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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春和景明,傅公馆外玉兰盛放如雪。

苏晚站在雕花铜门前,抬手将耳侧一缕碎发别至耳后,指尖掠过鬓边那支温润泛青的玉簪——那是爷爷临终前亲手交给她的信物,簪身刻着半句家训:“宁碎不屈”。

门扉开启,暖光倾泻而出。

她缓步踏入,高跟鞋踩在汉白玉石阶上,声轻却稳,仿佛每一步都踏在命运的弦上。

请柬还躺在包里,烫金字体在脑海中反复浮现。

她早该想到,所谓“家宴”,不过是披着风雅外衣的围猎场。

而系统那一行冰冷词条——【接触者情绪残留:警惕、审视、轻微敌意】——更是将这层虚伪面纱撕得干干净净。

小满昨夜熬到凌晨三点,为她整理出一份厚厚的资料:京城七大家族夫人背景、社交立场、近期动向,甚至包括她们最爱用的香水品牌与茶饮偏好。

而苏晚自己,则翻遍了爷爷留下的手札,在那些泛黄纸页间,重新拾起民国贵族圈早已失传的应答礼仪与言辞机锋。

她不是来求接纳的。

她是来宣告——苏家虽没落,但血脉未断,风骨犹存。

宴会厅内,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光芒,女人们笑语盈盈,裙裾翩跹。

名媛们很快围拢过来,话题从天气、花艺,渐渐滑向她身上那件素色旗袍。

“苏小姐这身真别致,倒是很有……老派味道。”一位穿香槟金礼服的夫人笑着打量,“听说您曾在文物市场摆摊?那地方鱼龙混杂,不怕沾了俗气?”

苏晚端起茶杯,嘴角微扬:“比起真假难辨的拍卖行,市井反而更见真章。至少不会有人拿仿品当国宝供着。”

空气微微一滞。

顾明漪恰在此时款步走近,一身月白色长裙衬得她宛如月下清荷。

她轻笑着接话:“可总得有人守住规矩吧?不然谁来定义‘真’?”

苏晚缓缓抬眼,目光如刃,直直刺入对方眼底。

就在这一瞬,她悄然启动系统,视线扫过全场。

数据流无声涌入脑海——

【顾明漪|关键词标签:近期与谢氏海外基金会频繁通话|情感倾向:焦虑中掺杂期待|潜在关联事件:文物走私案线索中断】

【吴管家|行为异常:三小时前私自更换陈列柜展品|权限记录:未报备|动机分析:执行指令型操作】

她心头一沉。

这不是巧合。这场宴会,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局。

茶歇钟声响起,侍者托着红绒盘步入厅中,上面覆着玻璃罩,罩内是一套天青色瓷盏,釉光温润,形制古雅。

“这是老爷子生前最珍爱的一套宋代汝窑莲花盏,”周韵华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压住了全场喧哗,“苏晚既然是学文物修复的,不妨近前看看,也让我们开开眼界。”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于她。

苏晚从容上前,脚步未乱。她知道,真正的考验,此刻才真正开始。

她还未伸手,忽见吴管家端着茶壶走近展台,脚步一个踉跄,手臂猛地撞上立柱。

“哐——!”

展台剧烈晃动,瓷盏倾斜欲倒!

惊呼声四起。有人下意识闭眼,仿佛已听见碎瓷之声。

千钧一发之际,苏晚身形一闪,右手疾出,堪堪扶住主盏。

然而边缘仍与其他瓷器轻磕,一道细若发丝的裂痕,赫然出现在盏口。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这可是真品!”有夫人低语,“打碎一个,怕是要赔十年工资。”

周韵华站在原地,神色不动,语气却冷了下来:“无心之失,也该有个交代。”

苏晚没有回应。

她低头凝视着手中的莲花盏,指尖轻轻抚过那道裂纹。

就在触碰的刹那,系统骤然激活——

【目标物品扫描中……】

【胎体成分分析:高岭土掺入现代助熔剂】

【釉面老化指数检测:不足百年】

【真实年代推定:20世纪80年代晚期仿制】

她的瞳孔微微一缩。

原来如此。

这不是什么传家之宝,而是一件精心伪装的赝品。

而他们,竟想用这件假古董,来试探她的眼力,甚至逼她当众认错、赔罪?

