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你看娘这脸上都是她打出来的！你快给娘打回去！
打得她下不来床，再去革委会告她！告之前把钱给抢回来！”
白老太把伤口凑到白党生眼前告状。
她脸上还有赵桂兰抓出来的一道道血痕，头发都被薅掉了几缕，现在还没长出来呢。
她把这些都算在了白欣的头上，心里已经想到白欣被拉到晒谷场批斗时要使劲冲她扔石头了。
白党生做出认真看她伤口的样子。
半晌，他皱眉道“娘你这伤口得好好休息啊，天黑了，我扶你进屋休息吧。”
说完架着白老太就要回屋。
白老太被一双大手搀着，不自主跟着他走了两步。
随即反应过来，这哪是睡觉的点啊？
老二这不是糊弄她呢吗？
她猛地挣开那双手，指着白党生的鼻子骂道。
“老二，你这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啊”
说完顺势往地上一躺，拍着大腿就哭起来，两腿蹬起了满地的灰尘。
“我不活了呀！儿子娶了个搅家精，打死婆婆他都不管了呀！”
白老三看不下去斥责道
“二哥，娘被你媳妇欺负成这样，你管都不敢管你还是不是个汉子？
要是我媳妇敢这样，我早就打一顿扔外面让她自生自灭了。”
白党生对他可不像对白老太一样宽容，凤眼一利道
“三弟就是这么当汉子的？我看该让民兵送你去妇联补补课了。”
白老三被他看得胆寒，不敢回嘴，但心里却十分不服。
“你凶你三弟干什么？我就这么几个听话的儿子，你还要鼓动他们跟你似的，老娘的话都不听？”
白老太气得从地上跳起来打白党生。
“我怀胎十月就生了这么个白眼狼啊！我的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啊！
我……给我把农药拿来！我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太婆还要受这窝囊气！我不活了！”
白老太就要去拿农药，白家人急忙去拦着。
白党生站在原地低着头，一副听训的样子，但就是不接话。
白老太被他这模样气得半死，做戏也有了几分认真。
拿着农药瓶就要拧开。
突地，白党生一下从他手里拿走了瓶子。
白老太要抢过来，但抵不过白党生力气大，
她转头要去找绳子上吊，绳子又被白党生收走。
她气地胸膛起伏不定，一头冲着白党生就撞了过去。
白党生常年训练，身板儿贼硬。
他动都没动，白老太自己撞得头晕眼花。
白老太气得脸上通红，拍着桌子大喊
“你给我滚！给我滚出去！再也别回来了！滚啊！！”
白党生站着不动
白老太气急败坏地拿东西砸他
白老大一边拦着老娘一边喊道
“老二，你先出去吧！快出去！”
白党生见白老太整个人都是红的，也怕真把老娘气病了，转头走了出去。
白老太泄了气坐在了地上
“克星，克星啊！那女人就是克星！”
声音越喊越大，白家人忙安抚她。
白长顺看了眼屋子里的一团乱，悄悄跟上了二儿子。
白党生出了家门也不知道去哪，站在鸡棚前看着里面聚在一起的鸡。
“老二啊”
白党生被这一声唤回神，恭敬地 “爹”
白长顺拍拍他的肩
“你娘脾气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她就是这么大岁数了，被一个小辈欺负忤逆，她适应不了而已。
当然你媳妇这么做也是有理由的，都是你娘平时太跋扈了，你们别和她计较。”
白党生笑了笑，摇摇头没有说话。
白长顺见状心里就是一沉。
“明后天去看看你媳妇吧，看看她在娘家待的怎么样，有没有人说她闲话？
她一个出嫁女带着孩子回娘家，虽说揣了钱，日子也不好过啊。”
白党生听出他是在打听白欣有没有把钱交给娘家。
他淡声回道
“我回来之前去过了。岳父岳母很好不会为难。
白欣也不过是在那住一阵子，等向北养好了身子，就要去市里了。”
白长顺和善的笑有些挂不住。
“去市里是？”
“去给向北做手术，钱已经提前交给医院了，她身上现在也没钱了。”
白长顺面色扭曲了一瞬又很快调整过来。
“好啊，早做手术早恢复，挺好。你娘现在怕是不愿意见到你，你就先住院子里吧。”
见白党生点头，他转身便走，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一个捡来的贱丫头要花掉他850？
老二媳妇怕不是脑袋撞坏了吧？
晚些时候白老太家所有的灯都熄了，东厢的门悄悄开了条缝。
白老大蹑手蹑脚猫着腰从里面出来。
东张西望地走到白党生面前，就见他正盯着自己。
白老大吓了一跳，险些叫出声来。
他连忙捂住自己的嘴，顺了顺气才道
“老二，这床被子你垫在下面睡，这个盖着别感冒了，还有枕头。”
他把东西都塞给白党生就要走，
白党生却给他拽住了
“大哥，你拿回去吧。我在部队训练习惯住在野外了。”
白老大闻言直摇头，
“回家哪能干睡地上啊？起码垫着点被褥啊。”
两人推拒一番，白老大争不过他才放弃。
他抱着被褥要走，又被白党生拉住了。
“老二，你能不能一次说完？再不睡觉就要天亮了”
“我媳妇和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老大闻言眉毛都皱在了一起
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
“说到底还是咱娘不对……”
白老大将白欣要从军挨打到分家的事一一说了个清楚才被白党生放回去睡觉。
白党生这边鸡飞狗跳，白欣这边却是一片欢声笑语。
“快谢谢小姑。”
大嫂蒋丽萍笑意盈盈地推着自己最小的儿子。
小家伙手里拿着一块糖路还走不太稳，说话带着可爱的奶音
“谢谢嘟嘟，嘟嘟打”
他把糖举到白欣面前让她打开。
蒋丽萍摇头示意不让他吃。
白欣笑道“姑姑不会打怎么办呀？你把糖给姑姑，等我能打开了再给你好不好？”
“豪。”
小孩几句话就被可恶的大人把糖忽悠走了。
白有党和白欣两人买的东西摊了满炕，大家都围着看来看去
白有党铺开了那一件连衣裙叫道。
“大嫂，你快过来看！”
蒋丽萍抱着孩子凑过去
“这件衣服，我刚下车就看见两个女孩穿，后来几天又遇到几个女孩穿。
这在市里肯定流行的！而且这面料就是老土布，咱自己就有。你看能不能做？”
白有党激动地压低声音道
蒋丽萍打量了下这衣服的版型和装饰，随后胸有成竹道。
“能做！简单的很！”
白欣惊奇地看向蒋丽萍。
她知道大嫂是纺织厂的工人，没想到她还能自己在家做件这样复杂的衣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