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云想起来了。
“是听说过的！以前在慕府的时候慕楚楚提过……大概就是去年的事吧？去年秋日里有段时间她总把盛云梅酿挂在嘴边上，因为她看到鹤鹊楼运酒的商队把五坛盛云梅酿搬进了酒楼。那时候吹得就跟自己喝到了似的，现在想想，不过就是逛街的时候赶巧了看着一眼，也不知道到底在炫耀什么。”
慕惊语也想起来了，“因为慕楚楚总提，所以慕府的下人便也听了个大概。我记得北院儿有个婆子曾数落过我，说我跟二姑娘比什么都不是，还得是二姑娘有见识，连北阳京城的名酒都听说过，还看到了。”
歌云连连点头，“对对，她们就是这样说的。”
“所以，鹤鹊楼也进过北阳的盛云梅酿，至少去年是有的。”
“姑娘对那酒感兴趣？”歌云说，“那回头我叫人去鹤鹊楼问问，兴许今年也进了呢！或者去年剩下的，如果还有，就买一坛回来。有肉味儿的酒我也是头一回听说，是用肉酿的酒吗？居然还有这种酿酒方法？真是闻所未闻。”
慕惊语也闻所未闻，但她不是对酒感兴趣，她只是觉得桑挽宁话里有话，而且那个话似乎跟盛云梅酿有几分关系。
适才说到有肉味的酒，她发现桑挽宁身体微微前倾，那代表有想要倾诉的欲望。
呼吸有小幅度的加快，说明要提起的事情令她感到恐惧。
当“盛云梅酿”这四个字说出来时，桑挽宁眉头紧皱，眼睛下意识地睁大，说明她因此而感到不安，而且大脑应该是正在处理一些复杂的事情。
那么会是什么事情呢？又有什么事情是非得到她跟前来说？
她跟桑挽宁可并不熟悉，而且盛云梅酿这种酒是北阳的酒，桑挽宁要说的事应该也是北阳的事。她就算在衙门里做事，那也是在南陵的衙门里做事。
南陵的衙门可管不着北阳，就算北阳有人杀人放火，也轮不着南陵国来管。
桑挽宁这一趟来得简直莫名其妙。
“现在就叫人去一趟鹤鹊楼吧！”再怎么莫名其妙，被勾起来的好奇心还是放不下的。毕竟有肉味的酒她也是头一回听说。
但多少能理解桑挽宁的那种恶心吧！酒里有肉味那得是什么味儿？那能好喝吗？
“鹤鹊楼晚上最热闹，这会儿去正好。”她撺掇歌云，“正好再买一些玲珑糕。”
鹤鹊楼会做一种玲珑糕，又香软又没有很甜，她跟歌云都特别爱吃。
但那玲珑糕制作过程繁复，一天也就能做两笼，每每都是刚出锅就被人订购一空。
不过总会留一些在晚上售卖，毕竟能在晚上去鹤鹊楼吃饭的人都花得起大价钱，一桌不留一盘玲珑糕，大主顾会不高兴的。
歌云一听这话很高兴，玲珑糕好吃又难得，而且还贵，她也就吃过两次，还是姑娘给带回来的，每每想起那个味道跟口感都回味无穷。
没想到今日借着盛云梅酿的光还能再尝一回，酒好不好喝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能不能吃着玲珑糕。她得赶紧叫人去办，晚了怕是要卖光。
歌云匆匆跑出去了，再回来时就说：“管家叫会骑马的小厮去的鹤鹊楼，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但愿糕点和酒都有，咱们也饱饱口福。”
慕惊语对饱口福这件事情不抱太多希望，特别是那酒，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想着一会儿先吃几口玲珑糕，但也得防备着别像桑挽宁似的，一提到那酒就吐了。
大概半个多时辰工夫，买酒的小厮回来了。
魏管家将人带到慕惊语跟前，那人将一坛子酒和一匣子玲珑糕都搁到桌上，这才道：“得亏去得早，再晚些这玲珑糕就买不到了。
“不过那边的掌柜说了，只要是姑娘想吃，就算卖光了也可以现给姑娘做。就是现做的得等，从和面到出锅，最少也得两个时辰。
“倒是这酒还剩了一坛，是去年剩的。
“掌柜的说打从盛云梅酿在北阳那边出了名之后，鹤鹊楼一共进过三回。前两回都卖得极好，只要开了坛，不出半月就会被人喝空。
“而且这种酒是不整坛卖的，想喝，就只能到鹤鹊楼里点了菜细细品。酒极贵，一小壶在北阳那边就值万两银子。
“鹤鹊楼千里迢迢运至九幽城，又加了一半的银子，变成了一小壶得就一万五千两。”他说到这里还用手比划了一下，“就这么小一壶，我在等着装糕点的时候掌柜的和我聊了。我都看见装酒的那小壶了，真就只有巴掌大。”
歌云听得咋舌：“巴掌大一小壶就要一万五千两？也太贵了！那你抱回来这么大一坛得花多少银子啊？”
“没要钱。”小厮说，“那掌柜一听说我是顾宅的，来替惊语姑娘买酒，一个铜板都没收。酒没收钱，玲珑糕也没收钱，说是八殿下有过吩咐，姑娘到鹤鹊楼随便吃，不许收银子。”
歌云嘟囔着“八殿下还挺有良心”，慕惊语却琢磨起小厮带回来的这段信息：“你说这酒是去年剩的？既然盛云梅酿卖得那样火，去年的为何还能剩下一坛？是因为太贵才没卖完吗？那今年的呢？今年有没有进新酒？”
小厮摇摇头，“不是因为贵才剩下，是因为没有前两年的好喝了才剩下。掌柜的特地提过这个事儿，还让我回来跟姑娘也解释一下。他说打从盛云梅酿在北阳京城盛云城有了名号开始，温家的商队就进了这种酒来鹤鹊楼卖。大概是三四年前的事，起初两年是很好的，卖得特别快，不管多贵都有人愿意来喝。可是去年进的这一批就不怎么好了，以至于那些老主顾喝上一壶之后就个个摇头，说盛云梅酿不是以前的盛云梅酿了，就不来喝了。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知道的人多了，就也没有人愿意花这个高价了。”
“怎么个不好法？”歌云问，“掺假了？”
“说是味道淡了。”小厮说，“酒里有一种特殊的味道，他们说是那个味道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