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死后，因为放心不下女儿，我的灵魂没有消散，而是一直跟着女儿。
我亲眼看到女儿接到中介电话后，不耐烦的表情。
“最近诈骗电话真是越来越多了，老太太怎么可能好好的要安乐死。”
但她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便给我打了电话。
“算了，给她打个电话，正好跟她说，晚上做点卤牛肉。”
但一连打了3个，一直无人接听。
她有些烦了。
“估计是这次出门没带她，你外婆不高兴了，这么大年纪了还搞这种恶作剧，真是烦死了，一点都不省心。”
姗姗也点头。
“外婆就会给人添麻烦，这次回去，妈妈你要好好教训她。”
女儿似乎对姗姗说的话很不满，她想制止姗姗，但动了动嘴巴，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我飘在空中，跟着她们一起回了家。
女儿打开房门，看着整齐异常的房间，下意识地愣了一下。
“怎么这么干净？好像这段时间都没人住一样。”
姗姗迅速从自己房间出来，她的表情有些害怕。
“妈，我的衣服好像都按季节重新整理了一遍，我刚才看了你的衣服也是一样。”
母子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冲进了我的房间。
空空如也，整个房间全都空了，只剩下桌面上摆的发黄全家福。
那是姗姗刚出生时，我们一家拍的照片。
后来其实也拍过全家福，只是再没有带过我。
姗姗的声音开始发抖。
“妈，她们说外婆去国外安乐死的事情不会是真的吧？外婆不会真的死了吧？”
女儿的双手抖得厉害，我知道，这是她紧张的表现。
我俯下身子轻轻摸了摸她的脸，我多想告诉她，别怕，妈妈太痛了，现在只是解脱了，我很开心。
她哆嗦着给中介打电话。
“我是钟素芹女儿，你刚才说我妈去安乐死的事情是真的吗？”
中介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丝毫温度。
“是的，钟素芹女士一个月前申请的安乐死，现在遗体我们带回来了，就在我们公司，请家属尽快认领。”
女儿双眸惊恐地瞪大。
“你们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我告诉你们，我接受不了这样的玩笑，这个恶作剧到此为止！”
中介有些不耐烦了。
“你妈妈前段时间查出来胰腺癌晚期，你们作为家属，不会连她生病了都不知道吧？”
女儿顿时语塞。
她喃喃道，“我妈得了胰腺癌？她从来没有说过啊。”
她确实不知道，这些年她从来没有问过我身体怎么样，去年我背疼的厉害，想让她陪我去医院检查，她也只嫌麻烦，说哪个老人没个头疼脑热，怎么就我这么矫情。
所以这次的检查结果，我一直没有告诉她。
其实女儿想知道也很简单，因为我的诊断书一直放在桌子上，只是一个多月时间，她的目光从来没有为我停留过。
女儿突然像想到了什么，她的嘴唇开始剧烈颤抖。
“这个病是不是会很痛？”
中介回答她，“当然，癌痛是常人很难承认的，必须要吃大量的止疼药才能缓解，我想这也是钟女士决定安乐死的原因吧。”
电话“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姗姗吓哭了。
“妈，外婆到底去哪了？你快说话啊！”
女儿突然抬起手，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
“原来我扔的是她的止痛药！我都干了些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