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荒唐的提议
苏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嗡嗡作响。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顾逸尘，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开玩笑的痕迹，可他的表情严肃得像在谈论一笔上亿的生意，眼神里没有半分戏谑。
“您…… 您在开玩笑吧？” 苏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里的面包片 “啪嗒” 一声掉在盘子里，碎屑溅了出来。
顾逸尘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慢条斯理地说：“我从不开玩笑。”
“可这太荒唐了！” 苏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光滑的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们才认识不到十二个小时，您甚至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就提出要结婚？”
她的心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昨晚的背叛已经让她对人际关系充满了恐惧，现在又冒出这样离谱的提议，简直像把她扔进了另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
顾逸尘抬眸看向她，目光平静无波：“我知道你叫苏暖，二十五岁，毕业于南城大学广告系，现在在创科广告公司做策划。父亲早逝，母亲在你十岁时改嫁，是奶奶把你拉扯大的。这些信息足够我了解基本情况。”
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苏暖心上，她从未想过一个陌生人能在短短几个小时内把自己的底细摸得这么清楚。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您调查我？” 苏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这是侵犯隐私！”
“我需要确保我的结婚对象没有明显的问题。” 顾逸尘的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毕竟，这场婚姻对我而言也很重要。”
“婚姻？” 苏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泪突然涌了上来，“在您眼里，婚姻就是一场可以随便交易的生意吗？用二十万买一个妻子？”
她想起奶奶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想起自己昨晚绝望的哭泣，胸口像是被巨石压住，喘不过气来。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个男人面前？可现在，她宁愿去借高利贷，也不想用自己的一生去做这场荒唐交易的赌注。
顾逸尘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轻响。过了几秒，他才开口：“你可以把这当成一场交易。我需要一位名义上的妻子应对家族压力，你需要钱给奶奶治病。我们各取所需，期限一年。”
“一年？” 苏暖愣住了。
“一年后，我们和平离婚。” 顾逸尘补充道，“除了已经支付的医药费，我会再给你一笔补偿金，足够你和奶奶安稳度过下半生。”
他的话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苏暖心里激起层层涟漪。一年时间，换奶奶的生命和后半生的安稳，听起来似乎是笔划算的交易。可婚姻不是儿戏，她要和一个陌生男人同住一个屋檐下，扮演恩爱夫妻，想想都觉得窒息。
“为什么是我？” 苏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南城有那么多适龄女性，您随便找个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不是更符合您的身份吗？”
顾逸尘放下咖啡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那些女人太麻烦，目的性太强。”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苏暖脸上，“而你，足够干净，也足够需要这笔钱。”
“干净？” 苏暖自嘲地笑了笑，“您是说我穷得干净，还是傻得干净？”
顾逸尘没有回答，只是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这是协议草案，你可以看看。”
苏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抵不过内心的挣扎，拿起文件翻看起来。协议条款写得清清楚楚，甚至连 “不得干涉对方私生活”“在公众场合需配合扮演恩爱夫妻” 这样的细节都列了出来。
最让她心惊的是，协议里写明，只要她签字，顾逸尘会立刻支付五十万到医院账户，其中二十万作为手术费，剩下的三十万作为后续治疗和营养费。离婚时，还会额外支付两百万补偿金。
这些数字像磁石一样吸引着她的目光，奶奶的笑容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您为什么这么急于结婚？”
顾逸尘的眼神暗了暗，似乎不愿多谈：“家族催得紧，需要一个已婚身份稳定局面。”
苏暖能感觉到他在隐瞒什么，但她没有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像她现在只想救奶奶一样，这个男人或许也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
“我需要时间考虑。” 苏暖把协议推了回去，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最多给你两个小时。” 顾逸尘看了眼腕表，“十点之前给我答复，否则我会找其他人选。”
他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苏暖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这个男人习惯了掌控一切，时间对他而言就是金钱。
“我想先去医院看看奶奶。” 苏暖拿起自己的包，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顾逸尘起身拿起西装外套：“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上车。” 顾逸尘打断她的话，径直朝门口走去。他的背影挺拔而孤傲，仿佛多说一个字都觉得浪费。
