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送得太多，有点烫手。
银行卡里一千多万，我盯着那串零看了半天，才敢确认不是做梦。
“四爷，”我嗓子发干，“这钱……能动吗？地府那边不会告我‘不当得利’吧？”
四爷还在玩那个计算器，头也不抬：“合同履行完毕，功德两清，系统自动兑换，钱货讫。按规矩，这钱是你的。至于钱无尽……”它嗤笑一声，“他玩砸了，自认倒霉。”
规矩。
这俩字在阴间比在阳间还重。
我稍微定了定神。
刚想给我妹的主治医生打电话，告诉他手术费彻底稳了。
手机屏幕顶端，那个被我暂时遗忘的“阴间文创品预售”后台，突然又弹出一个新的、闪着金光的提示：
【检测到“阴间文创推荐官”首日销售额突破地府文创历史记录！】
【触发隐藏成就：带货鬼见愁！】
【恭喜您获得“轮回路年度金牌销售”试用体验资格（限时24小时）！】
【试用福利：开启“跨界物流急速通道”一次，可将阳间物品（限一件，体积不超过0.5立方米）瞬间送达指定阴间坐标。】
跨界物流？
瞬间送达？
这玩意儿……听起来比功德还好使啊！
弹幕也看到了提示：
“金牌销售体验？”
“急速通道？阳间东西能秒送阴间？”
“这功能有点逆天啊！”
“主播打算送什么？送个冰箱给孟婆？”
送什么？
我脑子里第一个念头是：给我妹送个最贵的进口药。
但那是阳间到阳间，不归这通道管。
阳间到阴间……
我环顾出租屋。
泡面碗，脏衣服，薯片袋，还有角落里那堆“避雷针”、“铝箔锅”的破烂零件。
送破烂过去？好像有点丢金牌销售的脸。
等等。
我目光落在桌上那包还没开封的、超大份家庭装螺蛳粉上。
昨天超市打折买的，还没来得及煮。
螺蛳粉……
阴间……
我脑子里，一个绝妙（且缺德）的念头，像地府烟花一样“砰”地炸开了。
“四爷，”我压低声音，难掩兴奋，“你说……阴间那帮老鬼，吃过螺蛳粉吗？”
四爷死鱼眼转向那包红彤彤的袋子，鼻子抽动了一下（虽然鬼可能没嗅觉）：“闻所未闻。阴间伙食，主打一个‘寡淡’和‘形式主义’。孟婆汤算是最有味道的了，还经常被投诉。”
“那就它了！”我一拍大腿，“首单跨界急速物流，就送这个！”
弹幕惊了：
“螺蛳粉？！”
“主播你要把这个送去阴间？？”
“孟婆会以为你投毒吧！”
“刺激！我想看！”
说干就干。
我立刻在后台操作，启用“急速通道”。
一个扫描界面弹出。
我把那包家庭装螺蛳粉放进扫描框。
【物品扫描中……】
【名称：螺蛳粉（特辣家庭装）。成分：米粉、腐竹、酸笋、酸豆角、花生、辣椒油……（略）。气味指数：9.8（极高）。】
【请选择送达坐标。】
坐标？
我对阴间地理不熟啊。
“四爷，这玩意儿送哪儿效果最好？要能引起最大‘反响’的。”
四爷摸着下巴，死鱼眼闪烁：“要论‘反响’……‘阎罗殿晨会大厅’怎么样？每天早上十点，十殿阎罗加各司主管开例会，严肃，庄重，连个屁都不敢大声放。”
阎罗殿晨会？
我手指一抖。
这坐标……是不是太硬核了点？
但一想到那画面……
“就这儿了！”我咬牙，输入坐标（由四爷提供）。
【坐标确认：阎罗殿第七会议室（晨会专用）。】
【预计送达时间：阴间辰时三刻（约30秒后）。】
【请再次确认。】
【是 / 否】
我看着那包螺蛳粉，又看了看倒计时。
干了！
点【是】。
扫描框亮起刺眼的白光，将那包螺蛳粉整个吞没。
咻——
东西消失了。
【物流发出！预计30秒后抵达。】
我和四爷，还有直播间几万观众，屏住呼吸，死死盯着屏幕。
虽然我们看不到阴间现场。
但我们可以……等反馈。
三十秒。
二十秒。
十秒。
时间到。
什么都没发生。
静悄悄。
弹幕：
“失败了？”
“阴间拒收了？”
“是不是被安检扣下了？”
就在大家以为无事发生时。
我的阴间APP后台，突然像抽风一样，疯狂弹出提示！
不是一条两条。
是刷屏！
【警告：“轮回路文创开发办公室”崔小判发来紧急联络！】
【警告：“孟婆汤研发中心”孟七娘发来愤怒投诉！】
【警告：“彼岸花观光管委会”花无缺发来严正交涉！】
【警告：“阎罗殿总务司”牛头发来……额，询问？】
【警告：“判官笔后勤处”陆之道发来……采购意向？】
密密麻麻，几十条来自不同阴间部门的提示，瞬间挤爆了我的后台！
我手忙脚乱点开最上面的崔主任。
视频窗口弹出。
崔主任那张油头粉面的脸，此刻涨成了猪肝色，背景音是此起彼伏的咳嗽、喷嚏、还有“什么味儿？！”的惊呼。
“林……林主播！”崔主任捏着鼻子，声音变形，“您……您刚才通过急速通道……送了什么东西到阎罗殿晨会？！”
