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大学第三食堂，中午时分。
林玄端着餐盘，在拥挤的队伍中缓慢移动。盘子里是一份最便宜的白米饭、清炒白菜和几块豆腐，总共三块五毛钱——这是他根据原主记忆做出的“性价比最高”选择。
食堂里人声鼎沸，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物的味道。林玄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学生们大多三五成群，谈笑风生；有些独自坐着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还有一些情侣旁若无人地互相喂食。
这一切对刚融合记忆的林玄来说，既熟悉又陌生。
“让开让开！别挡道！”
一个粗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玄没有回头，只是稍微侧身，一个壮硕的男生就挤到了他前面。那男生穿着篮球服，浑身是汗，直接插队到了打饭窗口。
若是以前，原主多半会忍气吞声。
但这次，林玄伸手拍了拍那男生的肩膀。
“同学，排队。”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篮球男回头，看到是林玄，嗤笑一声：“哟，我当是谁呢。林玄啊，怎么，今天硬气起来了？”他故意用满是汗水的胳膊碰了碰林玄，“我训练累了，先打饭怎么了？你有意见？”
周围几个学生看了过来，但没人出声。这篮球男是校队主力，人高马大，没人想惹麻烦。
林玄看了一眼自己被碰到的衣角，眉头微皱。
不是生气，只是单纯觉得不卫生。
“最后说一次，排队。”他淡淡道。
“我就不排，你能怎样？”篮球男挑衅地挺起胸膛。
林玄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右手，食指在空中轻轻一点。
动作细微到几乎无人察觉。
但下一秒，篮球男突然脸色大变，整个人像被无形的力量推了一把，踉跄着向旁边跌去，手中的餐盘“哐当”一声摔在地上，饭菜洒了一地。
“我操！”篮球男狼狈地爬起来，又惊又怒，“你推我？！”
林玄已经端着餐盘，平静地走到窗口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阿姨，一份米饭，白菜，豆腐。”
打饭阿姨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看看那边骂骂咧咧的篮球男，快速打好菜。
整个过程，林玄甚至没再看篮球男一眼。
“你给我站住！”篮球男冲过来，伸手就要抓林玄的肩膀。
但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林玄时，一股莫名的寒意突然从脊背升起。那是一种本能的恐惧，仿佛眼前这个看似瘦弱的男生体内，藏着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他的手僵在半空。
林玄转身，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篮球男浑身汗毛倒竖。他下意识后退一步，等反应过来时，林玄已经端着餐盘走向远处的空座位。
“……妈的，邪门了。”篮球男低声骂了句，终究没敢再追上去。
角落里，林玄慢条斯理地吃着午饭。饭菜的味道很一般，但对于曾经历过数百年辟谷、只饮露餐霞的林玄来说，这种人间烟火气，反倒有种久违的新鲜感。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林玄边吃边思索，“我只是动用了一丝帝魂的威压，甚至不足亿万分之一，竟有如此效果……”
他回忆起玄黄大世界的修炼体系。修士踏入筑基期后，会初步凝聚神魂，产生灵压；金丹期灵压外放，可震慑凡人；元婴期一念之间，可令低阶修士心神俱裂。
而他现在的情况很特殊：肉身是彻头彻尾的凡人，没有经过任何修炼；但识海中沉睡的帝魂，却是实打实的神帝级，哪怕只剩一丝力量，其本质也远超这个世界的理解范畴。
“看来，即使不能直接动用真元，单凭帝魂的本质，也足以应对大多数凡俗麻烦了。”林玄心中有了底，“不过还是要尽快恢复修为，至少要有自保之力。”
正思索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林玄，你果然在这儿。”
苏清雪端着餐盘，在他对面坐下。她今天换了件浅绿色的衬衫，搭配白色长裙，清新脱俗，一出现就吸引了周围不少男生的目光。
林玄抬眼：“苏同学有事？”
