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4.
柳清婉望着递到她面前的离婚证，愣了一下，神色微僵。
不过很快，她便想到了什么，捂着嘴笑出声来：「林墨，你开什么玩笑？民政局要求离婚必须两人到场，我都没去民政局，你怎么离得婚？怎么拿的证？」
「骗我之前，能不能先把骗我的细节做好？最起码别让人一眼看出是假的？」
说着，她接过离婚证，随手便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其他人原本还震惊地张大嘴巴，闻言顿时反应过来。
「是啊，民政局要两个人都去才能拿到证的。」
「林墨，你这玩笑开得确实过分了，还是赶紧跟柳总道个歉吧。」
「……」
众人像以前一样叽叽喳喳的劝我。
还有人好奇的从垃圾桶里将离婚证捡起来，打圆场道。
「不过不得不说，这道具做得倒是挺逼真的，还有民政局的钢印呢？这是在哪儿做的？改天我也做个玩玩。」
几人嘻嘻哈哈的将我们的离婚证传阅着。
周旭面上表露着不在乎，视线却像是黏在离婚证上似的，眼神不停的往离婚证上瞟。
「不对啊，这离婚证好像是真的。」
有人突然出声道。
闻言，周旭的眼睛顿时亮了一下。
柳清婉则怔愣一瞬，脸色茫然。
周旭察觉到柳清婉的脸色变化，立刻收起唇角的笑，怒斥：「你们别乱说啊，林墨哥怎么舍得跟柳总离婚呢？」
「你们胡说八道，万一引起误会，毁了两人的感情，谁负得起这个责任？」
这么一大顶帽子扣下来，同事也急了，匆忙证明道：
「我没乱说。」
「你看，新版的离婚证都有防伪水印，这个是造不了假的。」
「周助理，柳总，你们看。」同事将离婚证放在光下，又递到周旭和柳清婉的面前。
直到看到柳清婉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同事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他仓促的将离婚证放在一旁的桌上，道：「我先回去工作了。」
其他同事也人精的打了个招呼后，纷纷一哄而散。
现场只剩下我和柳清婉以及周旭。
周旭拿着离婚证，在柳清婉看不到的地方，唇角偷偷勾起，眼神满足。
而柳清婉的脸色越来越沉，冷得像是能凝出霜来。
看得出来，她也相信那张离婚证是真的了。
「林墨，你真的非要跟我离婚？」柳清婉语气复杂。
像是震惊，又想气恼，更像是有些不舍。
我相信柳清婉并非对我全然没有感情的，所以她表现出不舍，我也觉得很正常。
但那并代表不了什么。
我淡声纠正她：「不是我非要跟你离婚，而是我们已经到了不得不离婚的地步。」
「离婚，是我们当前最好的选择。」
「对你对我，都好。」
毕竟，离婚后，她也不需要再拐弯抹角的偏爱周旭，而担心被我知道。
而我也不需要再因为她的偏爱，难过，伤心，失落。
柳清婉眼里的情绪是我看不懂的复杂。
片刻，她咬了咬牙。
「好，就算你跟我离婚，这个项目你也要做！」
「别忘了，你不止是我的老公，还是公司的员工。」
闻言，我望向旁边略有些心虚的周旭，轻嗤一笑。
「看来你的助理还没告诉你啊。」
「就在刚刚，我已经离职了。」
5.
