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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拍卖会后的走廊仿佛另一个世界。

水晶吊灯的光芒被刻意调暗,深红色地毯吞噬了所有脚步声,两侧墙壁上悬挂着十九世纪的肖像画,画中人的眼睛在昏黄光线下似乎都在注视着这场对峙。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香薰与紧张气息的混合,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那种无声的张力。

顾承渊的手指紧紧箍住苏晚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腕骨生疼。五年了,这双手的温度、触感,甚至握住的力度,都曾是她最熟悉的记忆——熟悉到即使在巴黎左岸的深夜惊醒,指尖仍会残留那种被禁锢的错觉。

“苏晚。”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低沉得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的,“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他的眼睛在昏暗光线里异常明亮,那里面翻涌着太多情绪:震惊、愤怒、不敢置信,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五年,整整五年,他以为她已经死了,死在那片冰冷的海水里,死在他亲手制造的绝望里。他参加了那场没有尸体的葬礼,看着墓碑上她的名字,在无数个夜晚对着她的照片饮酒至天明。

而现在,她就站在这里。

穿着剪裁精当的香槟色礼服,头发挽成优雅的法式发髻,耳垂上缀着两颗小小的珍珠——那是他们结婚第一年他送的生日礼物,她当时笑着说太朴素,却一直戴着,直到消失的那天。

“顾先生。”苏晚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就像在对待一个真正的陌生人,“您认错人了。”

她试图抽回手腕,但他握得更紧。

“认错人?”顾承渊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三个字,另一只手抬起,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她左眼角下那颗小小的泪痣,“这颗痣,这个声音,这双眼睛——苏晚,你以为换了个名字,换了身打扮,就能抹掉一切吗?”

他的指尖最终没有落下,停在距离她皮肤几毫米的地方。太近了,近得她能感受到他指尖的微颤,近得那些刻意冰封的记忆开始出现裂痕。

五年前,也是这样的距离,也是在类似的场合。慈善晚宴,她穿着他挑选的礼服,挽着他的手臂,扮演着人人艳羡的顾太太。而他在整个晚宴中只对她说了三句话:“站直。”“微笑。”“别说话。”

然后那晚回家,他们在书房爆发了最激烈的一次争吵——如果单方面的指责和沉默也能算争吵的话。他摔碎了书房里那只明代的青花瓷瓶,碎片溅到她脚边,她站在原地,没有躲。

“温澜小姐。”一个温和的声音突然插入这片紧绷的空气中。

两人同时转头。

陆予安从走廊另一端走来,步伐从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笑容。他穿着一身深灰色西装,没有打领带,衬衫最上面的扣子解开,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与这个过于正式的场合微妙不符的松弛感。但正是这种松弛,此刻却成了打破僵局的最佳利器。

“陆先生。”苏晚几乎是立刻回应,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

顾承渊的目光锐利地转向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陆予安——这个名字他听说过,近年来在艺术投资界崭露头角的年轻策展人,背景神秘,眼光独到,短短三年就在巴黎站稳脚跟。顾氏曾试图接触他的团队寻求合作,但被礼貌地拒绝了。

“顾总。”陆予安走到两人面前,自然地站到了苏晚身侧,形成一个微妙的保护姿态,“没想到在这里遇见您。刚才的拍卖很精彩,您对那幅莫奈的执着令人印象深刻。”

他的语气礼貌而疏离,但每个字都在提醒顾承渊:这里是公共场合,你是顾氏的总裁,你的一举一动都被人注视着。

顾承渊没有松手,他的目光在陆予安和苏晚之间来回扫视。陆予安站得离她很近,近得超越了普通合作伙伴的距离,而且苏晚的身体明显向陆予安的方向倾斜了几度——那是一种下意识的信任姿态。

“陆先生和温澜小姐很熟?”顾承渊的声音冷了几分。

“温澜是我最重要的合作伙伴。”陆予安微笑着,目光落在顾承渊仍紧握苏晚手腕的手上,“也是我的朋友。顾总,您这样握着一位女士的手腕,恐怕不太合适。”

这句话说得很轻,但分量十足。

顾承渊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他终于松开了手,苏晚白皙的腕上已经留下了一圈清晰的红痕。她迅速将手收回身侧,另一只手轻轻覆在上面,这个细微的动作刺痛了顾承渊的眼睛——她在遮掩,就像以前每次受伤后,她总是下意识地遮掩。

“抱歉。”顾承渊的声音有些僵硬,“我确实认错人了。温澜小姐……和我一位故人长得很像。”

