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月亮悬挂在桑城上空第七天，全球互联网已经陷入疯狂。桑颖划动平板，浏览着各大论坛的讨论。NASA和各国航天局坚持称那是大气折射造成的视觉误差，但三姐妹知道真相——每当她们掌心的蝴蝶印记发烫，那个血红色的月亮表面就会浮现出新的符文。
“又开始了。”桑玥轻声说。她站在落地窗前，皮肤在红月光下呈现出半透明状态，能清晰看到血管中流淌的淡蓝色光流。窗外，一只夜莺突然静止在空中，翅膀定格在展开的瞬间。
桑颖的芯片接口一阵刺痛。世界在她眼前分裂——现实中的客厅与量子视野重叠，她看到夜莺周围缠绕着发光的丝线，这些线延伸到无限远处，连接着某个不可名状的巨大存在。
“大姐！”苏芮的喊声将她拉回现实。小妹赤脚跑进客厅，手里捧着那块发光黏土板，”它变了！”
黏土板上的星座图案正在重组，十二个符号旋转着组成圆形。更惊人的是，板背面的楔形文字渗出淡金色液体，在木地板上自动绘制出复杂的地图。
“这是…”桑颖蹲下身，手指悬在地图上方不敢触碰，”乌尔城遗址？”
苏芮的瞳孔变成纯粹的金色：”不完全是。这是地下的部分。”她指向地图中央的三角形标记，”这里就是门。”
窗外传来玻璃碎裂般的脆响。红月亮表面的符文突然亮到刺眼程度，一道光束直射向城郊方向。桑颖的芯片爆发出一阵强烈电流，她不受控制地进入量子态——身体变轻，视野扩展到三百六十度，甚至能”看”到光束终点处的地下车库里有个人影正在抽搐。
“纽约那边出事了！”莫小雨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植物人预言家又发新推文！”
桑颖这才意识到自己同时看到了大洋彼岸的景象。量子纠缠效应让她能瞬间感知全球范围内的异常事件。她摸出手机，看到推特热搜第一是#沉睡先知。点开视频，一个瘦骨嶙峋的男子躺在病床上，眼睛翻白，正用非人的声音重复着：”门在乌尔，钥匙已醒，当双月重合时…”
视频突然卡顿。男子额头中央浮现出模糊的蝴蝶形光斑，与三姐妹的印记一模一样。
“老板！”莫小雨的惊呼从楼上传来，”你快来看这个！”
桑氏企业地下实验室里，莫小雨面前的量子计算机自动运行着某种古老程序。屏幕上显示着十二张脑部扫描图，每张的额叶区域都有清晰的蝴蝶状亮斑。
“我从暗网最深层挖出来的。”莫小雨咬着彩虹色的指甲，”七十年前参与乌尔城发掘的十二位顶尖考古学家，全在三个月内发疯。”她调出一组照片，”临终前，他们用血在病房墙上画了同样的符号。”
桑颖凝视着那些歪歪扭扭的楔形文字，喉咙发紧：”门后的注视者…”
“不止这些。”桑煜接过键盘，调出一组刚解密的军方文件，”看看这个监控名单——’蝴蝶梦游者计划’。过去一百年，全球范围内记载了二十七例额生胎记的特殊能力者，全部在三十岁前离奇死亡。”
文件中的照片让桑颖血液凝固。每个死者额头上都有不同形态的蝴蝶胎记，有些是红斑，有些是伤疤，最古老的一张1903年的照片里，印度少女额头的金饰与她掌心的印记分毫不差。
艾琳突然推开实验室门，手里捧着一台老式投影仪：”我找到了桑林教授最后的记录。”
投影仪播放的画面抖动模糊。年轻二十岁的桑林教授站在某个地下洞穴里，身后是刻满符文的石壁。她手中捧着的正是那块发光黏土板。
“如果看到这个，说明三生花已经重聚。”录像中的桑林声音沙哑，”我们错了，门不是隐喻。乌尔城的祭司们世代守护着一个量子通道…”画面突然剧烈晃动，桑林惊恐地回头，”它们来了！”