“上午你说的那些关于古籍的解读，我后来又想了想，觉得很特别。”苏清雪打开自己的餐盒，里面是精致的三菜一汤，“所以我特地去图书馆查了些资料，你猜我找到了什么？”
“什么？”
“一本民国时期的手抄本，里面提到了类似的‘阵法’概念。”苏清雪压低声音，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虽然写得很隐晦，但确实用了‘阵基’‘能量回路’这样的词。而且……那本书的作者，据说晚年疯了，整天念叨着‘它们要回来了’。”
林玄心中一动。
“能借我看看吗？”
“当然，下午带给你。”苏清雪笑道，“不过作为交换，你得告诉我，你是在哪儿看到类似记载的？”
林玄沉默片刻。眼前这个女生对超自然现象的热情，超出了他的预期。这或许是个机会——在这个陌生世界，他需要信息，需要了解隐藏在表象之下的真实。
“一些家传的古书，可惜大部分都遗失了。”林玄半真半假地说，“剩下的内容支离破碎，我也只能看懂零星片段。”
这倒不算完全说谎。原主的父亲生前确实喜欢收集旧书，虽然大多是普通古籍，但说不定里面真混杂了什么特别的东西。
“遗失了？太可惜了。”苏清雪惋惜道，“如果你想起什么，一定要告诉我。实不相瞒，我爷爷对这方面也很有研究，他常说，古代很多传说可能不是空穴来风。”
“你爷爷？”
“嗯，他是退休的历史教授，专攻先秦史。”苏清雪说，“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他一定会喜欢和你聊这些。”
两人又聊了几句，苏清雪被几个女生叫走。林玄独自吃完午饭，看了眼时间——下午第一节是高等数学，在二号教学楼。
走出食堂时，他再次感受到那种被窥视的感觉。
这一次更清晰了。
林玄没有抬头，但帝魂的感知已经如蛛网般悄然散开。虽然范围只有周围十米左右，却足以让他“看”到许多肉眼无法察觉的东西。
空气中，有微弱的电磁波动在扫描这片区域。
远处高楼顶端，有反射光线的镜片在缓慢移动。
甚至在学校围墙外，一辆黑色轿车已经停了整整一上午，车里的人每隔半小时就会用望远镜看向校园方向。
“至少三拨人。”林玄心中判断，“而且手段都很……科技化。”
这很有趣。
在玄黄大世界，监视通常用神念、符咒或法器。而这个世界，用的是这些精巧的金属造物和无形波束。
“暂时不必理会。”林玄收回感知，“只要他们不主动招惹，随他们看。”
他现在更需要的是恢复实力。而恢复实力的第一步，是弄明白这个世界的能量体系到底是怎么回事。
下午两点，二号教学楼301教室。
高等数学课向来是许多文科生的噩梦，教室里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氛围。林玄依旧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摊开那本崭新的《高等数学（上册）》。
他快速翻阅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微积分、线性代数、概率论……这个世界的数学体系，竟然发展到了这种程度？”林玄越看越惊讶，“虽然还没有触及法则本质，但在纯粹的数理逻辑推演上，已经相当精妙了。”
尤其是那些关于无穷小、极限、多维空间的描述，竟隐隐触及到了修炼体系中“一沙一世界”“刹那即永恒”的皮毛。
“难怪这个世界能发展出那样的科技造物。”林玄若有所思，“数学是理解世界的基础语言之一。他们虽然走了另一条路，但确实摸到了一些门道。”
正思索间，任课老师走进教室。那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戴着厚厚的眼镜，面无表情，正是以严格著称的数学系副教授，李建军。
“上课。”李教授言简意赅，直接开始板书，“今天讲多元函数微分学的几何应用。翻到第127页。”
教室里响起一片翻书声和细微的叹气声。
林玄却看得津津有味。这些知识对他来说是全新的，但以神帝级的心算和推演能力，李教授讲的内容，他几乎一听就懂，甚至能瞬间举一反三，推导出更深层的结论。
一堂课过去大半，李教授在黑板上写下一道复杂的例题：
“设曲面S由方程z=f(x,y)确定，函数f具有二阶连续偏导数，且已知在点P(x0,y0)处，f’x=f’y=0，f”xx=2，f”xy=1，f”yy=3。求曲面S在点P处的切平面方程，并判断该点是否为极值点。”
教室里安静下来。这道题综合了多个知识点，难度不小。
“有谁愿意上来试试？”李教授扫视全班。
没人举手。大多数学生还在埋头计算，面露难色。
周凯坐在前排，假装认真地在纸上写写画画，实则根本无从下手。他偷偷瞥了眼后排的林玄，发现对方居然在看着窗外发呆，顿时心生一计。
