籼接过簪子,第一次认真看清这位世子——没有…

穿越古代女子逃婚记小说最新章节在哪里可以读到?

《穿越古代女子逃婚记》精彩章节试读

>季云舒拾起那支沾了泥土的玉簪时,指尖触到她残留的温度。

>“林三小姐的舞,惊破樊笼。”他含笑递还信物,眼中映着荷塘清波,“只是这发簪若遗失,岂不可惜?”

>林籼籼接过簪子,第一次认真看清这位世子——没有寒砚舟的冷冽,像初春融化的雪水,温润得恰到好处。

>她开始思考:或许新生的羽翼,值得停驻在这样的目光里?

御花园那场惊世骇俗的《破茧》之舞,余韵如投入深潭的巨石,涟漪久久不息。林籼籼的名字,一夜之间,从“痴恋寒砚舟”的笑柄,化作了京城最灼热、最神秘的话题。

“听说了吗?林家那个三小姐,在皇后娘娘的赏荷宴上……”

“那舞!简直……简直不像人间所有!披头散发又如何?那气势,骇人得很!”

“可不是!连陛下都亲口赞了声‘好’!你没瞧见当时靖国公府那位新夫人的脸色……”

“嘘——小声些!不过话说回来,这林三小姐,莫不是真像戏文里说的,被什么精怪附了体?怎么病了一场,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似的?”

流言蜚语如同长了翅膀,在茶楼酒肆、深宅后院间疯传。或惊为天人,或疑为妖异,或带着酸溜溜的嫉妒,或纯粹是猎奇的兴奋。无论何种论调,都指向一个不争的事实——林籼籼,再也不是那个可以随意被人忽略、轻视甚至嘲弄的摇光苑病秧子了。

皇后的赏赐,紧随圣口玉言的赞誉而来,分量之重远超长公主的玉镯。一套十二支累丝嵌红宝赤金凤钗,一套六匹流光溢彩的贡品云霞锦,外加一块触手生温、刻着凤纹的羊脂白玉佩。这赏赐,是皇家对她那场舞的盖棺定论,更是无声的庇护——那些甚嚣尘上的“精怪”之说,在这沉甸甸的皇家恩典面前,瞬间哑了火。

摇光苑彻底变了模样。曾经门可罗雀的院门,如今车马络绎不绝。林夫人亲自带着管事,送来了比嫡女规格还高的份例,绫罗绸缎、珍玩摆设堆满了库房。各房姨娘、姐妹们的“探病”、“叙旧”络绎不绝,言语间是前所未有的热络与小心翼翼,眼神里藏着探究与巴结。

林籼籼端坐主位,着一身新裁的素色杭绸衣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简单的白玉簪,与周遭骤然富丽起来的陈设形成微妙对比。她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浅笑,应对着各色人等的恭维与试探。

“籼籼啊,你这孩子,真是深藏不露!” 林夫人拉着她的手,语气亲昵得近乎夸张,“以前身子弱,委屈你了。如今好了,可得常去你大姐姐那里走动走动,姐妹间多亲近。” 她口中的大姐姐,正是嫁入侯府的长房嫡女。

“母亲言重了。” 林籼籼不动声色地抽回手,笑容温和却带着疏离,“以前是籼籼不懂事,让母亲操心了。如今只想着安分守己,好好将养,不敢给大姐姐添麻烦。”

“三妹妹这话就见外了,” 旁边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庶出姐姐插嘴道,“你如今可是得了皇后娘娘青眼的人!你那点心方子,还有那舞……真是绝了!不知妹妹何时有空,指点姐姐一二?” 眼神热切地在她身上逡巡。

林籼籼端起茶盏,轻轻撇着浮沫,眼睫低垂:“姐姐说笑了。点心不过是病中无聊,胡乱翻书琢磨的野路子,上不得台面。至于舞……更是一时心血来潮,胡跳一气,侥幸入了娘娘的眼,实在不敢称‘指点’。如今想起那日的孟浪,还后怕不已,哪里还敢再献丑。” 她语气谦逊,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惶恐,将所有的试探轻飘飘挡了回去。

众人见她口风甚紧,滴水不漏,面上笑容依旧,眼底却难免掠过失望。又寒暄一阵,见实在挖不出什么新鲜东西,才陆续讪讪告辞。

待最后一位客人离去,摇光苑终于恢复了短暂的清静。云岫指挥着小丫鬟收拾茶盏,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与扬眉吐气:“小姐!您看她们那样子!以前鼻孔朝天,如今巴巴地凑上来!真是解气!”