她缓缓抬头,目光平静地迎上周韵华审视的眼神,唇角竟浮现出一丝极淡的笑意。

指尖仍停留在裂纹之上,仿佛下一秒,就能听见命运的齿轮,开始逆转转动。

苏晚指尖微凉,却稳如磐石。

裂纹在她指腹下清晰可辨,而系统的判定早已如冷泉灌顶,将虚妄的迷雾冲刷得干干净净。

她没有立刻开口,只是静静凝视着那盏所谓的“宋代汝窑”,唇角笑意淡得几乎看不见,却又锋利如刃。

厅内鸦雀无声,众人目光如针芒刺来。

周韵华端坐主位,神情未动,但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她在等,等一个失态、一个怯懦、一个足以将这个“乡野媳妇”逐出傅家体面圈层的破绽。

可苏晚偏偏不慌。

她缓缓抬起眼,视线扫过全场,最终落定在吴管家骤然僵硬的脸上,声音清越如钟磬击玉:“诸位不必惊慌。”

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此盏虽形制雅正,釉色莹润,然胎体掺入现代助熔剂,釉面老化指数不足百年,断非北宋之物。”她顿了顿,语气平稳却不容置疑,“确切而言,应为清光绪年间景德镇御窑厂仿汝窑作品,当年烧造百余套,赏赐亲王重臣者不下三十件,现存世亦有记录可查。称其‘孤品’,未免……太过抬举了。”

话音落地,满堂寂然。

有人倒吸一口冷气,香槟杯几乎脱手。

顾明漪脸上的温婉笑意第一次出现裂痕,指尖悄然收紧。

吴管家脸色煞白,后退半步,嘴唇微张似要辩解,却被周韵华一道凌厉眼神盯在原地。

“原来如此。”苏晚轻轻将瓷盏放回展台,动作从容,“真正稀有的,从来不是器物本身,而是人心中的诚与信。若连一件家传陈设都要以假乱真,那所谓‘规矩’,又岂能服众?”

她的目光终于转向周韵华,不卑不亢:“婆婆若想考校儿媳眼力,大可拿出真东西来。苏晚虽出身寒微,但爷爷教过一句话——宁碎不屈。宁可看错,也不欺心。”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周韵华指尖轻叩扶手,良久未语。

她本欲借这一局,压一压这新进门的儿媳,让她知难而退,从此安守本分。

可她没料到,这个看似温顺的女子,不仅识破赝品,更敢当众揭破谎言,还将矛头直指整个宴会背后的虚伪秩序。

这不是应对,是反杀。

而更令她心头微震的是——苏晚说得太准了。

连“光绪年间御窑厂仿制”这种冷门细节都分毫不差,绝非临时背诵所能为。

这哪里是什么摆摊姑娘?

分明是深藏不露的行家里手。

宴席尾声,再无人主动上前搭话。

名媛们的笑容变得谨慎,话题绕开文物、避开家世,只谈天气与花艺。

顾明漪试图再寻机会开口,却被身旁人悄然拉住——风向变了。

夜色渐浓,玉兰香气浮动庭院。

苏晚离席时,廊下忽现一道修长身影。

傅聿深不知已站了多久,玄色大衣衬得他肩线笔直,眉目隐在暗处,唯有一双眼睛深邃如渊。

他缓步走近,将一件羊绒披风轻轻搭上她肩头,动作极尽温柔,嗓音低沉:“冷不冷?”

她摇头,抬眸看他:“你不该来的。”

“但我来了。”他淡淡道,目光落在她仍微微发颤的指尖,“你做得很好。”

她垂眼一笑,并未多言。

他知道多少?

怀疑什么?

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已经踏出了第一步——不再隐忍,不再退让。

回程车上,城市灯火如河奔流。车内寂静,唯有空调低鸣。

许久,傅聿深才低声开口:“你本可以不说破。装作不懂,糊弄过去,对谁都好。”

苏晚侧头望他,窗外光影掠过她的眉睫,映出一层薄而坚定的光:“若我连这点底气都没有,又凭什么站在你身边?”

话落刹那,系统提示悄然浮现——

【社交影响力+15%】

【宿命线解锁进度:26%】

【新技能包加载中:古籍残卷拼合(初级)】

与此同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一封未知来源的加密邮件自动下载完成,标题冰冷而神秘——

《辛未密约原始副本·残页一》

她怔了怔,点开附件。

画面只是一张泛黄纸片的扫描图,字迹模糊,边缘焦灼,似经火焚。

但她一眼便认出,那是民国时期特有的竖排文书格式,用墨诡异幽沉……

她盯着那残页良久,忽然想起什么,指尖轻轻摩挲手机屏幕,低声自语:“这披风……他还穿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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