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陆战庭身着笔挺军装,肩上星闪耀,拄着拐杖,向我走来。
他身后,赫然跟着几位身着制服的文工团领导。
其中一人手中,正捧着一个烫金的荣誉证书。
“咳。”
一位领导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传遍整个贺家大院。
“现在我宣布,此次春晚服装设计大赛的最终结果!”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
“荣获本次大赛冠军的是——贺语嫣同志!”
“啪啪啪啪——”
雷鸣般的掌声骤然响起,震耳欲聋。
领导继续道。
“贺小姐不仅才华横溢,更为我们军区文艺事业添砖加瓦!今天,更是贺小姐与陆营长喜结连理之日,真是双喜临门,可喜可贺啊!”
众宾客纷纷道贺,看向陆战庭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与钦佩。
他肩上的星,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无声地昭示着他的地位与威严。
秦斯年脸色铁青,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猛地转向陆战庭,厉声质问。
“陆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跑错地方了吧?”
“贺语嫣什么时候成你老婆了!你别在这儿开这种国际玩笑!”
他声音尖锐,充满了被戏耍的愤怒。
陆战庭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漠视,仿佛秦斯年,连与他对话的资格都没有。
这份无视,比任何羞辱都来得更狠,更直接。
陆战庭深邃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上前一步,轻轻挽住我的手臂,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
“我来晚了。”
语气中,带着一丝歉疚,更多的却是坚定不移。
我心头一暖,点了点头,反手紧紧握住了他宽厚温暖的手掌。
“嗯。”
千言万语,尽在这一握之中。
秦斯年和秦汉良见状,肺都要气炸了。
“贺语嫣!你什么意思!”
秦汉良首先跳了出来,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
“我们不愿意娶你,你就随便找个瘸子来演戏给我们看吗?!”
“瘸子”二字,他说得又狠又毒。
秦斯年也跟着怒吼。
“你以为这样就能羞辱我们?做梦!”
我眼神骤然冰冷,如腊月寒霜。
“啪!”
“啪!”
两声清脆响亮的耳光,接连甩在秦斯年和秦汉良的脸上。
快、准、狠!
我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打得他们眼冒金星,脸颊瞬间红肿起来。
“闭上你们的臭嘴!”
我声音不大,却字字淬冰。
“陆战庭也是你们这种腌臜货色能随意编排的?”
“再敢胡说八道一个字,撕烂你们的嘴!”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也配!”
6
秦斯年捂着火辣辣的脸,彻底愣住了。
他眼眶瞬间通红,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屈辱和震惊。
“你……你竟然打我?”
他声音颤抖,充满了难以置信。
那个曾经对他百依百顺,爱他入骨,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贺语嫣,竟然会当众打他耳光!
这怎么可能!
他记忆中的我,卑微如尘,予取予求。
如今的我,却光芒万丈,视他如敝屣!
周围的宾客们,早已看得目瞪口呆,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议论声。
“这……这秦家兄弟,今天可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活该!之前那么羞辱贺小姐,现在报应来了吧!”
“就是!以为贺小姐非他们不嫁?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这些议论,如同一根根尖针,刺入秦斯年和秦汉良的心脏。
就在这时,一道尖细的女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贺文玉不知何时挤了过来,一把冲到秦斯年身前,张开双臂护住他。
她泪眼婆娑,泫然欲泣地看着我。
“姐姐,你怎么能打斯年哥?”
“他可是马上就要进军艺深造的人!这张脸对他多重要你知道吗?”
“要是被你打坏了,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她一副为秦斯年抱不平的模样,眼底深处却闪烁着幸灾乐祸与阴毒算计。
我冷笑一声,眼神轻蔑地扫过她。
“呵,哪里来的苍蝇,嗡嗡叫个不停,真是聒噪。”
“来人。”
我声音一扬。
陆战庭身后的警卫员立刻上前一步,身形笔挺。
“贺小姐,有何吩咐?”
“把这个不知所谓的东西,给我扔出去!”
我指着贺文玉,语气不容置喙。
“是!”
警卫员二话不说,上前一步,像拎小鸡一样,一把架起哭哭啼啼的贺文玉。
“啊!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贺语嫣!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妹妹!”