林籼籼走到窗前,推开雕花木窗。初夏的风带着庭院里草木的清新气息涌入,吹散了室内残留的脂粉香和虚伪的暖意。她看着窗外被精心修剪过的花木,目光却投向更远的、被高墙分割的天空。

“云岫,”她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这热闹,像不像戏台?锣鼓喧天时,人人都是角儿。锣鼓一歇,该散的也就散了。” 她转过身,目光清亮地看着小丫鬟,“靠别人的青眼活着,和靠别人的怜悯活着,本质上没什么不同。都是悬丝傀儡,线,终究在别人手里攥着。”

云岫似懂非懂,但小姐眼中的那份清醒和疏离,让她心头那点因骤然富贵而起的浮躁瞬间冷却下来。她用力点头:“小姐说得对!咱们……咱们靠自己!”

林籼籼唇角弯起一个极淡却真实的弧度。靠自己。这第一步,她走得惊险,却还算漂亮。点心打开了局面,舞蹈撕开了旧日的烙印,皇家的赏赐则是一道护身符。但这远远不够。她需要一个真正安身立命的根基,一个能让她在这陌生的时代,真正挺直腰杆、拥有话语权的依凭。

她再次望向窗外,目光落在院角那几株被忽略、却顽强生长的野生薄荷上,若有所思。

名声是把双刃剑。御花园一舞的震撼尚未平息,那些因她骤然绽放的光芒而吸引的目光,已如嗅到花蜜的蜂蝶,纷至沓来。摇光苑的平静,被另一种形式的喧嚣打破。

最先登门的是武威将军府的二公子,一个身材魁梧、性格豪爽的年轻人。他提着一对活蹦乱跳的锦鸡,大大咧咧地往摇光苑院中一放,声如洪钟:“林三小姐!听说你舞跳得带劲!跟耍大刀似的,痛快!这对山鸡刚猎的,给你补补身子!改日有空,咱们切磋切磋武艺?”

林籼籼看着那对在笼子里扑腾的锦鸡,以及这位公子眼中纯粹对“力量感”的欣赏,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她温言婉拒了“切磋武艺”的邀约,只道身体初愈,不宜动武,至于锦鸡……也实在不便饲养,婉谢了这份带着草莽气息的好意。武威将军公子倒也不甚在意,哈哈一笑,说了句“那等你好利索了再说”,便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紧接着,是几位自诩风流的翰林院编修、世家才子。他们或送来附庸风雅的诗画,字里行间满是含蓄的倾慕;或借着探讨诗词歌赋的名义,在摇光苑的花厅里高谈阔论,眼神却总忍不住瞟向静坐一旁的林籼籼,试图从她口中得到一两句惊人之语,好作为新的谈资。

“林小姐那日清歌之词,‘破此樊笼,浴火乘风’,意境奇崛,魄力非凡!不知是化用何典?亦或小姐独创?”一位身着月白长衫的年轻学士摇着折扇,目光灼灼。

林籼籼端起茶盏,掩去眼底的一丝无奈。她总不能说是化用了现代流行歌曲的骨架填了古词。只得含糊道:“病中昏沉,偶有所感,胡乱拼凑罢了,当不得‘意境奇崛’。让公子见笑了。”

“小姐过谦!”另一位立刻接口,“此等气魄,非闺阁弱质所能有。小姐心志,令人钦佩!不知小姐平日……可读《庄子》?‘逍遥游’之境,与小姐舞中之意,似有相通之处?”

