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赵国栋放下酒盅，下地开门。
门一开，风雪卷进来。
只见门口站着个裹着花棉袄的女人，手里挎着个篮子，脸冻得通红，眼神躲闪，不敢看赵国栋。
是隔壁的刘寡妇。
平时最爱传闲话，前两天赵国栋挖沟的时候，就属她在墙根底下说得最难听，说什么老赵家那是给自己挖坟呢。
“嫂子？有事？”
赵国栋堵在门口，没让她进屋。
刘寡妇尴尬地笑了笑，掀开篮子上的布，露出一篮子冻得硬邦邦的粘豆包，还有几个鸡蛋。
“那啥……国栋兄弟，嫂子家里刚蒸的粘豆包，给你家送点尝尝。还有这鸡蛋，给大娘补补身子。”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赵国栋没接篮子，依旧冷着脸：“嫂子，有话直说。这鸡蛋挺贵的，留着给你家虎子吃吧。”
刘寡妇见赵国栋不接茬，脸更红了，索性心一横，陪着笑脸说道：
“国栋啊，其实……其实嫂子是想求你个事。我看你家那大棚挺热乎的，我家那点白菜萝卜都在地窖里快冻烂了。能不能……能不能在你那棚角落里，给我腾个地儿，让我放两筐菜？”
赵国栋看着刘寡妇那张精明的脸，心里跟明镜似的。
放菜是假，想蹭这大棚的热度，甚至想偷学这技术才是真。
这刘寡妇就是全屯子的风向标。
她今儿能厚着脸皮来送鸡蛋，就说明全屯子的人都已经回过味儿来了，老赵家这大棚，是个聚宝盆。
拒绝？
要是直接赶出去，明天这寡妇嘴里能把赵国栋编排成陈世美。
这就是人情世故。
赵国栋接过篮子，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行啊，嫂子。远亲不如近邻嘛。”
刘寡妇一喜：“哎呀！我就知道国栋兄弟最讲究！那我明天就把菜搬过来？”
“不过嫂子，咱得把丑话说前头。”
赵国栋指了指后院那个在黑夜里泛着白光的大棚，“我那棚里埋着地龙，那是极阳的东西。你家那地窖菜阴气重，放进去容易烂。而且……我那棚里晚上不太平，有些我看不住的东西。你要是敢放，丢了坏了，或者是撞着啥了，可别赖我。”
刘寡妇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想起白天那个鬼哭的动静，又看了看赵国栋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背后的冷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
“那还是算了吧。我想起我家地窖还能凑合用。”
刘寡妇想伸手把篮子拿回来，但赵国栋手太快，已经拎着进屋了。
“谢了啊嫂子，慢走不送。”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屋内，赵国栋把那一篮子粘豆包放在炕上。
“来，灵儿，吃豆包。这是咱凭本事吓来的。”
他坐回炕上，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
刘寡妇只是个开始。
这大棚里的秘密，还有地下埋着的那个东西，就像是一块滴着血的肉，早晚会引来真正的狼。
而在那之前，他得先把这篱笆墙，扎得铁桶一般。
“胖子，”
赵国栋突然想起什么，对还没走的王胖子说道，“明天不用去收猪粪了。”
“啊？那底肥咋整？”
“去山上。”
赵国栋用手指蘸着酒，在桌子上画了个奇怪的形状，“帮我找几棵鬼见愁。我要给咱们的大棚，安个看家狗。”
真正的狠人，从来不把狠字写在脸上，而是藏在门后头。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赵国栋就带着王胖子进了后山。
俩人没打猎，也没捡柴，而是专往那些没人走的荆棘沟里钻。
他们找一种灌木，学名叫酸枣棘，但在东北土话里，这玩意儿有个更渗人的名字，鬼见愁。
这东西枝条坚硬如铁，上面长满了倒钩刺，每一根刺都有寸许长，扎进肉里就往回钩，硬拔能带下一块皮肉来。
就算是皮糙肉厚的野猪，见了这玩意儿都得绕道走。
“国栋，咱弄这玩意儿干啥？扎手啊！”王胖子戴着厚帆布手套，一边剪枝条一边龇牙咧嘴。
“扎手就对了。”
赵国栋把剪下来的荆棘条捆成捆，“咱那是大棚，不是公共厕所，不能谁想进就进。这玩意儿，比狼狗好使，还不吃粮食。”
……
回到家，赵国栋把这一大捆鬼见愁拖进了大棚。
他没有把这些荆棘围在外面，那样太显眼，容易让人防备。
他干了一件更绝的事。
【千机绊·防盗布局】
【力学结构：弹性势能积蓄。触发灵敏度：5kg。】
赵国栋沿着大棚内侧的墙根，挖了一圈浅沟。
他将那些坚韧的荆棘条编织成网，压弯了埋在浮土和草帘子底下，绷紧得像一张蓄势待发的弓。然后，他用极细的透明鱼线，在大棚的必经之路和通风口处，布下了几道绊索。
这在《鲁班书》下卷里，叫蛰龙扣。
原本是用来防盗墓贼进墓室的机关。
一旦有人摸黑进来，脚下一绊，触动机关，那压弯的荆棘网就会像鞭子一样猛地弹起来，瞬间将入侵者的腿缠住。
上面那些倒钩刺……啧啧，想跑？越挣扎扎得越深。
“哥，这会不会太狠了点？”
王胖子看着那隐藏在暗处的寒光，感觉腿肚子转筋，“这要是扎实了，腿都得废吧？”
赵国栋蹲在地上，正在调试最后一根鱼线的张力。
“胖子，记住一句话。那是救命的菜，是咱全家的活路。谁要是敢来断我的活路，我就断他的生路。”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
“再说了，我也没想害人。只要他不翻墙、不撬锁，走正门进来，这机关一辈子都不会动。要是动了，那就是他自己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