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午，全校广播通知：市级实战交流赛的抽签仪式定于下午两点，在市武道中心举行，各校参赛队伍需派代表到场。
李岩把陆尘、苏清雪、周明叫到办公室。
“抽签我去就行，你们照常训练。”李岩说，“不过有件事得提前说清楚。”
他从抽屉里拿出三份文件，是参赛承诺书。
“比赛有伤亡指标，虽然概率很低，但签了这个，就意味着你们自愿承担风险。”李岩表情严肃，“往年都有学生受伤，最严重的一届，有个选手脊柱受损，这辈子站不起来了。”
周明脸色发白。
苏清雪接过文件，扫了一眼就签了字。
陆尘也签了。
轮到周明，他握着笔，手有点抖。
“怕了？”李岩问。
“有一点……”周明老实承认，“我爸刚突破，家里现在全靠他。我要是出事……”
“那就保护好自己。”陆尘说，“比赛不是拼命，实在不行就认输。留得青山在。”
周明深吸一口气，签了。
“好。”李岩收起文件，“下午我去抽签，结果出来会第一时间通知。另外……”
他顿了顿，看向陆尘：“最近有没有感觉被人盯着？”
陆尘心中一凛，面上不动声色：“没有。怎么了？”
“上面有人问起你。”李岩说得含糊，“可能是你之前的表现引起了注意。总之，比赛时正常发挥就行，别做太出格的事。”
“明白。”
离开办公室，周明小声问：“陆哥，李老师说的‘上面’是指……”
“武道协会，或者别的什么机构。”陆尘说，“不用管，做好自己的事。”
苏清雪走在旁边，若有所思。
下午训练课，李岩果然没在。
代课的是武道社的张老师，他安排了对抗训练，但自己一直站在场边看手机，似乎有心事。
训练到一半，陆尘的手机震了一下。
是李岩发来的消息，只有四个字：【抽签结果。】
接着是一张照片：C组的对阵表。
第一轮：江城三中（陆尘队） vs 实验中学
第二轮：江城一中 vs 私立青云武高
如果三中和一中都赢，那么半决赛就是三中对一中——去年的冠军队。
陆尘继续往下翻，看到李岩的第二条消息：
【青云武高的队伍名单出来了，三个都是新人，没有过往战绩。但我打听了一下，他们的队长叫秦戮，据说是从荒野区特招的，修炼体系有点特殊。小心。】
荒野区特招？
陆尘把这个名字记下，回复：【收到。】
训练结束后，陆尘正要离开，张老师叫住了他。
“陆尘，来一下。”
两人走到训练馆角落。
张老师递给他一个银色的小盒子，巴掌大小，表面光滑，没有标识。
“李老师走前让我转交的。”张老师压低声音，“说是给你的‘保险措施’。”
陆尘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支注射器，装着淡金色的液体。旁边还有张纸条，李岩的字迹：
【紧急情况下用，能短暂提升气血强度30%，持续三分钟，副作用是之后虚弱六小时。非生死关头别用。】
军用兴奋剂。
陆尘合上盒子：“谢谢张老师。”
“自己收好。”张老师拍拍他肩膀，“李老师很看好你，别让他失望。”
陆尘点头，把盒子塞进背包最里层。
他知道，李岩给这个，意味着比赛可能比预想的更危险。
傍晚，陆尘去了一趟城西老街。
周大山的气色好了很多，手臂恢复得不错，已经能正常修车了。见到陆尘，他非要留陆尘吃饭，陆尘推辞不过，就在修车铺后面的小隔间里吃了顿简单的晚饭。
“我听周明说了，比赛要开始了。”周大山给陆尘夹菜，“你别有压力，安全第一。我这条胳膊是你救回来的，我可不希望你因为我儿子的事，在赛场上拼命。”
“周叔放心，我心里有数。”
“那就好。”周大山顿了顿，“还有件事……前两天，有人来打听你。”
陆尘动作停住：“什么人？”
“一个男的，三十多岁，穿得挺体面，开辆黑色轿车。”周大山回忆，“他问我是不是认识一个叫陆尘的高中生，还说是什么‘武道研究院’的，想做个民间武者调研。”
“你怎么说的？”
“我说不认识。”周大山说，“我在这条街修车十几年，什么人没见过。他那样子，不像搞研究的。”
陆尘放下筷子：“他有没有说别的？”
“问了你的大概情况，比如平时来不来这边，有没有跟什么人接触……哦，他还特别问，你有没有给过我什么‘功法建议’。”
陆尘眼神一沉。
功法建议。
看来，周大山的突破，还是引起了注意。
“周叔，以后要是再有人问起我，或者问起你突破的事，你就说攒钱买了支中级淬体药剂，运气好突破了。别的什么都别说。”
“我懂。”周大山郑重点头，“陆同学，你是不是……惹上什么麻烦了？”
