羯人游骑的试探性冲锋被骨弩射出的冷箭和寨墙上拼死砸下的滚木礌石逼退，丢下两具尸体和几匹哀鸣的战马，仓皇退到山脚下集结。但那股压抑的、如同乌云压顶般的杀气，却随着更多骑兵身影的出现而愈发浓重。
陈稷站在寨墙上，寒风卷起他单薄的衣袂。透过简陋的垛口，他能清晰地看到山下那片不大的谷地已经挤满了黑压压的骑兵。粗略估计，不下两百骑！后续还有烟尘在更远处升腾。羯人显然是把他们当成了必须剿灭的疥癣之疾。
“小兄弟…这…这怕是羯人的正兵来了！”王胡子脸色发白，声音带着颤音。他包扎过的手还在隐隐作痛，此刻更是攥紧了寨墙上冰冷的木头。寨子里满打满算，能拿起武器的人不到四十个，其中还有一半是饿得发慌、刚加入没几天的流民青壮。拿什么抵挡数百精锐胡骑的冲锋？
陈稷的目光冰冷，扫过山下密集的敌影，又落回自己手中仅剩的1.5积分和资源仓库里那点可怜的家当（普通铁锭x1，普通铜锭x0.02，硝粉x1.8斤，硫磺粉x0.05斤，木炭粉若干）。
没有退路。退，就是死！
“把所有人都叫上寨墙！女人和孩子都去后面准备滚木礌石！”陈稷的声音斩钉截铁，压下寨墙上弥漫的恐慌，“王胡子，带人去把我们之前埋的那些‘铁蒺藜’都挖出来！撒在寨墙缺口前面那片斜坡上！越密越好！”
“铁蒺藜？”王胡子一愣，随即想起之前陈稷让他用那些回收来的零星废铁片，勉强敲打出来的几十个带着尖刺的、歪歪扭扭的铁疙瘩。他一直不明白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快去！”陈稷没时间解释。那是他消耗最后一点回收资源做的简易障碍物。
他意念沉入系统，飞速翻看【兑换】列表。1.5积分，杯水车薪！
【燧石】（0.1积分/块）
【粗粮饼】（0.1积分/块）
【劣质火油】（1积分/小罐）！
火油！陈稷目光一凝。山寨里存了一点土匪留下的动物油脂，但量太少。这劣质火油虽然名字不好听，但关键时刻能点起火墙！
“兑换【劣质火油】x1！”他毫不犹豫。
【确认！消耗1积分兑换[劣质火油]x1（约5升）。剩余积分：0.5。】
一个沉甸甸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陶罐出现在他脚边（掩护：假装是从寨墙角落堆积的杂物里拖出来的）。他立刻叫来阿竹：“把这个油，混进我们存的那点油脂里！找些破布，扎成浸油的火把！快！”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山下羯人的号角声变得愈发急促，如同催命的鼓点。马蹄开始刨地，骑兵们开始调整队形，显然准备发起真正的冲锋了！
寨墙缺口外，王胡子等人顶着呼啸的冷箭，连滚爬爬地将几十个粗糙的铁蒺藜撒在了陡峭的斜坡上，又用树枝和积雪稍作掩盖。寨墙缺口内侧，由圆木、石块和泥土仓促堆砌的第二道矮墙也刚刚垒起半人高，几个汉子还在拼命夯实。
“所有人！上寨墙！准备！”陈稷嘶吼着，自己则转身奔向山寨西北角那个被席子围起来的“禁地”。王胡子正满头大汗地守在那里，脚边放着三个粗陶罐。罐口用湿泥封死，只露出一截麻绳搓成的引线——里面装的就是山寨目前所有的“家当”：用那一点点硝、硫磺、木炭粉混合压制成的“神火”，每罐约半斤（极其粗糙，威力未知）。
“王叔，按计划行事！”陈稷低声道，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疯狂，“记住！点火就跑！千万别回头！”
王胡子用力点头，抱起一个陶罐，眼神决绝。
轰隆隆——
大地开始震颤！沉闷而整齐的马蹄声汇聚成死亡的洪流，沿着狭窄的山道，如同决堤的洪水，向着黑风寨猛冲而来！羯人骑兵的弯刀在寒风中闪着慑人的寒光，狰狞的面孔上充满了对杀戮的渴望！
“稳住！听我号令！”陈稷冲回寨墙缺口，对着紧张得发抖的汉子们怒吼！缺口内侧第二道矮墙后，几个手持骨弩的汉子（只有五把勉强能用的弩）牙齿打颤地瞄准着下方。
第一波骑兵已经冲上了斜坡！速度极快！
“就是现在！”陈稷猛地挥手！
嗤嗤嗤——
缺口两侧寨墙上，十几支浸透了油脂和劣质火油的简陋火把被点燃，狠狠扔向下方的斜坡！同时，几块沾满油脂的破布也被点燃抛下！
轰！
油脂遇到斜坡上干燥的枯草和积雪覆盖下的易燃物（王胡子等人提前偷偷撒的干草屑），瞬间爆燃！一道不算猛烈、但足以惊扰战马的火线在斜坡上窜起！
“唏律律——！”
冲在最前面的几匹战马被突如其来的火焰和浓烟惊扰，本能地嘶鸣着人立而起！但后方汹涌的骑兵洪流已经停不下来！
噗通！噗通！
惊马撞上后马，瞬间人仰马翻！混乱的骑兵撞入斜坡！
