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文学
高分必读小说推荐

第3章

林婉走后,办公室里的桂花香气似乎更浓了些。

苏野把剩下的蔓越莓饼干装进保鲜盒,看着沈砚办公桌抽屉的方向——刚才林婉塞给他的那个布包,被他锁在了里面,像藏着个不愿示人的秘密。

“你小时候真的被没收过蜡笔啊?” 苏野抱着保鲜盒,晃到沈砚身边,眼里满是好奇,“那你后来怎么还敢学建筑?不怕你爸再发火吗?”

沈砚正在修改居民楼改造的细节图,笔尖在图纸上顿了顿,声音放得很轻:“因为喜欢。”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苏野愣了愣。他总觉得沈砚做建筑是为了证明自己,为了和沈家较劲,从没想过“喜欢”这两个字。

“我爸总说建筑是‘雕虫小技’,比不上家族生意稳重。” 沈砚放下铅笔,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他摔我课本那天,我把设计图藏在床板下,每天晚上躲在被子里画。” 他侧过头,看着窗外飘落的桂花瓣,“那时候就想,总有一天,要盖一栋让他挑不出错的楼。”

苏野看着他平静的侧脸,突然觉得有点心疼。他从小被外公外婆和姑姑宠着,画得再差也会被夸“有灵气”,从没想过沈砚是在这样的压力下,一点点守住自己的喜欢。

“那你现在做到了啊。” 苏野把保鲜盒往他面前推了推,“你设计的楼,又好看又安全,连老人家都说舒服,比那些冷冰冰的‘稳重’厉害多了!”

沈砚被他逗笑了,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就你会说。”

指尖的温度带着点粗糙的质感,苏野的脸颊瞬间红了,像被阳光晒过的苹果。他慌忙转过身,假装去看窗外的风景,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

下午快结束时,苏野的手机响了,是姑姑苏曼打来的。

“小野,晚上有空吗?我和周晴请你吃饭,顺便……见见你总提起的那位沈先生。” 苏曼的声音带着笑意,“周晴说想谢谢你,上次你帮她画廊画的墙绘,好多客人都夸呢。”

苏野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看向沈砚:“我……我问问沈砚。”

沈砚听见了电话内容,放下手里的笔:“我有空。”

挂了电话,苏野的脸更红了,支支吾吾地说:“我姑姑和她伴侣……想请我们吃饭,就当……感谢你之前帮忙协调画廊的场地问题。”

“嗯。” 沈砚点点头,拿起外套,“走吧,别让她们等急了。”

沈砚对“苏野的姑姑和伴侣”没什么具体想象,只当是寻常的家庭聚餐。直到车停在临湖私房菜馆门口,苏野拉着他走进包厢,看到沙发上坐着的两个人时,他才微微愣住——

靠窗的位置坐着位穿酒红色旗袍的女人,头发挽成优雅的发髻,耳坠上的珍珠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正是苏野提过的姑姑苏曼;而她身边的人,同样是位女性,穿着浅灰色的休闲装,戴着黑框眼镜,手里捏着本速写本,指尖正无意识地划过苏曼的手背,动作自然又亲昵。

“这是……” 沈砚的目光在两人之间短暂停留,很快恢复了镇定,却在转身关门时,指尖微微收紧。他不是没见过同性伴侣,只是没想过苏野的家人会如此坦然地出现在他面前,更没想过那份亲昵会如此自然,像呼吸一样平常。

“沈先生,久等了。” 苏曼先站了起来,笑容温和,“我是苏野的姑姑苏曼,这是我的爱人,周晴。”

周晴也跟着起身,伸出手时,指腹轻轻蹭过苏曼的手腕,像在做一个无声的示意:“沈先生好,常听小野说你,说你是‘能让钢筋长出花的人’。” 她的声音带着点沙哑的磁性,目光落在沈砚身上时,带着审视,却更多的是温和。

