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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阿房宫夜宴的请柬,是赵高亲自送来的。

请柬的材质是“怨魂帛”——用横死的处子魂魄织成,薄如蝉翼,展开时能看到丝线里凝固的泪痕。字是用“心头血”写的,不是人血,是秦朝开国功臣白起、王翦、蒙恬等名将死后凝出的“忠魂血”,金红交织,在阴司昏暗的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陛下说,”赵高笑眯眯地站在监察署院子里,双手捧着请柬,“黄署长上任半月,雷厉风行,整顿吏治,功在千秋。特设此宴,一来为署长庆功,二来……共商阴司发展大计。”

黄贤策接过请柬,触手冰凉,像握着一块寒玉。

“赵大人,”他也笑,“陛下太客气了。监察署刚起步,还有很多不足,怎敢居功?”

“署长谦虚了。”赵高扫了一眼院子里忙碌的众人——孟婆在教几个怨魂写举报信,马库斯和卡西乌斯在争论《劳动法》里“工伤认定标准”该按罗马法还是秦律,小特在用天平称一堆陈年账本,黑白无常在打包要给各殿送去的“整改通知书”。

他收回目光,压低声音:“陛下特意交代,今夜只请署长一人,不谈公务,只叙……私谊。”

说完,他躬身退走,脚步无声,像一道飘过的影子。

黄贤策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才低头看向请柬。

请柬末尾,有一行小字,用篆书写的:

“酉时三刻,阿房宫玄武门。着常服,勿携随从。”

常服?勿携随从?

这是要……私密会谈?

“宴无好宴。”孟婆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教怨魂写字的毛笔,“菜里可能下毒。”

“毒不死我。”黄贤策说,“我是生魂,阴司的毒对我效果有限。”

“那魂咒呢?”孟婆看着他,“阿房宫里至少有三百种咒术,能让生魂永久滞留阴司,再也回不去阳间。”

黄贤策沉默了。

“李斯下午来过。”孟婆继续说,“他说,陛下最近在翻阅《山海经》残卷,对里面记载的‘缚魂术’很感兴趣。那是一种上古咒法,能将生魂炼成‘活俑’,永生永世受施术者驱使。”

她顿了顿:“嬴政想复活,需要一具能承载他帝王之魂的‘完美肉身’。而你的生魂……是上好的‘粘合剂’。”

黄贤策感觉后背有些发凉。

但他还是笑了。

“所以这宴,我更得去了。”他说,“不去,怎么知道他想怎么用我?”

“我跟你去。”孟婆说。

“请柬说‘勿携随从’。”

“我不算随从。”孟婆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玉佩呈月牙形,上面刻着“天庭特使”四个字,“我是天庭特使,有权列席任何阴司宴会——虽然这身份九百年没用了。”

黄贤策看着她浅褐色的眼睛,那里面的金芒比平时更亮,像燃烧的火星。

“孟婆大人,”他轻声说,“您不必……”

“不是为你。”孟婆打断他,“是为了九百年前那口被砸的锅。”

她转身离开,声音飘来:

“酉时,门口见。穿正式点——不是阳间的西装,是阴司的官服。”

监察署的官服,是黄贤策自己设计的。

参考了秦汉官服的庄重、罗马托加袍的仪式感、埃及神官的华丽,再加上一点阳间现代制服的简洁。成品是:玄色深衣,广袖,腰束玉带,肩披月白云纹披风,头戴一顶改良版高山冠——去掉了繁琐的旒珠,只保留简约的冠体。

孟婆看到时,挑了挑眉:“像唱戏的。”

“这叫融合创新。”黄贤策正了正冠,“总比穿秦朝的曲裾深衣好——那玩意儿走两步就能把自己绊倒。”

孟婆今天也换了衣服,不是法袍,是一袭青色的流仙裙,裙摆绣着银色的星图,长发用玉簪绾起,簪头悬着一枚小小的铃铛——正是那枚“止争论”。

两人并肩走在去阿房宫的路上。

阴司的“酉时”,天空是暗紫色的,像一块淤青。路边的彼岸花开得正盛,血红的花瓣在暮色中泛着幽光,香气浓得呛人。

“这花,”黄贤策指着彼岸花,“在阳间的传说里,是接引亡灵的花。”

“在这里也是。”孟婆说,“但这里的彼岸花,是靠吸收怨气生长的。你看那些花瓣上的纹路——”

她摘下一朵,花瓣上的纹路像一张张扭曲的人脸。

“每一道纹,都是一个未了的心愿。”她松开手,花瓣飘落,落地时化作一缕青烟,“所以这里的香气才这么浓——是无数遗憾发酵的味道。”

黄贤策沉默了。

走了一段,他忽然问:“孟婆大人,您当年在天庭……是做什么的?”

