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暖阳下的尘埃
一、病房里的对峙
林父醒过来时，阳光正透过ICU的玻璃窗斜斜照进来。姜宁刚查完房，手里捏着病历夹站在床边，就见他忽然扯掉氧气管，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门口——江朔正端着杯温水走进来。
“你滚！”林父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锣，手背上的输液针被挣得发颤，“我不用你假好心！”
江朔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没动，只看向姜宁。她朝护士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准备镇静剂，才开口：“林叔叔，你现在需要静养。”
“静养？等你们把林家彻底踩在脚下吗？”林父突然笑起来，笑得咳个不停，“江朔，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想吞并我们公司了，借着薇薇的事做文章，现在又假惺惺救我……”
“合作终止协议是上周签的。”江朔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救你，是因为姜宁在手术室里。”
林父的脸瞬间涨成紫红色。姜宁刚要打圆场，就见林薇提着保温桶冲进来，看见江朔就红了眼：“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父女俩特别可笑？当年要不是我爸……”
“当年的人情，我用三个利润点还了。”江朔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身上时没有一丝温度，“林薇，你该长大了。”
保温桶“哐当”一声摔在地上，排骨汤洒了一地。林薇捂着脸跑出去，林父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江朔说不出话。姜宁叹了口气，弯腰去捡碎片，手腕却被江朔拉住。
“我来吧。”他蹲下去，手指捡起瓷片的动作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阳光落在他乌黑的发顶上，姜宁忽然发现他耳后有块淡红色的疤痕，像被什么东西烫伤过。
二、旧伤疤的温度
那天晚上，姜宁在值班室翻到了一份旧病历。纸页边缘已经卷了毛边，记录的是七年前江朔在图书馆救下她那天的就诊记录——右小臂划伤，左耳后二度烫伤。
“被烟头烫的。”江朔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两杯热牛奶，“那几个混混拿烟头威胁你，我挡了一下。”
姜宁抬头看他，忽然想起那天的细节：他把她护在身后时，白衬衫的领口沾着烟灰，左耳后确实有块红肿的痕迹。她当时只顾着哭，竟没追问过原因。
“疼吗？”她伸手想去碰那道疤痕，指尖在半空中停住。
他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耳后：“早不疼了。”疤痕的皮肤比别处略粗糙些，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他体温的热度，“倒是你，那天吓得一直抓着我的袖子，指甲差点嵌进肉里。”
姜宁的脸热了，抽回手时碰到牛奶杯，温热的液体溅在手腕上。江朔低头替她擦，呼吸落在她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窗外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他忽然说：“明天我要去趟林氏总部。”
“去做什么？”
“他们的财务总监卷款跑了，几个项目面临违约。”他直起身，眼底的温柔被一种沉稳的锐利取代，“林父还在住院，我去帮他们稳住局面。”
姜宁愣住了：“你不是……”
“终止合作是商业决定，见死不救是人品问题。”他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哥教我的。”
她想起日记里姜辰写过：“江朔这小子，看着冷，骨子里比谁都仗义。”原来有些品质，真的会在时光里悄悄发芽。
三、会议室里的硝烟
林氏总部的会议室里，气氛比ICU的监护仪还要紧张。股东们的争吵声几乎要掀翻屋顶，有人拍着桌子要撤资，有人哭丧着脸说自家的房子都抵押了。
江朔推门进来时，所有人都安静了。他穿着件黑色西装，手里拿着份文件，径直走到主位坐下：“我代表江氏注资三千万，占股百分之四十。”
底下炸开了锅。有人质疑他趁火打劫，有人骂他黄鼠狼给鸡拜年。江朔没理会，翻开文件：“第一，冻结所有高管的私人账户，审计部门会进驻核查；第二，城西的项目转给江氏代建，利润分你们三成；第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林薇暂代总经理职务，我派副手协助她。”
最反对的股东刚要跳起来，就被江朔冷冷瞥了一眼：“要么签字，要么等着破产清算。”
会议室里的空气凝固了。姜宁坐在后排的旁听席，看着林薇攥着笔的手在发抖，最终还是在文件上签下了名字。散会后，林薇走到江朔面前，声音低哑：“为什么？”
“不是为你。”他收拾着文件，语气平淡，“是为了那些跟着林氏吃饭的员工，也是为了……不让姜宁觉得我是个趁人之危的人。”
林薇的眼圈红了，转身跑了出去。姜宁走过去，发现江朔的指尖在微微发颤——他其实比谁都紧张。她伸手替他理了理领带：“江总真是深藏不露。”
他抓住她的手，往自己掌心按了按：“等处理完这些，我们去看海吧。”
四、沙滩上的脚印
周末的海边，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姜宁脱了鞋踩在沙滩上，浪花漫过脚踝时，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姜辰总牵着她的手在这里捡贝壳。
“在想什么？”江朔提着两双拖鞋走过来，裤脚卷到膝盖，露出的小腿上沾着细沙。
“在想我哥要是看见现在的你，肯定会灌你酒。”她笑着躲开他泼过来的海水，裙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追上来，从身后把她抱住。远处的海鸥掠过波光粼粼的海面，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其实我偷偷来过这里很多次。”
“什么时候？”
“你说想当医生的那天，你第一次独立完成手术的那天，你……”他顿了顿，声音软下来，“你每次哭着说想你哥的那天。”
姜宁转过身，撞进他盛满星光的眼睛里。原来那些她以为孤单的时刻，都有一个沉默的身影在远处守护。她忽然踮起脚尖，吻在他耳后那道疤痕上，像在亲吻一段被时光掩埋的温柔。
潮水退去时，沙滩上留下两串深浅不一的脚印。江朔弯腰捡起枚贝壳，递给她：“你哥以前总说，贝壳里藏着海风的声音。”
姜宁把贝壳贴在耳边，果然听见呜呜的声响，像谁在轻轻叹息。她知道，那些藏在时光里的尘埃，那些横亘在过往的裂痕，都在这海风里慢慢消散了。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江朔牵着她的手往回走，脚印被浪花一点点抚平。姜宁看着他的侧脸，忽然觉得，最好的时光从来不是回不去的从前，而是此刻——有海风，有暖阳，有他掌心的温度，还有前方隐隐约约的，叫做未来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