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去，小区门口就停下了一辆改装过的越野车。车门打开，下来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皮箱，举止得体，与末世里大多数幸存者的狼狈截然不同。他没有像上次的西装助理那样带着倨傲，只是安静地站在楼下，让随行的护卫通报，态度谦和却透着不容拒绝的郑重。
寒山站在窗边，看着楼下那个男人，眉头微微皱起。他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陈老在黑鸦据点被端后按兵不动了一周，现在终于再次出手，这次的阵仗显然比上次更郑重。
“让他上来吧。”寒山对赵清点了点头，转身走到桌边坐下。李虎握紧了手里的钢管，林薇则悄悄退到寒山身后，眼神警惕。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原本轻松的早餐时光被这突如其来的访客打断。
中年男人被领进房间，先是礼貌地环顾四周，目光在加固的门窗和墙角的武器上停留片刻，随即露出温和的笑容：“寒先生，赵先生，林小姐，李教练，在下姓周，是陈老的副手。陈老听闻诸位近日辛苦，特意让我来探望，顺便带来些薄礼。”
他说着，打开手里的皮箱，里面的东西让众人瞳孔微缩——十包压缩饼干整齐排列，旁边放着三瓶未开封的碘伏和一包绷带，最底下甚至还有两罐午餐肉和一袋大米。在物资匮乏的末世，这无疑是一份厚礼。
“陈老有心了。”寒山没有动那些物资，语气平淡，“周先生不妨直说，陈老这次让你来，究竟有什么事？”
周先生合上皮箱，笑容依旧温和：“寒先生快人快语。实不相瞒，陈老对寒先生十分欣赏。黑鸦独眼龙在城西横行霸道，陈老早有清理之心，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人手。寒先生以少胜多，一举端掉其据点，不仅为民除害，更显露出过人的胆识和能力，陈老很是佩服。”
他话锋一转，语气诚恳起来：“如今末世艰难，单打独斗终究难成气候。陈老说，寒先生身边的几位都是难得的人才——赵先生精通机械，李教练身手不凡，林小姐医术精湛，再加上寒先生的领导力，这样的队伍若是散了，实在可惜。”
李虎冷哼一声：“所以陈老又想招揽我们？上次送两柄破猎枪，这次送点物资，就想让我们当他的手下？”
周先生没有生气，反而坦然点头：“李教练言重了。上次是我们考虑不周，让寒先生误会了。陈老说，人才当以诚意相待。这次来，一是赔罪，二是真心邀请。”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烫金的卡片，轻轻放在桌上，“这是黑市的VIP卡，凭此卡在黑市交易可享半价，还能免费使用黑市的医疗点和维修站。”
他顿了顿，抛出更诱人的条件：“陈老说，只要寒先生愿意带着队伍加入黑市护卫队，他可以划出城西的一片区域交给你们管理，那里有水源和仓库，足够你们建立自己的据点。武器、物资、安全保障，陈老都会提供支持，你们只需要负责区域内的治安，配合黑市的调度即可。”
这个条件确实诱人。独立的据点、稳定的物资、陈老的庇护，这些都是他们目前急需的。赵清看向寒山，眼神里带着一丝动摇——他们奔波这么久，不就是为了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吗？
寒山拿起那张烫金卡片，指尖摩挲着上面的花纹，没有立刻回答。他看向周先生：“听起来确实不错。但我想知道，‘配合调度’具体指什么？我们是不是要完全听陈老的命令？”
周先生笑了笑：“寒先生放心，陈老向来尊重人才，不会干涉你们的内部事务。所谓调度，不过是在黑鸦主力来犯或有大型尸潮时，需要大家联手防御罢了。平时你们管理自己的区域，收些物资管理费，陈老分文不取，全归你们自己支配。”
他看出寒山的犹豫，补充道：“陈老说，他知道寒先生是有骨气的人，不愿寄人篱下。所以这不是‘收编’，是‘合作’。你们是黑市的盟友，不是下属。等将来局势稳定，你们甚至可以自立门户，陈老绝不干涉。”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给足了面子，又描绘了美好的前景。林薇悄悄拉了拉寒山的衣角，眼神里带着询问。李虎则紧抿着嘴唇，显然对“合作”的说法并不完全相信。
“我们需要时间考虑。”寒山放下卡片，语气坚定，“周先生请回吧，三天后我会给陈老答复。”
周先生没有强求，只是笑着点头：“好，寒先生可以慢慢考虑。这些物资还请收下，就算是陈老的一点心意。”他起身告辞，临走前意味深长地说，“寒先生，末世里选择比努力更重要。陈老的大门，永远为真正的人才敞开。”
越野车离开后，房间里陷入沉默。赵清率先开口：“这条件确实不错，有了陈老的支持，我们至少不用再担心黑鸦的报复，还能有个安稳的据点。”
“安稳？”李虎冷笑，“陈老这种老狐狸，怎么可能做亏本买卖？他给的好处越多，将来要我们付出的代价就越大。所谓的‘合作’，不过是好听点的‘收编’，等我们依赖上他的物资和庇护，就再也离不开了，到时候还不是任他拿捏？”
