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锁那天，我特意请了半天假。
婆婆带着陈美琳和孩子去逛商场了，周志明去面试了。
家里难得清静。
我请了师傅上门安装，全程不到一个小时。
新锁是密码加指纹的，我只录入了自己的指纹，设了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密码。
周志远的指纹和密码，我也没录。
师傅走后，我看着崭新的门锁，心里出了一口气。
从今天开始，谁也别想随便进我家门。
下午五点，婆婆他们回来了。
我正在客厅看书。
门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是婆婆的声音：
“这锁怎么打不开了？”
我放下书，走到门口。
打开门，婆婆站在门外，脸色不好看。
“雨晴，你换锁了？”
“嗯。”
“为什么？”
“原来那个锁老旧了，不安全。”
婆婆盯着我：“那我的钥匙呢？”
“没用了。”我淡淡地说，“新锁是密码的。”
婆婆的脸色变了。
陈美琳抱着孩子站在后面，嘴角带着一丝嘲讽：“嫂子，你这是什么意思？防我们呢？”
“我防小偷。”
“我们是小偷吗？”
“你们不是。”我看着她，“但我的口红是怎么少的，我心里有数。”
陈美琳的脸涨红了。
“方雨晴！”婆婆突然提高了声音，“你什么意思？志明是志远的亲弟弟，美琳是你弟妹，你锁着门不让他们进？”
“妈，”我说，“这是我和志远的房子。谁能进，我们说了算。”
“志远的房子，就是我儿子的房子！”婆婆一拍门框，“我儿子的房子，我做主！”
“首付60万，我爸妈出了30万。”
“那又怎样？”
“房产证上有我的名字。”
婆婆愣住了。
她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方雨晴，”她咬着牙，“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婆婆？”
“有。”我说，“但您眼里有没有我这个儿媳妇？”
婆婆被噎住了。
“您配了三把钥匙，给小叔子一家一人一把。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那是我儿子的房子。”
“也是我的房子。”我打断她，“而且，首付里有我爸妈的30万，他们连门都没进过几次。”
婆婆的脸色更难看了。
陈美琳在旁边冷笑：“嫂子，你这是翻旧账？”
“不是翻旧账，”我看着她，“是算清账。”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是我昨晚整理的清单。
“自从你们来，一共住了十五天。”
“牛排两块，198块一份，共396块。”
“三文鱼一条，198块。”
“婆婆做饭用的食材，我粗略算了一下，1200块左右。”
“我的兰蔻洗面奶，580块，用了三分之一，算200块。”
“我的迪奥口红和阿玛尼口红，分别是320块和350块。”
“加起来，2664块。”
我把纸递给婆婆。
“妈，这些钱，您什么时候给我？”
婆婆的脸彻底黑了。
“方雨晴！你跟我算这些？”
“您不是说都是一家人吗？”我笑了，“一家人，账也要算清楚啊。”
“你！”婆婆气得浑身发抖，“志远呢？让志远回来！我倒要看看，他会不会为了你跟他妈翻脸！”
“随便。”
我把门打开，让他们进来。
“今天志远回来，我们把话说清楚。”
婆婆气呼呼地冲进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陈美琳站在旁边，脸色阴沉，但嘴角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她大概觉得，只要周志远回来，这场闹剧就会以我的失败告终。
毕竟，周志远从小听他妈的话。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等着。
六点半，周志远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感觉到气氛不对。
“怎么了？”
“志远！”婆婆站起来，指着我，“你看看你媳妇干的好事！”
“什么事？”
“她把锁换了！不让我们进门！”
周志远看向我。
我平静地说：“我换了智能锁，更安全。”
“那我们的钥匙呢？”婆婆叫道，“我们怎么进门？”
“按门铃。”我说，“我会开门。”
“按门铃？”婆婆气得直哆嗦，“我是你婆婆！我进自己儿子的家，还要按门铃？”
“妈，这也是我的家。”
“你！”
“妈，”周志远终于开口，“您先消消气。”
他看向我，眼神复杂：“雨晴，你换锁之前，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
“我试过。”我说，“你让我忍。”
“那也不能直接换锁啊。”
“为什么不能？”
“妈怎么想？志明他们怎么想？”
“那我怎么想？”我反问，“住进我家之前，有人问过我怎么想吗？”
周志远沉默了。
“你弟妹拿了我的口红，用了我的化妆品，吃了我给我爸买的三文鱼。”我一字一顿，“这些事，你问过我怎么想吗？”
“那是小事……”
“小事？”我笑了，“580块的洗面奶，320块的口红，198块的三文鱼，在你眼里是小事？”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周志远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婆婆在旁边冷笑：“志远，你看看，你娶的什么媳妇？跟我们算一千块两千块的账！”
“妈，那不是一千两千块。”我看着她，“那是我的东西，是我的边界，是你们从来不尊重的东西。”
“边界？”婆婆嗤笑，“嫁进周家，你还讲什么边界？”
