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5
走廊里的空气骤然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无形的线牵引，死死钉在保姆身上。
“当时小溪被吊在威亚上，脸都紫了……”
保姆的声音带着哭腔，每说一个字都像耗尽了力气。
“是慕青先生第一时间冲上去想救她，还提醒他们小溪有哮喘不能被围着……”
“哮喘药……是魏徐舟抢过去，扔进垃圾桶的！”
她猛地抬起头，指着魏徐舟的手因为愤怒而颤抖。
“导演不仅不阻止，还说要‘教孩子规矩’，全程帮着他拦我们！”
一瞬间，死寂笼罩了整个走廊。
刚才还对我怒目圆睁的谢玉寻，脸上的怒火僵住，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
他缓缓转过头，那双因愤怒而泛红的眼睛像探照灯，带着冰碴子，齐刷刷地射向人群边缘的苏妍知和魏徐舟。
苏妍知的脸“唰”地褪尽血色，刚才颠倒黑白时的嚣张气焰瞬间蒸发得无影无踪。
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手忙脚乱地想掏手机，却因为太紧张，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屏幕摔得粉碎。
魏徐舟更是脸色大变，他死死地握着拳头，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皮鞋在地板上蹭出细碎的声响，像是想往后退，却被身后的人堵住了去路。
“原来是你们……”
谢玉寻颤声开口，声音里满是震惊和愤怒。
“祸水东引，你们还是人吗？”
“你们还抢走小溪的哮喘药？你们这是想杀人啊！”
斥责声像冰雹一样砸向两人。
苏妍知张了张嘴想辩解，却被更响亮的怒骂声淹没，只能抱着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魏徐舟更是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全靠扶着墙壁才勉强站稳。
就在这时，“嘀——”的一声轻响，抢救室门口的红灯突然暗了下去。
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那扇门。
门被推开，主刀医生摘下口罩，露出一丝疲惫却轻松的笑容：
“手术很成功，谢林溪已经脱离危险了，孩子体质弱，后续好好休养就行。”
谢玉寻紧绷的脊背猛地一松，眼里瞬间涌上红血丝。
随即又恶狠狠地瞪了苏妍知和魏徐舟一眼，咬牙切齿地说：
“你们两个等着！等小溪醒了，这事没完！”
撂下这几句话，谢玉寻再没看那两人一眼，几乎是小跑着跟上医生，往病房方向涌去，背影里全是后怕和急切。
走廊里只剩下苏妍知和魏徐舟，还有满地狼藉的阴影。
6
确认了谢林溪的安危后，谢玉寻立即出了病房。
他目光如刀，直直射向缩在走廊角落的苏妍知和魏徐舟，声音淬着冰碴：
“就是你们两个畜生害我女儿？现在知道怕了？”
苏妍知像被踩了尾巴的老鼠，转身就想逃，却被谢玉寻带来的人一把揪住后领拽了回来。
后腰结结实实挨了一脚，疼得他像只被煮熟的虾米，佝偻着身子直抽冷气。
魏徐舟尖叫着想躲，却被绊了一跤，整个人狼狈地摔倒在地。
他刚想爬起来，就被人死死按住肩膀，头发被扯得生疼。
“放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要报警了！”
他的声音尖利却发颤，眼里的恐惧藏都藏不住。
“报警？正好！让警察来评评理，43度的天气把一个孩子吊到威亚上，算不算蓄意谋杀！”
“都拍下来！”他扬手示意身后的助理，“把这对狗男女的丑态全拍清楚，发出去让全国人民看看！”
闪光灯在两人脸上炸开，苏妍知的脸被拍得惨白如纸，她徒劳地用手挡着脸，却被谢玉寻粗暴地掰开：
“敢做不敢当？刚才诬陷别人的时候不是挺能耐吗？”
走廊里的怒骂声、快门声、桌椅碰撞声混在一起，像一场迟来的审判，将那些肮脏的心思狠狠砸在地上。
我靠在墙上，看着眼前这幕，脚底的伤口还在渗血，可心里那股郁气终于散开了些。
这时，谢玉寻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冲到我面前，眼眶通红地抓住我的手：