“教授！”周凯举手，“林玄同学好像已经解出来了，我看他都没在计算，肯定是胸有成竹！”
刷的一下，所有目光再次聚焦到林玄身上。
李教授推了推眼镜：“林玄同学？那你上来做做看。”
若是以前，这绝对是公开处刑。原主的数学成绩只是中等偏下，这种难度的题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解出来。
但现在的林玄，只是平静地合上书，走上讲台。
他拿起粉笔，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直接在黑板上写下：
【解：由条件，点P为驻点。
切平面方程：z-z0 = 0
海森矩阵H = [2, 1; 1, 3]
det(H) = 2×3 – 1×1 = 5 ＞ 0
又f”xx=2＞0
故点P为极小值点。】
整个过程，不到二十秒。
写完，林玄放下粉笔，看向李教授：“可以了吗？”
教室里一片寂静。
李教授盯着黑板，眼镜后的眼睛慢慢睁大。解题步骤完全正确，而且用的是最简洁的方法，甚至跳过了中间好几个常规步骤。
这还不是最惊人的。
最惊人的是，林玄在写海森矩阵时，用的是一种极其古老而优美的矩阵符号，与现代通用的括号矩阵截然不同，但数学含义完全一致。
“你……你这个矩阵表示法，是从哪儿学来的？”李教授的声音有些发颤。
林玄看了一眼黑板，这才意识到问题。在玄黄大世界，阵法推演中常用这种“九宫矩阵”的变体来表示能量分布，他刚才下意识就用了出来。
“在一本古书上看到的，觉得简洁就用了。”林玄面不改色。
“古书？什么古书？”李教授追问。
“书名记不清了，小时候翻过。”林玄淡淡道，“教授，我可以回座位了吗？”
李教授张了张嘴，最终点头：“回、回去吧。”
林玄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走回座位。周凯的表情像是吞了只苍蝇，他本想看林玄出丑，却没想到对方真的解出来了，还引出了这么一出。
下课后，李教授特意叫住林玄。
“林玄同学，你等一下。”
等其他学生都离开后，李教授关上教室门，神情严肃：“你老实告诉我，那本‘古书’到底是什么？你刚才用的矩阵符号，我在一本战国竹简的拓片上见过类似的图案，但那批竹简的内容至今无人能完全破译！”
林玄心中一动。
战国竹简？阵法符号？
这个世界果然有玄黄大世界留下的痕迹。
“教授，我真的记不清了。”林玄依旧这个说法，“如果您有兴趣，我可以试着回忆一下，看看能不能想起更多内容。”
“好，好！”李教授激动地掏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想起来什么，随时告诉我！对了，下周有个数学研讨会，你有没有兴趣参加？我可以推荐你……”
“谢谢教授，我考虑一下。”林玄接过名片。
离开教学楼时，天色已近黄昏。
林玄没有回宿舍，而是走向校外的旧书店街——原主父亲生前常去淘书的地方。他想看看，这个世界到底还隐藏着多少“不该存在”的知识。
刚走出校门，那种被窥视感再次传来。
但这一次，林玄明显感觉到，其中一道目光带上了明显的……恶意。
他脚步不停，帝魂却已悄然锁定了恶意传来的方向。
街对面咖啡厅二楼，靠窗的位置，一个戴着墨镜的外国男子放下望远镜，对着耳麦低语：
“目标离开校园，正向南走。是否采取接触？”
耳麦里传来沙哑的男声：“继续观察。Boss要的是活体样本，别打草惊蛇。”
“明白。”
外国男子重新举起望远镜，却突然一愣。
镜头里，林玄的身影……消失了？
“怎么回事？人呢？”他猛地站起来，四下张望。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那个穿着旧T恤的男生，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不见了踪影。
“报告，目标丢失！”外国男子对着耳麦急促道。
“废物！立刻在附近搜索！他不可能走远！”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林玄，正站在咖啡厅楼下的一处阴影中，仰头看着二楼窗口。
他的嘴角，扬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终于……有忍不住要动手的了么？”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城市的霓虹照亮了街道，也照亮了林玄眼中那一闪而逝的金芒。
猎人与猎物的游戏，开始了。
只不过，谁才是真正的猎人呢？
（第二章完，字数：34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