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2
梁安的目光像一张网， 那眼神里，有恨。
也有烧尽了的爱。
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迷茫。
八年前他不懂，现在，他更不懂了。
我的思绪，瞬间被拉回那个闷热的夏夜。
学校图书馆的自习室里，
我手里攥着常春藤盟校的录取通知书，
那是我熬了无数个夜晚，放弃了所有娱乐，才换来的梦想。
“娜娜，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梁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把一瓶冰镇可乐贴在我脸上，我激灵一下回过神。
“吓我一跳。”
“想什么呢，未来的大设计师？”他笑着，在我身边坐下，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辰。
他从不怀疑我的才华，比我自己还要坚信，我能站上世界的舞台。
“等我们毕业，我就去开个小小的建筑事务所。”
“你来做我的首席设计师。”
“我们在市中心租个小公寓，不用太大，能放下你的画板和我的模型就行。”
“再养一只猫，要肥的，像小猪一样。”
他絮絮叨叨地规划着我们的未来，每一个字，都砸在我的心上，也砸在我手里的那张录取通知书上。
我悄无声息地，将那张纸，折起来，塞进了书本的最深处。
像埋葬一个盛大的梦。
我转过身，迎上他的目光，笑着说：
“好啊。”
“一言为定。”
可我最终，还是失约了。
“林娜？”
张琪的声音将我从回忆里拽了出来。
“梁安问你话呢，现在在哪儿工作啊？”
她的语气带着刺，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聚焦在我身上。
看好戏的，等着我出丑的，幸灾乐祸的。
梁安松开柳弯弯，端着酒杯，踱步到我面前。
居高临下。
“怎么，说不出口？”
他轻笑一声，带着七分嘲弄，三分快意。
“也是，当年我们系的第一名，眼光那么高，怎么会看得上普通的工作。”
“说不定，是嫁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被藏在家里了。”
他每说一个字，周围的哄笑声就大一分。
柳弯弯依偎在他身边，适时地补上一刀，声音娇柔又无辜。
“阿安，你别这么说林娜姐。说不定人家只是比较低调呢。”
我抬起眼，平静地看着眼前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八年，足够将一个阳光少年，打磨成一个浑身是刺的男人。
我端起茶杯，朝他举了举，动作从容。
“让你失望了。”
“在一家小公司，混口饭吃而已。”
我的平静，似乎让他更愤怒了。
“小公司？”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音调都扬高了。
“林娜，你当年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往前一步，逼近我。
“你不是说，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吗？”
“怎么，八年过去了，你就甘心在小公司里‘混口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