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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餐厅死寂一片。翻倒的餐车歪在暗红的地面上,粘稠的灰糊溅得到处都是,蔫黄的菜叶和橡皮似的面包滚落一地。护士长摔得姿势诡异,反关节的腿别扭地支着。它眼窝里猩红的光像坏掉的灯泡,疯狂闪烁,发出“滋…滋啦…”断断续续的电子哀鸣。滑稽的是,它翘起的护士鞋底上,还粘着江临之前弹过来的那团纸——正是揉皱的规则手册封面,上面印着那个咧到耳根的笑脸。

地下洞口探出的那只青黑色巨手,僵在半空,一动不动。猎物明明近在咫尺,可护士长狼狈的摔倒、乱飞的纸飞机、满地狼藉,把这鬼东西的猎杀程序彻底搅成了浆糊。

瘫在地上的黄毛青年,脸上的抽搐奇迹般地停了。他呆滞地看着离自己脚踝就差一寸的鬼爪,又看看摔成一滩的护士长,最后死死盯住角落里的江临。脑子彻底空了,劫后余生的茫然裹着更深的恐惧,让他动弹不得。

眼镜女白领和其他几个幸存者,脸上强挤出来的微笑早就碎得渣都不剩,只剩下凝固的惊恐。他们像被钉在了椅子上,眼珠子机械地在混乱的中心和江临之间来回转,连喘气都忘了。

江临倒像个刚看完街头把戏的观众,心满意足地拍拍手。脸上那标准的假笑淡了点,换上一副挺遗憾的表情,对着护士长的“尸体”和被压扁的纸飞机直摇头。

“可惜了,”他叹口气,声音刺破了死寂,“多好的纸,多好的飞机。”他弯腰,从溅了灰糊的餐盘里捏起一块橡皮似的面包,冲着护士长那疯狂闪烁的红眼晃了晃,“碰瓷儿呢这是?吃点?压压惊?算工伤补贴?”

“滋啦——!!” 地上那具躯体猛地一抽,电子噪音尖啸着拔高,那条反关节的腿僵直地蹬了一下,又软软耷拉下去。眼窝里的红光连成一片,眼看就要炸了。

“警——告——!”

冰冷宏大的电子合成音突然从天花板的广播里炸开!震得空气都在抖:

“检测到…规则载体…异常损毁!…判定:高危污染源!…执行…强制清理!…滋啦——!”

电流杂音撕扯着广播,那声音听着像是系统自己都快撑不住了。

哗啦!哗啦!

墙壁上的金属饰板猛地翻开,露出黑洞洞的碗口大喷口!天花板角落伪装的烟雾探测器“咔嚓”弹开,猩红的探头瞬间锁定了目标——地上那架被压扁的纸飞机,还有散落的规则手册碎片。

“污染源…锁定…清理启动…”

嗤——!!!

高压气体尖啸着喷出浓稠的白沫!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瞬间弥漫开来,泡沫精准地覆盖了那些纸片,连带着半个护士长也被浇了个透。

噗噗噗!

泡沫像活物一样迅速膨胀、硬化。纸片在嘶嘶声中碳化、变黑。护士长被冲得翻滚起来,泡沫覆盖的地方,惨白的护士服连同下面的“皮肉”飞快地溶解、剥落,露出了底下焦黑的金属骨架和噼啪冒火花的电线!它喉咙里挤出的声音,活像金属被强酸腐蚀:“滋——!!!”

清理来得快,去得更快。几秒钟后,喷口缩回,探头隐没,广播彻底没了声。

地上只剩下几滩像石膏一样的硬块。被泡沫吞噬的规则手册残骸,化成了焦脆的黑灰。护士长半边身子都熔毁了,焦黑的骨头暴露在外,断口还冒着缕缕青烟。仅存的半张蜡像脸凝固着诡异的笑容,眼窝成了两个漆黑的窟窿。一股焦糊混合着刺鼻化学剂的恶臭弥漫开来。

整个过程精准得残忍。只消灭了“规则载体”,对近在咫尺的黄毛、翻倒的餐车、地上的食物还有活着的玩家,完全视而不见。他们仿佛真的只是背景板。

幸存的玩家们死死盯着那焦黑的残骸和冒烟的护士长残躯,又猛地看向角落里正漫不经心弹着衣襟的江临。一股比面对鬼怪时更深的寒意,瞬间爬满了他们的脊椎——规则本身,竟然是系统需要清理的垃圾?那他们这些人算什么?