苏暖站在原地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跟了上去。她现在确实需要尽快赶到医院，而且她也需要这段路上的时间，好好理清楚自己的思绪。
别墅门口停着一辆黑色宾利，车身锃亮得能映出人影。司机恭敬地为他们打开车门，苏暖坐进去时，不小心碰到了真皮座椅，心里暗自咋舌，这一个座位恐怕都抵得上她一年的工资。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气，和顾逸尘身上的味道一样，清冷而疏离。苏暖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街景，脑子却像一团乱麻。
答应他，意味着要跳进一场未知的婚姻，和一个陌生男人同处一年。不答应，奶奶的手术就没着落，错过最佳治疗时间，可能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她拿出手机开机，屏幕上立刻弹出数十条未接来电，有张浩的，也有李娜的。她皱了皱眉，直接把这两个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刚做完这个动作，医院的电话就打了进来，是主治医生的号码。苏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连忙按下接听键。
“是苏暖女士吗？” 医生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你奶奶的情况突然恶化，需要立刻进行手术准备，你赶紧来医院办理手续，顺便把费用交一下。”
苏暖的手一抖，手机差点从手里滑落：“医生，我…… 我马上过去，费用的事…… 您再宽限一下……”
“不是我们不通融，实在是情况紧急。” 医生叹了口气，“手术安排在今天下午，你尽快吧。”
电话挂断后，苏暖的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她捂住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肩膀却控制不住地颤抖。
顾逸尘从后视镜里看到她的样子，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对司机说：“开快点。”
车子加速穿过车流，苏暖却觉得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转头看向顾逸尘，这个男人正闭目养神，侧脸的线条冷硬如雕塑，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我答应你。” 苏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却异常清晰。
顾逸尘睁开眼睛，眸色深沉地看着她：“想好了？”
“嗯。” 苏暖擦干眼泪，眼神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签字，但我有一个条件。”
“说。”
“我要亲自看着那笔钱打到医院账户上。” 苏暖的目光坚定，“而且，我不会搬到您的别墅住，我们可以对外宣称我住在这里，但私下里我还是想住在自己的出租屋。”
她需要保留最后一点属于自己的空间，哪怕这场婚姻本身就是一场交易。
顾逸尘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可以。但需要配合出席活动时，你必须随叫随到。”
“好。” 苏暖用力咬了咬下唇，仿佛这样就能给自己多一点勇气。
车子很快停在医院门口，顾逸尘让司机去办理缴费手续，自己则陪着苏暖去病房看奶奶。
病床上的老人脸色苍白，呼吸微弱，手上打着点滴，看起来格外憔悴。苏暖走到床边，轻轻握住奶奶干枯的手，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奶奶，我来了。” 她哽咽着说，“您放心，手术费的事解决了，医生说下午就能手术，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奶奶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苏暖，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亮，虚弱地说：“暖暖…… 别为我…… 花钱……”
“您别担心钱的事，我有办法。” 苏暖强挤出一个笑容，“您只要好好养病，等您好了，我带您去公园散步。”
顾逸尘站在病房门口，看着这祖孙俩的互动，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见惯了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也看够了家族里的勾心斗角，像这样纯粹的亲情，对他而言已经很陌生了。
护士进来提醒说要做术前准备，苏暖帮奶奶掖了掖被角，跟着顾逸尘走出病房。
“费用已经交了，手术安排在下午三点。” 顾逸尘递给她一份缴费单，“现在可以去民政局了。”
苏暖看着那张单子上的数字，心里五味杂陈。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走吧。”
去民政局的路上，苏暖一直望着窗外，努力让自己接受这个荒唐的事实。她从没想过自己的婚姻会是这个样子，没有鲜花，没有钻戒，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爱意，只有一份冰冷的协议和一张即将到手的结婚证。
民政局里人不多，大多是脸上洋溢着幸福笑容的情侣。苏暖和顾逸尘站在他们中间，显得格外格格不入。
拍照时，摄影师笑着说：“新郎新娘靠近一点嘛，笑一笑。”
苏暖僵硬地往顾逸尘身边挪了挪，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顾逸尘倒是很自然，甚至还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只是那动作里没有半分温情，更像是在完成一个既定程序。
快门按下的瞬间，苏暖感觉自己的人生好像被分成了两半，一半停留在昨天那个还对爱情抱有幻想的午后，一半则跌进了今天这场突如其来的婚姻里。
拿到红本本的那一刻，苏暖的手忍不住抖了抖。红色的封面上印着 “中华人民共和国结婚证” 几个烫金大字，刺眼得让她有些睁不开眼。
顾逸尘把属于他的那本收进西装内袋，对苏暖说：“下午我会让助理把协议送过来，你仔细看一下，没问题就签字。”
“嗯。” 苏暖把自己的那本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仿佛那不是结婚证，而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我让司机送你回去休息，下午手术时我会过来。” 顾逸尘的语气依旧平淡，仿佛他们刚做的不是结婚登记，而是去超市买了瓶水。
“不用了，我想在医院陪着奶奶。” 苏暖摇了摇头，她现在实在没力气去想别的事情。
顾逸尘没有勉强：“有事给我打电话。” 他报了一串号码，苏暖连忙记在手机上。
看着宾利车消失在街角，苏暖才抱着自己的包慢慢走回医院。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她却觉得心里一片冰凉。