录像最后几秒出现了让所有人血液冻结的画面——桑林身后的空气扭曲开裂，伸出一只由星云构成的手臂。
投影仪冒出一缕青烟。实验室陷入死寂，只有量子计算机发出规律的嗡鸣。桑颖突然意识到那声音与苏芮睡梦中的呼吸频率完全一致。
“老板！”莫小雨突然指着监控屏幕，”老宅东侧围墙发现热源！”
画面里，一个披斗篷的人影正站在桑家花园边缘。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人影周围环绕着十二个小型发光体，排列方式与黏土板上的星座图一模一样。
桑颖独自走向花园东侧时，掌心印记灼烧般疼痛。斗篷人影似乎察觉到她的接近，缓缓转身。这次它的面部不再是星云，而是一张模糊的人类面孔，眼睛的位置是两个旋转的黑洞。
“继承者。”人影发出多重叠加的声音，说的仍是苏美尔语，”时间不多了。”
它抬起手，十二个发光体飞向桑颖，在她周围形成保护圈。一股陌生的记忆突然涌入脑海——公元前3400年，乌尔城神庙，三位戴着蝴蝶金饰的女祭司正在举行某种仪式。祭坛中央悬浮着三块发光黏土板，与桑颖手中的一模一样。
“你们是谁？”桑颖强忍头痛问道。
“守望者。”人影的声音突然清晰，变成了年轻女性的音色，”第一批反抗的祭司后代。”它指向桑颖的掌心，”那个印记不是胎记，是烙印。门那边的存在给你们打上的标记。”
红月亮突然大放光明。人影痛苦地蜷缩起来，星云构成的身体开始不稳定：”它们要来了…必须找到剩下的黏土板…三块合一才能…”
它的声音被一阵刺耳的电子噪音打断。人影瞬间消散，十二个发光体像受惊的萤火虫般四散飞逃。桑颖转身要追，却看到苏芮站在阳台，全身散发着耀眼的金光。
小妹额头上的蝴蝶完全展开，变成立体的全息投影。更可怕的是，她脚下的影子正在自主移动——不是随着身体，而是像活物般扭曲伸展，最终定格成三个相连的人形。
“苏芮！”桑颖冲上楼梯，却在触碰妹妹的瞬间被弹开。一股强大的量子波动从苏芮体内爆发，整栋老宅的电子设备同时亮起蓝屏，显示着同一行楔形文字。
桑玥从卧室跌跌撞撞跑出来，她的状态更糟——身体已经半透明化，能直接看到胸腔内跳动的蓝色心脏。”大姐…”她虚弱地伸出手，”它们在通过红月亮唱歌…我听得太清楚了…”
三姐妹接触的刹那，整栋房子剧烈震动。所有玻璃制品同时爆裂，碎片却反常地悬浮在空中。桑颖感到自己的意识被撕成三份——一份留在现实，一份进入量子空间，最后一份则沉入某个古老而黑暗的所在。
在那个黑暗空间里，她看到了”门”。
那不是物理意义上的门，而是时空连续体上的一个褶皱，一个自我维持的量子泡沫。门后隐约可见无数闪烁的眼睛，和某种巨大到超出理解范围的阴影。最恐怖的是，门缝正在缓慢扩大，每次红月亮闪烁就张开一点。
“关闭它…”苏芮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只有三生花能…”
震动突然停止。悬浮的玻璃碎片哗啦落地。桑颖浑身冷汗地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大厅地板上，两个妹妹昏迷在身边。她挣扎着爬起来，看到艾琳站在破碎的窗前，手中握着那个人影留下的发光体。
“量子信标。”艾琳轻声说，”能带我们找到剩下的黏土板。”她转向桑颖，眼神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对吗？你们三姐妹不是实验产物，是转世。”
深夜，桑颖独自在书房研究母亲留下的笔记。窗外，红月亮表面的符文再次变化，这次形成了完整的句子。她不需要翻译就能理解其含义：”当三蝶同舞，门将洞开。”