孟婆脚步顿了顿。

“掌灯。”她说,“替西王母掌‘因果灯’——灯里烧的是众生的因果线,每根线亮起,就代表一段缘分开始或结束。我的职责是看着那些灯,别让它们烧乱了。”

“那后来为什么被贬?”

孟婆沉默了更久。

“因为一根线。”她轻声说,“一根不该亮的线,亮了。我本该剪断它,但……没忍心。”

“什么线?”

“一个书生和一个仙女的线。”孟婆说,“书生是凡人,仙女是王母座下的侍女。他们不该有交集,但偏偏遇上了。那根线亮起来时,像初春的第一缕阳光,太亮,太暖,我没舍得剪。”

她顿了顿:“后来王母发现,震怒。书生被罚永世不得成仙,仙女被贬下凡间历劫。而我……被发配到阴司煮汤。”

黄贤策看着她侧脸。

暮色中,她的轮廓柔和得像一幅水墨画。

“后悔吗?”他问。

“后悔。”孟婆说,“但不是后悔没剪线,是后悔……没能护住那根线。”

她停下脚步,看向前方。

阿房宫的轮廓,已经出现在视野里。

那是一座建在血色山峦上的宫殿群,飞檐斗拱,绵延百里。宫殿上空盘旋着九条黑龙虚影,龙目如炬,俯瞰着整个阴司。宫殿正门是巨大的玄武门——门是用整块玄阴石雕成,门上刻着万里长城图,每一块城砖都是一张痛苦的人脸。

门前,赵高已经在等了。

他身后站着两排宫女——不,是女鬼,个个面容姣好,但眼神空洞,穿着秦朝的宫装,手里提着宫灯。灯焰是绿色的,照得人脸发青。

“黄署长,孟婆大人,”赵高躬身,“陛下已等候多时,请——”

他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玄武门缓缓打开。

门内,是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两侧立着青铜灯柱,灯柱上雕刻着狰狞的鬼面,灯焰是暗红色的,像凝固的血。

黄贤策和孟婆对视一眼,并肩走入。

门,在身后缓缓合拢。

宴席设在阿房宫最深处的大殿——长生殿。

殿名很直白,但殿内陈设却出人意料的……简朴。

没有金碧辉煌,没有珠玉满堂,只有几张矮几,几个蒲团,一盏青铜灯悬在殿顶,灯下坐着一人。

嬴政。

他今天没穿龙袍,而是一身月白色的常服,头发用木簪随意绾着,正跪坐在矮几前煮茶。茶具是普通的陶器,茶叶是阴司特产的“忘忧草”,煮出来的茶汤呈淡金色,飘着奇异的香气。

“来了?”他抬眼,微微一笑,“坐。”

黄贤策和孟婆在他对面坐下。

赵高悄无声息地退到殿外,关上了门。

殿内只剩下三人。

“尝尝,”嬴政推过两杯茶,“这是朕亲手种的忘忧草,三百年才采一次。喝一口,能忘掉烦忧三刻。”

黄贤策端起茶杯,没喝,只是闻了闻。

香气很特别——初闻是茶香,细品却带着一丝……铁锈味?

孟婆也没喝,她看着茶杯里的倒影,忽然开口:“陛下这茶,是用‘血泉’煮的吧?”

嬴政挑眉:“孟婆好眼力。确实是血泉——但不是人血,是龙血。朕养的那九条黑龙,每月放一碗血,积了三百年,才攒够煮一壶茶的量。”

龙血茶?

黄贤策放下杯子:“陛下太客气了,如此珍贵之物,臣不敢当。”

“珍贵才配得上贵客。”嬴政自己喝了一口,闭眼品味片刻,才睁开眼,“黄署长,朕今日请你来,是想听你说说……阳间。”

“阳间?”

“嗯。”嬴政放下茶杯,眼神有些缥缈,“朕死时,阳间还是秦二世元年。这两千年,阳间变成了什么样?可有……大秦的痕迹?”

