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冷眼看着她没脑子的行为。
“许沁，你是怎么做到想什么是什么的，如果你再多嘴，你就自己走回去。”
许沁恼火地转过头，在车上弄弄这个碰碰那个的表示自己的不满。
简直和宋焰一样的臭脾气。
到了家，母亲又提起了蒋裕的事，说小伙子前两天特意来看她，还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许沁却心不在焉地低着头。
“沁沁，妈妈说的话你都没听到吗？那个宋焰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妈！”
许沁站起身来。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瞧不起人。”
一旁的孟父开口呵斥道：
“沁沁，怎么跟妈妈说话的。”
“沁沁，妈妈没有瞧不起任何人，可宋焰那个小混混带你抽烟喝酒打架，连你的……他能给你提供什么？你最爱的法国菜，你的包包，你的工作……”
“妈！我从来都不是一个虚荣的人，宋焰他对我很好，他会给我煮热腾腾的粥喝，还会接我上下班……”
看着许沁满脸幸福的模样，付母只觉得离谱。
“一碗粥就让你念念不忘，你爸爸怕你工作辛苦，在医院附近给你买了房，你哥哥给你买了车，可你却被一碗粥就哄走了。”
“妈，你根本就不懂这里面的爱。”
许沁边说边把包里的车钥匙，房钥匙放在了桌面上。
“这些物质的东西还给你们，如果非要我选择，那我只要他。”
许沁的语气里充满了果决，好像自己为了伟大的爱情做出了多大的勇气。
“沁沁你……”
我看着母亲伤心的神色，实在听不下去，看许沁还站在原地，直接推着她出了门。
“孟宴臣你干嘛！”
“你不是只要他吗？那还不赶紧走。”
说完啪的关上了门。
九
以往每一次和许沁闹了别扭，最后都是我先低头，可这次我是没再搭理她，加上最近身边多了一个缠人的郑圆圆，我也没空找她。
“阿姨，我跟厨师新学了一道菜，做给你吃好不好。”
付母看着郑圆圆讨喜的模样，笑呵呵地点点头。
然后把我拉到一边。
“你别跟我说你看不出来圆圆她喜欢你啊。”
“看不出来。”
“圆圆她家和我们门当户对，人又活泼可爱，刚好治治你这古怪的脾气，你试着和别人多相处一下。”
“妈！”
“这事就这么定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这么多年，我除了许沁从没有跟别的女人相处过，可看着母亲不容置喙的样子，我只能勉强应下来。
吃完晚饭，我送郑圆圆回家，她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从邻居家的狗狗讲到昨天碰到的大爷大妈，一些普通的事情在她那里好像都变得很特别。
到了一个路口，郑圆圆左看看右看看，突然眼里闪着光。
“孟哥哥，你能不能停一下！”
“怎么了？”
“我看到前面一家麻辣烫，我想去买点。”
我看着她还不太灵活的腿，让她在车上等着，自己去帮她买。
等我拎着东西回到车上，郑圆圆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它。
“孟哥哥你实在太好了，家里人都不让我吃这个，你竟然还愿意帮我买，我太喜欢你了呜呜。”
我听着她的话有些不自然，看着她大快朵颐，也没提醒她自己有洁癖，没有让人在自己车上吃东西的习惯。
送郑圆圆回了家，她却神秘兮兮地和我说，为了感谢我，她也准备了个礼物过两天送给我。
其实我也不是很好奇……
十
听医院那边的朋友跟我说，许沁这段时间总是迟到，主任明里暗里说了她好几次了。
我知道这是必然的，宋焰家离许沁工作的医院有三四十公里，她又没了车，当然会来不及。
可她不就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这种真实自由的生活。
可我没想到许沁竟然主动给我打了电话。
“哥……你能不能来接我一下。”
“不行。”
“哥！我真的很累。”
听见她哀求的语气，我也不好太冷漠，只能应了下来。
等下了班，我自己开车去了医院，许沁看见我的车，拉开门坐了上来。
