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散去，陆尘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标准的竞技场中。
场地是边长五十米的正方形，地面是坚硬的暗灰色合金，四周有淡蓝色的能量屏障升起，将观众席隔绝在外——虽然现在观众席上空无一人，只有冰冷的监控设备。
他的两名队友，陈青和赵铁，出现在他左右两侧。
陈青是个短发的瘦高女生，眼神锐利，手里握着一柄制式长剑，正在快速打量场地和队友。她看到陆尘时，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似乎对他的“血沸阶”修为不太满意。
而赵铁……
陆尘的目光落在这个沉默的矮壮男生身上。
他依旧穿着青云武高那身黑色训练服，面无表情，手里没有任何武器，只是静静站着，目光低垂，像是在发呆。但陆尘能感觉到，他周身的气血沉凝厚重，远超普通血沸阶，甚至接近了髓满阶的门槛。
更重要的是，他身上没有秦戮那种狂暴混乱的气息，反而有种……刻意压制后的死寂。
“喂，你们两个。”陈青开口，声音干脆，“既然组队了，互相报一下擅长方向和战斗风格。我叫陈青，血沸阶，剑法主攻，擅长《疾风十三剑》，速度和突袭是我的强项。”
很标准的团队沟通开场。
陆尘接话：“陆尘，血沸阶，近身格斗和技巧型，擅长捕捉破绽。”
他说得很保守。
陈青点点头，又看向赵铁：“你呢？”
赵铁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陆尘，吐出两个字：“防御。”
声音嘶哑，像是很久没说过话。
“没了？”陈青挑眉。
“嗯。”
“……”陈青深吸一口气，显然对这两个队友都不太满意。一个技巧型（在她听来就是花架子），一个闷葫芦只会防御。
但时间不等人。
竞技场对面的屏障打开，他们的对手入场了。
也是三人小队，两男一女。为首的是个高个子男生，手里拎着一根齐眉棍，气血旺盛，明显也是血沸阶巅峰。另外两人，一个用双刀，一个空手，气息稍弱。
“运气不错，对面看起来不强。”陈青稍稍松了口气，“战术很简单，我主攻，陆尘你侧翼牵制，赵铁你顶在前面防御，找机会反击。速战速决，节省体力。”
很常规的战术，但考虑到队伍初次配合，也算合理。
陆尘点头：“好。”
赵铁没说话，只是默默向前走了两步，站到了队伍最前方。
对面三人也在快速交流，随即摆开阵型。
“开始！”
系统提示音落下的瞬间，陈青动了。
她身形如风，长剑出鞘，带起一道清亮的剑鸣，直刺对面持棍男生的面门！速度确实很快，剑尖抖动，封死了对方所有闪避角度。
持棍男生眼神一凝，棍影横扫，试图荡开长剑。
就在这时，陆尘从侧翼切入。
他没有直接攻击，而是贴近了对方那个用双刀的女生。那女生反应很快，双刀交错，斩向陆尘脖颈。但陆尘只是微微侧身，左手如穿花蝴蝶般探出，在她右手腕上轻轻一搭一按。
“嗯？”女生只觉手腕一麻，刀势顿时偏了半尺。
就这半尺的空当，陆尘的右手已经拍向她肋下。力道不重，但位置刁钻，逼得她不得不撤步防守。
战局另一边，陈青的剑被棍影挡住，两人陷入缠斗。但陈青的剑法确实凌厉，速度占优，很快压制了对手。
而赵铁……
他站在原地没动。
对面那个空手的男生试图绕过他，去夹击陈青。但赵铁只是横移一步，挡在他面前。
空手男生冷笑一声，一记重拳轰向赵铁胸口，拳风呼啸，显然练过硬功。
赵铁不闪不避，甚至没有格挡。
砰！
重拳结结实实砸在他胸口。
空手男生脸色一变——他感觉自己像打在了一块厚重的钢板上！反震之力让他手臂发麻。
而赵铁，纹丝未动。
他低头看了看胸口的拳印，又抬头看向对手，眼神依旧没什么波动。然后，他伸出右手，抓住了对方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腕。
动作不快，但力量大得惊人。
空手男生拼命挣扎，却感觉手腕像被铁钳夹住，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赵铁另一只手握拳，向前轻轻一送。
不是砸，是“推”。
空手男生感觉自己被一辆慢速行驶的卡车撞上，整个人离地飞起，倒飞出七八米，重重撞在能量屏障上，滑落在地，一时爬不起来。
【敌方减员：1】
系统提示响起。
陈青和陆尘都瞥了一眼，心中微震。
好强的防御，好霸道的力量。
陈青精神一振，剑法更加凌厉。持棍男生见队友被秒，心神微乱，被陈青抓住破绽，一剑挑飞了长棍，剑尖停在他喉前三寸。
“认输！”持棍男生脸色发白。
用双刀的女生见大势已去，也叹了口气，扔下双刀。