“是吗?”陆予安的笑容不变,“那一定是顾总很重要的故人,才会让您如此失态。”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入顾承渊最不愿触碰的地方。重要的故人?是,重要到他用了五年时间试图忘记,重要到每个午夜梦回都会看见她最后离开时的背影,重要到——他此刻站在这里,像个疯子一样抓着另一个女人的手腕不放。

“不重要了。”顾承渊听见自己说,声音空洞得连自己都陌生,“她已经死了。”

他说出这句话时,眼睛死死盯着苏晚。他想从她脸上看到一丝裂缝,一丝动容,哪怕是最微小的颤抖。但什么都没有。苏晚的表情平静得像一潭深水,连涟漪都没有泛起。

“那真是遗憾。”陆予安适时地接话,然后转向苏晚,“温澜,我们该走了,安德森先生还在等我们讨论下一季的策展方案。”

苏晚点了点头,甚至对顾承渊礼貌地微笑了一下:“那么,顾先生,失陪了。”

她转身离开,香槟色的裙摆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陆予安跟在她身侧,两人并肩而行的背影和谐得刺眼。顾承渊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消失在走廊拐角,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不得不伸手扶住墙壁。

五年前,苏晚离开的那天,也是这样的背影。不同的是,那天她穿着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没有回头,没有告别,就这样消失在凌晨四点的海边雾气里。他当时站在二楼的窗前,手里端着一杯已经冷掉的咖啡,看着她一步步走向大海,以为她只是去散步。

直到三天后,警方在海边发现了她的鞋子和一封被海水浸湿大半的遗书。

“顾总?”助理小心翼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您还好吗?”

顾承渊直起身,恢复了往常的冷峻:“查两个人。温澜,还有陆予安。我要他们所有的资料,从出生到现在,一点细节都不要漏掉。”

“是。”

“还有,”顾承渊的目光再次投向走廊尽头,“查一下五年前苏晚……出事前后,有没有什么我们遗漏的细节。特别是医院和警方的记录,重新梳理一遍。”

助理愣了一下:“顾总,您是说……”

“去做。”顾承渊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

走廊另一端的贵宾休息室里,门刚关上,苏晚就靠在了门板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不得不紧紧交握在一起,试图让它们平静下来。

“还好吗?”陆予安递过来一杯水,水温恰到好处。

苏晚接过水杯,双手捧着,感受着杯壁传来的温暖:“谢谢。刚才……谢谢你解围。”

“举手之劳。”陆予安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没有追问,没有探究,只是安静地给她时间平复。

这就是陆予安,永远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沉默。三年前在巴黎,她刚从一场大病中恢复,身无分文,语言不通,是陆予安发现了她在街头画素描的天赋,给了她第一份工作,帮她伪造了新的身份,让她以“温澜”这个名字重生。

他从未问过她的过去,就像她从未问过他的。他们之间有一种默契:不过问,不深究,只看向未来。

“他认出我了。”苏晚终于说,声音很轻。

“意料之中。”陆予安平静地说,“你并没有真的改变容貌,只是气质和装扮不同了。熟悉你的人,迟早会认出来。”

“我以为五年时间足够长。”苏晚苦笑,“长到足以让一个人忘记另一个人的脸。”

“有些人是忘不掉的。”陆予安说,语气里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尤其是当你对那个人怀着复杂感情的时候。”

苏晚抬起头看他:“你好像很了解?”

陆予安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顾承渊不会轻易放弃的,他既然认出了你,就一定会查到底。”

“那就让他查。”苏晚放下水杯,站起身走到窗前。窗外是伦敦的夜景,霓虹闪烁,车流如织,这个城市繁华而冷漠,就像此刻她的心,“我已经不是五年前的苏晚了。他没有证据,法律上‘苏晚’已经死了,死亡证明、葬礼、墓碑——一切都是真的。”

“除了你还活着这一点。”陆予安提醒她。

“除了我还活着。”苏晚重复,声音坚定,“而这一点,他需要证明。”

房间里沉默了片刻。陆予安看着她站在窗前的背影,那个背影挺直而孤独,就像三年前他第一次在塞纳河畔见到她时一样。那时她刚出院不久,瘦得几乎脱形,但眼睛里有种烧不尽的东西——那是求生欲,也是恨意。

“温澜。”他叫她现在这个名字,提醒她现在的身份,“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但你要想清楚,一旦你决定面对他,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苏晚转过身,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我三年前从海里爬出来的那一刻,就没有回头路了。陆予安,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活下来吗?”

