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凌尘确实疯了。
他不敢用那滴血去救沈阮，因为我的诅咒言犹在耳。
但也无法接受沈阮再也醒不过来的事实。
他把自己关在仙尊殿，日复一日地抱着我那件染血的旧衣，不眠不休。
心魔滋生，他的修为一落千丈。
曾经至高无上的仙尊，如今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疯子。
他这百年心血，换来的不过是一场空。
在魔宫休养的日子里，我重逢了一个故人。
魔界少将军，夜燎。
他是我青梅竹马的玩伴，也是我父尊最得力的臂膀。
蚀骨深渊的幻境，便是他亲自布下的。
我见到他时，他一身黑色劲装，墨发高束，身上还带着未散的杀伐之气。
他看到我愣了片刻，随即单膝跪地向我行礼。
“恭迎殿下归来。”
我伸出手扶他起来，“夜燎，好久不见。”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全笼罩。
“殿下瘦了。”
我鼻尖一酸。
在仙界那么多年，从未有人关心过我是否清瘦。
但有些人却一见面就心疼我受了苦。
看我呆愣，夜燎对我一笑，“回来就好。”
是啊，回来就好。
疯魔的凌尘没有坐以待毙。
在被禁足的日子里，他翻遍了所有上古禁术，四处寻找能净化心头血诅咒的方法。
绝望之下，他不惜硬闯禁地。
在一个被仙界遗忘的禁地，他解封了一个沉睡了数万年的远古邪神。
那邪神允诺可以帮他净化心头血。
但代价是，他一半的仙骨。
仙骨乃仙人之本，剔除一半，无异于自毁根基，修为将永久受损，再无寸进。
但凌尘没有丝毫犹豫。
他亲手剖开自己的身体，将一半仙骨献祭给了邪神。
凌尘拖着半废的身子回到仙界。
他守在丹炉前整整七七四十九天，最终心头血化作一颗晶莹剔透的丹药。
他欣喜若狂，拿着丹药奔向沈阮的冰棺。
他撬开沈阮的嘴，将那颗耗费了他半身仙骨的丹药喂了下去。
沈阮的睫毛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阿阮！”
然而，醒来的沈阮眼中全然都是狠戾，她抬手五指成爪，狠狠刺入了凌尘的腹部。
醒来的，不是阿阮。
而是被邪神侵占了身体的傀儡。
这个沈阮性情大变，残忍嗜杀，开始在凌尘的仙尊殿大开杀戒。
失去半身仙骨的凌尘，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仙尊殿顿时血流成河。
凌尘这才发现自己铸成了怎样的大错。
他亲手创造了一个可怕的怪物。
天帝震怒，下令将凌尘打入九天玄雷阵，受雷刑之苦后，永世囚于锁妖塔。
仙界大乱。
这正是我们魔界出兵的最好时机。
内乱和邪神之祸，让仙界元气大伤，人心惶惶。
不过短短数月，魔军便兵临仙界南天门。
我没有急着攻下凌霄宝殿。
而是独自一人，去了锁妖塔。
凌尘被粗重的玄铁锁链锁住四肢，琵琶骨被穿透，一身修为尽废，狼狈不堪。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抬起头。
当他看到一身魔君戎装，身后九尾招摇的我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嘴唇翕动，许久，才发出沙哑破碎的声音。
“小九……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