我一脸无辜：“崔主任，是我们阳间的一款特色风味食品，叫‘螺蛳粉’。我想着给各位阴间领导尝尝鲜，也算是文化交流……”
“文化交流？！”崔主任快哭了，“现在整个第七会议室！不！整个阎罗殿东偏殿！都弥漫着一股……一股无法形容的、浓郁醇厚的……生化武器般的味道！”
“秦广王殿下当场打了三个喷嚏！”
“楚江王殿下的络腮胡都翘起来了！”
“宋帝王殿下以为有厉鬼用毒，差点启动一级防卫！”
“最关键的是……”崔主任声音发抖，“转轮王殿下……他……他好像有点喜欢这个味道？正在问哪里能买到……”
啊？
转轮王……好这口？
窗口里，崔主任身后又挤进来一个顶着古代仕女发髻、但脸色铁青的漂亮女鬼，对着镜头咆哮：“吾乃孟婆汤研发中心首席孟七娘！尔等阳间刁民！竟敢用如此……如此暴烈诡谲之味，冲击我地府饮食界！此物留之，必扰乱亡魂味觉，影响汤效！速速将其配方与工艺上交，由我中心研究无害化处理！”
我还没回话。
另一个窗口强行插入，一个戴着老花镜、头上簪着朵蔫吧彼岸花的老学究鬼影出现，激动地挥舞着手里的……好像是一本美食笔记？
“此言差矣！孟婆！此味……此味虽初闻惊悚，但细品之下，酸辣鲜爽，层次丰富，蕴含极强的情绪冲击力与记忆唤醒潜力！对于麻木徘徊之魂，或有意想不到的刺激引导作用！老夫建议，列为‘特殊情绪疏导试点食品’！林主播，请务必提供样品供我‘彼岸花观光管委会’下属‘鬼生体验部’研究！”
孟七娘：“花老头！你味觉被鬼啃了吗？！”
花无缺（老学究鬼）：“孟婆！你固步自封！地府饮食需要革新！”
两个阴间有头有脸的鬼，居然在我的直播间后台窗口里，隔空吵了起来。
而更多的窗口还在弹出。
有询问批发价的（牛头？）。
有想谈区域代理的（某城隍？）。
有要求定制“微辣版”的（某文判官？）。
整个阴间中上层，似乎都被这包突如其来的螺蛳粉……搅动了。
我，四爷，还有弹幕，看得目瞪口呆。
弹幕已经从“哈哈哈”变成了“我草草草”：
“主播一包螺蛳粉……搅动了阴间风云？？”
“孟婆和旅游局局长吵起来了？？”
“转轮王是隐藏的嗦粉爱好者？？”
“这直播走向我彻底看不懂了！”
我看着后台那一片混乱又生机勃勃的提示。
看着崔主任那张又哭又笑的脸。
看着仍在争吵的孟婆和花局长。
缓缓地。
坐直了身体。
清了清嗓子。
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职业化的、无比灿烂的微笑。
“各位阴间的领导、前辈，还有直播间的家人们。”
我声音平稳，充满了蛊惑力。
“看来，我们阳间的这款‘灵魂风味小吃’，确实给大家带来了一点……小小的味觉震撼。”
“关于它的配方、工艺、以及未来的合作可能性……”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
“我觉得，我们可以……”
“坐下来，好好聊聊。”
“比如，孟婆汤研发中心，是否可以考虑推出‘酸笋风味’或‘麻辣风味’的季节限定款？”
“比如，彼岸花观光管委会，是否可以在‘鬼生体验’项目中，加入‘舌尖上的阴阳跨界’环节？”
“又比如……”
我看向崔主任。
“我们‘轮回路文创开发办公室’，是不是可以……顺势推出……”
“‘阎罗殿联名款——上头螺蛳粉’礼盒？”
“配专属‘急速通道’配送码的那种。”
崔主任的猪肝脸，瞬间变得惨白，然后泛起激动的红光。
孟七娘和花无缺的争吵戛然而止，同时扭头看向我，眼神复杂。
弹幕彻底疯狂：
“联名款！！！”
“上头螺蛳粉！！”
“主播你是懂商业的！”
“阴间第一次商务谈判直播？？”
“这比卖纸扎房子刺激一万倍！”
我靠在椅子上，感受着心脏有力的跳动。
一千多万在卡里。
阴间大门的钥匙，似乎也被我一包螺蛳粉……撬开了一条缝。
钱无尽？
他这会儿，大概在某个角落，看着这荒诞又火爆的场面，气得鬼体发抖吧？
“四爷，”我低声说，带着笑意，“看来……”
“咱们的创业方向。”
“又得拓展了。”
“从丧葬用品……”
“到旅游文创……”
“现在……”
“可能要进军……”
“阴间特色食品进出口贸易了。”
四爷放下计算器。
用它那破风箱嗓子，无比沧桑、又带着点认命地，长长叹了口气：
“小子……”
“阎王爷的晨会……”
“以后可能得常备……”
“通风系统和防毒面具了。”
“而这一切……”
“只是因为……”
“你超市打折买了一包螺蛳粉。”
“这阴间的历史……”
“真他娘的……”
“够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