“啊！有刺！有刺！”
惨叫声响起！被王胡子撒下的、隐藏在积雪下的铁蒺藜发挥了作用！虽然粗糙，但尖锐的棱角在战马沉重的践踏下，轻易刺穿了薄薄的马蹄铁，深深扎入马掌！剧痛让战马发狂，更加疯狂地跳跃冲撞，将背上的骑兵甩落，引发更大的混乱！
第一波冲锋势头被硬生生遏止在寨墙缺口外十几丈的地方！混乱的骑兵挤成一团，成了寨墙上弓箭手的活靶子！
“放箭！”陈稷厉喝！
咻咻咻！
五支骨箭带着复仇的怒火，射向混乱的人群！虽然准头欠佳，只射倒了两匹马和一名骑兵，但加剧了恐慌！
“滚木礌石！砸！”陈稷继续下令！
粗大的滚木和沉重的石块从两侧寨墙上砸落，落入混乱的骑兵群中，又引起一片人仰马翻！
“好！！”寨墙上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
但陈稷的心却沉了下去。这只是第一波！后续的骑兵已经绕开混乱区域，在更远处重新整队！而且，他看到了几个骑兵跳下马，正用弯刀拨开地上的杂物，清理铁蒺藜和引火物！斜坡上的火势也在迅速减弱。
更大的危机即将来临！
“第二道墙！准备接敌！”陈稷朝着矮墙后的汉子们嘶喊！
就在这时，山寨西北角的方向，猛地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哨！
王胡子动手了！
轰！轰！轰！
三声间隔极短的、沉闷如地底惊雷的巨响，猛地从寨墙缺口后方、那片被刻意清理出来的空地上炸开！与之前竹筒爆炸不同，这次的声音更加低沉、更具穿透力，仿佛大地在咆哮！
伴随着巨响，三团裹挟着黑烟、泥土、碎石和致命陶片碎渣的冲击波猛地腾起！爆炸点正是王胡子按照陈稷指示，悄悄埋设的三个陶罐！爆炸的位置极其刁钻，并非直接炸向寨外，而是覆盖了寨墙缺口内侧与第二道矮墙之间的狭窄区域！
恐怖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撞在寨墙缺口附近堆积的、本就摇摇欲坠的杂物和土石上！
轰隆！哗啦！
本就因爆炸受损的寨墙缺口，在内外夹击的冲击下，如同被巨人推了一把，猛地向内坍塌了一大片！破碎的木头、石块混杂着泥土，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而更致命的是，爆炸产生的浓烈黑烟和弥漫的尘土，瞬间遮蔽了整个缺口区域的视线！刺鼻的硝烟味和硫磺味呛得人喘不过气！
寨墙内，守在第二道矮墙后的汉子们被近在咫尺的恐怖爆炸震得东倒西歪，耳朵嗡嗡作响，暂时失去了战斗力。寨墙外，正准备发起第二波冲锋的羯人骑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地火惊雷”和寨墙的再次崩塌惊得勒住了战马！他们看不见寨内情况，只听到震耳欲聋的轰鸣、看到黑烟升腾、寨墙坍塌！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天…天神发怒了？！”
“是巫术！汉人的巫术！”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羯人骑兵中蔓延。战马惊恐地嘶鸣，不安地踱步。冲锋的势头被硬生生扼住！
浓烟中，陈稷捂着口鼻，剧烈地咳嗽着，耳朵里还在轰鸣。他看着眼前坍塌的缺口和弥漫的烟尘，又回头望了一眼爆炸点狼藉的坑洞，心脏怦怦直跳。这威力…比预想的还大！太近了！差点连自己人都炸进去！
“咳咳…都…都没事吧？”他嘶哑地喊道。
“没…没事…” “耳朵快聋了…” “吓死老子了…” 矮墙后传来汉子们劫后余生的回应，带着惊魂未定。
寨墙外，羯人骑兵的号角声变得犹豫而混乱。显然，这超出认知的“地火惊雷”和诡异的“寨墙自爆”，彻底打乱了他们的部署。他们暂时停止了进攻，在远处徘徊、观望，如同被无形力量震慑住的狼群。
陈稷靠着冰冷的矮墙坐下，剧烈地喘息着，看着手中仅剩的0.5积分和仓库里彻底清零的火药原料。
第一关，暂时扛过去了。但这短暂的喘息，是用仅有的“神火”家当和差点同归于尽的冒险换来的。
下一次…拿什么挡？
他望向山寨深处，那个存放着硝粉陶罐的角落，眼中燃烧着更加冰冷和疯狂的光芒。必须更快！弄到更多的硝石！更多的硫磺！哪怕…手段更狠！
【警告：短时间内高强度杀戮与“超常规技术”应用，加速文明熵减进程。积分获取效率临时提升20%（风险伴随机遇）。】 冰冷的系统提示，如同恶魔的低语，在他脑海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