沈砚握了握她的手,指尖的触感微凉:“您过奖了,苏野的画才是让建筑活过来的灵魂。” 他说话时,余光瞥见周晴很自然地替苏曼理了理旗袍领口的碎发,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一件珍宝。

那一瞬间,沈砚突然有些不自在。他习惯了沈家餐桌上的客套与疏离,习惯了用“沈总”的身份与人保持距离,从未见过这样直白的亲昵——不是刻意炫耀,而是融入骨血的默契,像藤蔓缠绕着树,自然得让人心头发颤。

苏野似乎没察觉到他的僵硬,拉着他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献宝似的打开带来的保鲜盒:“姑姑,周晴姐,这是沈砚妈妈做的蔓越莓饼干,可好吃了!”

“是吗?那我得尝尝。” 周晴拿起一块饼干,却先递到了苏曼嘴边,“你爱吃的蔓越莓。”

苏曼咬了一小口,笑着推了推她的胳膊:“就你惯着我。” 眼角的余光扫过沈砚,带着点了然的笑意。

沈砚的手指在桌下蜷缩了一下。他看着苏曼嘴角沾着的饼干屑被周晴用纸巾轻轻擦掉,看着两人低头凑在一起说悄悄话时肩膀相抵的弧度,突然想起早上苏野趴在桌上看图纸时,额前的碎发蹭到他手背的触感——原来喜欢可以这样直白,不用藏在“朋友”的借口下,不用躲在钢筋水泥的伪装里。

“沈先生是做建筑设计的?” 苏曼率先打破沉默,给沈砚倒了杯茶,“小野说你最近在做老楼改造,还特意加了儿童活动区?”

“是,那边住了很多老人,带孩子不方便。” 沈砚端起茶杯,温热的瓷壁熨帖着掌心,“苏野建议加彩虹栅栏,孩子们应该会喜欢。”

“他从小就心细。” 苏曼叹了口气,“就是性子太跳,总怕他得罪人。”

“姑姑!” 苏野不依地嘟囔,“我哪有!”

周晴在旁边笑了,伸手揉了揉苏野的头发,动作像在安抚一只炸毛的猫:“我们小野是善良,不是跳脱。” 她话锋一转,看向沈砚,眼神突然变得认真,“不过沈先生,有句话我得说在前头——小野看着疯疯癫癫,像只没心没肺的小太阳,其实啊,心里比谁都怕被人嫌弃。”

沈砚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

“五岁那场车祸后,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半个月,说再也不画画了。” 周晴的声音放得很轻,“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姑姑说我画的车不好看,是不是我不画了,爸妈就不会出事了’。” 她拿起纸巾替苏曼擦了擦嘴角,指尖的动作带着心疼,“这孩子,总把别人的错揽在自己身上,怕给我们添麻烦,怕被人觉得‘麻烦’,连喜欢的人都不敢靠近。”

苏野的脸“腾”地红了,像被泼了盆热水,从脸颊一直烧到耳根。他慌忙低下头,假装研究桌布上的花纹,耳朵却竖得高高的,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包厢里安静了几秒,只有窗外的风声穿过湖面,带着淡淡的水汽。

沈砚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响,却像重锤敲在苏野心上。他抬起头,目光越过蒸腾的茶雾,直直落在苏野身上,声音清晰得没有一丝犹豫:“我不会。”

苏野猛地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睛里。

“我不会嫌弃他。” 沈砚的视线没有移开,一字一句像在图纸上标注尺寸,精准而坚定,“他的画,他的跳脱,他怕黑的晚上,他不敢说的话,我都不会嫌弃。” 他顿了顿,喉结轻轻滚动,“我会……很珍惜。”

最后四个字说得很轻,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苏野心里漾开层层涟漪。他看着沈砚紧抿的嘴角,看着他耳根悄悄泛起的红,突然觉得眼眶发烫,想说点什么,却被喉咙里的哽咽堵住,只能任由心跳声在耳边炸开,震得耳膜发疼。