“你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哥，你能不能帮我劝劝妈妈。”
“不可能。”
“可我很想他们，你知道吗，我最近好累，每天要挤一个多小时的地铁去上班，弄得我迟到了好几次，主任本来就不喜欢我，现在还抓着这件事不放。”
“迟到本来就是错的，你没犯错别人怎么会抓着你，而且许沁，你到底是想爸爸妈妈，还是在想你舒适富足的生活？”
“孟宴臣，你怎么可以这样侮辱我？”
“那就请你接受选择带来的后果。”
“停车！我要下去。”
“不差这几百米。”
把许沁送到了宋焰家，我蹙着眉看向前方黑漆漆的巷子，地上坑坑洼洼洞里还残留着生活积水。
我的洁癖让我一秒都不愿多待，转身想离开。
许沁却不敢相信地一把拉住了我。
“哥，我周末想回去陪陪爸爸妈妈。”
“不用了，妈现在暂时没空理你。”
“我只想得到他们的认可！”
“许沁。”
我终于忍不住拆穿她伪装的面孔。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地想要得到所谓的认可，不就是因为你清楚自己离不开孟家为你提供的一切，你醒醒吧，人怎么能既要也要还要呢？”
说完我抽出了自己的手，刚想离开，却被黑暗里冒出来的人直直往脸上打了一拳。
口腔里瞬间弥漫着血腥味。
我看着面前面色狰狞的宋焰，想都没想直接回了他两拳。
许沁一把推开了我。
“哥，你怎么能打他。”
“许沁你瞎了吗？到底是谁先动手的。”
宋焰挺着腰板想尽量能与我平视，然后不耐烦地对一旁的许沁说道：
“你先回去，他我来处理。”
看着许沁花痴的眼神，我简直不想碰这对戏精加神经病。
想走却又被宋焰一把拽住。
“你们一家人到底还要逼她到什么程度？”
我气笑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逼了她？”
“你们看着她天天辛苦地奔波很开心是吗？就因为她是养女，所以你们就像抛弃一条狗一样给她扔了？”
我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把自己的女朋友比喻成一条狗……
“可是这一切不都是你带给她的吗？你要是有骨气，当年你俩被拆散的时候就应该努力，而不是像如今这般在这个破房子里对着她大呼小叫。”
宋焰顶着自己的腮绕了好几圈，不知道的以为他在剔牙，然后才开口说道：
“我就知道，你们还怪我当年拉着她干那些坏事，可事实上，是她自己想干！她就是一个怂包，只敢借着我的名头才去抽烟喝酒打架，是你们一家人束缚着她，让她失去了自由！”
宋焰说完这番话审视地看着我，好像希望我露出震惊，失望的表情，这样许沁才跟他更加的般配。
我却只是无所谓地耸耸肩。
“所以现在我们把她想要的自由还给她，以后别再道德绑架我们，我们一家为她做得够多了。”
说完便开车离开了。
十一
刚到家，就看见郑圆圆抱着个纸箱蹲在公寓门口。
看见我过来，揉了揉惺忪的双眼。
“孟哥哥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没事。”
我拉着郑圆圆进门，打开灯，她才看见我嘴上的伤口。
“你怎么受伤了！”
说罢便凑过来想仔细检查。
我不自在地往后推了一步。
“没事，就是撞了一下，已经处理过了。”
郑圆圆半信半疑地挪开了身子，然后兴冲冲地把纸箱递给我。
“上次答应你得礼物！”
“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我小心翼翼地掀开纸箱盖，里头，一只奶白色的小猫正趴着呼呼大睡，嘴巴边的胡须上还挂着几滴没舔干净的牛奶。
我抬眼看着面前笑靥如花的女子，有些震颤。
郑圆圆见我没动作心里有点打鼓，小声地解释道：
“我看你家里摆着小猫玩偶，以为你喜欢，就自作主张买了……”
“谢谢你，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郑圆圆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那你给它取个名字吧。”
我有点犯难，毕竟我也没尝试过。
“那就叫咪咪……吧？”
郑圆圆乐得咯咯笑。
“你这也太直白了吧。”
“那你取一个……”
郑圆圆慎重地想了好久，终于敲定了。
