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烟闻言骤然顿住脚步，脊背绷紧。
半响，林烟慢慢转过身，眼睛盯着看门大爷，心里像压着块石头。她犹豫了几秒，深吸一口气，朝大爷走过去。大爷坐在门房的小板凳上，手里拿着个旧茶缸，眼神有些浑浊。
林烟靠近时，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像唠家常似的开口：“大爷，跟您打听个事儿呗，这院里住的都是退伍的伤员吗？”大爷抬头瞥了她一眼，没急着回答，嘬了一口茶，慢悠悠道：“都是些被基因崩溃折磨的可怜人咯。”林烟心里“咯噔”一下，继续追问。
聊着聊着，安置院背后的秘密像剥洋葱似的，一层层揭开了。
原来，像林宵这样的退伍伤员，虽然能免费住在这儿，但条件差得让人心酸。每天发的饭是清得见底的稀粥，配着发硬的馒头，治疗也就是涂点消毒药水、换个纱布。
想吃点有营养的，或者用点好药，就得靠军工值换。军工值这东西，攒起来难如登天，花起来却快如流水。一旦军工值见底，伤员们就只剩两条绝路：要么去科学院当“小白鼠”，被研究基因崩溃的病症，换点军工值和止痛药；要么攒下最后一分钱，买颗安眠药，在梦里结束痛苦。
去科学院的风险大得吓人，听说有人被折腾得生不如死，但大多数人还是咬牙签了协议——至少能换个痛快。选择自杀的更是不在少数，那药丸成了他们最后的“尊严”。
林烟听得浑身发冷，声音颤抖着问：“他们不是保护地下城的英雄吗？怎么落得这步田地？”
大爷重重叹口气，茶缸在桌上磕出“咚”的一声，仿佛砸在林烟的心上。“唉，地下城都熬了一百多年了。刚开始靠国家存的粮活命，后来粮快吃完时，我们终于觉醒了异能。木系异能者拼命种粮食，这才没饿死。但觉醒后饭量暴增，环境又差得要命，小孩和孕妇都得重点保护。政府建了这个安置院，可那些没家人照顾的伤员，基本都选了去科学院或者自我了断。对他们来说，活着才是折磨，死反而成了‘贡献’——能最后为地下城做点事，他们觉得光荣。”大爷说着，浑浊的眼睛里泛起一丝泪光，又很快被眨了回去。
林烟的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忍不住追问：“政府为什么不能对他们好一点？多分点资源，至少让他们活得体面些？”
大爷突然抬起头，盯着她反问：“小姑娘，看你穿戴整齐，家里条件应该不错吧？”林烟一愣，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衣角，含糊道：“还…还行吧。”
大爷苦笑一声，摆摆手：“你不知道，外面普通人连一日三餐都只能喝野菜汤，饿得前胸贴后背。这安置院能保证每天一碗稀粥，已经是政府咬着牙挤出来的资源了。再说治疗，你以为政府不想治？药物稀缺得要命！普通人磕了碰了连消毒药水都用不上，只能硬扛，扛不过去就等死。这些伤员能涂点药水、换个纱布，已经是特殊照顾了。基因崩溃那种病，没特效药，咱们地下城根本没能力根治啊！”
林烟听到这里，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她哽咽着问到：“可是政府不是有治疗基因崩溃的安抚剂吗？”
大爷仰头望着头顶那片虚幻的蓝天，声音轻得像飘絮：“孩子，你知道安抚剂是拿啥做的吗？”
林烟摇头。
大爷自顾自地说下去：“科学院合成的安抚剂顶多让战士们不疼，跟止痛药没两样，吃多了就废了。真正能救命的是地面上的治愈药草和异兽肉，或者那些稀罕的幼崽。可地面危险得要命，就算有人撞大运找到了，要么当场吞了保命，要么偷偷带回给自家骨肉。地下城的历史里，治愈物就跟传说似的，谁也没见过真章。科学院拿普通药草糊弄人，顶多麻痹身体，让他们装几天正常人，可基因崩溃还在底下疯长。等安抚剂失效那天，他们就是活在地狱里的鬼。所以他们一进院，就把军工值花个精光，然后要么把自己卖去科学院，要么吞药丸——早死早超生啊”
林烟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想起林宵躺在病床上的样子：眼睛空洞无神，像一潭死水，连翻身都懒得动。她攥紧拳头站在病房门口，指甲掐进掌心。
自己还靠着父母接济，父母现在出任务生死未卜，要是平安回来，带林宵回去就是给家里添大麻烦；
要是回不来……她自己能不能活着都难说，更别说照顾林宵了。
她越想越乱，手心沁出冷汗，胸口闷得发慌。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她弯着腰咳得直不起身，咳完嗓子火辣辣地疼。
直起身子时，她目光突然坚定下来，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转身快步冲进林宵的病房。得趁现在还能做点什么，不能让自己后悔！林宵不仅是亲人，更是她在这残酷世界里除家人外少有的温暖。
哪怕希望渺茫，她也要死死抓住。就算全世界都在放弃，她也要拼尽全力，给林宵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