林籼籼心中警铃微作。这些文人,最擅捕风捉影,借题发挥。她放下茶盏,笑容依旧温和,语气却带上了明确的疏离:“公子谬赞。籼籼不过略识几个字,病中翻些杂书解闷,岂敢妄论圣贤典籍?更不敢与先贤意境相比。只是病体初愈,精神不济,恐怠慢了诸位公子清谈雅兴。”

她以身体为由,端茶送客。几位才子虽觉意犹未尽,但见她神色淡淡,眉宇间确有一丝倦意,也不好强留,只得起身告辞,只是那目光中的探究与兴趣,并未减少分毫。

更有甚者,是那些遣了家中管事或嬷嬷,送来贵重礼物却连面都不露的。锦盒里装着价值连城的首饰玉器,附带的帖子措辞谦恭,却隐隐透出居高临下的审视与招揽之意。仿佛她林籼籼,已然成了可供他们家族装点门面、增添光彩的一件稀罕藏品。

云岫看着库房里越堆越高的礼物,从最初的兴奋到后来的麻木,再到如今隐隐的担忧:“小姐,这些人……都是冲着您现在的名声来的。这礼,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可怎么办啊?”

林籼籼拿起一支通体碧绿、水头极足的翡翠镯子,对着光看了看,又随意地丢回锦盒里,发出“啪”的一声轻响。“登记造册,锁入库房。” 她声音平静无波,“记住是谁家送的。日后若有交集,按同等价值还礼便是。我们不占人便宜,也不必承人无端的情分。” 她深知,这些看似慷慨的馈赠背后,都标着无形的价码。她林籼籼,绝不做任何人的附庸或玩物。

这喧嚣的、带着各种目的的爱慕与追逐,如同夏日恼人的蚊蝇,虽不致命,却扰人清静。它们让林籼籼更清晰地认识到,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所谓的“名声”不过是空中楼阁,随时会引来觊觎或坍塌。她心中那个关于“立身之本”的念头,越发清晰和迫切起来。

盛夏的午后,蝉鸣聒噪。摇光苑内却难得的清静。林籼籼摒退了侍女,独自一人在西厢辟出的临时小工坊里忙碌。宽大的案几上,摊着各种晒干的花瓣、草叶、以及一些研磨成粉的矿物。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特的混合香气,草木的清冽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烟火气。

她正专注地用小瓷杵研磨着一小堆深紫色的花瓣,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这是她偶然在府中废弃花圃发现的几株野生紫茉莉,其花朵捣烂后的汁液呈现出一种浓艳的紫红色。她试图将其作为天然染料,反复试验着固色和显色的方法。案几一角,堆着几块染得深浅不一、颜色斑驳的素棉布,记录着一次次失败的尝试。

“小姐!小姐!” 云岫略显急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紧张。

林籼籼停下手中的动作,微微蹙眉:“何事?”

云岫推门进来,脸上表情复杂,压低声音道:“靖国公府……寒三公子来了!在前厅,说要……要见您!”

寒砚舟?

这个名字如同一颗冰冷的石子投入心湖,瞬间激起一圈寒意。自御花园那场惊鸿一瞥后,他们便再未有过任何交集。那日他眼中翻涌的震惊、审视,以及那声沉如寒铁的“林籼籼,你究竟是谁?”,林籼籼并未忘记,只是刻意将其封存于记忆深处,不愿触碰。

他来做什么?质问?警告?还是……以他新婚丈夫的身份,来替他的妻子李静姝“安抚”或者“敲打”她这个不安分的“旧识”?

林籼籼的心沉了沉。她放下瓷杵,沾满紫色汁液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她走到一旁的水盆边,仔细地洗净双手,又用布巾擦干。动作不疾不徐,仿佛要借此平复心底那一丝不受控制的波动。

“请寒将军稍候。” 她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听不出情绪。

前厅里,空气仿佛凝固了。寒砚舟负手立在窗前,背对着门口。他依旧是一身玄色劲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挺拔身形,只是那背影比往日似乎更添了几分沉郁,像一柄收入鞘中却依旧散发着凛冽寒气的古剑。

林籼籼缓步走入,脚步声轻而稳。“寒将军。” 她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微微颔首,声音清越,如同对待一个普通的访客。

寒砚舟倏然转身。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攫住了她。那眼神锐利得惊人,带着审视、探究,还有一种林籼籼无法完全解读的、深沉的复杂。他紧紧盯着她的脸,仿佛要从这张熟悉的容颜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属于过去那个怯懦痴缠的林籼籼的痕迹。视线扫过她素净的衣裙,洗得微微发白的手指,最后落在她沉静无波的眉眼上。