“啧,真浪费。”江临皱着眉头,用脚尖踢了踢一块焦黑的泡沫块,“多好的纸,烧了可惜。留着擦屁股都比这强。” 他的手再次伸进了他那件洗得发白的外套口袋。

所有人心跳都漏了一拍!他又要干什么?!

江临慢悠悠地掏出了——另一本小册子。

封面依旧是那个咧到耳根的笑脸。

《微笑精神病院患者规则手册(精编版)》。

是庭院里他没抢的那本!竟然完好无损地躺在他口袋里!

他掂量着这本完好无损的手册,嘴角弯起一丝冰冷的笑意。目光扫过地上的焦骸,掠过那些还在机械扶餐车的护士们(剩下的五个对刚才的混乱完全无动于衷),最后落回自己手上。

“这玩意儿,”他对着手册封面低声说,又像是说给某个无形的存在听,“留着是祸害。”

嗤啦——!

清脆的撕裂声再次响起!

这次他撕得从容不迫,甚至带着点优雅。修长的手指捏住封面一角,像揭标签一样轻松撕下。扉页、第一页、第二页…动作专注得像在进行某种仪式。那挺括的铜版纸在他手里温顺地发出悦耳的哀鸣。

嗤啦…嗤啦…

纸张被剥离的声音,在死寂的餐厅里回荡,像在为这本规则手册奏响安魂曲。

眼镜女窒息般地盯着不断被肢解的手册,惊恐地瞟向天花板。黄毛彻底瘫软在地,连逃跑的力气都没了,只剩下绝望,等着那致命的清理再次降临。

然而——

墙壁的饰板紧闭着。

天花板的探头毫无动静。

广播一片死寂。

连半边身子熔毁、还在冒烟的护士长,那仅存的猩红目光都没有偏移一寸。江临撕毁规则的行为,如同翻倒的餐车和散落的垃圾一样,沦为了系统可以忽略的“背景噪音”。

悖论,悄然生效。

系统的逻辑卡死在了缝隙里:被撕毁的规则是污染源,那正在撕毁的呢?“损毁中”的状态算异常还是正常?污染是瞬间产生还是需要时间判定?

江临就在这悬崖边上跳舞,每一次撕扯,都在试探着规则深渊那模糊的边界。

嗤啦…嗤啦…

手册在他手里越来越薄,变成了一叠边缘锐利的残页。

终于,只剩下最后一页。上面猩红加粗的规则五刺眼地跳出来:**禁止破坏院内一切物品、规则手册及公共设施。**

江临捏着这页纸,对着上面的警告,露出了一个近乎挑衅的、灿烂的笑容。他伸出食指,侮辱性地弹了弹“禁止破坏”那几个字。

“看见没?”他像教训不懂事的孩子,用下巴指了指地上那堆焦黑的残骸,“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手腕轻轻一抖。

嗤啦——!

最后这条规则被干脆利落地撕成了两半!叠起来再撕!四片!八片!动作越来越快!铜版纸的碎片像祭奠用的冥纸,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撒在灰糊上,盖在泡沫块旁边。

一本完整的规则手册,彻底消失了。

地上只剩下散落的残骸,印着破碎的笑脸和规则的断章,活脱脱一个规则的坟场。

江临拍了拍双手,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看着地上的规则残骸,眼里没有恐惧,只有冰冷的满足…和一丝藏不住的疲惫。

“葬礼结束。”他轻声宣布,声音像凿子一样凿穿了凝固的寂静,“尘归尘,土归土,规则嘛,就该归垃圾堆。”

他完全无视了那些凝固的惊恐目光、冒烟的NPC残躯、还有地下洞口僵立着的鬼爪。

脚尖一挑,把脚边半张带笑脸的纸屑踢飞。纸片打着旋儿,落在了黄毛面前。

黄毛呆呆地看着纸屑,又抬起眼。

江临回给他一个标准的八颗牙微笑:瞧,规则也就那么回事。

双手插回裤袋,吹着荒腔走板、不成调的口哨,他绕过地上的狼藉和焦骸,像个办完事准备散场的葬礼司仪,悠闲地朝餐厅门外踱去。惨白的灯光把他背影拉得老长,像一截移动的墓碑。

他身后,规则的残骸散落满地,NPC的残躯青烟袅袅,恐惧凝固成了冰,尖叫卡在所有人的喉咙里。而在那主神系统冰冷的逻辑深处,这场由江临一手导演的荒诞葬礼所凿开的裂痕,正无声地、缓慢地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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