我将离职单拿出来，同样递到柳清婉面前。
这次她不需要再验证真伪。
毕竟她的章，她自己就能认得出来。
柳清婉的脸色一下便绿了，气恼又探究的望向周旭。
周旭解释：「柳总，离职的手续是人事办的，我本来是想告诉你的，刚刚不小心给忘了。」
轻而易举便将责任推到了人事的身上。
可偏偏柳清婉信了。
她立刻叫来人事，质问了这件事。
「他离职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是公司的副总，你知不知道牵扯了多少工作和利益？你说批就批了？」
人事求助的看向周旭：「周助理，我给柳总打过内线的，是你说的，按照公司的流程走。」
周旭立刻道：「我是说过这种话，但我说的是一般情况下。」
「林墨哥既是公司的副总，又是柳总的老公，你就不能再核实一下？」
「可是你……」人事快急哭了。
周旭冷笑：「我什么？我阻止你去找柳总核实了吗？」
确实没有。
他当时软威胁人事不用去核实这件事，但并没有强硬的阻止她核实。
人事百口莫辩，急得眼圈都红了。
我忍不住讥笑。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当时的录音。
「职位再高也是公司的员工，既然是公司员工就按流程走就是了。」
「而且，柳总之前说过那么多次，公司没有夫妻，只有上下级，你是没听到吗？不然我再让柳总给你单独讲一讲？」
周旭嚣张又高傲的声音传出。
在场几个人都变了脸色。
柳清婉皱紧眉头。
周旭刚才还松弛的脸色慌张。
我将录音摁掉，淡声道：「下次注意，工作要留痕，省得别人牵着鼻子走。」
人事郑重的朝我点了点头，投来感激的眼神。
等到人事离开后，周旭望着柳清婉罕见沉下来的眼神，有些慌了。
「柳总，我当时不知道是林墨哥，还以为是其他人。」
「我真的不知道是林墨哥要走，如果我知道是他，肯定不会放他离开的。」
我笑了笑，将交接时的表扔到他面前：「看来周助理还挺健忘的，把刚才工资交接时，把我考勤工资扣完让我倒欠公司五千的事也忘了。」
周旭脸色泛青。
柳清婉看到工资表，也沉默了。
她气得脸色涨红的望着周旭，像是想破口大骂，却又不舍得。
周旭匆忙道：「林墨哥，我也是不想让你走，这么做是想等你主动来找我。」
「我做这些就是为了拦下你，让你不要离开，但我没想到你会一声不吭的答应下来。」
「有什么话我们说清楚就是了，你怎么还事后翻账呢？」
他这话倒是说得漂亮。
可惜。
「刚才还说不知道我要走，现在又说想让我主动找你？前后的话连逻辑都不通，你到底哪句是真的呢？」我问。
周旭也反应过来说漏了嘴，一时被我堵的哑口无言。
柳清婉适时出了声：「周旭，你这件事做的确实过分了，自己去写处罚单，另外，出去自己反省一下。」
周旭犯错，一张处罚单和反省便够了。
我内心好笑。
周旭也听得出柳清婉是在给他解围，应了一声便灰溜溜的便离开了。
在周旭离开后，柳清婉才无奈的看向我：「林墨，我承认，这件事是周旭的不对，也是我的疏忽。」
「我知道你因为项目的事情生气，这样吧，我把项目还给你，项目拿到的利润，也全部归你。」
「这件事就此揭过去，你回来，我也陪你去复婚，行吗？」
6.
她的语气也变得罕见的温柔。
我不知道她是真的想复婚，还是仅是为了周旭。
但都无所谓了。
正在我们讨论的时候，她接到了一通电话。
柳清婉本来是想挂断的，但不小心按了接通键。
「柳小姐您好，我是珠宝店的员工，想要做个回访，昨天七夕您在我们店里购买的情侣钻戒，感觉品质如何呢……」
对方礼貌的话还没说完，柳清婉脸色慌了，语气不善的打断了她。
「什么钻戒，你们找错人了！」
「没找错啊，是柳清婉女士吧。」
柳清婉却像是恼羞成怒，挂断了电话。
也是在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她手指上戴着的并不是我们的婚戒，而是另一款我从没见过的钻戒。
情侣钻戒。
柳清婉一直没说要送给我钻戒的事。
现在她已经戴上了一只，那另一只会在哪里呢？
显而易见。
「林墨，昨天闹得不愉快，戒指我本来想今天送你的……」柳清婉面红耳赤的想要跟我解释。
刚好此时房门又被打开，周旭走了进来。
「清婉姐，刚才合作公司突然打来了电话，说想要和你见面。」
「这是我刚准备好的文件，你看看。」
他拿着文件走上前。
恰好露出手指上的钻戒。
两枚钻戒中间都镶嵌了一颗很小的红色宝石，很明显是一对。
谎话不攻自破。
柳清婉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她没接文件，语气冰冷的朝周旭道：「把戒指摘下来！」
我一时有些诧异。
柳清婉这种语气我听得多了，但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柳清婉这么命令周旭。
周旭大概也没想到，闻言，眼圈微微泛红。
看起来十分委屈。
换作以前，看到他这样，柳清婉已经心软了。
可这次，她像是想跟我证明什么似的，又朝他怒斥道：「这是我准备送给林墨的，为什么会在你手上？」
周旭黑色的眼珠转了转。
他朝柳清婉看了一眼，随后又像是明白什么似的，佯装慌张的将戒指递到我手里。
「对不起，林墨哥，我不知道这是清婉姐要送你的。」
「我只是看着好看，所以试戴了一下，你千万不要多心因为这种小事跟清婉姐闹得不开心。」
他这话看似道歉，实则分明是怕我不多心，唯恐我能和柳清婉和好。
但柳清婉或许是真的听不出来。
听周旭这么说完后，我看到她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愧疚。
我嗤笑一声，眼看周旭嘴上给我钻戒，实则紧捏着没放手。
我直接抽出手，厌恶的拿起旁边的纸巾擦了擦手，冷声道：「既然你戴过，那就自己留着吧。」
「我嫌脏，不收别人用过的垃圾。」
说完，我没再理会他们，调转脚步，准备离开。
结果还未走到门口，便听到门外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
「柳清婉呢？让柳清婉出来！」
7.