“嫁进周家，我就不是人了吗？”
婆婆愣住了。
“妈，”我深吸一口气，“我嫁给志远，是因为我爱他。不是因为我想当周家的保姆，更不是想当周家的提款机。”
“你说谁是提款机？”
“您心里有数。”
客厅里一片寂静。
陈美琳的脸色也变了，不再是之前的得意。
周志明坐在角落里，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我看着周志远。
“志远，今天你必须做个选择。”
“什么选择？”
“你弟弟一家，什么时候搬走？”
婆婆立刻跳起来：“凭什么搬走？志明还没找到工作！”
“那是他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
“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心狠！”
“妈，”我看着她，“您给您小儿子买了120万的房子。他找工作，为什么不能住自己家？”
婆婆的脸色变了。
“从老家到这里，高铁三个小时。每天通勤往返，房租都省了。”
我继续说：“或者，您那么疼他，把您那套房子给他住，不也行吗？”
婆婆愣住了。
我知道我戳到了她的痛处。
她在老家有一套房，三室一厅，是公公去世前留下的。
她一直住在那里，说什么都不肯搬。
现在周志明来城里找工作，她不让他住自己那套空着的房，偏要让他来占我的。
凭什么？
“妈，”周志远终于开口，“雨晴说得有道理。”
“什么？”婆婆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志明找工作，可以住咱们老家那套房。高铁三个小时，不算远。”
“志远！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周志远深吸一口气，“我们的房子太小了，住不下那么多人。”
婆婆的脸涨得通红。
“好！好！好！”她连说三个“好”字，“志远，你是不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妈，我没有。”
“你没有？那你跟我说，你弟弟一家住你这儿，碍着谁了？”
“碍着雨晴了。”
婆婆愣住了。
“妈，这是我们的家，也是雨晴的家。她不同意，我不能强迫她。”
我看着周志远，心里有些意外。
我以为他会继续和稀泥。
没想到，他这次站在了我这边。
婆婆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周志远：“好，好，你行！你翅膀硬了，管不了了是吧？”
“妈……”
“行，我走！”婆婆站起来，“我今天就走！”
她转身指着我：“方雨晴，你给我记住，今天的账，我迟早跟你算！”
我平静地看着她。
“好，我等着。”
婆婆气呼呼地冲进次卧，开始收拾东西。
陈美琳跟在后面，脸色铁青。
周志明始终一言不发，默默地收拾行李。
半个小时后，三个人拎着行李站在门口。
婆婆看着周志远，眼里带着失望和愤怒。
“志远，你会后悔的。”
周志远没说话。
婆婆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美琳临走的时候，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里，有恨意，有不甘。
“嫂子，你别得意太早。”
我笑了笑。
“慢走，不送。”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长出了一口气。
周志远站在客厅中间，脸色很不好看。
“雨晴，你今天是不是做得太绝了？”
“我？”我看着他，“我做得太绝了？”
“妈那么大年纪，你让她下不来台。”
“志远，”我深吸一口气，“你妈配了三把钥匙，让你弟弟一家住进来，吃我的用我的拿我的，问过我一句吗？”
“那也不至于当面算账啊。”
“不当面算，她永远觉得理所当然。”
周志远沉默了。
我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
“志远，我问你，如果今天我没有换锁，你会帮我说话吗？”
他不说话。
“如果你妈坚持要你弟弟住下去，你会拒绝吗？”
他还是不说话。
我笑了。
“我知道了。”
“雨晴……”
“志远，我不怪你。”我说，“你从小就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长大，你习惯了妥协，习惯了忍让。”
“但我不行。”
“我爸妈辛苦了一辈子，拿出30万给我们买房。我不能让他们的钱，养着一群把我当外人的人。”
周志远的眼眶红了。
“雨晴，对不起。”
我摇摇头。
“不用说对不起。”
我转身，走进卧室。
关上门的时候，我听到他在客厅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想了很多。
婆婆走了，但事情真的结束了吗？
不。
远没有。
她说过，“这笔账，迟早要跟我算”。
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就在我快睡着的时候，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接起来。
“请问是方雨晴吗？”
“是我。”
“你好，我是XX房产中介，有人委托我们来问一下，您名下这套房子考虑出售吗？”
我愣住了。
“谁委托的？”
“这个……我们不方便透露客户信息。”
我挂断电话，心里涌起一阵不安。
谁会打听我的房子？
难道是婆婆？
不可能吧。她应该没这个能力。
但如果不是她……
会是谁？
我看着窗外的夜色，突然觉得，有什么事情，正在悄悄发生。
而我，还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