没有预想中的怨恨、哀伤、躲闪,甚至连一丝情绪的涟漪都欠奉。只有一片沉静如古井的坦然,以及一种……彻底剥离了过往的疏离。

这疏离,比他预想中任何激烈的反应,都更让他心头莫名地烦躁。

“林籼籼。” 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御花园那支舞,是你的主意?” 问题直白而突兀,带着惯有的命令式口吻。

林籼籼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避让,唇角甚至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带着点自嘲的意味:“将军说笑了。宴席之上,众目睽睽,若非臣女自己,难道还能是旁人代劳不成?”

她的回答,平静中带着刺。没有辩解,没有委屈,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陈述事实。这态度,彻底激怒了寒砚舟心底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极强的压迫感,目光如炬,紧紧锁住她的眼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逼人的寒气:

“你究竟是谁?” 他重复着御花园那日的质问,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那个只知躲在角落里、连抬头看我一眼都不敢的林籼籼,去了哪里?这支舞……这种眼神……这种……” 他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最终带着一种压抑的怒意,“这种判若两人的模样!你告诉我,是什么让你变得如此……陌生?”

“陌生?” 林籼籼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事情。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很轻,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悲凉和彻底的释然。她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撞进寒砚舟翻涌着怒意和不解的眼底,那眼神澄澈得惊人,也锐利得惊人。

“寒将军,”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冰珠落玉盘,“那个只敢躲在角落里、痴痴看着你的林籼籼,在你大婚那日,看着你的花轿抬进靖国公府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寒砚舟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大婚那日……花轿……那个遥远而模糊、早已被他刻意忽略的记忆角落,被这句话猝不及防地撕开!

“是我亲手埋葬了她。”林籼籼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往事,“用她自己的绝望和心碎,埋得干干净净。如今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侥幸捡回一条命的林籼籼。她想活着,想为自己活着,想活得……像个人样。”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寒砚舟因她的话语而微微变色的脸,唇角的弧度加深,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至于为何判若两人?将军,死过一次的人,难道不该有些改变吗?还是说,将军习惯了她的痴缠仰望,如今她不在了,将军反倒不习惯了?”

“你!”寒砚舟被这毫不留情的剖析刺得呼吸一窒,一股无名火猛地窜起,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狼狈。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从这个他从未真正放在眼里过的女人口中,听到如此直白、如此……冷酷的诘问!

他死死地盯着她,想从她脸上找到一丝伪装的痕迹,一丝旧情的残存。然而,什么都没有。那双眼睛,如同被冰水洗过,干净、明亮,也冰冷得彻底。那里面,再也没有了曾经的卑微爱恋,只剩下一片坦荡的、毫无温度的荒原。

一种前所未有的、失控的感觉攫住了他。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他毫无察觉的时候,已经彻底碎裂,再也无法拼凑。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所有的质问、所有的怒火,在她这片冰冷的荒原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和……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云岫小心翼翼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打破了厅内令人窒息的死寂:“小姐,季王府的马车到了府门外,世子爷……派人递了帖子,说……说给小姐送几本杂书解闷。”

季王府?世子季云舒?

寒砚舟眼底翻涌的情绪瞬间凝固,随即化为更深的寒冰。他猛地看向林籼籼,眼神锐利如刀。

林籼籼却仿佛没看到他眼中的寒意,只是对着门外淡淡道:“知道了。请来人稍候,我即刻出去。” 她转向寒砚舟,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告别礼,姿态疏离而客套:“将军若无其他指教,请恕臣女告退。季王世子还在外等候,不便久留。”

她说完,不再看寒砚舟一眼,转身,步履从容地朝着洒满阳光的门口走去。那决绝的背影,没有一丝留恋,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寒砚舟僵立在原地,如同被遗弃在阴影中的一尊石像。阳光从门外涌入,却丝毫无法驱散他周身弥漫的寒意。林籼籼最后那句“季王世子还在外等候”,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他心里。一股从未体验过的、混杂着愤怒、不甘和某种尖锐刺痛的情绪,在他胸腔里疯狂冲撞。他攥紧了拳头,指节捏得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她竟然……就这样走了?为了去见那个季云舒?