“就喊他奶酪。”
“他是男孩……”
“好吧，那叫什么。”
“就叫奶酪吧，名字和他一样可爱。”
郑圆圆用力地点了点头，非常赞同我的评价。
送走了郑圆圆，我靠在沙发上看着一旁乖乖喝奶的奶酪，年少的遗憾竟被人填补上，我的心变得异常地柔软。
十二
从那天开始，郑圆圆时不时跑来看奶酪，我看出她的小心思，也随她去了。
“你每天早上都要跑步吗？”
某天早上我刚运动完，就看见提着早餐的郑圆圆向我走来。
“嗯嗯。”
我擦了擦汗，带着她回家。
郑圆圆边走边拍拍自己的小肚子说道：
“我也需要运动一下，不然越来越胖了。”
“要不你每天跟着我一起晨跑吧，我监督你。”
“真的吗！那……你下午可以带我去买几套装备吗，我也不太懂。”
我点点头，让她在客厅和奶酪一起玩，自己先去厨房弄她买的早饭了。
下午时候，我们俩刚准备出发，就接到了母亲的电话，让我回家一趟。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郑圆圆，她却没关系地笑了笑。
“没关系啦，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刚好好久都没看阿姨了。”
“嗯。”
我把车开回了家，刚到门口，就听见了许沁的哭声。
我和郑圆圆面面相觑，不知道她又要干什么。
母亲见我回来，也不想处理了，直接坐在一旁顺气。
郑圆圆见状赶紧倒了杯水递上去。
“阿姨您要少生点气，对身体不好。”
我则看向一旁哭得忘我的许沁。
“你又怎么了？”
“哥哥，你能不能帮帮宋焰，他和消防队的一个同事打起来了，现在被关在了拘留所。”
付母听见她这样避重就轻，直接说出关键。
“那宋焰直接把别人胳膊都打断了，现在正躺在医院里，而且你知道那人是谁吗？他是张局长的儿子！”
“他只是个走后门的关系户，可宋焰是名正言顺的消防员，他凭什么瞧不起宋焰，而且……他也打了宋焰。”
我像听了个笑话。
“许沁，你说别人是关系户，那你自己呢？而且打了人就是打了人，哪来的这么多借口，这样一个情绪不稳定的人，真不明白你看上他哪点了。”
“宋焰他不是故意的。”
许沁小声地辩解道。
“而且他暴躁的性格都是因为他的家庭，他习惯了对别人带着刺来保护自己，这种感受只有我会懂。”
我看着她阴阳怪气的模样和一旁母亲藏在眼眶中的泪水，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许沁，说实话，从小到大妈妈对你比对我还好，你要什么我们没有满足你？可你却还觉得不好，不自由，恨我们让你痛失所爱，可你知不知道，如果当年我们不管你，让你和宋焰走了，你现在在干嘛？你能干着你喜欢的工作吗？他会给你买得起你想要的车，房，包包吗？都不能。”
“不是这样的。”
许沁下意识地反驳我，我却下定了决心，不想再被一个毫无感恩之心的白眼狼弄的父亲母亲整日忧心忡忡耗费心神。
“许沁，我答应你，宋焰的事情，我会帮他解决……”
“哥哥……”
“但是，我希望你以后……别再回这个家了。”
母亲听到我说的话，虽然心如刀割，却没有阻拦，毕竟这么多年，她自诩没有亏待过许沁，样样都给她最好的，可最后却落得这样的结果……
“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
“你不是只要你的爱情吗，怎么？你不愿意吗？”
许沁难堪地盯着我们好久，才咬着牙开口道：
“宋焰说得没错，不是亲生就不是亲生的，只会把我捏造成没有感情的人偶，有丝毫的不满意便可以把我扔下。”
“是！所以恭喜你，终于能摆脱我们了。”
我看着她摔门离去，吩咐一旁的张特助跟着她去解决宋焰的事情，有需要再来找我。
十三
郑圆圆在一旁安慰了母亲许久，她才勉强地笑了笑，回了房间休息。
看着母亲离开，我瘫坐在沙发上泄了气。
从八岁到现在，许沁占据我生活的时间高达百分之八十。
曾经我很爱她，想把她占为己有，即使被母亲发现，也要带她私奔，可如今经历了这些，也看透了她的行为，但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彻底跟她断绝了关系。
我是不是……
“圆圆，我是不是太残忍了……”
郑圆圆突然正襟危坐地看着我。
“你要听实话吗？”
“嗯。”