贺文玉尖叫着,手脚并用地挣扎,却哪里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警卫员的对手。
眨眼间,她就被干脆利落地拖拽着,扔出了贺家大门。
“砰”的一声,大门被警卫员从外面关上。
世界,瞬间清静了。
“贺语嫣!你凭什么这么欺负人!”
门外传来贺文玉撕心裂肺的哭喊。
“你这个冠军肯定是假的!我要上报组织!我要揭发你!”
她依旧不甘心,不相信自己会输得如此彻底。
文工团的领导皱了皱眉,显然对贺文玉的胡搅蛮缠十分不满。
他转向我,和蔼地说道。
“贺小姐,这是你的获奖作品设计稿和成品样品,我们特地带来了。”
说着,她示意助手将一个蒙着红布的模特架推上前来。
红布揭开的瞬间,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一件融合了传统凤元素与现代军装英气的礼服,改良的旗袍款式。
华美,大气,创新,且完美地契合了“春晚”与“军民同乐”的主题。
“天啊!这……这设计也太绝了!”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衣服!”
“难怪是冠军!这水平,甩开第二名几条街啊!”
宾客们发出由衷的赞叹,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惊艳与钦佩。
事实胜于雄辩。
这份作品,足以堵住所有质疑的嘴。
秦斯年死死地盯着那件礼服,又缓缓地将目光移到我的脸上。
他的眼神复杂至极。
有震惊,有困惑,有难以置信。
更多的,却是一种我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的东西。
那像是一种……
迟来的审视,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懊悔。
仿佛直到此刻,他才第一次真正认识我,贺语嫣。
不是那个追在他身后摇尾乞怜的女人。
而是一个他完全不了解,甚至需要仰望的存在。
这种眼神,让我心中划过一丝冷然的快意。
秦斯年,你的后悔,现在才开始。
而我,再也不会回头。
7
他怎么也想不通。
“为什么?”
秦斯年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茫然。
“为什么不是我……或者汉良?”
他猛地抬起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歇斯底里的质问。
“贺老爷子明明说过!贺语嫣,你只有和我们兄弟二人中的一个结婚,才能继承贺家的家业!”
他像一头困兽,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试图用过去的约定来捆绑我。
他根本无法接受,也无法理解。
我怎么会选择陆战庭这样一个在他看来“残缺”的男人。
那双阴鸷的眼睛死死盯住陆战庭,充满了不甘和挑衅。
“你一个瘸子!你能给她幸福吗?你能保护她吗?贺家的万贯家财,你守得住吗?!”
“放肆!”
陆战庭身后的警卫员勃然大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一个箭步就要上前。
陆战庭微微抬手,制止了他。
他甚至没有看秦斯年一眼,那份从骨子里透出的蔑视,比任何武器都来得伤人。
他只是淡淡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就凭你?也配说我?”
“我这腿,是娘胎里带来的勋章,是你秦斯年汲汲营营一辈子也别想拥有的荣耀!”
“至于贺老爷子……”
陆战庭顿了顿,目光终于落在了秦斯年惨白如纸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他说语嫣必须和你结婚?我怎么不知道?”
“我和语嫣的定亲信物,是贺老爷子亲手交给我的。”
“定亲书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秦斯年心上。
“不!不可能!”
秦斯年双目圆睁,血丝迅速爬满眼球,状若疯狂。
秦汉良更是跳脚,指着陆战庭的鼻子尖叫。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贺老爷子怎么可能把姐姐许配给你这种人!”
他转向我,语气中带着一丝最后的希冀与不解。
“你明明喜欢的是我大哥!你告诉他,你喜欢的是大哥!”
他以为,只要我亲口承认,就能戳破陆战庭的“谎言”。
我笑了。
轻飘飘的,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我喜欢秦斯年?”
我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眼神讥诮地扫过秦斯年那张扭曲的脸。
“我可从来没说过。”
“倒是他秦斯年,”
我声音一扬,清晰地传遍整个院子。
“他喜欢的,可是我们家那个从小养到大,却一心向外的白眼狼养女——贺文玉!”
“为了她,秦斯年不惜悔婚,当众羞辱我。”
“这样的男人,你们觉得,我会喜欢?”
8
“哈哈哈哈——”
陆战庭在我身后,低沉的笑声如同大提琴般悦耳,带着一丝纵容与愉悦。
紧接着,周围的宾客们也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哄笑声。
“原来是这样啊!”