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她拿出那本崭新的结婚证，翻开来看。照片上的自己笑得一脸勉强，而身边的男人则面无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对新婚夫妻。
她轻轻叹了口气，把结婚证放回包里。不管怎样，奶奶有救了，这就够了。至于这场婚姻，就当是一场长达一年的角色扮演吧。
下午两点半，护士把奶奶推进了手术室。苏暖站在门口，看着那扇沉重的门缓缓关上，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她双手合十，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不知过了多久，顾逸尘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杯热咖啡：“喝点东西吧。”
苏暖接过咖啡，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她稍微安心了一些：“谢谢您能来。”
“我们现在是夫妻，不是吗？” 顾逸尘靠在墙上，目光落在手术室的门上，“你奶奶会没事的。”
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莫名地让人觉得安心。苏暖点了点头，把咖啡杯握得更紧了些。
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苏暖数着墙上的挂钟，一秒一秒地熬着。顾逸尘就站在她身边，没有说话，却像一座沉默的山，让她不至于在恐惧中彻底崩溃。
下午五点，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说：“手术很成功，病人暂时没有危险了，不过还需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几天。”
苏暖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腿一软差点摔倒，顾逸尘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谢谢医生，太谢谢您了。” 苏暖激动得语无伦次，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这一次，是喜悦的泪水。
顾逸尘扶着她在长椅上坐下，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没事了。”
苏暖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进来，在他深邃的眼眸里投下细碎的光斑，那双总是冰冷的眼睛里，似乎多了一丝人情味。
“顾先生……” 苏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叫我逸尘吧。” 顾逸尘打断她的话，“在外人面前，总不能还叫顾先生。”
苏暖脸颊微微发烫，轻轻 “嗯” 了一声，心里却觉得有些别扭。逸尘，这个名字从她嘴里说出来，总像是在扮演别人的角色。
奶奶被推进重症监护室后，苏暖隔着玻璃看了很久，直到护士提醒她病人需要休息，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顾逸尘送她回出租屋，车子停在老旧的居民楼下时，苏暖还有些恍惚。从高档别墅到破旧的出租屋，仿佛穿越了两个世界。
“我上去了。” 苏暖解开安全带，轻声说。
“等一下。” 顾逸尘叫住她，“助理已经把协议放在你门口了，记得签字。另外，明天晚上有个家宴，穿得正式点，我七点来接你。”
苏暖愣了一下：“家宴？”
“嗯，我父母想见见你。” 顾逸尘的语气很平淡，“按协议上写的做就好。”
苏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见家长？这比结婚还要让她紧张。她点了点头，推开车门逃也似的跑进了楼道。
回到自己那间不到三十平米的出租屋，苏暖才感觉到一丝真实。房间很小，墙壁有些斑驳，却充满了属于自己的气息。她瘫坐在沙发上，看着门口那个白色信封，迟迟没有去拿。
过了很久，她才起身拆开信封，拿出里面的协议。和早上看到的草案一样，只是末尾多了顾逸尘的签名，字迹苍劲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
苏暖找出笔，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在乙方那栏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像是在为她过去的人生画上句号。
签完字，她把协议放回信封，放在门口，明天会有专人来取。做完这一切，她才筋疲力尽地倒在床上，连衣服都没脱就睡着了。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从背叛到闪婚，她的人生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朝着一个完全未知的方向狂奔而去。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顾逸尘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苏暖所在的那片老旧小区，手里把玩着那本红色的结婚证。照片上的女孩眼神里带着倔强和不安，像一只误入狼群的小鹿。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告诉他们，我结婚了，明天带她回家吃饭。”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惊讶的声音，顾逸尘却没耐心听下去，直接挂断了电话。他走到酒柜前倒了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幽光。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用这种方式结婚，更没想过对象会是一个像苏暖这样的普通女孩。可不知怎的，看到她为了奶奶而强忍泪水的样子，看到她明明害怕却还是故作坚强的模样，他心里某个冰封的角落，似乎悄悄裂开了一条缝隙。
或许，这场荒唐的婚姻，并不会像他预想中那么糟糕。
顾逸尘喝了口酒，目光再次投向窗外。夜色渐浓，城市的灯光次第亮起，像散落人间的星辰。他知道，从明天开始，他的生活也将迎来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苏暖在睡梦中皱紧了眉头，似乎又梦到了张浩和李娜在一起的画面，嘴里喃喃地说着：“别骗我……”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她苍白的脸上，为这场刚刚开始的婚姻，蒙上了一层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