【战斗结束，胜利】
【团队积分+100】
【个人表现评估中……】
战斗结束得太快。
从开始到结束，不到两分钟。
三人被传送回准备区。
陈青看向赵铁的眼神变了，带着一丝惊讶和……忌惮。
“你……刚才那是什么功法？”她问。
赵铁看了她一眼，没回答，只是走到角落，靠着墙壁闭上眼睛，像是要休息。
陈青碰了个钉子，有些尴尬，转头看向陆尘：“你也不错，刚才那一下干扰很关键。”
“配合而已。”陆尘说。
他走到赵铁旁边不远的地方坐下，也闭上眼睛，像是在调息。但他一半的注意力，都放在赵铁身上。
刚才赵铁挨那一拳时，陆尘清楚地“看”到，赵铁的气血在瞬间高度凝聚于胸口一点，形成了一层近乎实质的防护层。那不是普通的硬功，更像是某种……精密的能量控制技巧。
一个尘身境武者，对气血的控制能达到这种程度？
而且，赵铁击败对手的方式，是纯粹的、碾压式的力量。没有技巧，没有花哨，就是力量。
这种风格，和青云武高那种“实验性”的背景，隐约有些联系。
“他在隐藏实力。”陆尘心中断定，“而且，他在观察我。”
接下来的几场匹配，印证了陆尘的猜测。
他们又打了四场，对手实力有强有弱。赵铁始终扮演着“防御者”的角色，每次战斗都只出一两次手，但每次出手，都能奠定胜局。
陈青从最初的惊讶，到后来的习惯，甚至开始有意利用赵铁强大的防御能力，设计一些更冒险的进攻战术。
而陆尘，则完美地扮演着“技巧型辅助”的角色。他从不主攻，总是在关键时刻干扰对手、破坏节奏、制造破绽。表现中规中矩，不出彩，但也没犯错。
四场全胜。
团队积分涨到了500分，排名进入了前五十。
但陆尘注意到，随着胜场增加，他们匹配到的对手，也越来越强。
第五场。
对手入场时，陈青的脸色变了。
“是‘铁三角’队……”她压低声音，“一中沈星河的队友，赵刚和孙浩！他们拆队了？”
对面三人，正是赵刚和孙浩，以及一个不认识的女生。赵刚和孙浩都是血沸阶巅峰，而且配合极其默契。那个女生气息稍弱，但手里握着一对短刺，眼神灵动，显然也不是善茬。
“麻烦了。”陈青握紧长剑，“赵铁，你能顶住赵刚吗？他很可能是髓满阶！”
赵铁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向对面气势汹汹的赵刚，点了点头。
“陆尘，孙浩交给你，尽量拖住。”陈青语速很快，“那个女生我来解决，然后支援你们。”
“好。”
战斗开始。
赵刚果然第一个冲向赵铁！他昨天输给陆尘，憋着一肚子火，此刻将所有力量都宣泄在赵铁身上，拳风刚猛，每一拳都带着呼啸的气爆！
赵铁依旧不闪不避，双臂交叉，硬接！
轰轰轰！
沉闷的撞击声不断响起，赵铁被震得连连后退，合金地面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但他始终没有倒下，双臂的防御稳如磐石。
另一边，陈青和那个用短刺的女生已经交上手。剑光与刺影交织，陈青稍占上风，但短刺女生身法诡异，一时也拿不下。
陆尘对上了孙浩。
孙浩这次没用短棍，而是换了一对拳套，拳法更加刚猛。他知道陆尘技巧刁钻，所以根本不玩虚的，就是狂风暴雨般的强攻，试图以力破巧。
陆尘“狼狈”地闪避、格挡，偶尔反击，也被孙浩轻松化解。看起来完全被压制了。
孙浩越打越兴奋：“陆尘！昨天你运气好，今天可没沈学长帮你了！”
他一拳轰向陆尘面门，拳锋上气血翻腾，显然是杀招。
陆尘“险之又险”地侧头避开，拳风刮得脸颊生疼。他像是被逼到了绝境，向后踉跄一步，脚下“恰好”踩到了一块之前战斗留下的碎石，身体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机会！”孙浩眼中厉色一闪，踏步上前，双拳齐出，轰向陆尘胸口空门！
就在这一瞬——
陆尘倒下的身体，突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右脚如毒蝎摆尾，从下方撩起，精准地踢在孙浩左腿膝窝！
孙浩前冲的势头太猛，膝盖受击，整个人向前扑倒。
陆尘则趁机翻身站起，右手并指如刀，在孙浩后颈轻轻一斩。
力道不重，但位置是气血运转的一个节点。
孙浩闷哼一声，扑倒在地，浑身酸麻，一时动弹不得。
【敌方减员：1】
陆尘“气喘吁吁”地站定，像是用了很大力气才取胜。
他看向另一边。
赵铁和赵刚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赵刚久攻不下，双眼赤红，周身气血疯狂沸腾，竟然隐隐触摸到了髓满阶的门槛！他一拳轰出，拳锋上泛起淡淡的玉色光泽！
“髓满阶的力量！”陈青惊呼。