我听出来这是项目合作公司的项目总监。
他对工作挑剔又严格。
当初为了拿到这个项目，我费了很大的功夫，各方面都做得面面俱到。
看到他此时怒气冲冲的模样，我大概已经猜到了原因。
估摸着是项目在周旭的手上出现了什么问题。
柳清婉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她扯了扯唇角，快步出门，想要寒暄。
可还没来得及出口，总监便重重的将一份文件扔到了她的脸上。
「当初你们怎么跟我保证的？说的好好的会认真负责，结果现在就拿这种垃圾敷衍我？」
「另外，写这种垃圾的周旭又是谁？」
「我们当初定好的项目负责人分明是林墨！」
总监骂得干脆，丝毫不给柳清婉任何面子。
柳清婉被文件砸的倒吸凉气。
疼还没缓过来，又听到这么咄咄逼人的话，再看到旁边伸着耳朵看热闹的同事。
她的脸上尴尬又难堪。
但她还是赔着笑脸，道了声歉，软声道：「我们先去办公室喝杯茶，慢慢聊吧。」
「少来这些虚的，现在给我个解释。」总监大着嗓门道，并不给她面子。
柳清婉忍不住朝我看过来。
以前也有过人来闹事，几乎每次都是我去处理。
我已经离职了，本来没打算管。
但总监顺着她的视线也注意到了我。
当初打交道喝酒，多少有了些交情，总监面向我时也客气了一些。
「林墨，既然你也在，那我坦白说，这次项目的后续你来对接。」
我真诚的朝他道了声歉，说了自己已经离职的事。
总监皱了皱眉：「那这次合作就取消吧，这个项目意义很大，我不接受其他酒囊饭袋接手。」
柳清婉脸色更白了，想要说什么。
周旭却率先不满的插了嘴：「您这么说话就过分了吧。」
总监望向周旭，听他这么说，像是反应过来，冷笑一声：「你就是项目对接人周旭？」
「那你看一看自己交过来的方案，是什么垃圾。」
说着，他随手翻开一页，向周旭指了指里面的错误：「连最基本的规则都能写错，我说你是酒囊饭袋，还不服吗？」
周旭气焰弱了几分，但还是不服气：「谁都会犯错，而且这不过是一处小错误？又没什么大影响。」
柳清婉不知道是不舍得周旭吃瘪，还是怕这么高利润的合作取消。
她也好声好气的替周旭解释：「周旭刚转岗不是很久，只是新人。」
总监冷笑：「柳总，我们公司不是第一次和你们合作，当初林墨和我们合作的时候，也是新人，做得可没这么离谱。」
柳清婉还想说什么，总监打断了她。
「现在我就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让林墨继续负责这个项目，第二，合作取消，我们不缺合作方，除了你们家，还有四五家企业等着合作这个项目。」
「你们做不好，总有人能做得好。」
说完，总监没再理会她，转身便离开了。
我已经走完了流程，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
可刚准备离开，柳清婉却挡在我面前。
她紧咬着唇，嗓音颤抖：「林墨，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留下？」
8.