“慕青，对不起！刚才是我混账，误会你了！”
“要不是你拼死救小溪……”
他哽咽着说不下去，突然对着我深深鞠了一躬，背脊弯得笔直。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谢玉寻的恩人！不管你以后遇到什么事，谁敢动你一根手指头，先问我同不同意！”
我看着他眼里真切的感激，喉头发紧，刚想说话，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刚才偷偷藏起来的备用手机，屏幕上正跳出密密麻麻的消息。
#谢玉寻隐婚生子#的词条已经冲上热搜第一。
我点开一看，发现谢玉寻已经将一切放到了网上。
包括他隐婚生子，以及谢林溪今天遭遇的一切。
我深吸一口气，抬手抹了把脸，打开了我今天偷录的视频，里面有从苏妍知下令不管谢林溪开始，到魏徐舟抢药、众人围殴保姆的所有视频。
“这里还有证据。”
我的声音不大，却让喧闹的走廊瞬间安静下来。
谢玉寻的目光落在我举起的手机上，当看到魏徐舟把哮喘药扔进垃圾桶的特写，听到苏妍知那句“死了也别耽误拍戏”的录音时，倒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对狗男女！看来我还是小看他们了。”
苏妍知瘫在地上，看着视频里自己狰狞的嘴脸，突然像疯了一样扑过来：
“删掉！把视频删掉！”
可没等他靠近，就被一脚踹翻在地。
“还想销毁证据？苏妍知，你这辈子都别想翻身了！”
魏徐舟看着手机里自己嚣张的冷笑，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眼泪混着鼻涕糊了满脸：
“不是我！是她逼我的！是苏妍知让我这么做的！”
“你胡说！”
苏妍知目眦欲裂，“明明是你恨慕青，故意挑事！”
两人像疯狗一样互相撕咬，丑态毕露。
谢玉寻已经懒得再看，直接拨通了报警电话。
#苏妍知魏徐舟蓄意谋杀#的词条以火箭速度窜上热搜，后面跟着鲜红的“爆”字。
7
视频一经发出，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整个网络。
短短半小时，转发量突破百万，评论区里的愤怒如同海啸般汹涌。
“这对狗男女是人吗？43度高温把一个小孩子吊在太阳底下！”
“抢救命药还扔垃圾桶？魏徐舟那张脸我记住了，这辈子抵制他所有作品！”
“苏妍知算什么导演？为了钱连人命都不顾，建议永久封杀！”
“慕青太刚了！赤脚救人还被污蔑，心疼死我了…”
网友们顺着视频里的蛛丝马迹，扒出了两人过往的黑料。
魏徐舟曾经插足别人感情的聊天记录、苏妍知克扣剧组人员工资的爆料，全都被翻了出来，评论区里的声讨愈发激烈。
就在这时，谢玉寻名下的星耀娱乐发布了一则简短却有力的声明：
已就谢林溪遭蓄意伤害一事报警，相关证据已提交警方，将追究涉事人员全部法律责任。
警车呼啸而至时，苏妍知还在试图抢夺我的手机销毁证据，却被粉丝死死按住。
魏徐舟则瘫坐在地上，妆容花得像鬼，嘴里反复念叨着”不是我”。
“所有人都跟我们回局里配合调查！”
警察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
剧组的人顿时慌了神。
场务第一个冲出来，指着苏妍知尖叫：
“都是她！是她说那小孩死不了，让我们别管的！”
“对！导演还说耽误拍戏就让我们滚蛋！”
灯光师也急忙撇清关系。
“我们都是被胁迫的！”
那个之前踹翻哮喘药的场务更是”扑通”跪下，对着警察连连磕头：
“警察同志，我是被魏徐舟指使的！他给了我五百块，让我教训那个小孩！”
一时间，众人争先恐后地把责任往两人身上推，生怕沾染上半点关系。
那些刚才还对我恶语相向的人，此刻个个满脸谄媚，恨不得当场表演”大义灭亲”。
审讯室里，苏妍知和魏徐舟更是上演了一出狗咬狗的大戏。
“是魏徐舟！”
苏妍知指着魏徐舟，眼睛赤红。
“抢药扔药都是她一个人干的，我根本不知道！”
魏徐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突然凄厉地笑起来：
“苏妍知你放屁！明明是你说’死了也别耽误拍戏’，还让我想办法拖住救护车！！”
“你胡说！”
苏妍知猛地站起来，却被警察按回椅子上。
“你才有病！”
魏徐舟抓起桌上的纸杯就朝他砸过去。