手机震动起来。莫小雨发来的消息让她的血液瞬间冻结：”老板，查清楚了。监视设备用的生物识别技术来自一个叫’守望者’的组织，他们的数据库里有超过200个蝴蝶印记携带者的完整基因记录，最早可以追溯到…公元前3000年。”
随消息附带的图片显示，某个古老石板上刻着十二个星座符号和三只环绕的蝴蝶，与黏土板上的图案完全一致。
桑颖的芯片接口突然爆发剧痛。这次的分裂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强烈——她同时存在于书房、量子空间和某个陌生的古代神庙。在最后的视野里，她看到三位戴着蝴蝶金饰的女祭司正在献祭自己，试图封印那道正在打开的门。
“大姐？”苏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小妹穿着白色睡裙，赤足站在月光里。她额头上的蝴蝶印记明亮得刺眼，”我做噩梦了…梦见一个全是眼睛的世界…”
桑颖刚要回答，整栋房子突然剧烈震动。不是地震，而是某种更诡异的、局部的空间扭曲。书房墙壁上的符文全部亮起，组成一个巨大的警告符号。
莫小雨的尖叫声从楼下传来：”老板！红月亮在变大！”
桑颖冲到窗前，惊恐地发现那个血色天体已经膨胀到原本的三倍大小。更可怕的是，月亮表面的符文正在滴落——不是光线，而是某种发光的液态物质，像雨点般洒向城市。
第一滴”月光”落在花园的玫瑰上。花朵瞬间结晶化，变成完美的冰雕。第二滴落在池塘里，水面立刻凝固，形成与苏芮能力制造的完全相同的冰晶图案。
“它们在模仿苏芮…”桑颖恍然大悟，”门那边的存在在学习我们的世界！”
苏芮突然捂住额头尖叫起来。她的睡裙无风自动，皮肤下浮现出与红月亮表面完全相同的符文。最恐怖的是，她的影子再次活了过来，这次清晰地展现出三个相连的人形轮廓。
“三生花…三块黏土板…三位祭司…”艾琳的声音从走廊传来，她手中捧着一本烧焦的笔记，”桑林教授最后的记录。要封印门，必须重演当年的仪式。”她抬头看向桑颖，眼中含着泪水，”而仪式需要三姐妹中一人作为祭品。”
桑玥拖着半透明的身体出现在门口：”不…一定有别的办法…”
红月亮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整座城市的电力同时中断，黑暗中只有那些滴落的”月光”提供诡异照明。桑颖的芯片释放出前所未有的能量脉冲，她看到世界的真实结构在自己眼前展开——无数发光的量子弦交织成网，而红月亮所在的位置是个巨大的破洞。
破洞边缘，无数阴影正在蠕动，准备涌入。
“没有时间了。”艾琳抓住桑颖的手，”守望者组织保存着第二块黏土板，在伊拉克的纳西里耶博物馆地下室。但第三块…”
苏芮突然停止尖叫。她的声音变成三重和声：”第三块在门那边。当年第一位祭司带着它跳了进去。”
桑颖看向两个妹妹，做出决定。她握住桑玥半透明的手和苏芮发烫的手指，三姐妹的印记同时亮起。在耀眼的金光中，量子通道短暂开启，展现出通往纳西里耶的路径。
“我们去找第二块黏土板。”桑颖说，声音比她想象的更坚定，”然后…”
她没说完，因为红月亮突然投射出一道血光，直接照在老宅屋顶。在光束中，一个巨大的眼睛缓缓睁开，瞳孔里倒映着三个相连的蝴蝶印记。
眼睛眨了一下。
全世界所有屏幕在同一瞬间亮起，显示着同一行文字：
“我们看见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