“暂时没有。”陆尘说，“但小心点总没错。”
吃完饭，陆尘离开修车铺。
天色已黑，老街的路灯昏暗，几个小孩在巷子里追逐打闹。
陆尘走到街口，准备叫车，忽然感觉后背一凉。
不是温度变化，而是……被人盯上的感觉。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往前走，同时调动图谱的感知。
【后方三十米，黑色轿车内有人类生命体征：1】
【车辆型号：联邦制式公务车（民用改装版）】
【车窗贴有单向透视膜，无法直接观察】
跟踪？
还是巧合？
陆尘拐进旁边的小超市，买了瓶水，透过玻璃门往外看。
那辆黑色轿车停在街对面，没熄火，也没人下车。
他在超市里待了五分钟，出来时，车还在。
陆尘不再犹豫，直接走向公交站。
车缓缓跟了上来，保持三十米左右的距离。
到公交站时，正好有辆车进站。陆尘上车，坐在靠窗位置。黑色轿车停在站台不远处，直到公交车开动，才调头离开。
“不是巧合。”陆尘看着后视镜里逐渐消失的车影，“有人开始调查我了。”
是因为周大山的突破？
还是因为之前的比赛表现？
或者……和苏家接触的事，被发现了？
回到家，陆尘第一件事就是检查房间。
没有窃听器，没有摄像头，窗户和门锁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他稍微松了口气，但警惕性已经提了起来。
打开电脑，登录学校的内部论坛——这里偶尔会有一些学生间流传的小道消息。
搜索“青云武高”，结果不多。但有一条匿名帖子，发布时间是今天下午：
【有谁知道青云武高那个秦戮什么来头？听说上个月在荒野区单杀过一头C级异兽！】
下面有回复：
“吹牛吧？C级异兽至少要灵枢境才能对付，他一个高中生？”
“是真的，我表哥在苍穹集团护卫队，他说亲眼见过秦戮的训练录像，那小子练的不是常规武道。”
“不是常规是什么？”
“好像是……某种‘殖装武技’？”
殖装武技？
陆尘皱眉。
那是军方特种部队才会接触的领域，通过植入微型灵能装置，强化特定身体部位或获得特殊能力。副作用极大，而且对天赋要求苛刻，一般不会给高中生用。
除非……是实验性质。
他关掉论坛，调出图谱界面。
【系统完整度：21.3%】
【偏离率：6.95%（星纹铁辅助压制中）】
【警告：检测到宿主近期可能被外部势力关注，建议减少非常规行为】
果然，图谱也察觉到了。
“还有二十五天……”陆尘看着倒计时。
25天15小时22分08秒
系统解封前，他必须尽可能低调。
但比赛就在两周后，想要在赛场上不暴露实力就取胜，几乎不可能。
除非……用点策略。
周二，李岩回来了。
他把参赛队伍召集到会议室，脸色不太好看。
“抽签结果你们都知道了，但有个新情况。”李岩调出投影，上面是青云武高三个队员的资料。
队长秦戮，17岁，身高185cm，体重82kg，修为标注是“尘身境·血沸阶”。但备注里有一行小字：“疑似掌握非常规战斗技巧”。
另外两人，一男一女，分别叫赵铁、林霜，都是血沸阶。
“这三个人，没有任何中学阶段的比赛记录。”李岩说，“秦戮是荒野区特招，赵铁和林霜是从其他城市转学过来的。我托关系查了他们的档案，很干净，干净得像刚造出来的。”
“这意味着什么？”周明问。
“意味着他们可能是‘专门培养’的。”苏清雪接口，“苍穹集团用资源堆出来的‘比赛兵器’，目的就是在这次市级赛上一鸣惊人，给青云武高打广告。”
李岩点头：“所以，如果我们碰上他们，要格外小心。这些人为了赢，可能不会遵守常规的‘点到为止’。”
他看向陆尘：“尤其是你，陆尘。你的技巧太显眼，很容易被针对。”
“我会注意。”
“另外，比赛规则有调整。”李岩切到下一页，“今年增加了‘团队混战’环节，淘汰赛阶段，每场比赛分三局：单人战、双人战、团队战。这意味着你们每个人都要有独立作战能力。”
他特别看了周明一眼：“周明，你的理论优势在混战中作用有限，这两周要加强实战训练。”
“是！”
散会后，李岩单独留下陆尘。
“昨晚，有人找你？”李岩开门见山。
陆尘没隐瞒：“有辆车跟踪我，到公交站才走。”
“车型？”
“黑色轿车，联邦制式公务车的改装版。”
李岩沉默了几秒，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推到陆尘面前。
照片上是个穿西装的男人，三十多岁，面容普通，属于扔进人堆就找不出来的类型。
“认识吗？”
陆尘摇头。