林薇轻声说：“可我们自己的力量确实太弱了，黑鸦的总头目鸦爷还没露面，万一他带大部队来报复，我们根本挡不住……”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寒山身上，等待他的决定。寒山看着桌上的物资和那张烫金卡片，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脑海里反复权衡着利弊。
创建自己的势力？他们有战斗力，有信任，却缺物资、缺地盘、缺足够的人手，面对黑鸦的反扑和未知的危险，前路必然艰难。
去当陈老的“盟友”？短期内能获得庇护和资源，却可能一步步失去自主权，最终沦为别人的棋子，一辈子被束缚在黑市的规则里。
就在这时，赵清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昨天去加油站时，听到黑市的人说，最近有几个小势力不愿意归顺陈老，结果据点被不明身份的人端了，带头人全死了，听说死状很惨……”
李虎眼神一凛：“我就说没那么简单！这分明是陈老在杀鸡儆猴！”
寒山的心里瞬间有了答案。他站起身，将那张烫金卡片推到一边：“我们不去。”
“为什么？”赵清有些惊讶。
“因为真正的安稳，从来不是靠别人给的。”寒山的眼神坚定，“陈老的好处就像裹着糖衣的毒药，现在吃得越甜，将来就死得越惨。他今天能支持我们，明天就能为了更大的利益牺牲我们。想要活下去，想要不被别人拿捏，我们只能靠自己，哪怕这条路更难走。”
他看向众人：“我们去基地。那里虽然可能也有势力纷争，但至少有军方的框架，有更公平的规则。就算难，也要去争取属于我们自己的立足之地，而不是做别人的附庸。”
赵清和林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赞同。李虎更是用力点头：“我支持你！与其当别人的狗，不如自己拼一条路出来！”
决定一旦做出，心里反而踏实了。众人立刻开始收拾物资，准备当天就离开这里，前往城东基地。他们知道，拒绝陈老意味着可能同时面对黑鸦和陈老的压力，但他们别无选择——自由和尊严，比暂时的安稳更重要。
而此时的黑市写字楼里，陈老正坐在沙发上，听着周先生的汇报。周先生将寒山的犹豫和房间里的情况一一说明，最后补充道：“看他的样子，似乎更倾向于拒绝，李虎对我们很警惕。”
陈老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茶杯轻轻磕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警惕是好事，说明他不傻。不过年轻人嘛，总觉得自己能掌控一切，把骨气看得比命还重。”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穿梭的人群，手指轻轻敲击着窗框：“他想要自己的势力？可以，我给他机会。但这末世，不是光靠骨气就能活下去的。”
周先生低声问：“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要不要……”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不急。”陈老转过身，笑容里带着算计，“直接动手太便宜他了，也会让其他势力觉得我容不下人才。既然他想自己闯，我就‘帮’他一把。”
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笔在纸上写下“黑鸦”和“基地”两个词，用圆圈圈起来：“你去给鸦爷透个信，告诉他是谁杀了独眼龙，现在在什么地方，准备去基地。再让基地那边的人‘关照’一下他们，就说他们是黑鸦的余孽，想要混进基地搞破坏。”
周先生眼睛一亮：“您是想让黑鸦和基地前后夹击他们？”
“聪明。”陈老满意地点头，笔尖在纸上划过，将两个圆圈和“寒山”连在一起，“让他尝尝孤立无援的滋味。黑鸦追着杀，基地不让进，他走投无路的时候，自然会想起我这里的好。到时候不用我们招揽，他自己就会来求我。”
他放下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神深邃：“年轻人总要摔几次跟头才知道天高地厚。我给他的不是选择题，是必经之路。等他走投无路再来投靠，才会真正明白谁是他的依靠，到时候用起来才更顺手。”
周先生躬身道：“您高明。”
“还有，”陈老补充道，“让护卫队盯紧他们，别真让黑鸦把人杀了，我还要留着他对付鸦爷呢。记住，要‘恰到好处’地让他陷入绝境，又能让他看到一丝希望——这希望，只能是我给的。”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陈老脸上，他的笑容温和依旧，眼底却藏着冰冷的算计。一场针对寒山的阴谋，在看似谦和的招揽背后，悄然展开。他要的不是一个简单的手下，而是一个经历过绝望、最终只能依附于他的棋子，一个能帮他扫平黑鸦、巩固黑市霸权的利器。
而此时的寒山等人，已经收拾好行囊，登上了卡车。卡车缓缓驶离小区，朝着城东基地的方向前进。他们不知道，陈老的网已经悄然收紧，一场比黑鸦突袭更凶险的危机，正在前方等待着他们。卡车的引擎声里，不仅承载着他们对未来的希望，也预示着一场关于自由与依附的残酷博弈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