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回到疗养院，温盈就被关进了一个黑暗狭小的禁闭室。
药物、电击、水疗，从前用来折磨她的手段一个没少。
但比起这些激烈的痛楚，无尽的黑暗才更让她难熬。
她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耳边是绝对的寂静，连自己的心跳声都显得震耳欲聋。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霉菌混合的冰冷气味。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三天。
毫无预兆地，尖锐刺耳的高分贝噪音猛地灌入耳膜，如同无数根钢针扎进大脑。
温盈痛苦地蜷缩起来，死死捂住耳朵，但那声音无孔不入。
噪音毫无规律地响起停止。
通风口也不定时地灌入能冻僵骨髓的冷气，或者闷热到令人窒息的湿热蒸汽。
感官剥夺与感官过载交替进行。
疗养院的人还给她注射了使肌肉无力却能保持清醒的药物，让她无法沉睡，无法逃避，只能清醒地承受这一切精神凌迟。
最可悲的是，每当她陷入绝望，身体本能地渴求起了傅时衍的怀抱。
从前水疗的时候，医生就会用滚烫的热水和冰冷的凉水交替泼洒她全身，好几次她都窒息濒死。
那时傅时衍的真面目还没暴露，常常来探望她，给她希望和温暖。
于是他的怀抱成了温盈唯一的避风港，让她撑过一次次痛苦的治疗，也对他越发依赖爱恋。
“阳阳……阳阳还在等我……”
在意识即将涣散的边缘，她反复默念着儿子的名字。
她不能疯。
她不能死。
她要出去，救她的孩子。
一个计划在极致的痛苦中逐渐成型。
当禁闭室的门再次打开，强光刺入眼帘时，温盈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破布娃娃，瘫软在地。
她对光线毫无反应，眼神空洞地注视着虚空，嘴角甚至挂着一丝恍惚的傻笑。
医生进来评估时，她只是机械地重复：“先生……我要见先生……”
他们试图给她喂食，她打翻餐盘，用头撞墙，嘶哑地哭喊：“时衍，我错了，求你救救我！”
她的表演无懈可击。
长期药物和折磨造成的真实损伤，为她完美的伪装提供了最好的底色。
消息很快传到傅时衍那里。
几天后，他终于出现在了疗养院。
温盈被带到光线柔和的接待室。
她穿着宽大的病号服，更显得单薄脆弱，缩在沙发角落里，低着头，浑身散发着麻木的气息。
“盈盈。”傅时衍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一丝审度。
温盈猛地抬起头，空洞的眼睛在看到他的一瞬间绽出光亮。
她手脚并用地爬过去，紧紧抱住他的腿，把脸埋在他昂贵的西裤上，身体剧烈颤抖。
“先生……先生你来了……”
她语无伦次，泪水涟涟，眼神里是全然的重度依赖和恐惧。
“对不起，我听话，我会一直听话，别丢下我……”
她反复念叨着，紧紧抓着他的衣角，指甲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他是她唯一的光和救赎。
傅时衍垂眸看着她。
看着她苍白憔悴却依旧精致的脸，看着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病态的依恋，看着她因为恐惧而不受控地完全依附于自己。
他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他弯腰，伸手，轻轻抚摸着温盈的头发，动作带着一种主宰者对所有物的温柔。
“知道错了吗？”他问，声音低沉。
温盈用力点头，眼泪掉得更凶：“知道了，我再也不敢了，以后都听先生的……”
她把脸埋在他掌心，贪婪地汲取那一点虚假的温度。
傅时衍对她的顺从很满意，眼底眼底最后一丝疑虑散去。
“乖。”他薄唇微启，吐出这个字。
接着弯腰把她打横抱起，声音带着餍足。
“我们回家。”
温盈顺从地偎依在他怀里，手臂环住他的脖颈，将脸埋在他颈窝，掩饰住眼底冰冷刺骨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