“你忘了你怎么跟我说的？你说慕青那个蠢货好拿捏，等这事过去就让他背黑锅，到时候我们就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两人互相撕咬着，把那些见不得光的龌龊心思全抖了出来。
从剧组里的暗通款曲，再到如何计划把我当替罪羊，桩桩件件都暴露在警察面前。
监控器前，警察面无表情地记录着这一切。
而外面，谢家的律师正冷眼看着被押走的剧组众人，声音冰冷地对警察说：
“我们已经整理好所有证据，包括苏妍知挪用剧组资金、魏徐舟恶意诽谤的录音，麻烦你们彻查。”
走廊里，刚才还互相推诿的剧组人员，此刻都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有人偷偷给家人发信息，有人对着墙壁祈祷，只有墙上的时钟在滴答作响，像是在为这对男女的末路倒计时。
网友们看着审讯室里丑态毕露的两人，纷纷留言：
“这对狗男女终于要遭报应了！”
而我站在病房外，看着手机屏幕上不断滚动的评论，终于轻轻舒了口气。
8
警局的白炽灯晃得人眼晕，苏妍知被两名警察架着胳膊，头发乱糟糟地黏在汗湿的额头上。
她瞥见我走进笔录室，突然像疯了一样挣扎起来，手铐在金属扶手上撞出刺耳的响声。
“青哥！你救救我！我知道错了！”
她的声音劈得像被砂纸磨过，眼泪混着口水淌在下巴上。
“都是魏徐舟那个贱人挑唆的！是他让我别管的！”
魏徐舟被押在对面的椅子上，闻言发出尖利的笑：
“苏妍知你这个缩头乌龟！当初不是你说的死了正好？不是你拿着我的私照威胁我配合？现在想把锅全甩给我？”
“你胡说！”
苏妍知猛地挣开警察的手，膝盖重重磕在地板上，朝着我直挺挺跪下。
“青哥，我们好歹交往过三年，你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就说你记错了行不行？我给你写保证书，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她匍匐着想要抓我的裤脚，被警察厉声喝止。
我后退半步，看着她那张涕泪横流的脸，只觉得喉咙发紧。
前世被她推进海里时，海水灌进鼻腔的窒息感突然翻涌上来。
“慕先生，请陈述事情经过。”
警察递来的笔录纸边缘泛着白。
我深吸一口气，指尖握住笔的瞬间不再发抖。
从43度高温下谢林溪倒地开始，到苏妍知阻挠救治、魏徐舟抢夺哮喘药，再到两人合谋误导医护人员，每一个时间点、每一句对话都清晰地落在纸上。
阳光透过铁窗斜切进来，在字迹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在为这些真相盖上印章。
“他们还说……”
我顿了顿，想起前世临死前她那句“多管闲事”，笔尖在纸面顿出一个墨点。
“说我不该救谢林溪，说让她死了正好。”
警察很快拿着两份互撕的供词进来，苏妍知的脸在灯光下白得像纸人。
一个月后，法院的判决书送进了警局。
苏妍知因故意延误救治、故意伤害罪被判六年，魏徐舟因寻衅滋事、妨碍公务罪被判三年。
两人名下的资产被冻结，剧组的投资方卷着钱跑路，那部没拍完的戏成了圈内最大的笑柄。
我去医院复查脚伤那天，谢林溪的病房门虚掩着。
谢玉寻正坐在病床边翻剧本，阳光透过纱窗落在他苍白的脸上，倒比上次见面时多了几分温和。
“慕青。”
他抬头时眼里带着笑意，指了指床头柜上的保温桶。
“我老婆炖的鸽子汤，说是给小溪救命恩人补身子的。”
我刚要推辞，他突然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合同。
封面的“星耀娱乐”烫金logo在阳光下闪着光。
“这是我们公司的A级合约，资源随便你挑。”
他推过来一支笔。
“不用急着答复，但我希望你能给自己一个机会。”
窗外的玉兰花落了一地，空气里飘着清甜的香。
我的手机突然震动，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点开才发现是苏妍知在看守所里写的：
“我会等你，等我出来……”
我指尖悬在删除键上，忽然听见谢林溪轻笑一声：
“过去的人和事，有时候就应该让他过去吧，你觉得呢？”
抬头时，他正指着窗外的天空。
一群白鸽正掠过湛蓝的云层，翅膀拍打出自由的声响。
我删掉短信，在合约上签下名字的瞬间，仿佛听见命运齿轮转动的轻响。
这一次，潮水退去后，露出来的是铺满阳光的前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