林府门外,停着一辆并不张扬却处处透着雅致的青帷马车。车辕上,季王府的徽记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林籼籼刚踏出侧门,便看见一个颀长的身影立在阶下柳树的荫凉里。那人闻声转过身来,午后细碎的阳光透过柳叶缝隙,落在他月白色的锦袍上,晕开一片柔和的光晕。

正是季王世子,季云舒。

他手中并未拿着书卷,而是……握着一支眼熟的、通体莹润的白玉簪。

“林三小姐。”季云舒含笑开口,声音如同春风拂过新柳,温润清朗,瞬间涤荡了林籼籼方才在厅内沾染的一身寒意与戾气。他缓步上前,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显疏远,亦不显唐突。

他的目光落在林籼籼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却又清澈坦荡,没有半分令人不适的狎昵或探究。那目光里,映着林府门前粼粼的石板路,映着摇曳的柳枝,也清晰地映着她微微有些讶异的面容。

“方才在府门外等候,无意间见这玉簪落在石阶旁,沾了些尘土。”季云舒伸出手,掌心托着那支白玉簪,递到林籼籼面前,动作自然而优雅,“想着或许是小姐之物,一时匆忙遗落。物归原主,完璧奉还。”

林籼籼的目光落在那支簪子上。是了,前两日出门去西市寻些特殊的花草,回来时发髻松了,大概是那时掉的。她伸手接过,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季云舒温热的掌心,微微一顿。

“多谢世子。”她抬起眼,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认真地看向这位声名在外的温润世子。

他面容俊雅,眉目疏朗,鼻梁高挺,唇角天然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如同上好的暖玉,光华内敛。那双眼睛尤其好看,眸色偏浅,像蕴着两泓清澈的泉水,此刻映着她的身影,专注而温和。没有寒砚舟那种刀劈斧凿般的冷峻锐利,没有那些世家公子或猎奇或算计的眼神。他的气质,就如同他身上的月白锦袍,干净、熨帖,带着一种能抚平躁动的、令人舒适的暖意。

“举手之劳,小姐不必客气。”季云舒笑容加深,目光掠过她发间仅剩的另一支素簪,语气自然地带上了关切,“只是夏日炎炎,小姐还是簪稳些好,免得再遗失了心爱之物。” 这话说得体贴,却又不显过分热络。

林籼籼将簪子握在手中,冰凉的触感让她纷乱的心绪彻底平静下来。她看着季云舒,忽然想起云岫方才的话:“世子派人递了帖子,说是送几本杂书解闷?”

“正是。”季云舒侧身示意,侍立在一旁的小厮立刻捧上一个青布包袱,“前日听闻小姐对花木草木颇有兴趣,恰巧我府中收罗了些前朝的农书杂记,其中有一卷《南州草木疏》的残本,记载了些南方奇花异草的性状,或许对小姐有些用处。另有两本讲前朝织染技艺的闲书,想着小姐或许也爱看,便一并带来了。若是不合心意,只当是些占地方的废纸便是。” 他语气轻松,带着点自嘲,将这份心思巧妙的礼物说得云淡风轻,全然没有施恩或讨好的意味。

林籼籼心中微动。《南州草木疏》?织染技艺?这哪里是“占地方的废纸”?这分明是她此刻最需要的东西!她正苦于天然染料知识的匮乏,苦于找不到相关的技术资料!这位世子,竟如此敏锐地捕捉到了她隐晦的需求?

她接过包袱,入手颇有些分量。“世子有心了。这些书,于籼籼而言,正是雪中送炭,感激不尽。” 这一次,她的感谢带上了几分真诚的温度。

“能对小姐有所助益,便是这些书的福气了。”季云舒见她收下,眼中笑意更盛,如同春风化开湖面薄冰,“说来惭愧,那日御花园,云舒也在场。小姐一舞,惊才绝艳,‘破此樊笼,浴火乘风’之姿,至今思之,犹觉震撼心魄。” 他顿了顿,目光真诚地看向林籼籼,“只是舞姿虽美,却也耗神费力。如今尘埃落定,小姐更当珍重自身。若觉烦闷,翻翻这些闲书,或是……城西云栖寺后山的荷塘,这几日开得正好,景致清幽,倒是个散心的好去处。” 他并未直接邀约,只是提供了一个建议,将选择权完全交给她。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真诚地表达了对那支舞的欣赏(只提舞姿震撼,避开了所有可能引起她不适的“痴缠过往”的联想),又含蓄地表达了对她身体的关心,最后还提供了一个纯粹放松的去处建议,分寸感拿捏得恰到好处,让人如沐春风。