黄贤策想了想,说:“有长城,有兵马俑,有统一的文字、度量衡——这些都是陛下留下的遗产。”

“遗产……”嬴政咀嚼着这个词,“听起来像死人的东西。”

“但阳间人记得您。”黄贤策说,“您被称为‘千古一帝’,史书上您的篇幅,比任何帝王都长。”

“那又如何?”嬴政笑了,笑容有些苍凉,“朕要的不是史书上的几行字,朕要的是……亲眼看看。”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

窗外,是阴司永恒的灰暗。

“朕在这阴司待了两千年,看够了死气沉沉,看够了怨魂哀嚎。”他背对着两人,声音低沉,“朕想看看阳光,想听听鸟鸣,想闻闻……春天的味道。”

黄贤策和孟婆对视一眼。

“所以陛下要复活?”黄贤策问。

“是。”嬴政转身,眼神锐利,“但朕要的复活,不是简单的还阳。朕要带着记忆、带着修为、带着这两千年的积累,重回阳间——不是作为凡人,而是作为……神。”

他顿了顿:“而黄署长,你的生魂,是连接阴阳最好的桥梁。”

来了。

黄贤策心中警铃大作,但面上不动声色:“臣……不明白。”

“很简单。”嬴政走回矮几前坐下,“生魂有阳气,能抵挡阳间的排斥。朕若以你的魂为引,重塑肉身,成功率能提高三成。当然,你不会死——只是需要分出一半魂力,做朕的‘魂锚’。”

“一半魂力?”孟婆冷冷开口,“那他会变成半人半鬼的怪物,永远无法轮回。”

“但能永生。”嬴政说,“跟着朕,朕封他为‘阴司太子’,待朕在阳间立稳脚跟,整个阴司……都是他的。”

诱惑,赤裸裸的诱惑。

黄贤策笑了。

“陛下,”他说,“臣在阳间时,也有人开过类似的条件——让出公司股份,换我当CEO。我当时拒绝了,因为我知道,给的越多,要的也越多。”

他看着嬴政:“您要臣一半魂力,恐怕不只是为了‘魂锚’吧?”

嬴政沉默了。

良久,他才开口,声音很轻:

“黄贤策,你太聪明了。聪明人……往往活不长。”

话音未落,殿内的青铜灯,忽然灭了。

黑暗降临。

与此同时,黄贤策怀里的清心玉,烫得像烙铁!

他立刻掏出玉牌,玉牌上的字在黑暗中发出微光:

“快走!宴是陷阱!嬴政要强行夺魂!”

是李斯!

黄贤策拉起孟婆:“走!”

但殿门已经打不开了。

门外传来赵高的笑声:“黄署长,既来之,则安之。陛下说了,只要您乖乖配合,保您魂魄完整——”

话音未落,孟婆忽然摇响了发簪上的铃铛。

“铛——!!!”

清脆的铃声在黑暗中炸开!

无形的音波扩散,殿内的禁制出现了短暂的松动!

“这边!”孟婆拉着黄贤策,冲向殿内的一幅壁画——画上是万里长城图。她伸手按在长城某处城垛上,城垛凹陷,墙面滑开,露出一条暗道!

两人冲入暗道。

身后传来嬴政平静的声音:

“追。”

暗道很窄,仅容一人通过。

孟婆在前,黄贤策在后,两人在黑暗中狂奔。暗道两侧的墙壁上刻满了秦篆咒文,文字在黑暗中泛着幽绿的光,像无数只眼睛盯着他们。

“这暗道通哪儿?”黄贤策喘着气问。

“不知道。”孟婆说,“但总比留在那儿等死强。”

忽然,前方出现亮光。

出口到了。

两人冲出暗道,眼前是一个……花园?

不,不是花园,是“药圃”。

圃中种满了奇形怪状的植物:有长着人脸的蘑菇,有会尖叫的藤蔓,有流血泪的花朵。圃中央有一口井,井水是暗红色的,正咕嘟咕嘟冒着泡。

“这是……”黄贤策皱眉。

“嬴政的‘实验田’。”孟婆脸色难看,“他在培育能连接阴阳的‘媒介植物’。你看那口井——那是‘阴阳井’,井水一半是阳间水,一半是阴司忘川水。”

她话音刚落,井中忽然伸出一只苍白的手!

紧接着,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从井里爬了出来——不,是飘了出来。他浑身湿透,眼镜片上还挂着水珠,但脸上却带着兴奋的笑容。

“成功了!我成功了!”他手舞足蹈,“阴阳井的稳定性提高了百分之三十!陛下!我……”

他看到了黄贤策和孟婆,愣住了。

“你们是谁?”

黄贤策也愣住了。

这人的打扮……太现代了!

白大褂,眼镜,手里还拿着个平板电脑——虽然屏幕碎了,但确实是平板。

“你是……”黄贤策试探着问,“阳间人?”