“我说呢,秦大少眼光怎么那么‘独特’!”
“放着贺小姐这样的明珠不要,偏去捡鱼目!”
那些笑声,那些议论,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秦斯年和秦汉良的耳膜。
刺穿他们那可怜的自尊。
他们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像是开了染坊,精彩纷呈。
颜面扫地!
“不可能!我不信!”
秦斯年猛地摇头,双眼赤红地瞪着我,里面翻涌着疯狂与不甘。
“语嫣,你怎么可能不喜欢我呢?你明明……”
他声音嘶哑,像是要抓住最后一丝希望。
几乎就要脱口说出那些被尘封的,属于“上辈子”的记忆。
那些我卑微爱着他,为他付出一切,最终却落得凄惨下场的过往。
他欲言又止,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似乎在确认什么。
可惜,如今的我,早已不是那个任他践踏的贺语嫣了。
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个跳梁小丑。
“咳……咳咳……”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阵苍老而压抑的咳嗽声,从里屋传来。
动静之大,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我父亲,贺荣光,坐着轮椅,被老管家缓缓推了出来。
他脸色苍白,带着久病之人的羸弱,但那双眼睛,却依旧锐利如鹰。
“我让语嫣嫁给战庭的。”
父亲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掷地有声。
“谁有意见!”
四个字,如同平地惊雷,震得秦斯年和秦汉良魂飞魄散。
“扑通!”
“扑通!”
兄弟二人几乎是同时,双膝一软,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
“老……老爷子……”
秦斯年声音颤抖,面如死灰。
秦汉良更是吓得连话都说不完整。
“我们……我们……”
我父亲的目光,冷漠地从他们身上扫过,带着深深的失望与厌弃。
“我贺荣光收养你们兄弟,是看你们无父无母,可怜。”
“指望你们长大成人,能念着一份养育之恩,好好对待语嫣,将来也能为贺家出份力。”
他猛地一拍轮椅扶手,声音陡然严厉。
“可你们呢?你们是怎么对语嫣的?!”
“仗着语嫣以前对你们好,就蹬鼻子上脸,把她的真心当驴肝肺!”
“现在,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质疑我的决定,羞辱战庭?”
“我贺家的家业,凭什么要交给你们这种狼心狗肺的外人?!”
句句诛心!
秦斯年和秦汉良吓得魂不附体,连连磕头,额头撞击地面发出“咚咚”的闷响。
“老爷子!我们错了!我们真的错了!”
“求老爷子饶了我们这一次!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们哭喊着,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嚣张气焰。
秦斯年此时此刻,才真正意识到,他彻底失去了最大的靠山。
贺家,这个他从小仰仗,并理所当然认为会成为他囊中之物的庞然大物,已经将他彻底摒弃。
他眼中闪过一丝绝望,随即又燃起一丝不甘。
他猛地抬头,看向我,眼中带着一丝乞求,一丝疯狂。
“语嫣!”
他嘶喊着,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朝我扑过来,伸手就要来拉我的手。
“语嫣,你听我说,我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9
我眼神一寒,在他肮脏的手触碰到我之前,猛地向后一撤。
“啪!”
他的手,重重落空,甩在了空气中。
我冷冷地看着他,如同看着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
“秦斯年。”
我的声音平静无波。
“有些话,我们确实需要好好谈谈。”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他狼狈不堪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跟我进来。”
说完,我转身,径直走向贺家大宅内的一间偏厅。
秦斯年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跟了上来。
一进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就死死地锁在我身上,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他踉跄着,不顾一切地朝我扑过来,伸手就想抓住我的手臂。
“语嫣!”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不解与疯狂。
“语嫣,你那么爱我,你怎么会突然变了?”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对文玉……我对她是有那么一点情分,可我更爱的是你啊!”
他试图用过去那些虚假的甜蜜来迷惑我,唤醒那个曾经卑微爱着他的贺语嫣。
我眼神一厉,在他肮脏的手即将触碰到我的衣袖时,不退反进!
“啪!”
“啪!”
“啪!”
接连三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甩在他的脸上!