赵铁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他不再硬接，而是第一次向后退了半步，双手在胸前画圆，气血以一种奇特的频率震荡起来，在身前形成了一面模糊的、半透明的气墙。
赵刚的玉色拳头，狠狠砸在气墙上！
嗡——
空气发出一声低沉的悲鸣。
气墙剧烈晃动，但没有破碎。赵铁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但双脚死死钉在地上，一步未退！
赵刚眼中闪过惊愕。
他这一拳，已经动用了髓满阶的雏形力量，竟然还被挡住了？！
就在他愣神的瞬间，陈青终于解决了那个短刺女生，一剑刺向赵刚后心！
赵刚反应极快，回身一拳轰开长剑，但背后空门已露。
一直沉默的赵铁，动了。
他像一头蓄力已久的猎豹，瞬间突进到赵刚身前，右手五指张开，按在了赵刚胸口。
不是攻击，而是……压制。
一股沉重如山的气血之力，从赵铁掌心透出，强行将赵刚沸腾的气血压回体内！
赵刚脸色涨红，感觉像是被一座山压住，连呼吸都困难。
“我……认输！”他咬着牙，吐出三个字。
【战斗结束，胜利】
【团队积分+150】
【当前排名：第31位】
回到准备区。
陈青看向赵铁和陆尘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一个能硬抗髓满阶攻击而不退。
一个能“险胜”血沸阶巅峰的孙浩。
这两个队友……藏得也太深了！
“你们……”陈青张了张嘴，却不知该问什么。
赵铁走到角落，默默擦掉嘴角的血迹，又开始闭目养神。
陆尘则对陈青笑了笑：“运气好。”
陈青嘴角抽了抽。
运气好？一次是运气，次次都是运气？
但她很识趣地没再追问。团队竞技，能赢就行，队友的秘密，她没资格探究。
—
监控区。
张诚、吴峰和军装男人，正看着刚刚结束的战斗录像回放。
画面定格在陆尘“巧合”踩到碎石，然后反击孙浩的瞬间。
“这个摔倒的角度，反击的时机……”吴峰眯起眼，“太完美了。完美得不像是意外。”
“他在演戏。”张诚肯定地说，“他在刻意控制自己的表现，让自己看起来只是‘运气好’的技巧型武者。”
“但他骗不过系统数据。”军装男人调出另一份分析报告，“根据力量传感器和动作捕捉数据，他反击孙浩的那一脚，发力角度和时机，误差小于0.05秒。这需要对身体控制达到极其恐怖的程度，绝不是血沸阶能做到的。”
“还有这个赵铁。”吴峰指向另一段录像，“他最后压制赵刚的那一手……不是普通的气血压制。我们的分析模型显示，他在瞬间将气血压缩并‘注入’了赵刚体内，强行干扰了对方的气血循环。这技术，有点像……”
“像‘殖装武者’的能量干涉技巧。”张诚接口，脸色凝重，“但那是需要体内植入灵能回路才能做到的事。一个高中生，怎么可能？”
“青云武高，秦戮的队友。”军装男人沉声道，“查他。深查。”
“已经在查了。”吴峰说，“但这个陆尘……我们怎么处理？继续观察？”
“不。”张诚摇头，“第二阶段还剩最后一场匹配。给他安排一个‘测试局’。”
“测试局？”
“匹配一支强队，逼他，也逼赵铁，展露更多东西。”张诚敲了敲键盘，“系统‘随机’到那支队伍的概率，我们可以稍微调整一下。”
吴峰和军装男人对视一眼，都没反对。
“匹配谁？”
张诚调出一份名单，指向其中一个名字。
“就他们吧。”
—
准备区，陆尘收到了下一场的匹配信息。
看到对手队伍的名字时，他眼神微微一凝。
陈青更是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发白。
“开什么玩笑……怎么会匹配到他们？”
赵铁也睁开了眼睛，看向光屏上的名字。
对手队伍：【叶凌云队】。
队长：叶凌云（邻省天才，半只脚踏入灵枢境，第一阶段积分第一）。
队员：两名血沸阶巅峰，皆是其同校队友，配合娴熟。
这是目前所有团队中，纸面实力最强的队伍之一。
“系统出问题了吧？！”陈青忍不住道，“我们才排名三十一，怎么会直接对上第一梯队的种子队？！”
陆尘没说话。
他看向赵铁。
赵铁也正好看向他。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接触。
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了然。
这不是意外。
是有人，在逼他们。
赵铁缓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骨骼发出轻微的“咔吧”声。
他看向陆尘，第一次主动开口，声音依旧嘶哑：
“这次，怎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