“曾经是。”男人推了推眼镜,“我是北大生命科学院的教授,三年前在实验室猝死,魂魄被陛下‘请’来了。陛下说,只要我能帮他打通阴阳通道,就送我回阳间复活。”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你们也是被‘请’来的?”

黄贤策和孟婆对视一眼。

“算是。”黄贤策说,“但现在想走。”

“走不掉的。”教授摇头,“这药圃有禁制,除非有陛下的令牌,否则……”

话没说完,身后传来脚步声。

赵高带着一队秦俑鬼兵追来了!

“在那!”赵高狞笑,“拿下!”

鬼兵们冲了上来。

孟婆正要摇铃,黄贤策却拉住了她。

“等等。”他看向教授,“你刚才说,你提高了阴阳井的稳定性?”

“对!我把阳间的‘量子纠缠原理’和阴司的‘魂力共振理论’结合,设计了一套新的稳定算法……”

“那你能暂时打开一条通道吗?”黄贤策打断他,“哪怕只能维持三息?”

教授犹豫了:“可以是可以,但需要大量魂力做能源……”

“用这个。”黄贤策掏出那枚青铜大印——监察署署长印,“这里面有阴司一成的香火供奉,够不够?”

教授眼睛一亮:“够!太够了!”

他抢过大印,冲到井边,把印按在井沿上,然后快速在平板上操作。碎掉的屏幕闪了几下,出现一串串代码。

“三、二、一——开!”

井水剧烈沸腾!

一道光柱从井中冲天而起,光柱中隐约可见阳间的景象——车水马龙,高楼大厦,正是深夜的城市夜景!

“走!”黄贤策拉着孟婆,冲向光柱。

赵高急了:“拦住他们!”

鬼兵们扑了上来。

但已经晚了。

黄贤策和孟婆跳入光柱的瞬间,教授忽然喊了一声:

“黄署长!帮我带句话给我老婆!就说……冰箱里的酸奶过期了,别喝!”

话音未落,光柱消散。

井水恢复了平静。

大印掉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教授看着碎印,叹了口气:“完了,陛下会杀了我的……”

赵高脸色铁青,走到井边,盯着井水看了很久,才转身:

“回去禀报陛下。至于你……”

他看着教授,眼神冰冷:

“继续研究。下次再失败,就把你扔进井里,永世不得超生。”

教授打了个寒颤,抱紧平板,缩到角落。

阳间,某座城市的深夜小巷。

黄贤策和孟婆从半空中掉了下来——不,是飘了下来。魂体状态下,他们轻得像两片羽毛。

落地后,黄贤策第一件事是抬头看天。

夜空中有星星。

真正的星星,不是阴司那种伪装的鬼火。

他深吸一口气——虽然魂体不需要呼吸,但空气里有汽车尾气的味道、烧烤摊的烟火气、还有远处公园飘来的草木清香。

“这就是……阳间。”孟婆轻声说,她伸出手,一片落叶从树上飘落,穿过她的掌心,“九百年了。”

黄贤策看向她。

月光下,她的侧脸被镀上一层银边,浅褐色的眼睛里映着城市的灯火,那点金芒淡得几乎看不见,却温柔得让人心颤。

“孟婆大人,”他说,“您没事吧?”

“没事。”孟婆收回手,“但我们在阳间不能久留。魂体会被阳气侵蚀,最多三天,就会开始消散。”

“三天够了。”黄贤策说,“正好,我需要办点事。”

“什么事?”

“去找个人。”黄贤策笑了,“一个……能帮我弄到‘合法肉身’的人。”

他掏出手机——魂体状态下,手机早就没电了,但卡还在。他找了个公用电话亭,投币,拨号。

电话响了三声,接通。

“喂?”那头是个慵懒的女声,“大半夜的,谁啊?”

“小雅,是我。”黄贤策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五秒。

然后爆发出尖叫:

“黄贤策?!你还活着?!你这三个月死哪儿去了?!公司说你失踪了!警察都立案了!你……”

“小雅,听我说。”黄贤策打断她,“我现在情况特殊,没法解释。我需要你帮我三件事。”

“什么事?”

“第一,去我家,书房保险柜密码是你生日,里面有份文件,标题是‘肉身托管协议’——是我三年前跟一个道观签的,你去把它取出来。”

“肉身托管协议?那是什么鬼?”