力道之大,让他整个人都懵了,白皙的脸颊瞬间浮现出鲜红的指印。
他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冷笑,字字如冰珠,砸进他的心底。
“秦斯年,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我也是重生的。”
这六个字,像一道惊雷,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开!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瞳孔剧烈收缩,所有的血色瞬间从脸上褪尽,只剩下死一般的苍白。
“你……”
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看着他这副魂飞魄散的模样,心中那股被压抑了两世的怨气,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你爱我?”
我嗤笑一声,如同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
“秦斯年,你眼睁睁看着我被贺文玉推下高楼,死在冰冷的血泊之中,你却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选择了见死不救,那个时候,你的爱在哪里?”
“你一次又一次为了那个白莲花贺文玉撇下我,任由她羞辱我、算计我,甚至在我们婚房的床上,在她生日那天,你带着她颠鸾倒凤,你都忘了?”
“那些蚀骨的疼痛,那些深入骨髓的背叛,你以为我死了,就能一笔勾销吗?!”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淬毒的利刃,狠狠扎进他的心脏,将他那虚伪的深情撕得粉碎!
他踉跄后退,脚步虚浮,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震惊,恐惧,悔恨,种种情绪在他脸上交织。
让他那张曾经让我迷恋的脸,此刻扭曲得不成样子。
“不……不可能……”
他喃喃自语,眼神涣散。
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蠢笨如猪的贺语嫣,竟然也带着前世的记忆,回来了!
所有的算计,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都成了天大的笑话!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的哀求。
“语嫣!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噗通”一声,竟直挺挺地跪在了我的面前!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保证!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理贺文玉了!我把她赶走!我只爱你一个人!”
“语嫣,求求你,别嫁给别人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
他痛哭流涕,试图抓住我的裙角。
那副卑微的模样,与前世那个高高在上,对我弃如敝履的秦斯年,判若两人。
可惜,晚了。
我心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片冰封的冷漠。
“机会?”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秦斯年,你欠我的,用你生生世世的痛苦来偿还,都远远不够!”
说完,我不再看他一眼,猛地甩开他伸过来的手。
转身,决绝地拉开偏厅的门,大步走了出去!
陆战庭就站在不远处,深邃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我朝他微微一笑,那笑容,灿烂而释然。
然后,在满场宾客的注视下,我径直走到他的身边,主动挽起了他的手臂。
“战庭,我们继续婚礼吧。”
陆战庭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温柔的笑意,紧紧回握住我的手。
“好。”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秦斯年凄厉的嘶吼。
“贺语嫣!你不准走!你不准嫁给他!”
他像一头发疯的野兽,从偏厅里冲了出来,跌跌撞撞地想要拦住我。
宾客们发出一阵惊呼。
陆战庭那双深邃的眸子骤然一寒。
他松开我的手,向前迈了一步,挡在了我的身前。
他手中那根象征着他“残疾”的拐杖,“哐当”一声掉在了坚硬的青石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失去支撑。
然而,下一秒!
陆战庭那条曾经被无数人嘲笑“不良于行”的腿。
如离弦之箭,携着千钧雷霆之势,快、准、狠地踹向秦斯年扑过来的胸口!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
秦斯年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七八米开外的地上!
“噗——”
一口鲜血,如同妖冶的红梅,从他口中狂喷而出,瞬间染红了喜庆的红地毯!
他蜷缩在地上,痛苦地抽搐着,再也爬不起来。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宾客都倒吸一口凉气,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这……这还是那个传闻中双腿残疾,连走路都需要拐杖的陆家大少吗?!
这一脚的力量,这敏捷的身手,哪里有半分残疾的样子?!
我也愣住了。
我怔怔地看着陆战庭挺拔如松的背影,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的腿……好了?
陆战庭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我带着惊愕的脸上。
他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安抚,声音沉稳而洪亮,清晰地传遍整个院落。
“抱歉,让大家受惊了。”
“我之前的腿伤,确实很重。但承蒙军中神医妙手,经过一段时间的精心调养,如今,已经恢复如初了。”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这话落在众人耳中,却不亚于又一个惊天炸雷!
恢复如初?!
那个曾经被人讥讽为“瘸子营长”的陆战庭,竟然痊愈了?!
秦斯年躺在地上,听到这话,刚刚涌上来的一口血又险些喷出来。
脸色惨白如纸,眼中最后一点希冀的光芒,彻底熄灭。
原来,陆战庭根本不是他所以为的“残废”!