陆予安摇头。

“因为死太容易了。”苏晚的声音很轻,却像刀一样锋利,“跳进海里,让海水淹没一切痛苦,那太容易了。但我偏要活下来,偏要用他曾经最不屑的方式活出个人样——不是顾太太,不是依附于任何人的菟丝花,就是苏晚,或者说,温澜。”

她走到沙发边,拿起自己的手包:“今晚的拍卖很成功,‘温澜’这个名字已经在艺术界留下了第一个印记。这才只是开始。”

陆予安也站起身:“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苏晚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不过,有件事可能需要你帮忙。”

“你说。”

“顾承渊一定会深入调查你和我之间的关系。”苏晚说,“我们需要一个无懈可击的故事,关于我们如何相识,如何合作,过去三年的一切。”

陆予安笑了:“这个故事我们已经准备了三年,不是吗?从巴黎左岸的那家小画廊开始,每一个细节都有据可查。温澜,你从来就不是突然出现的,你有一个完整、连贯、经得起推敲的过去。”

苏晚终于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真心的微笑:“谢谢你,予安。为了这一切。”

“不用谢我。”陆予安为她打开门,“是你自己抓住了我伸出的手。而我,只是投资了一个我坚信会成功的艺术家。”

走廊里已经空无一人,顾承渊早已离开。苏晚独自走向电梯,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电梯镜面映出她的脸,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还是同样的五官,但眼神变了,气质变了,连微笑的弧度都不同了。

五年前,她看着同样的镜子,里面是一个苍白、疲惫、眼中无光的女人。那是顾承渊的妻子,是顾氏的装饰品,是一个连自己名字都快忘记的囚徒。

而现在是温澜。策展人,艺术家,一个拥有自己事业和人生的独立女性。

电梯下行,数字不断跳动。苏晚闭上眼睛,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顾承渊抓住她手腕时的眼神——那双眼睛里有什么东西破碎了,又有什么东西在疯狂燃烧。

她以为再次见到他时,自己会恨,会愤怒,会控制不住地质问。但真的面对面时,她才发现,那些激烈的情绪早已在五年时间里沉淀成了更冰冷、更坚硬的东西。

她不恨了。

恨需要力气,需要投入感情,而她对顾承渊,已经没有任何感情可以投入了。

电梯到达一楼,门缓缓打开。大厅里还有不少拍卖会的宾客在寒暄告别,苏晚调整了一下表情,重新挂上温澜式的微笑——礼貌、专业、无可挑剔。

“温澜小姐!”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她。

是今晚拍卖会的主办方负责人,一位银发绅士,正热情地向她走来:“恭喜您!那幅赵无极的作品拍出了今晚第三高的价格,作为首次亮相的策展人,这简直是奇迹!”

“是作品本身足够优秀。”苏晚得体地回应。

“您太谦虚了。对了,下周在纽约的当代艺术论坛,您确定能参加吗?我们非常希望您能做一个关于亚洲当代艺术市场的演讲……”

苏晚一边应对着这些社交辞令,一边用余光扫视大厅。顾承渊不在,也许已经离开了。也好,今晚的冲击已经足够,她需要时间消化,需要重新加固自己的心理防线。

二十分钟后,她终于脱身,坐上了回酒店的车。伦敦的夜晚下起了小雨,雨滴打在车窗上,划出一道道蜿蜒的水痕。街道两旁的灯光在水痕中晕开,像是印象派的画作。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陆予安发来的信息:“安全到达后告诉我一声。”

苏晚回复了一个简单的“好”,然后靠在座椅上,任由疲惫袭来。伪装是一件极其耗费心力的事情,尤其是当你伪装的对象是你曾经最熟悉的人时。

车子经过泰晤士河,伦敦眼在雨夜中缓缓旋转,彩色的灯光倒映在黑色的水面上。苏晚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她和顾承渊也曾来过伦敦。那时他们刚结婚不久,还是表面上的恩爱夫妻。他带她坐伦敦眼,在最高点时,整个伦敦在脚下铺展开来,美得不真实。

她当时说了什么?好像是:“如果能一直停在这一刻就好了。”

顾承渊没有回应,只是看着窗外。现在想来,他大概觉得她幼稚可笑吧。一个商业联姻的妻子,竟然还期待什么浪漫的永恒。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这次是陌生号码。苏晚盯着屏幕看了几秒,还是点开了信息。