“别问,照做。第二,帮我联系白云观的青松道长,就说‘黄先生需要那具肉身了’。”

“青松道长?那个神神叨叨的老道士?你跟他……”

“第三,”黄贤策顿了顿,“如果三天后我没联系你,就把我书房里那个青铜鼎捐给博物馆——记住,一定要捐给国家,千万别卖。”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

良久,小雅才开口,声音有些颤抖:

“黄贤策,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大麻烦。”黄贤策苦笑,“但还能解决。小雅,拜托了。”

“……好。但你得答应我,活着回来。”

“我尽量。”

挂了电话,黄贤策走出电话亭。

孟婆靠在墙边,看着他:“肉身托管协议?”

“嗯。”黄贤策说,“三年前,我认识了个道士,他说我命中有劫,建议我提前准备一具‘备用肉身’——用我的头发、指甲、血液培养的克隆体,放在道观里用阵法温养。我当时觉得荒唐,但现在看来……未雨绸缪是对的。”

孟婆盯着他看了很久,忽然说:

“你到底是什么人?一个投行精英,为什么会懂这些?”

黄贤策笑了。

“我有个秘密,一直没告诉任何人。”他说,“其实我前世……是个修仙者。渡劫失败,才转世成了凡人。所以我对阴司、对魂魄、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接受度特别高。”

孟婆愣住了。

“你……”

“开玩笑的。”黄贤策大笑,“我哪是什么修仙者,就是个普通的投行狗,恰好看过几本《聊斋》罢了。”

孟婆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但黄贤策分明看到,她的嘴角……微微翘了一下。

两人沿着小巷往前走。

深夜的城市很安静,偶尔有出租车驶过,车灯在雾气中拉出长长的光带。

“接下来去哪儿?”孟婆问。

“找个地方等消息。”黄贤策说,“顺便……吃点东西。九百年没尝过阳间的食物了吧?”

“魂体吃不了。”

“闻闻香味也好。”

他们走到一家24小时便利店门口。

黄贤策飘进去——店員在打瞌睡,没看见他。他“拿”了两桶泡面、两根火腿肠、两个卤蛋,又“拿”了两瓶可乐,然后飘出来。

“给。”他递一桶给孟婆,“康师傅红烧牛肉面,阳间国民美食。”

孟婆接过泡面,看着包装上的图案,眼神有些恍惚。

“我最后一次吃阳间的东西,”她轻声说,“是九百年前,在长安的西市,吃了一碗馎饦。那家店的老板娘长得像我妹妹,多给我加了一勺羊肉。”

黄贤策沉默了。

他撕开泡面包装,把调料倒进去,又用魂力加热了矿泉水——魂力在阳间很微弱,但烧个水还够。

热水冲进面桶,香气瞬间飘出。

孟婆看着面桶里升腾的热气,忽然笑了。

笑得有些……难过。

“有时候我在想,”她说,“如果当年我没被贬,现在会在哪儿?可能还在天庭掌灯,看着那些因果线亮了又灭,灭了又亮。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她顿了顿:“但至少……不会觉得寂寞。”

黄贤策看着她,忽然说:

“孟婆大人,等这事了了,我请你吃遍阳间所有好吃的。”

孟婆抬眼:“魂体吃不了。”

“那就等我找回肉身,我吃,你看。”黄贤策笑,“或者,等你也找到肉身,咱们一起吃。”

孟婆没说话。

只是低头,看着那桶泡面。

热气熏着她的脸,让她的轮廓有些模糊。

像要融化在这人间烟火里。

三个时辰后,小雅的电话来了。

“东西拿到了!青松道长说,肉身已经温养好了,随时可以‘入住’。但他说……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他说,肉身只能维持七天。七天内,你必须找到‘定魂珠’,否则肉身会腐烂,魂魄也会受损。”

“定魂珠在哪儿?”

“他说……”小雅压低声音,“在秦始皇陵。”

黄贤策愣住了。

秦始皇陵?

绕了一圈,又回去了?

他挂了电话,看向孟婆。

“看来,”孟婆说,“嬴政早就料到了。定魂珠……恐怕是他故意放出去的饵。”

“那也得咬。”黄贤策说,“没有肉身,我在阳间撑不过三天。回阴司,更是死路一条。”

他站起身,看向东方。

天快亮了。

晨光撕破夜幕,给城市镀上一层金色。

“走吧。”他说,“回阴司,闯皇陵。”

“现在?”

“现在。”黄贤策笑了,“趁嬴政以为我们还在阳间躲藏,杀个回马枪。”

他伸出手。

孟婆看着他的手,看了很久。

然后,轻轻握住。

“好。”

两人的魂体,在晨光中渐渐淡化。

像两滴融化的露水。

消失前,黄贤策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城市。

车流开始涌动,早餐摊冒出热气,上班族匆匆走过。

人间,真好。

他想。

一定要回来。

一定要……活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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