周晴和苏曼交换了个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周晴拿起速写本,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很快画好了一幅小像——餐桌旁的两个年轻人,一个红着脸低头,一个抬着眼凝望,中间的空气里仿佛有看不见的线,把两人的影子缠成了一团。

“看来我们是白担心了。” 苏曼给沈砚夹了块鱼,“沈先生是个实在人。”

沈砚说了声“谢谢”,夹起鱼肉时,指尖却有些发颤。他看着苏野把脸埋在碗里,只露出通红的耳朵,突然觉得那些藏了很久的话像要破土而出——其实在工地看到你爬脚手架时,我就怕你摔着;其实你把表情包发过来时,我拉黑三次又偷偷加了回来;其实每次看你画我的速写,我都想告诉你,我也喜欢你眼里的我。

那一晚的饭吃得很慢,窗外的天色从橘红变成深蓝,湖面上的灯光次第亮起,像撒了一地的星星。苏曼和周晴聊着画廊的新展,偶尔插句苏野小时候的糗事;沈砚话不多,却总在苏野被调侃得说不出话时,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而苏野,像只被喂饱的猫,乖乖地坐在沈砚身边,偶尔偷偷看他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嘴角的笑意却藏不住,像偷喝了蜜的松鼠。

分开时,周晴把那张速写塞给苏野,压低声音说:“勇敢点,好男孩要抓紧。”

苏野的脸又红了,把速写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画筒最深处。

车开上湖边的小路时,苏野还在盯着窗外发呆。沈砚把车停在路边的树荫下,昏黄的路灯透过树叶的缝隙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在想什么?” 沈砚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没、没什么……” 苏野的心跳又开始加速,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画筒上的卡通挂件。

沈砚没说话,只是解开安全带,身体微微前倾。苏野能闻到他身上的雪松味混着淡淡的茶香,像刚才包厢里的暖光,温柔得让人想沉溺。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后背却抵在了车门上,退无可退。

“周晴说的是真的吗?” 沈砚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发红的耳垂,触感温热得像要烧起来,“你不敢靠近喜欢的人?”

苏野的呼吸一窒,刚想摇头,唇瓣就被温热的触感覆盖了。

是沈砚的吻。

很轻,带着点试探的犹豫,像怕惊扰了什么。苏野的眼睛倏地睁大,能清晰地看到沈砚颤动的睫毛,闻到他鼻尖萦绕的气息,感受到他唇上薄茧的摩擦——那是常年握卷尺和铅笔留下的痕迹,粗糙,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只剩下唇齿间传来的温热,和胸腔里快要炸开的心跳。

沈砚似乎察觉到他的僵硬,微微退开了些,额头抵着他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带着点急促:“可以吗?”

苏野看着他眼里的认真,看着他眼底映出的自己通红的脸,突然踮起脚尖,主动吻了上去。

这一次,沈砚没有再犹豫。

他伸手扣住苏野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唇齿交缠间,能尝到晚饭时茶水的微苦,混着蔓越莓饼干的甜,像他们之间的关系,有过误解的涩,却终究被温暖的甜包裹。苏野的手紧紧抓着沈砚的衬衫,指节泛白,却在他舌尖探入时,忍不住松开了力道,转而环住了他的腰,把脸埋得更深。

车厢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呼吸和压抑的闷哼。沈砚的手顺着苏野的腰线滑下,轻轻托住他的后臀,将他更紧地拥向自己,仿佛要将这个柔软的、鲜活的人揉进骨血里。苏野的膝盖抵在座椅上,身体微微悬空,只能依赖着沈砚的支撑,像漂浮在湖面的船,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岸。

不知过了多久,沈砚才微微退开,额头抵着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他被吻得发红的唇瓣。苏野的眼睛湿漉漉的,像蒙着层水汽,睫毛上沾着细碎的光,呼吸急促得像刚跑完步。