“我觉得你做得很好啊，明明你们一家给了许沁那么优越的生活，可她每次都摆出很痛苦的样子，要去追寻能给她带来自由快乐的爱情，内心深处又适应不了贫穷的生活，所以才一直以想要得到你们的认可作为借口，这样既可以得到她所谓的爱情，又能享受到原本优渥的生活。”
“你还挺一针见血的……”
“最最最重要的是！她一直都在伤你们的心，还要反过来指责你们，太无理取闹了，所以我也能理解你的举动。”
我看着吧啦吧啦说个不停的郑圆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商场还没关门，带你去买装备吗？我请客，就作为浪费你这么多时间的赔罪。”
“好耶！那能不能再加一顿烤肉！”
“两顿也行。”
十四
在我的督促下，郑圆圆的肚子终于没那么圆了，她满意地照了照镜子，决定今晚奖励自己一顿大餐。
我停完车出来，看见郑圆圆旁边站着一个男人。
她笑嘻嘻地向我介绍。
“孟哥哥，这是我的发小徐卿好。”
我伸手握了握他，然后拉着郑圆圆往前走。
“刚刚是谁一直喊着肚子饿，走了！”
到了餐厅，我发现这个徐卿好也跟着我们坐了下来。
我面带微笑地说道：
“不知道你要来，我只预定了我们两个人的菜。”
他倒是一点不介意，喊来服务员又加了好几个菜。
还笑嘻嘻地看着我说：
“谢谢孟哥哥请客。”
谁是他哥哥？
旁边的郑圆圆一阵恶寒。
“你不要这么恶心啊徐卿好！”
看着郑圆圆和徐卿好的互动，我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
并且，我意识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
我好像在吃醋。
我的想法把自己都吓了一跳，送郑圆圆回家的路上都没再说话，等她准备下车，我才拉住了她。
“怎么了？”
“你……你以后少跟徐卿好一起。”
“为什么呀？”
为什么？我支支吾吾地开不了口。
“孟哥哥，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我看着她笑得狡诈的脸，知道她故意在这里套我话。
可那能怎么办呢，我也愿意钻进去。
“是。”
说完这句话，我心里飘了好久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
十
我和郑圆圆的婚礼定在了第二年的春天，
婚礼那天，我正在紧张地准备发言稿，张特助却走进来。
“孟总，小姐……许小姐她来了，说想见见你。”
我刚想说不见。
张特助又开口道：
“她好像怀孕了。”
为了避免出什么问题，我出去见了她。
许沁看见我，开心地走上来。
“哥哥，你终于肯见我了，没想到才一年多你就……结婚了，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红包。”
我看着许沁一身素色长裙，身上背着一个亚麻帆布包，面带疲色的样子，突然记起很久之前，她站在整墙的名牌包包前，急急忙忙的打电话给我只为了让我下班一定要记着去给店里帮她提新到的款。
我下意识地把红包推了回去。
“不用了，还有，以后不要再喊我哥哥了。”
我让张特助安排司机送许沁回去，说罢转身想离开，许沁却拉住了我。
“你说，当初如果我们两个都勇敢一点，会不会……”
“许沁！过去了的事就过去了。”
我抽出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知道她这一年多过得很不如意，和孟家断了关系后，她因为工作频频失误被医院开除，现在只能在一个小诊所帮忙，而宋焰那个情绪不稳定的家伙，总是对着她大呼小叫，许沁被同化的同时也觉得委屈，过惯了公主生活的她到了宋家必须得干各种家务活，洗碗刷盘子扫地。
一开始还觉得这是爱情，可时间久了哪里还能受得了，想回家，可骨子里的高傲让她无法忍受，再想低头的时候，家里早没了她的位置。
可这不就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吗。
我站在舞台上看着圆圆穿着婚纱向我走来，心里感到无比地庆幸，还好能重来一次，让我遇见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