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走在前头,引着萧瑶七拐八弯的在回廊里绕了一圈,最后进了一个院子。
把她引进来,那县令就知趣的退下去了。
其实,要是时间足够的话,他是想找人送这姑娘去洗漱沐浴,好好打扮一下的。
可现下这贵人就在院中洗漱,总不好让贵人久等。
与其去找人给这姑娘打扮,不如先把人送过来,再让丫鬟备好了衣裳和热水。
让贵人随心而为的好。
小院有山有水,落座一间二层的小楼阁,院里植着海棠树,枝叶繁茂。
萧瑶在海棠树下等了好一会儿,无聊的摆弄着石桌上的残局。
直到——
她看到阁楼上出现一个人影,是陆景湛。
穿过错落的海棠枝叶,她与他的目光对上,一刹惊心。
他在那站了多久了?
少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唇角漾起弧度,漫不经心的开口,
“上来。”
萧瑶看着陆景湛这副模样就觉得窝火,但此刻身份悬殊,她也只能压下心底的怒意,脸上挂起假笑,拾级而上。
走近了她才注意到,他沐浴过了,还换了身衣裳,不过寻常的云纹锦,却仍旧遮不住这一身贵气。
发髻也重梳了,不知道用得什么皂角,他的周身还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狗男人!
打扮得花枝招展给谁看呢?
萧瑶忍不住在心里又骂了他几句。
陆景湛垂眸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少女的神情,就知道她又在心里骂他。
他真的很想直接掐死她,但硬生生的止住了自己的举动。
因为他想到了更有趣的玩法。
坠满海棠的枝桠随风轻晃,陆景湛摘下了腰间的玉佩递了过去,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吧。”
少年声线散漫,带着皇家之人特有的慵懒,仿佛让她跟着他是天大的恩赐一般。
萧瑶垂眼看着他手上那枚玉佩,笑容短暂的凝滞了一下,很快如常。
这玉佩她可太熟了,是皇室娶妻的信物。
上辈子两人定亲,这玉佩就送到了她的手上。
怎么,他这是准备空手套白狼?
果然,不管重生与否,陆景湛都是那个狗东西!
陆景湛觉得萧瑶一定会收下玉佩。
毕竟上辈子大权在握那么长时间,她的野心已经被他养大了,哪儿受得了这小山村里的委屈?
只要她和他回去,就完全落到他的手心里了!
到时候,哼,要想要权利,想要活的舒坦,就得继续哄着他。
他要让她哄着他,顺着他,让着他,一辈子都乖乖的听他的话!
可下一刻,他听到少女犹豫怯弱的声音,
“公子,救你的是我弟弟,不是我。”
陆景湛唇角的笑僵住。
但萧瑶的话还在继续,她眼底澄澈,一脸无辜,
“要不,你问问我弟弟,我是不想跟在你身边,但他或许想。”
狗男人,还想让老娘继续哄着你?
做梦!
说完,她转身就走,口中还念念有词,
“贵人,你等一下啊,我去给你找我弟弟。”
陆景湛气得额角微突,忍不住喊出了她的名字,
“萧瑶,你给我站住!”
别想装傻!
萧瑶背脊一僵,这狗东西把她认出来了?
不对,估计只是怀疑。
她睫羽眨动,抬眸就开始装,
“公子是在唤我吗?小女名为白蘅,不是什么萧瑶。”
陆景湛走近,捏住了她的下巴,周身气场一下子沉了下来,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少女眼底泛起雾气,十分委屈,
“我真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他盯着她看了许久。
这女人,不知好歹!!!
“好,好,好!”
陆景湛连说了三个好字,幽深的黑眸里透着浓郁的怒气,
“滚吧,你别后悔!”
萧瑶当然不后悔,她提起裙子麻溜就要滚。
但——
当她即将迈出院门的时候,忽然回头。
陆景湛还以为她后悔了。
当即做高姿态,拿出玉佩,准备等她来求他。
可下一刻,他听到了少女的疑问,
“贵人,您不是说要报答我们姐弟还有阿牛哥吗?”
陆景湛听到这句话都快气炸了,他险些把手里的玉佩朝着她丢过去,
“自己去账房支银子,拿了钱,恩义两断!”
萧瑶脸上绽开笑容,
“多谢贵人!”
说完,她欢天喜地的去找东乡县令支银子了。
陆景湛快气死了,少年握着玉佩的手臂青筋暴起。
但萧瑶却是有些后怕。
她不确定陆景湛有没有认出她,这会儿也只能装傻。
因为永平二十七年秋,有一桩大案。
黄河水患,冲垮堤坝,致使北郡伤亡数千人,受灾百姓上万。
陆景湛南下治水,查出太子一党贪墨赈灾款,险些引起动乱,从而在回京途中,遭到太子一党追杀。
他在外面停留的时间越长,就越危险,所以他必须尽快回京。
萧瑶就盼着他赶紧走,别在这找她晦气。
见萧瑶这么快就从院子里出来,在院门口的县令惊了一下,
“您怎么出来了?!”
这么快?!
不应该啊,都说魏王世子十五从军,神威盖世,时间不该这么短啊。
还有,这姑娘他不收房吗?
萧瑶笑眯眯的走上前去,
“昨日贵人跌落山崖,是我们姐弟寻医问药,救了他,他找我来是为了感谢我。”
“啊,这样啊!”
县令一脸恍然大悟,但他压根不信。
姐弟两人救的?
那要是为了报恩,怎么不连那弟弟一块叫过来?
贵人铁定是看上这姑娘了。
可…怎么放她出来了呢?
东乡县令十分纳闷。
萧瑶才不管他的纳闷,伸手就开始要钱,
“贵人说要我找您支银子,买断救命之恩。”
县令听着更纳闷了,救命之恩不是以身相许吗?
怎么还拿银子买断了呢?
更重要是,那可是魏王世子啊!
凤子龙孙!
他的命,怎么能用银子来衡量呢?!!
可要是贵人要给,他也不能不给啊。
东乡县令静默许久,小心翼翼的弯腰问萧瑶,
“那您觉得,给多少银子合适啊?”
萧瑶想了想,说,
“一千两吧,你给我银票,然后再给我点碎银子。”
她也不好坑太多,毕竟以后还要在东乡生活。
银票藏着等着买宅子,做点小生意,碎银子平时用起来也方便。
东乡县令听着这个数额一脸的不可置信,他惊叫出声,
“区区一千两银子,你就把对殿下的救命之恩买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