这样一个家世显赫、战功累累。
如今又恢复了健康的陆战庭,英武不凡,气势逼人。
我贺语嫣,又怎么可能还会看得上他秦斯年这种卑劣小人?
巨大的绝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10
婚礼在一片复杂而震撼的氛围中顺利结束。
次日,陆战庭递给我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
“这是什么?”
我有些疑惑。
他深邃的眼眸看着我,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打开看看。”
我拆开封口,里面是一沓厚厚的资料。
第一页,便是贺文玉的照片,下面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我越看,心越沉,手也开始微微颤抖。
里面详细记录了贺文玉从小到大,仗着贺家养女的身份,在外面耀武扬威,欺凌弱小的种种恶行。
桩桩件件,都有人证物证,甚至还有受害者的亲笔血书!
更让我触目惊心的是。
后面几页,竟然是她与境外势力勾结,多次倒卖军事情报的确凿证据!
一张张照片,一份份金钱交易记录,一段文字整理稿铁证如山!
“这些……”
我震惊地抬头看向陆战庭。
“这些证据,足以让她在监狱里度过余生。”
陆战庭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肯定。
“我已经让人把另一份备份,连夜送往军事法庭。”
我捏紧了手中的资料,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贺文玉!
这个两世都让我恨之入骨的女人!
她的手上,竟然还沾染着如此肮脏的罪行!
第二天,我将这份资料,原封不动地甩在了秦斯年和秦汉良的面前。
他们二人看到那些触目惊心的证据。
尤其是贺文玉如何楚楚可怜地设计陷害我,将她做的恶事一件件嫁祸到我头上。
让他们对我产生误解和厌恶的真相时。
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不信,到震惊,再到惶然后悔,最后是彻底的呆滞。
“怎么……怎么会这样……”
秦汉良喃喃自语,失魂落魄。
“那个柔弱善良的文玉妹妹……竟然……”
秦斯年更是如遭雷击,面如死灰。
他们一直以为贺文玉是纯洁无瑕的小白兔。
是我贺语嫣恶毒跋扈,一直在欺负她。
却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残酷!
他们被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骗得团团转!
“现在,你们看清楚你们心心念念的‘好妹妹’,是个什么东西了吗?”我冷冷地看着他们。
“扑通!”
兄弟二人,再次齐刷刷地跪在了我的面前。
“语嫣!我们错了!我们真的错了!”
秦斯年痛哭流涕,狠狠地扇着自己的耳光。
“我们有眼无珠,被那个贱人蒙蔽了!求求你,原谅我们吧!”
“姐姐!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你给我们一个弥补的机会!”
秦汉良也哭喊着。
我看着他们痛哭流涕,追悔莫及的模样,心中却没有半分快意,只有一片荒芜的平静。
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永远无法弥补。
我一言不发,转身,关上了大门。
“砰!”
将他们所有的忏悔与哀求,都隔绝在了门外。
夜深人静。
我站在窗前,看着天边皎洁的月光,心中却依旧有些不解。
陆战庭从身后轻轻拥住了我。
“在想什么?”
他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畔。
我转过身,靠在他坚实的胸膛,轻声问道。
“战庭,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从重生归来,他就一直在默默地帮助我。
为我铺平道路,扫清障碍,甚至不惜暴露自己痊愈的秘密。
这份情意,太重。
陆战庭沉默了片刻,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缥缈的怅惘。
“我就知道,你肯定忘了。”
我有些茫然:“忘了什么?”
他抬手,轻轻抚摸着我的手腕。
那里,曾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如今早已淡得看不见了。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光,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你还记得吗?十年前,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夜,在城郊废弃的仓库旁,你救过一个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少年吗?”
我的心猛地一跳!
尘封的记忆,如同被投入石子儿的湖面,泛起了层层涟漪。
“那个少年,失血过多,生命垂危……”
陆战庭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是你,毫不犹豫地割开了自己的手腕,用你温热的鲜血,一滴一滴,喂进了他的嘴里……”
“是你,给了他活下去的希望。”
“那个人就是我!”
原来,我救人后昏迷遇到了秦家兄弟,所以我以为秦斯年是我人生中的光。
没曾想,我也是陆战庭心中的那束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