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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夜色沉沉,沈府外的雪已被人踏得泥泞斑驳,街巷静得出奇,只剩风吹灯笼的细微声响。

子时将至。

沈照夜换了一身深色斗篷,发间只别了一支素银簪,看上去不过是个守孝中的孤女,若不细看,谁也想不到她是白里在灵堂翻云覆雨的人。

凝香院里,崔氏站在廊下,看着她一步步走远,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终究没有再拦。

她知道,这个女儿和她的父亲一样,一旦决定的事,谁也拉不回来。

“她这一去,怕是回不了头了。”崔氏低声道。

宫家妇人站在她身侧,语气平静:“从她被接回沈家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回不了头。”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深藏的忧色。

而此时,沈照夜已经随着宫家妇人登上了马车。

车轮碾过积雪,发出细碎声响。车厢里只点了一盏小小的暖灯,昏黄的光映得两人神色都显得格外凝重。

宫家妇人看着她,忽然道:“你不怕?”

沈照夜靠在车壁上,轻轻闭着眼,像是在养神:“怕有用吗?”

宫家妇人失笑:“你倒是看得开。”

“不是看得开,是早就习惯了。”沈照夜淡淡道,“我若不往前走,后头就是深渊。”

宫家妇人微微一怔,没有再说什么。

识海中,将玄却忍不住低声嘀咕:“你们人类的子,过得比我们山里争地盘还凶。”

沈照夜在心里回了他一句:“少废话,等会儿有你出力的时候。”

将玄哼了一声,不再吭声,却明显绷紧了气息。

城隍庙在乌京西城,位置偏僻,夜里更显得冷清。庙门紧闭,只余檐下一盏破旧的长明灯在风中摇晃。院中那株老银杏树高耸入夜,枝如虬龙盘踞,在雪色中投下大片阴影。

马车停在庙外小巷。

沈照夜与宫家妇人一前一后下车,步入庙门。推门时,木门发出一声低哑的“吱呀”,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庙中空无一人,香炉里只剩半截残香,青烟未散,显然不久前才有人来过。

“他们在里面。”宫家妇人低声道。

沈照夜没有说话,目光已落在银杏树下。

树下果然站着一个人。

那人披着黑色斗篷,背对她们而立,身形高瘦,像一扎在雪地里的钉子。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身,露出一张陌生却又让人不自觉心生寒意的脸。

面色苍白,五官端正,眼神却冷得像井底的水。

“沈二姑娘,果然来了。”他声音不高,却在空庙里清晰回荡。

沈照夜停下脚步,抬眼看着他:“字条是你留的?”

“是。”黑衣人点头,“在下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沈照夜问。

黑衣人笑了笑,却没有回答,只是反问:“姑娘可还记得沈正汎?”

沈照夜眸光骤然一冷。

“那是我父亲。”

黑衣人轻叹一声:“当年沈将军名动京师,少年英雄,可惜英年早逝。可姑娘可知,他并非死于病伤,而是……死在一桩交易里。”

宫家妇人眼神一沉:“你们到底想说什么?”

黑衣人看向她,目光带着几分审视:“宫家的人,也掺和进来了?看来这桩旧事,比我想象中更难善了。”

他说着,又转回沈照夜身上:“沈将军当年,为了保全沈家,也为了保全一人,答应替人遮掩一件见不得光的事。”

沈照夜心口微紧,面上却依旧冷静:“遮掩什么?”

“遮掩一桩……本该牵连数个世家的大案。”黑衣人缓缓道,“可这案子被压下了,真正的罪魁祸首,安然无恙。”

“你父亲替他们挡了雷。”

沈照夜的指尖在斗篷下缓缓收紧。

她想起崔氏的话,想起父亲临终那句“门要开了”,忽然明白,那或许不是玄之又玄的预言,而是对一场旧案即将被翻出的无奈叹息。

“所以,你们今来找我,是要我替他讨债?”她声音低沉。

黑衣人点头:“可以这么说。”

“沈将军当年立下的约,如今该由你来接。”

“我凭什么要替别人收拾烂摊子?”沈照夜冷笑,“你们害死我父亲,还想让我替你们办事?”

“姑娘误会了。”黑衣人摇头,“害他的人不是我们,我们只是来提醒你。”

他抬手,从袖中取出一封早已泛黄的旧信,轻轻放在雪地上:“这是沈将军当年留下的亲笔。”

沈照夜走上前,将信拾起。信封已破,里面的纸张却被保存得极好。她展开一看,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若有一,照夜归来,旧案再起,望她切记:莫信沈门旧交,慎近赵、齐两家。此债不在天命,在人心。”

短短数行,却像一柄锤子,狠狠砸在她心上。

赵家。

齐家。

皆是当年与沈家交好的世家。

沈照夜抬起头,目光冷得骇人:“信是哪里来的?”

黑衣人道:“从该有它的地方来。”

宫家妇人低声道:“你们究竟想要她做什么?”

黑衣人沉默片刻,才道:“我们要她活着。”

“只有她活着,那些人,才会坐不住。”

沈照夜忽然笑了:“原来如此。你们不是要我报仇,是要我当诱饵。”

黑衣人并未否认:“世道如此,有些账,只有在该出现的人面前,才会浮出水面。”

沈照夜盯着他:“那你们呢?你们在这局里,是什么位置?”

黑衣人目光微动,语气却平静:“我们是……不想让这笔账就这么烂在地下的人。”

话音刚落,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宫家妇人脸色一变:“有人来了。”

黑衣人也皱起眉:“不该这么快。”

雪地里,很快出现数道黑影,从庙外近,显然是冲着这里来的。

沈照夜心里瞬间明白,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黑衣人低声骂了一句,转身便要退:“今不宜多谈,姑娘自保。”

说罢,他身形一闪,已退入银杏树后的暗影中。

下一瞬,数名蒙面人闯入庙中,刀光在夜色里一闪,直沈照夜而来。

宫家妇人一步上前,符纸甩出,冷声喝道:“退!”

两名蒙面人被得后退,却仍有一人绕开她,直取沈照夜。

识海中,将玄低吼一声:“左侧!”

沈照夜几乎是本能地侧身,一道寒光擦着她肩头掠过,割裂斗篷。

她反手抓起香炉旁的一香木,用力掷出,正中那人面门。

那人闷哼一声,身形一滞,被宫家妇人一掌退。

几息之间,庙外忽然响起号角般的短哨声,闯入者像是得了信号,迅速撤退,转眼便消失在夜色中。

庙中重新归于寂静,只剩冷风吹动残香。

沈照夜站在原地,口微微起伏,目光却比夜色更沉。

“看来,有人不想让我知道太多。”她低声道。

宫家妇人点头:“你已经被盯上了,而且不止一方。”

沈照夜缓缓收起那封信,抬头看向银杏树:“出来吧,人走了。”

片刻后,黑衣人果然从暗处现身,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姑娘果然不简单。”

沈照夜直视他:“回去告诉你背后的人,我会查。”

“不为你们。”

“只为我父亲。”

黑衣人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没入夜色。

风吹银杏,雪落无声。

沈照夜站在庙中,心里却已翻起滔天巨浪。

她终于明白,自己回到沈家,不只是被卷进一场风水诡局,而是踏进了一张早在十几年前就铺好的网。

而她,正是那张网里,被所有人盯上的关键。

将玄在她识海里低声道:“这下好玩了,你成香饽饽了。”

沈照夜冷冷回他:“不是香饽饽。”

“是活靶子。”

她转身对宫家妇人道:“回府吧。”

“这京城的水,比我想的还要深。”

而她,已经没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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