不等我出声，周旭拉住了她的胳膊，硬气道：「柳总，你别这样低三下四的求他。」
「他肯定不会留下的，如果他愿意留下，刚才就不会让你在大家面前丢这么大的脸了。」
「你不要怪我想得多，可我真的怀疑这个总监就是他找过来演戏的，不然怎么会这么巧，他刚要走，对方就过来找茬。」
柳清婉的神色松动了一瞬。
她看向我。
纵然什么话也没说，但我看得出来，她信了周旭的猜测。
我只觉得好笑。
结婚五年，原来她连我的人品都不肯相信。
这样的婚姻，果然早就没有了意义。
「柳总你如果相信的话，剩下的交给我，我会重新建立好合作关系的。」
「就算对方真的下定了决心要解约，我也能找到更好的合作的，你要相信我。」
周旭仍在信誓旦旦的向柳清婉保证。
我看着柳清婉游移不定的眼神，笑了笑，没再理会，直接出了公司。
这次柳清婉也没再拦我。
我只用了一天便安顿好了五年的婚姻和工作。
明早的飞机，想着明天还有时间，我便去和朋友做了告别。
我本以为他们得知我已经离婚，并决定出国后，会十分惊讶，然后问我为什么，热心一些还会再劝一劝我。
可谁知，几人不仅不惊讶，反而相视一眼。
随后窃窃私语。
「能说了吗？」
「都离婚了，应该能说了吧。」
「你说。」
「你说吧。」
「……」
我看得一脸问号。
最后和我关系最好的朋友站出来，道：「林墨，之前我们怕你多想，所以一直没说过，但其实早就憋不住了。」
「你和柳清婉离婚的决定是正确的。」
「之前我们几个喝酒，看到柳清婉经常和她身边那个助理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有一次还当场抓到他们两个……」
「我们没告诉你是事情还没有确认，怕你多想。」
「而且，我们觉得她犯的也不是什么大错，就想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几天前，我们看到她和小助理去了医院的妇产科。」
「我们托关系去查了情况，却看到了这个。」
朋友将一张折好的单子递给我。
我打开，这才发现，是一张孕检单。
孕妇名字是柳清婉。
已怀孕一个月。
9.
似乎是看到我诧异的目光，朋友叹了口气。
「看来你确实不知道。」
「我们之前就在猜测最坏的结果，毕竟孩子这么大的事，如果是你的，肯定是会说的。」
「可她不告诉你，却选择让另一个男人陪同，这事就很有蹊跷了。」
「不过如果真是你的，那就当我们没说过。」
说完这些后，他和其他几个朋友都明显的松了口气。
难怪之前一起吃饭的时候几人看我的眼神总是不对劲，有时候说话也支支吾吾的。
看得出来，这件事是让他们苦恼了很久。
我摇了摇头：「不是我的。」
最近这一两个月里，我忙着项目，忙着七夕的安排，忙着和她因为周旭的事吵架，根本没和她同过房。
闻言，朋友们嘻嘻哈哈，纷纷庆幸他们没搞错。
可随即，他们又像是想到什么，都噤了声，抱歉又同情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知道他们怕我难过。
如果换作之前，我可能会受不了刺激，生气，愤怒，想要和周旭去打一架。
但或许是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我反而看开了许多。
婚姻也不是生命的终点。
有太强的占有欲反倒也不好。
而且，我和柳清婉已经离婚了。
换个角度想想，我白白占有了别人这么漂亮的老婆几年，也算是赚了。
当晚，我和朋友们喝了个爽快。
以前柳清婉会在晚上带周旭应酬，回来喜欢喝我熬的粥，为了照顾醉酒的她，晚上我根本不敢喝太多。
也是此刻才发现，原来毫无顾忌的喝尽兴，这么爽。
翌日，我拉着收拾好的行李准备去机场。
结果刚下楼，就看到停在酒店门口的车。
柳清婉红着眼圈朝我走过来：「林墨，我听说了你要出国的事，你真的就这么狠心吗？真的不打算和我复婚了吗？我们五年的感情……」
不等她将话说完，我掏出孕检单递到她面前。
柳清婉看清后，像是被抽干了血，脸上瞬间变得惨白。
似乎是觉得证据已经确凿，柳清婉没再狡辩，着急道：「那晚是个意外，你如果在意，我会把孩子打掉。」
我被她逗笑了。
「我说过，别人用过的东西我不要，我嫌脏。」
「就此结束吧。」
我走过她。
胳膊被人握住。
我回过头，看到向来注意形象的柳清婉哭的泪流满面。
「对不起。」她又哭着跟我道歉。
我抽出手，没再理会她，扬长而去。
本以为就此便和柳清婉一刀两断。
结果出国没多久，我又接到了柳清婉的求助电话。
周旭被人做局签了份合同，导致公司被骗需要赔偿上亿，公司总资产不够，最后被银行强行拉去抵押。
柳清婉找遍了人都没能将公司救的回来。
她哭哭啼啼的让我想办法，看在多年的感情上再帮她一把。
我直接挂断电话，将她拉黑删除。
感情？
感情哪儿有前途重要。
她自愿送出天价礼物，那这便是她的回礼。
【完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