林籼籼握着书卷包袱的手指微微收紧。她看着眼前这位温润如玉的世子,感受着他话语和目光中那份恰到好处的熨帖与尊重,心中那堵因寒砚舟的质问而竖起的冰墙,似乎在不知不觉间,悄然融化了一角。

“多谢世子提点。”她微微颔首,唇边也漾开一个清浅却真实的笑容,如同初绽的荷苞,“云栖寺的荷塘,确实久闻其名。改日得闲,定当一观。”

阳光正好,微风拂过,带来柳叶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的蝉鸣。季云舒站在阶下,月白的衣袍被风轻轻吹动。他看着林籼籼脸上那抹难得的、轻松的笑意,眼底的暖意更深,仿佛盛满了整个夏日的晴朗清凉。

日子在忙碌与渐起的喧嚣中滑过。摇光苑成了林籼籼的试验田兼避风港。季云舒送来的那几本书,尤其是那卷残破的《南州草木疏》和记载了古老“灰缬”技艺的《染纈拾遗》,如同为她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她如饥似渴地钻研着,结合自己有限的现代化学知识,在小小的西厢工坊里,开始了她的“色彩革命”。

紫茉莉的汁液经过反复试验,终于能在棉布上留下较为稳定的浅紫色;茜草根熬煮后,加入不同的媒染剂(从书中寻来的明矾、皂矾等),竟能染出从粉红到深红的不同色泽;甚至尝试用靛蓝草发酵,摸索着还原古老的蓝染工艺……虽然失败远多于成功,染出的布匹颜色也常常斑驳不均,但每一次微小的进展,都让林籼籼感到一种脚踏实地的充盈和喜悦。

季云舒并未频繁打扰。但他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总能精准地捕捉到她的需求。

当她为找不到上好的靛蓝草种子而烦恼时,隔日,季王府的管事便送来了一小袋颗粒饱满、品质极佳的种子,附言“听闻小姐爱莳花弄草,此物或可添些野趣”。

当她在试验中不慎被染缸里溅出的药水灼伤了手背时,次日,一瓶散发着清凉药香的、宫中御制的玉露生肌膏便被悄然送到了摇光苑,附带的便笺上只有一行挺拔俊逸的小字:“草木亦有烈性,万望珍重。”

没有多余的言语,没有刻意的邀功,只有一种润物细无声的体贴与支持。这份恰到好处的关怀,如同夏日里一缕沁人心脾的凉风,拂去了林籼籼心头因反复试验失败而生的烦躁,也让她在应对那些络绎不绝、目的各异的“追求者”时,有了一个清晰的对比。

这日午后,林籼籼刚送走一位喋喋不休、非要请她去鉴赏新得古画的某侯府公子,揉着有些发胀的额角回到摇光苑。云岫捧着一封洒了金粉、熏着浓郁兰香的帖子进来,脸上带着几分无奈:“小姐,又是永昌伯府那位小公子,邀您明日去他家的避暑别院参加诗会,说是请了好几位京城有名的才子,定要让小姐‘一展惊世诗才’呢。”

林籼籼接过那花里胡哨的帖子,看都没看就随手丢在案几上:“回了。就说我染了暑气,精神不济,恐扰了诸位的雅兴。”

云岫应了声,又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另一张素雅的、带着淡淡墨香的浅青色笺纸:“对了小姐,季王府也送了帖子来。”

林籼籼动作一顿。她接过那张素笺,展开。上面是季云舒熟悉的笔迹,挺拔清隽:

> 林三小姐台鉴:

> 闻云栖寺后山荷风渐盛,莲叶田田,幽篁环绕,暑气顿消。寺中素斋亦有独到之处。不知小姐明日午后可得闲暇?若蒙不弃,云舒愿充向导,引小姐一观山寺荷韵,品一盏清茶。静候回音。

> 季云舒 顿首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刻意的吹捧,只有对景致的描绘和对她可能喜好的揣度(幽静、素斋、清茶),最后是谦逊的询问。字里行间透出的,是尊重与真诚的邀约,而非施舍或炫耀。

林籼籼的目光在那几行字上停留了片刻。云栖寺的荷塘……他上次提过。她脑海中浮现出那日他立在柳荫下,温润含笑的模样。又想起他一次次恰到好处的援手,那份不令人窒息的体贴。

心中那杆秤,似乎微微倾斜了一下。

“云岫,”她放下素笺,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替我回季王府的帖子:荷风莲韵,心向往之。明日午后,有劳世子。”

云岫眼睛一亮,脆生生应道:“是!小姐!”

云栖寺隐于城西苍翠山峦之中,古木参天,梵音隐隐。后山果然如季云舒所言,别有洞天。一方不算辽阔却极清幽的荷塘,碧叶如盖,层层叠叠铺展至水岸。粉白、浅红的荷花亭亭玉立,在浓绿的背景下更显清雅脱俗。塘边修竹成林,竹影婆娑,洒下细碎的金色阳光。山风拂过,带来荷叶的清香、竹叶的沙沙声和远处悠扬的梵钟,瞬间涤净了尘世的喧嚣与烦热。

季云舒早已等候在通往荷塘的青石小径入口。他今日换了一身更为轻便的竹青色直裰,玉冠束发,少了平日的矜贵,多了几分山野间的清逸。见林籼籼的马车停下,他含笑迎上,动作自然地虚扶了一下正欲下车的她。

“林小姐,一路辛苦。”他目光温和,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她一下,见她气色尚可,眼中笑意更深,“此处可还入眼?”

“曲径通幽,别有洞天。世子好眼光。”林籼籼由衷赞道,深吸了一口带着荷香与竹叶清气的空气,连月来因试验和应酬而紧绷的神经,在这样纯粹的自然美景中,不由自主地松弛下来。

季云舒显然对这里极为熟悉。他并未带侍从,只亲自引路,沿着蜿蜒于竹林与荷塘之间的木栈道缓步而行。他的讲解也如其人,温和细致,引经据典却毫不卖弄。

“看那支并蒂莲,”他指向塘心一株开得正盛的双头粉荷,“《群芳谱》有载,并蒂莲开,吉兆天成。不过在此清静地,倒也不必附会那些俗世祥瑞,单看其相依相偎,共承风露,便觉自然之妙。” 他语气平和,带着对生命本身的欣赏。

又走到一处浓荫下,他指着几块半浸在水中的奇石:“这几块石头,寺里的老和尚说叫‘听荷石’。夏夜坐于其上,静心闭目,能听到荷叶底下鱼儿唼喋、水珠滚落的声音,比丝竹管弦更觉天籁。” 他侧头看向林籼籼,眼中带着点分享趣味的期待,“可惜要等到夜间,今日是无缘聆听了。”

林籼籼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塘水清澈,能看见石头上覆着的深绿色苔藓和几尾悠闲摆尾的红鲤。她想象着月下听荷的情景,唇边不由也带上笑意:“听世子描述,已觉心旷神怡。留些念想,下回或可夜访。”

“下回”二字出口,两人都微微一顿。季云舒眼中瞬间迸发出明亮的光彩,笑意直达眼底:“小姐此言,云舒记下了。”

他们在竹林深处一座临水而建的、小巧雅致的竹亭中落座。早有知客僧奉上了清茶和几样精致的素点。茶是寺中自种的野山茶,汤色清亮,入口微涩,回味却甘甜悠长,带着山野特有的清气。点心是荷花酥、莲子糕,造型素雅,甜度适中,清爽不腻。

两人对坐,亭外荷风阵阵,竹影摇曳。没有刻意的寻找话题,也没有令人尴尬的沉默。季云舒似乎总能找到林籼籼可能感兴趣的点。

“听闻小姐近来在钻研染纈之道?”他啜了一口茶,状似随意地问起。

林籼籼有些意外,但也坦然承认:“闲来无事,胡乱摆弄罢了。世子消息倒是灵通。”