“他叫吴峰，武道协会‘异常现象观察科’的调查员。”李岩说，“昨天下午，他去了城西老街，询问了几个街坊，重点是关于你和周大山的事。”
果然。
“他查出什么了？”
“暂时没有。”李岩说，“周大山按你教的说了，其他街坊也不了解内情。但吴峰这个人很执着，他不会轻易放弃。”
“那我该怎么办？”
“正常生活，正常比赛。”李岩说，“只要你不在赛场上做出太离谱的事，观察科没有理由介入。但记住，一旦他们正式找你谈话，你必须配合，绝对不能对抗。”
陆尘点头。
他知道轻重。武道协会是官方机构，对抗他们等于自找麻烦。
“还有这个。”李岩又递过来一个U盘，“里面是一些关于‘殖装武技’的基础资料，你了解一下。如果秦戮真的用了类似技术，你得知道怎么应对。”
陆尘接过U盘：“谢谢老师。”
“去吧。”李岩挥挥手，“好好训练，比赛……安全第一。”
接下来的两周，训练强度明显加大。
每天下午最后两节课都是实战对抗，李岩安排了各种对手模拟：力量型、速度型、技巧型，甚至还有模拟“殖装武者”的特殊对手——虽然只是用道具模仿效果，但足以让陆尘他们提前适应。
周明的进步很明显。
在陆尘的针对性指导下，他对“攻击前兆”的识别速度提升了近一倍，现在能在对手出招前0.5秒做出预判。虽然实战经验还是不足，但至少不会拖后腿了。
苏清雪则专注于完善她和陆尘的配合。
两人尝试了几种简单的合击战术，比如苏清雪用冰系灵力制造低温环境，减缓对手速度，陆尘趁机近身点穴；或者陆尘用“气血频率干扰”破坏对手节奏，苏清雪远程输出。
效果不错，但距离默契还有差距。
最让陆尘在意的，是“偏离率”的变化。
这两周他尽量减少高精度操作，加上星纹铁的辅助，偏离率一直稳定在6.9%-7.0%之间，没有上升。
但图谱给出了新的警告：
【警告：外部关注度上升，宿主行为已进入‘低风险监控’状态】
【建议：避免在公开场合使用非常规技巧，减少与‘异常个体’接触】
异常个体，指的应该是苏清雪，或者周大山这种“被修正者”。
这意味着，他连帮别人都可能被盯上。
“只能等系统解封了。”陆尘心想。
到那时，图谱功能完全开放，或许能找到更安全的隐藏方法。
比赛前三天，李岩带他们去市武道中心熟悉场地。
场馆很大，中央是标准擂台，四周是阶梯式观众席，能容纳五千人。顶部有全息投影设备，可以实时显示比赛画面和数据。
“今年比赛会网络直播。”李岩说，“市电视台和几个武道平台都会转播。所以，注意形象，也别有太大压力——就当平时训练。”
话虽这么说，但站在空旷的场馆中央，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在空间里回荡，那种无形的压力还是扑面而来。
周明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苏清雪神色平静，但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衣角。
陆尘抬头看向观众席最高处。
那里是贵宾区，玻璃幕墙后面隐约能看到人影。其中有几个穿着苍穹集团制服的人，正对着擂台指指点点。
“他们在看我们。”苏清雪低声说。
“正常。”陆尘收回目光，“我们是C组的对手之一。”
“不。”苏清雪摇头，“他们只看我们。”
陆尘再次抬头。
果然，那几个人的视线，始终锁定在他们三人身上，尤其是他。
那种审视的、评估的、仿佛在看实验品的眼神，让人很不舒服。
“走吧。”李岩拍了拍手，“场地看完了，回去做最后调整。”
离开场馆时，陆尘回头看了一眼。
贵宾区的玻璃幕墙后，一个穿着深蓝色苍穹集团制服的年轻人，正举起手中的记录板，对着他们的方向做了个“记录”的手势。
年轻人旁边，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黑色短发，眼神锐利如刀，隔着几十米距离，都能感受到那股荒野区特有的凶悍气息。
秦戮。
他似乎注意到了陆尘的目光，嘴角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不是笑。
是猎手看见猎物时的……兴趣。
陆尘转身，跟上队伍。
掌心倒计时，在午后阳光的照射下，几乎看不见。
但陆尘能感觉到，它在跳动。
24天09小时11分03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