“沈砚……” 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尾音微微发颤,像只受了委屈又被安抚好的小动物。

“嗯。” 沈砚低头,在他鼻尖上轻轻啄了一下,声音沙哑得厉害,“我在。”

苏野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突然笑了,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像找到了最安全的港湾:“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

“说不会嫌弃我,会珍惜我。”

沈砚收紧手臂,将他抱得更紧,下巴抵着他的发顶,声音带着承诺的重量:“比图纸上的尺寸还真。”

苏野在他怀里蹭了蹭,闻着那熟悉的雪松味,突然觉得眼眶发烫。他想起小时候躲在被子里哭着说再也不画画的自己,想起每次做噩梦时蜷缩在角落的自己,想起看到沈砚和沈屿站在一起时,自卑得想逃跑的自己——原来真的有人会穿过那些狼狈和不安,看到他藏在心底的光,会把他的害怕当成珍宝,会用一个吻告诉他,他值得被爱。

“那你要说话算数。” 苏野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嗯。” 沈砚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一辈子都算数。”

车窗外的风吹过湖面,带着桂花的甜香,钻进半开的车窗,缠绕着两人交缠的呼吸。沈砚低头,看着怀里乖乖依偎的人,突然觉得那些被钢筋水泥包裹的日子都有了意义——原来建筑的最终意义不是冰冷的结构,而是能让人安心停靠的温暖;原来喜欢的最终形态不是藏在心底的秘密,而是像苏曼和周晴那样,坦然地牵着手,坦然地说“我珍惜你”。

他重新发动汽车时,苏野还赖在他怀里不肯坐好,手指偷偷勾住了他的小指,像在确认这个吻不是梦。沈砚任由他勾着,嘴角的笑意藏不住,连开车的动作都带着温柔的弧度。

车到苏野楼下时,苏野磨磨蹭蹭地不肯下车。沈砚看着他泛红的眼睛,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拿出样东西,塞进他手里。

是那支带着牙印的黄蜡笔。

“明天……一起去工地画彩虹栅栏?” 沈砚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苏野握紧那支蜡笔,指尖触到上面小小的牙印,突然踮起脚尖,在他唇上飞快地亲了一下,然后像只受惊的兔子,推开车门就跑,只留下句含混的“明天见”。

沈砚摸着自己被吻过的唇,看着他跑进楼道的背影,突然笑了,笑得像个得到糖的孩子。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苏野腰线的弧度,唇上还留着他发间的颜料香——原来喜欢是这样具体的东西,是能摸到的温度,是能尝到的甜,是能握紧的蜡笔,是再也藏不住的心动。

回到家,苏野把那支蜡笔放在床头,和周晴画的速写摆在一起。他躺在床上,摸着自己发烫的唇瓣,想起沈砚吻他时颤抖的睫毛,想起他说“一辈子都算数”时认真的眼神,突然觉得那些反复出现的噩梦好像都消失了。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蜡笔上,泛着柔和的光。苏野拿起蜡笔,在速写背面画了个小小的太阳,旁边写着:“原来喜欢可以这样甜。”

而沈砚回到家后,打开那个装蜡笔的布包,把剩下的十一支蜡笔都倒了出来。他坐在书桌前,没有打开工作文档,而是拿起红色的蜡笔,在纸上画了两个牵手的小人,背景是座爬满向日葵的房子,像苏野画过的那样,温暖得让人想立刻住进去。

画的角落,他写了行字:“从今天起,我的图纸里,要多画一个你。”

夜风穿过城市,带着桂花的甜香,吹过苏野亮着灯的窗口,吹过沈砚摊着画纸的书桌,像在为这两个终于坦诚心意的人,唱一首温柔的歌。而那些藏在钢筋水泥背后的喜欢,那些躲在蜡笔和卷尺里的心动,终于在这个夜晚,破土而出,长成了能遮风挡雨的模样。

(本章完)

微信阅读

评论 抢沙发

登录

找回密码

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