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前，裴老爷子安排的见面上。
裴景州一落座就表明了态度：“管小姐，这次见面并非我本意，我会在饭后安排人送你回家。”
“你应该也知道，这次见面意味着什么。”
管舒单手撑腮，轻笑一声，“那正好，我也不想来。”
对彼此毫无兴趣的两人达成共识后，默契地开始一字不谈地用餐。
裴景州怀中手机震动，果然，家里的某人按捺不住了。
四四方方的屏幕里，正清晰地显示着桑之瑶是如何骗过邵涂，如何对他威逼利诱，如何兴冲冲地出门。
是的，云湾那套平层里，布满了24小时监控。
他的之之，他总是看不够。
他想要每时每刻都和她在一起，可惜事务缠身，那就只能用这些冷冰冰的科技产物，来代替他的眼睛。
透过这些电子眼，去触碰他的爱人，去描摹她的一静一动。
最开始裴景州不是这样的。
他只需要确认桑之瑶身侧的位置是他的就好，可是这点浅薄的欲望膨胀得越来越大……
他不满足于只能在夜晚触碰到她。
她偶尔的起床气，练舞时舒展的蝴蝶骨，吃到喜爱食物时微眯的双眼……
桑之瑶的一切他都想参与。
他的心脏想就这样被她的日常占满。
就像以前在剧场那样，注视着她。
窥视着她。
她是台上闪闪发光的芭蕾公主，扮演着痴心的吉赛尔，在瞩目的独舞中心碎而死。
而桑之瑶永远不会发觉，一墙之隔外，有个男孩透过墙洞那样痴迷地看着她。
饮鸠止渴。
就像她现在不知道那些暗处的眼睛一样。
可怜的之之。
管舒饱含兴味的声音响起：“裴总这是，有喜欢的人了啊？”
裴景州收起手机。
“让我猜猜，应该是传言中的那个芭蕾舞女孩？你看起来很喜欢她。”
裴景州未置可否，“管小姐不也有个纠缠不清的男友。”
他从不打无准备的仗。
管舒服输：“好了好了，我没有恶意。”
她算是看清楚了，裴景州这个人对那个女孩有多上心，她随意试探几句，他就不客气的回敬。
“那裴总想不想知道，她心里有没有你？”
裴景州嘴角扬起不屑的弧度。
“我和她感情很稳定，管小姐还是多操心自己吧。”
管舒闻言挑眉，“真的吗？可是为什么我和你‘约会’，她没有反应？”
裴景州声线冷淡：“她只是不知道而已。”
管舒乘胜追击：“那知道了又会怎么样？她会不让你来见我，还是会表面伤心实则巴不得你另寻新欢？”
“你看，你和我见面这么久，她连一个电话都没打来呢。”
“管小姐，如果你还想和你那位男友私奔到a国的话，请你管好自己的嘴。”裴景州眼眸微眯，警告道。
管舒察觉到气氛变冷，耸肩道：“OK，我闭嘴。”
“但是裴总难道真的不想知道自己在她心里什么分量吗？”
“嫉妒有时可以让一个人看清自己的心，裴总真的不想试试吗？”
气氛凝滞。
就在管舒觉得要没戏的时候，裴景州淡淡开口了。
“你的条件。”
管舒狂喜，上钩了！
“我需要的不多，只是你配合我拍张照片，并且……我需要一笔钱。”
*
看清背后的人是裴景州时，桑之瑶有些心虚。
她口中“也就脸能看”的人，就站在这里，视线不轻不重地落在她身上。
管舒起身，自觉将空间留给这二人。
桑之瑶正不自在着，裴景州已经站在她眼前。
骨节分明的大手静静摊在桑之瑶面前，“拍卖要开始了。”
桑之瑶对上裴景州的眼，一如既往的深邃凝视，眸底的郁色像要将她吸进去。
将手放进他掌心，桑之瑶弱弱道：“你不介意？”
介意自己在他未婚妻面前说他的坏话。
有力的十指紧攥住桑之瑶的手，而后缓缓将她手掌摊开，十指与她紧扣。
如同双生莲一般，密密匝匝缠绕着彼此，永不分离。
“不介意。”
她心中有没有自己，这并不重要不是吗？
裴景州漫不经心地想。
她的身边有且只能有自己，这就够了。
最重要的是，过了今天，再没有人能将他们分开。
他笃定。
桑之瑶就这样被他牵引着，来到拍卖会台下。
台上，聚光灯照耀着，裴老爷子精心打理过的银发在灯光下泛着光。
他拿起话筒，声音饱含笑意：“在这次拍卖会之前，我要宣布一件事关裴家的重大事情。”
“裴家和管氏，将在未来几十年内达成战略合作伙伴，我的长孙——裴景州，也将和管氏千金……”
台下宾客们一齐屏息。
聚光灯扫向场下观众席，打在裴景州那张俊美无铸的脸上。
自然，也照亮了旁边的桑之瑶。
还有二人身侧紧扣的十指。
有心思敏锐的已经猜到了什么，倒吸一口气。
难不成裴景州要当场忤逆裴老爷子不成？！
管舒的父母脸色铁青，这不是当场打他们的脸吗？！
眼见计划完全被打乱，裴老爷子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被气得涨红。
裴景州接过话筒，又低又磁的声音顺着麦克风无比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耳中——
“我裴景州未来的妻子，只能是桑之瑶。”
话音刚落，全场静默。
就连身旁的桑之瑶也彻底呆住。
不是说裴景州要和管舒订婚吗？！谁能来告诉她到底是个什么发展？
管舒父母最先反应过来，怒气冲冲地对着裴老爷子发难：“这就是你带出来的好孙子！当我们管氏死了吗？！”
众人还没从裴景州这一句惊天动地的宣言中回过神来，就听见人群最后，无比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酒杯碎裂一地，香槟酒液尽数倾倒，年轻清秀的服务生打翻了盘子。
他脸上满是愤慨，强烈的不甘与妒忌让他忽略了此时的场合。
穿着廉价的燕尾服，他就这么走进这群非富即贵的人中，然后拉起管舒的手。
“她不该是家族联姻中的牺牲品。”
“你们不在乎她的感受，我在乎。”
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小子，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带走了管舒。
管父管母要火急火燎地拦住她，可人群中总有一些人时不时围挡在面前，等他们追出庄园，哪里还有管舒的影子？
拍会现场霎时间乱成一团。
至于裴老爷子原本想宣布什么消息，没有人在意了。
一场皆大欢喜的订婚，未婚夫当场宣布心里另有其人，未婚妻跟着个穷小子跑了，
一场彻底的闹剧。
能看裴家和管家的热闹，难道不比后面的拍卖会有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