只有一句话:“我们谈谈。——顾承渊”

他甚至没有问是不是她,就那么笃定。苏晚删除了信息,将号码拉黑。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但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片刻,最终,她还是点开了相册里一个加密的文件夹。需要输入密码,她犹豫了一下,输入了今天的日期——不是现在的日期,而是五年前她离开那天的日期。

文件夹打开了,里面只有一张照片。是结婚证上的合照,她和顾承渊并排坐着,她笑得有些僵硬,而他根本没有笑,只是直视镜头,眼神平静无波。

那是他们唯一的合照。

苏晚看了很久,然后退出,删除文件夹,清空回收站。一系列动作做完后,她望向窗外,雨下得更大了。

酒店到了。苏晚下车,走进大堂,每一步都走得稳而坚定。经过镜子时,她再次看了一眼里面的女人。

“晚安,温澜。”她轻声对自己说。

而在伦敦另一端的五星级酒店套房里,顾承渊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握着一杯威士忌,却一口未喝。窗外雨声淅沥,城市灯火在雨中模糊成一片光晕。

手机屏幕亮着,显示发送失败——他被拉黑了。

顾承渊没有生气,反而笑了,那笑容苦涩而复杂。会拉黑他,会防备他,会在他面前伪装得无懈可击——这反而证明了,那就是苏晚。只有苏晚会这样对他,只有苏晚会用这种冰冷的方式划清界限。

他将酒杯放在桌上,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助理刚刚发来的初步报告:

“温澜,法籍华裔,三年前出现在巴黎艺术圈。毕业于索邦大学艺术史专业(学历已验证),师从著名策展人让-皮埃尔·杜邦。独立策展人,以挖掘亚洲当代艺术家著称。无婚史,无犯罪记录。与陆予安合作密切,两人共同经营‘澜安’艺术基金会……”

报告很完整,完整得挑不出任何毛病。但正是这种完美,让顾承渊更加确信——这一定是精心伪造的身份。

他继续往下翻,看到了苏晚——不,温澜——过去三年的活动轨迹。画廊开幕、艺术论坛、拍卖会、慈善晚宴……每一场都有照片,照片上的女人优雅自信,笑容得体,与记忆中那个总是低着头、沉默不语的苏晚判若两人。

但顾承渊认得出。不是凭五官,而是凭一些更细微的东西:她思考时会无意识地用指尖轻敲桌面;紧张时左手会微微握拳;笑到极致时右眼角会比左眼角弯得更深一些……

这些细节,他曾经以为早已忘记,却在见到她的瞬间全部苏醒。

顾承渊关掉报告,打开另一个文件夹。里面是五年前的所有资料:苏晚的失踪报告、警方调查记录、法医的初步结论、那封残缺的遗书扫描件……

他一遍遍地看着这些看了五年的文件,突然发现了一个从未注意过的细节。

遗书是在海边发现的,被海水浸湿,字迹模糊。但有一行字相对清晰:“我累了,承渊。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当时警方和所有人都认为,这是苏晚决定自杀前的告别。但此刻,顾承渊盯着这行字,突然意识到——这不像遗书。

这更像是一封……决别信。

自杀的人会说“放过我自己”吗?还是说,这“放过”另有深意?

顾承渊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椎升起。他抓起手机,拨通了另一个号码:“李警官,是我,顾承渊。关于五年前我妻子的案子,我想重新调查。对,所有的细节……特别是,那封遗书。”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敲打着玻璃,像是无数细小的叩问。顾承渊走到窗前,看着这座被雨水浸透的城市,突然想起苏晚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伦敦总是下雨,但雨停之后,一切都会被洗刷干净,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当时他觉得这话矫情,现在却突然明白了其中的意味。

有些东西,是雨水洗刷不掉的。就像有些过去,是时间无法埋葬的。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苏晚泡在浴缸里,温热的水包裹着身体,却驱不散骨子里的寒意。她闭上眼睛,脑海中反复回放着今晚的每一个瞬间:顾承渊震惊的眼神,他手指的温度,他声音里的颤抖……

然后她想起了陆予安出现时的情景。恰到好处,从容不迫,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

苏晚突然睁开眼睛。

太恰到好处了。陆予安的出现时机,他的言辞,他的姿态——一切都完美得像是在等待这个时刻。

她摇摇头,甩掉这个荒谬的想法。陆予安帮了她那么多,她不该怀疑他。只是今晚的一切都太戏剧性,让她有些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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