季云舒笑着摇头:“非是刻意打探。只是前日去拜访一位致仕的老尚宫,曾在宫中掌管内织染局。闲谈间听她提起一些前朝甚至更古老的染缬秘法,如‘绞缬’、‘蜡缬’、‘夹缬’,工艺繁复,几近失传。想着小姐或许感兴趣,便厚颜记下了些皮毛。” 他娓娓道来,将“蜡缬”如何用蜡作防染剂绘制图案,“绞缬”如何通过缝扎捆扎形成晕色纹理,描述得清晰而生动,甚至提到老尚宫惋惜宫内保存的古法染缸配方多有残缺。

这些信息,对正在黑暗中摸索的林籼籼而言,无异于指路明灯!她听得极为专注,眼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芒,忍不住追问细节:“蜡的耐热性如何?是否容易开裂?缝扎的松紧度对晕色效果影响很大吗?”

季云舒见她如此投入,眼中笑意更深,耐心地一一解答自己听来的内容,也坦诚哪些是老尚宫的推测,哪些是明确记载。他并未不懂装懂,反而这份坦率更显真诚。

话题渐渐深入,从染纈说到林籼籼寻找特殊花草的趣事(她隐去了具体用途),说到云岫被染成五颜六色的手指闹出的笑话,说到季云舒幼时随父亲在封地见到的奇特植物……气氛轻松而愉悦。季云舒的博闻强识和风趣谈吐,让林籼籼第一次在这个陌生的时代,感受到了一种近乎朋友般的、平等交流的畅快。他倾听时专注的眼神,回应时恰到好处的幽默,都让她感到舒适和被尊重。

夕阳西下,给荷塘和竹林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两人沿着来时的栈道缓缓向外走。

“今日叨扰世子许久,多谢款待。”林籼籼真心实意地道谢。这一下午的放松与交流,比任何补药都更让她心神舒畅。

“小姐言重了。能与小姐共赏山寺清景,闲话古今,是云舒之幸。”季云舒看着她被夕阳染上柔和光晕的侧脸,目光温润,“只望没有扰了小姐的清静才好。”

“清静难得,知音更难得。”林籼籼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清澈地看向季云舒,唇边带着释然的笑意,“世子今日,是知音。”

季云舒微微一怔,随即,那温润如玉的脸上,绽开一个毫无保留的、如朗月清风般的笑容,照亮了暮色渐起的竹林小径。“得小姐此言,云舒今日,足矣。”

回程的马车上,林籼籼靠着软垫,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苍翠山影。夕阳的余晖透过车帘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她摊开手掌,掌心似乎还残留着荷塘边青石栏杆微凉的触感,鼻尖萦绕着挥之不去的竹叶与荷花的清香。

季云舒温润的嗓音,专注倾听的眼神,真诚坦率的笑容,还有那份恰到好处、令人如沐春风的体贴……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放。与寒砚舟那冰冷锐利的审视、充满压迫感的质问,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一个如同凛冽的寒冬,带着未消的冰碴,每一次靠近都让人本能地想要蜷缩防御。

一个如同和煦的暖春,带着融融的暖意,每一次接触都让人不自觉地想要舒展放松。

她的心,不是石头做的。寒砚舟带来的旧伤,在季云舒这涓涓细流般的温暖浸润下,那层坚硬的痂壳,正在一点点软化、剥落。一种久违的、属于女子本能的柔软和悸动,如同埋在灰烬下的火星,被这春风悄然吹拂,重新闪烁起微弱的、却无法忽视的光亮。

她开始认真地思考云岫偶尔小心翼翼的试探,思考那些世家夫人们隐晦的暗示,思考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未来。

或许……新生的羽翼,真的可以试着停驻?

停驻在这样一片温柔、包容、让她感到舒适和被尊重目光里?

马车轻晃,载着心事渐沉的少女,驶向暮色笼罩的京城。前路依旧未明,但心底那点微弱的星火,已悄然点亮了一个未曾设想过的方向。

小说《穿越古代女子逃婚记》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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